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洁
刘勰的《通变》篇中谈到:“夫设文之体有常,变文之数无方,何以明其然耶?凡诗赋书记,名理相因,此有常之体也。”诗赋等文学形式,其体制形式是在某种程度上是存在差别的,但是“序志述时,其揆一也”也就是每一种形式的文学作品在表现作者的基本思想感情与表现时代这一方面是具备共同特点的。刘勰指出只要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能够“明其然”,也就是从纷繁的、多种多样的体制与风格当中认清其基本点,正是因为文学在其基本特点方面是有一定的规律可遵循的,所以,需要对前人的经验加以借鉴,也就是做到“名理有常,体必资于故实”,只有这样才能让创作不至于匮乏。比如刘勰在《时序》篇中谈到的楚辞之所以大放异彩的主要原因是有前代和对后世的影响,也就是屈原做到了“通”的一面。由此可以发现,“通”指的是文学不变的常规。
时代是不断往前发展的,文学创作也需要创造革新,所以,只有“通”是不行的,还需要有“变”。刘勰非常重视这一点,其要求“酌于新声”、“趋时必果,乘机无怯”、“日新其业”。实际上,文学只有不断地去进行创造革新,才能不断发展,也就是“变则其久”;但是想要革新的话,就首先必须继承。正如刘勰在《风骨》篇中谈到的那样:“洞晓情变,曲昭文体,然后能孚甲新意,雕画奇辞。昭体故意新而不乱,晓变故辞奇而不黩”实际上指的就是在进行“新意”与“奇辞”的创造之时,是需要继承的,否则就会陷入“虽获巧意,危败亦多”(《风骨》)。只有将“通”和“变”进行有机的结合,文学创作才能达到“骋无穷之路,饮不竭之源”,才会具备旺盛持久的生命活力。刘勰认为“变”主要有两种基本形式,第一种是不要求通,只强调“变”。这一种“变”颠覆了文学创作传统经验,例如在《通变》中讲到的“竞今疏古,风味气衰”的变,从表面形式来看属于创新,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其形式主义的变,对此刘勰是予以反对的。这本身也是刘勰对当时文风弊端所持有的态度,其在《定势》中谈到:“近代辞人,率好诡巧,原其为体,讹势所变,厌黩旧式,故穿凿取新;察其讹意,似难而实无他求也,反正而已。”正充分验证了这一点。另一种形式的“变”指的是将通作为基础的变,也就是在对文学创作的:传统经验进行继承基础上,使用新的方式来进一步发扬传统精神,对历代传承下来的方法要灵活地加以运用,体现出了文学创作独创性,这中“变”就是其在《定势》篇中谈到的“执正以驭奇”的变,也是在《风骨》篇中讲到的“昭体故意新而不乱,晓变故辞奇而不黩。”刘勰是赞成这种形式的变的。简单来讲,刘勰对“竞今疏古”、“习华随侈”的新变持反对意见,而对“资故实”、“酌新声”的通变。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阐述通变论的过程之中,其主要是强调变,也就是变处在一个主导的地位中。刘勰“通变”论的主旨实际上是强调变,由于强调变,便关涉到了怎样变的具体问题,而刘勰想要说明的问题是正确的变应该是建立在通的基础之上的。在刘勰的《通变》篇的赞语部分,其通变的思想表述的最为清晰:“文律运周,日新其业。变则其久,通则不乏。趋时必果,乘机无怯。望今制奇,参古定法。”刘勰此处认识到了不断发展的文学规律,即“日新其业”,而其谈到的“通变”就是让文学创作能保持长久发展的必然之路,所以他不断去鼓励作者去进行创新,只要是对“有常之体”不忽略,就能在进行“望今制奇”的同时,充分结合“参古定法”,这十分鲜明的概述了通变的基本点,要求向古代的学习的过程中去不断创新。所谓“变通者,趋时者也”,由此可以得出,刘勰“通变”论的基本思想是发展创新。
刘勰在论文时,虽然从“师乎圣、体乎经”的视角,但是其还是主要以文学视角为主,其所采取的道并非是儒家之道,而是言必有文的“自然之道”。他在对纬书中的“无益经典而有助文章”(《正纬》)进行肯定的同时,更加赞赏“惊采绝艳”(《辨骚》)的楚辞,其将专门探讨楚辞的《辨骚》当成是“文之枢纽”之一,就是选取其“变乎骚”之义。这里谈到的“变”,正是指的儒家经典的变。楚辞从儒家五经逐渐经过演变,成为文学作品,刘勰认为这不违背圣人的意旨。在《征圣》中谈到:“抑引随时,变通会适,征之周孔,则文有师矣”,从这里可以看出圣人之文的基本特点是随时适变,需要师圣宗经,也就自然不能坚守而没有什么变化。从这里也可以得出刘勰所注重的征圣宗经,其本质是强调从文学本身基本特点出发,强调文学发展新变。刘勰借助儒经的原因,主要是“矫讹翻浅”,来遏制“从质及讹”发展态势。
扬晖.“通变”诗学转向中的崇正倾向——试论刘勰的通变观[J].船山学刊,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