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牧交错带的变迁、划分及管理机制的探讨

韩 颖，侯向阳

(中国农业科学院草原研究所，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010)

我国农牧交错带位于内蒙古、青藏高原东南边缘和黄土高原北部，东部季风农业区和西北干旱牧业区之间，属于一个相对独立的自然—社会—经济复合生态系统类型。一方面，它是连接我国种植业和畜牧业两大食物生产系统的生态—经济界面的一个独特的生态经济带;另一方面，它还是我国生态环境的一条重要过渡地带和生态安全屏障，在我国农牧业生产和社会经济发展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在区域生态变迁过程、格局分布和生态管理研究等方面均具有重要的科学价值。该文将农牧交错带在较大时间尺度的变迁的纵向研究和基于主要现状指标的牧区县和半农半牧区县的划分的横向研究相结合，探讨草原区域适应性生态管理的模式和方略，为促进区域生态经济和社会可持续发展提供依据。

1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1.1 研究方法

1.1.1 农牧交错带变迁研究

以历史的纵向为主线，采用大区域景观生态学的研究方法，在查阅大量历史文献和农史研究文献的基础上，分析探讨近2 000年来农牧交错带独特的两种农业经济文化频繁交替和有限波动的过程、变迁的动力机制及与环境和气候因素的关系。以鄂尔多斯地区为例，分析近2 000年来气候环境的干湿交替和区内农牧业的交替发展的对应关系，阐明农牧交错带历史变迁的动力机制及其对区域农业发展的影响。

1.1.2 牧区县和半牧区县划分研究

以近几年草原地区生态经济现状及动态为依据，以农业部20世纪80年代确定的266个牧区和半农半牧区县划分方案为参考，在扩大考察范围 (扩大至530个县)的基础上，选取2000年各县草地面积指数和畜牧业产值指数为主要考察指标，牧业人口指数和人均草食家畜头数为辅助考察指标，在大区域格局上确定牧区县和半农半牧区县新的划分方案，并分类探讨不同县资源、经济发展类型。这里，草地面积指数指草地与农用地面积比，草地面积指数=草地面积/(耕地面积+草地面积);畜牧业产值指数指畜牧业与农业产值比，畜牧业产值指数=畜牧业产值/农业总产值;草食家畜指数指人均羊单位数;牧业人口指数指畜牧业人口数占农牧业人口数的比值。

1.1.3 生态适应性管理研究

在总结分析农牧交错带历史变迁、空间格局变迁和充分考虑农牧交错带区域资源经济生态发展的不确定性的基础上，探讨农牧交错带不同尺度区域生态适应性管理的意义、实现途径和措施，为促进区域生态经济和社会可持续发展提供方向性的依据。

1.2 数据来源

农牧交错带变迁研究以涉及大区域的历史文献资料、农史研究资料、经济地理生态研究资料为主;牧区县和半农半牧区县的划分研究的数据资料包括内蒙古、新疆、西藏、四川、青海的所有县，以及黑龙江、吉林、辽宁、河北、山西、陕西、宁夏、甘肃、云南、广西等省区的相关县 (总计530个县)的1999～2001年农业统计资料，以连续3年数据平均计算2000年各县主要考察指标和辅助考察指标，同时采用参阅资料和专家调查相结合的方式进行典型县资源、经济、生态发展定位研究。

2 研究结论

2.1 农牧交错带的变迁是多种因素决定的波动变迁

中国农耕地带最早出现在黄河中下游地区［1］。两周 (尤其是东周)时期，以农耕为主的华夏诸侯国向四周扩展幅度较大，南北两端尤为突出。秦朝大统一，使我国农耕范围几乎遍及东部季风区，并向西部推进到黄河套区，农牧界限也深入到西北干旱区。汉初全国从北到南地带性地分布着龙门—碣石以北、山西—山东、江南三大平行的北部牧业区、中部发达农业区、南部不发达农业区［2］。秦汉以后，南移成为农业及社会地域地带性推移的主要形式，北移的幅度却非常有限［3］。农耕经济和游牧经济的此消彼长就形成了秦汉以后农牧界限有限度波动和长城一线农牧业交错变迁的独特的农业历史景观。

