王 瑶
世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王 瑶
昨夜,忽从梦中惊醒,我试图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我幡然醒悟:父亲是真的走了,世上那个最疼我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父亲离世后的这段时间里,我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父亲来到我的身边,有时我梦到自己像儿时那样躺在父亲怀里撒娇,有时看到他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躺在医院的病榻上,被病痛折磨得老态龙钟,还依然渴求生命的眼睛......我不止一次地从梦中惊醒,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父亲的温度,不觉早已潸然泪下。
其实何止是在梦里,即使是平常的一件物品都能勾起我对父亲的怀念。在我三十年的人生旅途中,父亲一路相伴,他虽然从没有对我这个独生女儿表达过多的疼爱之情,却用他那宽阔的胸襟为我撑起了一片湛蓝的晴空。他时常教诲我要做一个谦虚好学的人,从不当面夸奖我,反倒是在我每次取得成绩时,他不仅保持他一贯的严肃,还会谆告我要戒骄戒躁。只是后来我才从别人那里听说父亲时常夸我这个女儿争气。父亲这种独特的教育方式,使我能够在得意时不张狂,时时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
在我年幼时,父亲和母亲由于工作性质不同,一直分居两地,父亲每周末才能回来,因此对父亲最深的记忆就是他每次回来必定会给我带一些书、一包大面包和几块糖果,然后我会得意地拿去跟院里的小朋友分享。后来,父亲和母亲终于结束了两地分居的生活,父亲欣然承担起照顾我的学业和日常生活的重任。那时父亲在宣传系统工作,有许多次出差旅游的机会,但都因为照顾我而放弃了。晚上我在灯下做功课时,父亲则会在一边陪着我。记得我刚上初中时,对化学怎么也入不了门,当过教师的父亲就先对化学教科书一节一节的学习,然后再给我讲解。在学习中,父亲反复告诉我预习和复习的作用,这对我后来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打下了基础。
在父亲的悉心陪伴下,我顺利地跨过了高考的门槛,以优异成绩被北京一所高校录取,亲朋都来道喜,父亲也长舒一口气,说他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上大学那几年,我每周都要和家里互通一封家书,至今在我的书柜里仍整整齐齐地放着我和父母亲的书信。父亲曾在信中这样写道:“你刚刚返校的那几天,我时常傍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却忍不住流泪......”那是在大一寒假结束后父亲写给我的。这是记忆中我第一次知道外表坚强的父亲也会流眼泪。
父亲不仅在学业和工作上对我教导颇多,对我的性格的磨砺更让我受益终生。上初中时,许多家长还都接送孩子上学,尤其是逢到雨雪天,校门外都是拿着伞守候的家长,放学的铃声响过不久,同学们就你争我赶地奔向各自的父母,只有我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当我淋着雨跑回家后,父亲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我就忍不住嗔怪他为什么不送伞给我,父亲却语重心长地说:“温室里的花是长不大的,淋点雨算什么。”再后来,父亲总是给我讲一些名人励志成才的故事,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曾国藩买书的旧事。他常引用曾国藩的那句话说:“子女有用要钱何用,子女无用要钱又何用?”这在我幼小的心里埋下了吃苦耐劳、独立自主的种子,对我后来的性格塑造非常有好处。
如今,这个世上最疼爱我的人却永远地去了,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仿若隔世。一个人的离去,也许对别人来说很快就会成为一件往事,但对一个家庭来说,他永远是亲人心上的一个伤口。每逢佳节,伤口就会撕裂得愈深,疼痛就会愈加明显。我知道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走得匆忙,可是我知道他一定会在天堂里关心我,疼爱我。
吴华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