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上、下集)
编剧:超克图那仁、詹相持、琴子、苏赫巴鲁
导演:詹相持
主演:德力格尔、萨仁高娃、斯琴高娃
摄影:甘泉、乌兰木林
内蒙古电影制片厂、青年电影制片厂、中国电影进出口公司联合拍摄制作
1986年公映
影片根据史实,展现了成吉思汗这一举世闻名且具传奇色彩的蒙古族英雄形象。本文将重点分析这部影片中所体现出的有关蒙古族先民的宗教、婚姻家庭、语言等民俗的深厚文化底蕴。
蒙古族所信奉的是萨满教,主要表现在祭天、祭地、祭敖包、祭火等方面。萨满教崇拜神灵,把世界分为三种:天堂在上,诸神居中;地为之中,人类居之;地狱在下,恶魔居之。天,是蒙古人最高的崇拜对象。以天为一切权力与力量的来源。
蒙古族人相信上天操纵着自然界和人类的命运。在蒙古族入关统一中原之后,虽然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多种宗教的影响,但终元一代,源于萨满信仰的各种“国俗旧礼”未尝废弃。直到公元16世纪70年代,藏传佛教再度传入蒙古之后,萨满教才开始衰落。[1]
在《成吉思汗》这部影片中,多处出现了各色不同的人物对“长生天”祈祷的仪式。他们在牛羊成群、生活富足安康之时,在喜得贵子之时,在对外征战大功告成时,要感谢“长生天”的不吝赐予;在疾病交加、长年战乱、天灾人祸、生活陷入困厄之时,则乞求“长生天”的宽恕,祈祷“长生天”赐予其生活的光明。
在这部影片中,有多处出现萨满跳神治病或祭祀天神的场景。例如,在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在塔塔尔部落喝了毒酒,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呻吟之时,蒙古包外几位萨满围着火堆,跳起了大神。在历经长期的战乱分裂和社会发展之后,蒙古草原上各部落之间经济联系与社会交往愈来愈密切,蒙古大地迫切需要走向统一。此时,乞颜部首领铁木真召集各部落首领召开会议。大帐外,一位萨满身穿神服、手持神器,边敲神鼓,口里便高声念道:“万能的长生天,给我们智慧,指引我们走出黑暗,在白云里,在森林中,在草原上,万能的神告诉我,有一颗明亮的星落在了濣难河上,他行使神的旨意,是主宰蒙古大地的君主,他就在这神圣的窟里台上,他就是铁木真,比海更宽广,比石更坚硬的成吉思汗。有神才有万物,敬神才能长生,违背神的旨意,活着终生为奴,死后不得升天。”这里,萨满假借了“长生天”的名义,赋予了铁木真成为统一蒙古大草原的共主、成为备加受人尊敬的可汗。
尽管一些学者将萨满看作神经衰弱者或癫疯病患者,但事实上,萨满只有在进入仪式状态时才显示其与众不同。萨满认为他们的特异能力得自于一位或多位神灵得帮助。依萨满教的解释,神灵从青少年中选拔萨满,当选者在数年内因违抗神命而遭受病痛折磨,神灵以此强迫他接受使命而获得神力。被神灵选中的人僵卧如死,据说此时上界神灵将他或她的身体切成碎片或以类似方法折磨他(她)。
蒙古族实行族外婚,娶妻必须到外氏族去物色,嫁入本氏族的女子,是夫家的一个成员,因为有的是用全氏族的力量合伙抢来的,有的是全氏族资助彩礼聘来的,来之不易,必须把她们约束在本氏族之内。所以等丈夫夫死后妻子若改嫁,必须嫁给夫系家族成员。[2]
影片中,多处出现了蒙古族部落的婚姻制度及相关习俗。其中,既有祖传下来的定亲、成亲仪式,有像掠夺财富一样的抢婚习俗,还有为避免战争而采取的不同部落之间的联姻。
在铁木真长到十三岁时,按照祖宗传承下来的规矩,他父亲也速该带他到远方的欧几拉部落定亲。不过,在前往的途中,遇到了另一部落的孛而帖。而后,铁木真就被留在了孛而帖所在的部落中,开始了相延成习的试婚阶段。
就在成婚的当天晚上,为报二十年前抢婚之仇的乜尔契人,趁其不备,抢走了铁木真的妻子孛而帖。对此,铁木真的母亲极度忧伤地告诉了铁木真其中的真相:“报应啊,我本来是乜尔契人叶克赤雷督的妻子,在我去举行婚礼的路上,你父亲也速该把我抢来做了他的妻子。今天乜尔契人抢走了你的妻子,是为了报二十年前的仇。”可见,过去,在蒙古各部落中,抢婚习俗是相当普遍的。其中,既有以掠夺财富般的抢婚,也有以报复为主要目的的抢婚。
在蒙古部落征战中,兵败的部落常以献出部落中的美女,作为战胜方首领的妾,来换取宽恕。这可以说也是一条不成文的婚俗。过去,在战争势在必发,尤其是敌强我弱的形式下,弱方常常采取部落联姻,以换取和平或者取得有利的战争时机。为争得汗位,扎木合联合十三个部落共同讨伐铁木真,同时还在挑唆铁木真与克烈部落的少主人桑昆的关系,这引起了成吉思汗的极度担忧。于是,他立即采取联姻策略,来遏制扎木合的阴谋。铁木真对使者扎尔曲库台说:“此行关系重大,若能说动王汗把幼女查乌尔许配托赤,把霍真嫁给桑昆的儿子托撒哈,那么,我们就能和克烈部落永世修好了。”