这种历史上的农牧业交替变化有其政治的、经济的以及军事的因素，但气候变化的影响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自新石器时代至春秋战国，长城一线内外从西北开始到农业为主—农牧兼营—游牧经济的变迁，与全新世气候由暖湿变为干凉过程相对应［4］。秦汉以后，近2 000年农牧交错带气候仍以干湿交替为主导变化规律，农牧界限有限度的波动和长城沿线农牧业交错变迁与区内气候环境的干湿交替以及农耕经济和游牧经济的此消彼长相对应。

以鄂尔多斯地区为例 (图1)，在东汉后期至南北朝干冷期 (公元2世纪至公元6世纪)，农牧交错带以牧业生产为主;在隋唐暖湿期 (公元6世纪至公元10世纪中期)，鄂尔多斯地区农业发展，半农半牧地区北移;而从唐后期及至金、元 (公元11世纪至公元16世纪)又是一个干冷期，鄂尔多斯地区畜牧业又迅速发展;公元18世纪至19世纪，气温略有回升且相对湿润，鄂尔多斯以农牧交错为主［5－6］。可以看出，鄂尔多斯地区气候环境的干湿交替，与区内农牧业的交替发展有很好的对应关系。每一次的干燥期，均以畜牧业的发展为特色，兼有范围较小的牧农交替;而每一次的湿润期则以农业为特色，兼有范围较小的农牧交错。气候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农牧交错带由农变牧再到由牧变农的转变过程［7］。

2.2 农牧交错带县域类型划分是草原管理的重要基础

2.2.1 牧区县和半农半牧区县的划分方案

在参考农业部原266个牧区和半农半牧区县划分方案的基础上，将五大牧区省 (自治区)内蒙古、新疆、西藏、四川、青海的所有县，以及根据地理分布、农牧交错性质和农牧业发展现状，在黑龙江、吉林、辽宁、河北、山西、陕西、宁夏、甘肃、云南、广西等省区选取相关县，扩大考察范围至530个县。经过与草业、经济专家的充分讨论，最终认定草地面积和牧业产值是牧区与非牧区的主要区别依据。在依据草地面积指数和畜牧业产值指数为主要考察指标进行初步划分的基础上，再根据草食家畜指数和牧业人口指数、环境和气候因素 (特别是年均降雨量、可能蒸散值、干燥度等因素)，以及传统牧区的地理因素(如考虑水平和垂直分布状况、地理区的关系等)进行进一步调整，最终确定牧区县111个、半牧区县168个共计279个县［8］。除青海、甘肃、山西，河北4省区的牧区县与半牧区县划分未作变动外，其余省区均进行了部分调整，详见表1。

表1 牧区县和半牧区县划分方案调整

图1 近2 000年来农牧交错带湿润指数变化［6］

2.2.2 半牧区县农村经济发展状况分析

选用1990年和2000年两个时间点进行半牧区农村经济发展状况分析［9－12］，结果表明，1990～2000年10年间半牧区县主要经济指标和按人均计的主要经济指标都呈增长趋势 (表2)。与此同时，草地退化趋势仍未遏止，10年间半牧区县草地面积减少731万hm2，目前除沿大兴安岭西麓、乌拉盖向东南一线的草甸草原略有潜力外，其他均严重超载过牧［13］。草原面积减少和草地退化对牧区和半牧区县的可持续发展形成严峻的压力，如何合理保护草地资源和提高草地生产力是县域经济发展的首要难题。

2.2.3 牧区县和半牧区县发展类型定位

围绕牧区和半牧区“以生态保护建设为主，经济发展与生态建设协调统一，建立以草地畜牧业为主的多功能高效生态经济产业体系”这一总体发展方针［14－16］，牧区县和半牧区县的的产业定位应以资源定位型为主，保护、建设和发展首先要立足自然资源、农业资源以及传统文化资源等资源定位和资源优势，同时综合考虑环境定位与市场定位两个重要方向。根据上述原则，半农半牧区县的发展定位类型可划分为保护建设型、基地建设型 (奶源基地型、饲草料基地型等)和生态旅游型［8］(表3)。

表2 1990～2000年半牧区县主要经济指标增长情况

2.3 农牧交错带采取适应性生态管理是历史和现实的必然选择

适应性管理是针对系统的不确定性提出的，产生于20世纪70年代。适应性管理是持续的过程管理，包括基础规划、监测、研究和调控等，通过对系统的不确定性的新的信息认知，相应调整战略决策和战略目标，是目前有效处理不确定性问题的管理模式［17－18］。20世纪90年代至今，其管理理论和思想逐渐形成，主要围绕复杂生态系统的不确定性管理而展开研究。目前已引起生物、生态、经济、教育、心理、水利、企业等领域的兴趣。

