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咏梅
鄂尔多斯地区有着悠久的历史。“鄂尔多斯”为蒙古语,意为“宫帐守卫”。鄂尔多斯市位于内蒙古自治区西南部,地处鄂尔多斯高原腹地。鄂尔多斯盟名伊克昭,因成吉思汗园寝得名。成吉思汗于1227年去世后,守护奉祀之神部分鄂尔多斯人留在宝日陶亥(即河套地区)。
15世纪中叶,在漠北的鄂尔多斯人带着四大鄂尔多(四大皇家灵帐)等成吉思汗奉祀之神,进入宝日陶亥,与这里的鄂尔多斯人汇合,定居在这里。清代鄂尔多斯各旗在达拉特旗王爱召附近会盟,顾把鄂尔多斯又称伊克昭盟。清初,成吉思汗的后裔,多罗郡王将成吉思汗陵寝迁至自己的封地内,这个地方改名为“伊金霍洛”,意为“圣祖之灵的禁地”或“圣主的院落”即今鄂尔多斯的成吉思汗陵所在地。
藏传佛教在蒙古族地区中的传播也由来已久,在元代推崇的是藏传佛教萨迦派,并将其视作管辖西藏的依靠力量。公元1247年,蒙古王子阔瑞与西藏政教势力的代表萨迦班智达,在凉州举行具有历史意义的会晤,此举促进了蒙藏民族间的互相了解,推动藏传佛教向蒙古和内地的传播。尤其是元廷建立宣政院以及帝师制度,将藏传佛教推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元朝灭亡之前,鄂尔多斯地区被元朝太傅、中书左丞相、河南王扩部帖木尔所占有。元灭亡后,蒙古族势力向北转移,北元部众经过近百年的不断分化与组合,到15世纪中叶形成六大集团。成吉思汗的第十五世孙达延汗基本统一了大部分蒙古部落,统治了六大集团,并且分封诸子。其将六万户划分为左右两翼,左翼三万户包括喀尔喀、兀良哈、察哈尔,右翼三万户包括鄂尔多斯、土默特、喀喇沁。达延汗命其第三子掌管右翼三万户。藏传佛教在内蒙古的第二次传播中最重要的人物即土默特部的阿勒坦汗(即俺答汗)以及鄂尔多斯部的呼图克台彻辰洪台吉。16世纪中叶,右翼巴尔斯博罗特济农第二子也是成吉思汗的十七世孙俺答汗势力极为强大。俺答汗军事实力也不可小视,其与明廷以及周围的民族不断征战,与此同时也赢得了整个六万户的尊重。
据蒙文本《阿勒坦汗传》称,1538年蒙古大汗动员左右翼征讨漠北叛乱兀良哈残部,阿勒坦汗在积极参加维护汗权斗争和军事活动中发展了自己的实力和提高了政治地位。博迪阿拉克汗在鄂尔多斯部境内的八白室前召集六万户首领举行授封仪式,授予阿勒坦“索多汗”之号,从此阿勒坦始有汗号,并且得到六万户之主察哈尔大汗的承认,进而促成其所在土默特部势力的迅速壮大,其中鄂尔多斯部首领也功不可没。
俺答汗在整个蒙古的声望也极大地促进了藏传佛教在蒙古地区的传播。鄂尔多斯部的呼图克台彻辰洪台吉(1540-1568年)是成吉思汗的第十九世孙,达延汗的曾孙。其在16世纪蒙古西部地区政治、经济、军事、宗教等生活中起到重要作用。同时也是俺答汗西征过程中的重要人物,阿兴喇嘛作为俺答汗与三世达赖索南加措会面的中间人,也是呼图克台彻辰洪台吉介绍给俺答汗的,因此其人在藏传佛教在蒙古地区的传播中亦起到重要作用。
明代蒙古族首领俺答汗对藏传佛教再度在蒙古地区和蒙古人民中传播功不可没,其中也不乏鄂尔多斯部领袖的引荐之功。呼图克台彻辰洪台吉和阿兴喇嘛的建议符合了俺答汗的心愿,故开始与明廷修好,并逐渐将藏传佛教引入内蒙古地区,开始全民信仰。1571年蒙古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被明朝廷封为“顺义王”,开始与明廷互市。1576年俺答汗遣使到西藏邀请西藏格鲁派活佛索南嘉措,1578年索南嘉措与俺答汗在青海仰华寺会晤。在蒙藏聚会期间的奖赏这中,彻辰洪台吉被赠予“库喀·噶尔弼彻辰洪台吉”。
《俺答汗传》中记载,1578年俺答汗与索南嘉措的会盟中有“汉、藏、蒙古、维吾尔等民族的僧俗民众十万余人参与”,“有一百零八名土默特部青年受戒入教,削法为僧”。 1588年索南嘉措卒于蒙古地区名为卡欧吐密的地方。其转世四世达赖云丹嘉措是黄金家族中俺答汗的曾孙,是历代达赖喇嘛中唯一的蒙古族人。四世达赖喇嘛转世的确立足见明代末期蒙藏民族关系的密切程度,一方面确立蒙古族的达赖转世可以使藏传佛教格鲁派更加稳固而长足地在蒙古地区发展,另一方面蒙古族首领对于黄教的信奉和支持可以强化其在西藏各个教派中的强势地位。因此蒙藏之间的往来更加频繁密切。