在这部影片中,先后出现了“死”之避讳语和程式化的口头语言的运用等特殊的场景。
在中国,无论汉族还是一些少数民族,都忌讳说“死”字,而是采用其他委婉的说法来替代之。蒙古族也不例外。在蒙古族,人死后,他人往往说“他睡着了”、“长生天召唤他”、“他去了”,等等。
影片中,不仅有人死后忌讳言死的避讳语,而且,在不同的场合下,还出现了恰如蒙古族英雄史诗般的程式化口头语言。比如,在铁木真初次见面,共谈天下统一大业时,铁木真说:“现在是上无天,下无地,群龙无首,天下大乱,诸国征战,日月黯淡,铁木真纵有抱负,也无能为力啊!”木华黎接着回答:“太阳是星辰的主人,星辰才有归宿;大海是江河的主人,江河才有流向。只要铁木真竖起统一蒙古各部族的大旗,草原上的牧民会像星辰一样向着他,会像江河一样流向他。”
又如,为了与克烈部落化敌为友,以对付其余各部,铁木真前去拜见克烈部落首领脱斡邻勒汗。脱斡邻勒汗说:“呵呵呵,我的儿子铁木真,昨天你还是个四蹄未干的小马驹儿,今天已经是千里马了;昨天你还是羽毛未干小雏儿,今天已经是雄鹰了。”铁木真接着答道:“至尊的汗父,千里马驰骋,离不开草原,雄鹰凭借蓝天才能飞翔。您就是广阔的草原,您就是无垠的蓝天。孩儿只有依靠您的庇护,才能有光明的前途。”
这些善用比喻、排比等句式的口头程式化语言的运用,既渲染了说话的气氛,又增强了说话的气势,也体现了蒙古族人语言运用传统的延承。
归根结底,我国少数民族题材的电影需要以民族文化传统为基点,这就要求我们要表现一个民族的文化,重要的是刻画、揭示人的灵魂,塑造民族优秀人物性格,这是中国少数民族电影过去不足、今后必须为之努力的。少数民族题材的电影除了需要用生动形象的电影语言,在银幕上展现少数民族独具的精神风貌和美丽的地域风情外,尊重和保护每一种民族文化的多样性和多元性,应该成为人类的共识。这对于保证中国电影的蓬勃发展和中国文化的勃勃生机,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注释
[1][2]杨圣敏主编《中国民族志》,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3,P110,P112-113。
[1]庄孔韶 主编,《人类学通论》(修订版),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4年。
[2]杨圣敏 主编,《中国民族志》,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3年。
[3]夏建中 著,《文化人类学理论学派:文化研究的历史》,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年。
[4]林耀华 主编,《民族学通论》,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7年。
[5]陈晓云、陈育新著,《作为文化的影像——中国当代电影文化的阐释》,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9年。
[6]陈烈 著《中国祭天文化》,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0年。
[7]蔡志纯、洪用斌、王龙耿 编著《蒙古族文化》,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
[8]《民族知识手册》编写组,《民族知识手册》,北京:民族出版社,1988年。
[9]中国电影家协会编,《论中国少数民族电影——第五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学术研讨会文集》,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7年。
[10]嘎尔迪著,《蒙古文化专题研究》,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年。
[11]道润梯步著,《蒙古秘史》,内蒙古: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7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