表3 典型半农半牧区县发展类型定位

我国农牧交错带环境条件脆弱而敏感［5］，地区差异大，生产模式复杂。在长期的草地利用和管理中，非适应性生态管理问题普遍存在。由于传统草地利用和管理方略的失误，以及一些新的理论提法 (如圈层理论、替代理论、移民理论、游牧理论等)的不合实际而且应用价值较低，使得草原地区特别是农牧交错带生态持续恶化，生产力不断下降，可持续性逐渐降低，成为我国农牧交错带发展难以逾越的一大难题。鉴于农牧交错带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建立和实施适应性生态管理是扭转和恢复农牧交错区困境的根本出路，是农牧交错带历史变迁和现实变化过程的必然选择。为了在农牧交错区实现适应性生态管理，必须首先加强以下几方面的工作。

2.3.1 加强基础性研究

加强对农牧交错区资源、生态、经济系统的研究，包括开展牧区和半牧区区域资源经济功能区划，县域经济可持续力和竞争力研究;加强高效生产和保护建设技术研究，开展草地生态系统耦合的高效利用模式和实用技术体系研究，揭示不同类型草原生态系统退化、恢复、重建的机理，开展草原保护建设基础理论和技术研究，提高技术成果的质量、水平和配套实用性。

2.3.2 加强多学科综合的交叉研究

当前中国农牧交错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自然条件、土地利用与景观、生态系统、产业经济与区域发展等领域，基于多学科综合的交叉研究比较少。对于农牧交错带这样一个复杂的综合体而言，只有从综合的、学科交叉的角度开展研究，才能更为深刻、系统、全面地认识农牧交错带内部结构和系统功能及其变化规律。

2.3.3 加强战略性试验研究

选择典型区域，建立适应管理试验区、示范区，以形成对系统的不确定性的新的信息认知，同时加强后效监测和管理，及时调整试验区、示范区管理工作，立足于区域整体发展的可持续发展策略，建立促进牧区和半牧区可持续发展的政策、科技、资金保障体系。

2.3.4 建立共同适应的机制

在整合多方面资源的基础上，建立科研单位、政府部门、农牧民、企业共适共管机制，共同参与县域经济决策、管理与监督。努力建成适应农牧交错带自然生态条件、草地生态演替条件、人文社会条件、现代市场经济条件和草地多功能服务价值需求的生态管理模式，更好地指导当地农牧业发展，促进当地资源与生态环境的保护。

1 赵松桥.中国农业 (种植业)的历史发展和地理分布.地理研究，1991，10(1):1～11

2 樊志民.中国古代农业区划研究.中国农史，1991，(1):1～4

3 侯甬坚.区域历史地理的空间发展过程.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5

4 孙达人.中国农民变迁论.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6

5 张兰生，方修琦，任国玉，等.我国北方农牧交错带的环境演变.地学前缘，1997，4(1－2):127～136

6 龚高法，HameedS.近2000年来中国温度变化与湿润状况变化之间的关系.气候变化及其影响.北京:气象出版社，1993

7 侯向阳.农牧交错带变迁的格局与过程及其景观生态意义.中国生态农业学报，2001，9(1):71～73

8 侯向阳，杨理.我国牧区县和半牧区县划分及发展方向研究.科技导报，2007，25(9):21～25

9 《中国农业年鉴》编辑委员会.中国农业年鉴.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00

10 《中国农业年鉴》编辑委员会.中国农业年鉴.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01

11 《中国农业年鉴》编辑委员会.中国农业年鉴.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02

12 中华人民共和国统计局.中国统计年鉴.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05

13 杜青林.中国草业可持续发展战略.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06

14 侯向阳.中国草原生态环境建设战略研究.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05

15 敖仁其，达林太.草原牧区可持续发展问题研究.内蒙古财经学院学报，2005，2:26～29

16 陈洁，方炎.论从传统草原畜牧业到现代畜牧业的转变.中国软科学，2003，6:36～40

17 Gene Lessard.An Adaptive Approach to Planning and Decision Making.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1998，40:81～87

18 Lee KN.Compass and Gyroscope Integrating Science and Politie for the Environment Island Press.Washington D.C.，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