《安多政教史》中记载:(集会过后)鄂尔多斯王子博迪应请圣者,举行威猛的护摩,曾亲见大威德金刚的圣容,心神安详入定,获得与菩提萨埵别无二致的感受,一切鬼魔的灾变顿时熄灭。圣者对其新建的寺庙命名为集祥利他兰若,对彻辰岱青随见的寺庙及佛殿命名为集祥兴盛洲,为之举行阎魔敌(大威德)的威猛护摩,消灭了一切黑暗恶魔云。以此可见在鄂尔多斯部藏传佛教也极为兴盛。明代末年以来鄂尔多斯地区开始广泛信仰藏传佛教格鲁派,至清代,在满清皇家的激励支持下,藏传佛教在职以地区更加昌盛,寺院林立,喇嘛众多。
本文涉及的鄂尔多斯地区主要藏传佛教寺院为准格尔召以及乌审召。准格尔召,又名“秘宝寺”,清廷赐名为宝堂寺。地属内蒙古鄂尔多斯准格尔旗,清顺治六年(公元1649年),清朝将蒙古族鄂尔多斯部落分为6个旗,鄂尔多斯左翼前旗为现准格尔旗。召庙群最初建于明天启三年,历经清代、民国历次修扩建。鼎盛时期的准格尔召,寺内有喇嘛2000余人,僧舍相连,庙地2000余亩,寺院建筑均为汉藏式建筑风格,具有较为典型的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准格尔召至今保存了藏传佛教的宗教仪式,并结合了蒙古萨满教宗教仪式,其每年举行的傩仪大典成为内蒙古地区珍贵的文化遗产。
准格尔召建筑群落经历上世纪十年浩劫受到严重毁坏,目前可见面貌与记载中清代的兴盛存在较大差异。主体寺院建筑群落无外墙。现所有殿堂中均无中国古代宗教壁画。但在大雄宝殿中,天顶全部布满平棋顶绘画,据目前绘画的色泽以及总体风格判断应为有粉本的重描或重绘。平棋顶面积较大,尊像排布较有规律,因而判定其存在较为可靠的古代粉本。平棋顶绘画的内容全部为坛城,形式较为统一,属于较为常见的坛城样式。大多为总体四方形,四面涂以红、黄、绿、白四色加以明示,中间绘一主尊。主尊为大威德金刚、北方天王、黄财神、狮面佛母、大黑天、长寿佛等佛像。双身不动金刚秘密佛主尊位于平棋顶中央藻井的坛城中,可见其较为鲜明的宗教意义。平棋顶中的大威德金刚与前面提及的《安多政教史》中所记载的鄂尔多斯王子应请圣者亲见大威德金刚的情节应有所关联。坛城主体与其中所绘各种宗教法器等均体现出较为程式化的样貌,但诸坛城中的主尊,形象较为生动,细节描绘精致,尤以北方天王及黄财神为优。北方天王与黄财神相邻而置,二者眉宇清晰,表情生动,服饰描绘精致,坐骑以及二者手中的吐宝鼠也并不粗糙。绘画中多出描金。
位于准格尔召大殿东配殿中的平棋顶绘画较之大殿绘画极为逊色,值得一提的是,在东配殿中央横梁上隐约可见似为西游记情节的图像,图像较为模糊,应为清代晚期至民国时期的作品,表面有上光油保护。
准格尔召寺庙内现存较早的碑记为民国十七年重修寺院碑两通,均为汉、蒙文碑刻,石碑位于大雄宝殿左右两侧,石碑四周以八仙图案装饰,雕刻较为精美。
准格尔召大殿平棋顶绘画研究应进一步进行,探明绘画粉本的来源、平棋顶原本面貌,以及坛城组合的具体意义。
乌审召位于鄂尔多斯乌审旗。乌审旗地处内蒙古最南端,鄂尔多斯草原南部,顺治时期被称作鄂尔多斯右翼前旗。乌审召建于清早期,属于藏传佛教黄教寺院,是鄂尔多斯地区较大的藏传佛教建筑群落。目前鄂尔多斯佛教协会在此处。庙内设有经学院、历法院、梵理院等学术机构。“文革”期间,乌审召大部分建筑被毁,现可见建筑大多为新建,但寺院院中的几株参天古树似可以讲述寺院的悠久历史。
在目前众多新建建筑中,位于寺院群落后部的德格都苏莫是现存建筑中硕果仅存的古代殿宇。更为可贵的是殿宇中西面墙壁上的笔画均为清代晚期作品。殿堂北壁正中为宗喀巴大师画像,右侧为莲花生大师。东壁北侧为千手千眼观音像。壁画主题应是与宗喀巴有关的宗教故事图。壁画中显现出较强的民族特色以及地方特色,东壁下部描绘了一组蒙古族人物骑射图,虽较为粗糙,但不乏生动。壁画描绘中有较强的时代信息,多处出现了身穿清代官服头戴官帽的任务形象,并有身着官服跪坐于庙堂门前的供养人形象,其面相体现出蒙古民族特点。弥足珍贵之处是,每一故事情节下方均有红色藏语提及,为壁画的进一步辨识提供了强有力的资料。
乌审召除现仅存一处古代壁画外,大钟以及用于法会时的两口大锅均有文字显示清代嘉庆时期的时代信息。嘉庆年间的重修成为古代乌审召较大规模的重修重建。
不论准格尔召抑或乌审召均为保存有鄂尔多斯藏传佛教重要信息的藏传佛教寺院,对于研究鄂尔多斯地区明清时期宗教信仰、鄂尔多斯地区藏传佛教艺术均具有重要价值以及意义,故应将其作为重点加以研究和保护。除此之外鄂尔多斯地区还有其他多处藏传佛教寺院如阿尔寨等还有待于进一步考察与研究。
[1]额尔敦昌编译.内蒙古喇嘛教[M].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91.
[2][韩]金成修著.明清之际藏传佛教在蒙古地区的传播[M].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