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尾三仄和尾三平问题的再商榷

●师进通

关于楹联的尾三仄和尾三平这一问题，楹联界曾经展开过讨论。大概有两种意见： 一种意见认为，律诗忌讳句末三连仄或三连平，而楹联不同于律诗，不必忌讳这一问题。 一种意见认为，楹联五七言的平仄格律与律诗的五七言对仗句相同，也要避讳句末三连仄与三连平。 这两种意见虽然交过锋， 但终究没有形成定论。

《联律通则(试行)》刚刚公布时，看到对尾三仄和尾三平规定为避忌，本人曾写过一篇不赞成这样的规定的文章，寄到了《中国楹联报》社，但没见采用。 到《联律通则(修订稿)》第二稿发布时，看到对尾三仄规定有所放宽，规定为『尽量避免』； 对尾三平规定为『忌尾三平』。 对尾三平设为避忌，本人仍然不赞成。 本人的意见是，尾三仄和尾三平不仅律诗不必忌讳，而且楹联也不必忌讳。《联律通则》既为『修订稿』，那么仍有修改的空间。希望能把此一『避忌』取消。

为了表达本人的观点， 需要举例谈谈尾三仄和尾三平的来历。

一、在古代的律诗、绝句中，原本就有尾三仄和尾三平的存在。 如： 有尾三仄的：李商隐的七绝《霜月》前两名为：『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杜甫的七律《与朱山人》三四句为： 『秋水才深四五尺，野航恰受两三人。 』李白的五绝《独坐敬亭山》后两句为：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崔颢的五绝《长干行》后两句为：『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贾岛的五绝《寻隐者不遇》前两句为：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杜审言的五律《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三四句为：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王湾的五律《次北固山下》三四句为：『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岑参的五律《登总持阁》三四句为： 『晴开万井树，愁看五陵烟。 』王绩的五律《野望》一二句为：『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张谓的五律《同王征君洞庭有怀》三四句为：『还家万里梦，为客五更愁。 』常建的五律《破山寺后禅院》一二句为：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又五六句为：『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等等。

有三平尾的： 孟浩然的五律《题义公禅房》一二句为： 『义公习禅寂，结宇依空林。 』宋之问的五律《题大庾岭北驿》七八句：『明朝望乡处，应见陇头梅。』李商隐的七律《锦瑟》一二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常建的五律《破山寺后禅院》五六句： 『山光悦鸟性， 潭影空人心。』李白的五律《听蜀僧浚弹琴》：『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 』李白的七律《登金陵凤凰台》一二句：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等等。

当代毛泽东的七绝《为李进同志题所摄庐山仙人洞照》一二句：『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等等。

二、在古代的楹联中，也有尾三仄和尾三平的存在。如：尾三仄的：故宫文华殿联：『四海升平，翠幄雍容探六籍； 万方清暇，瑶编披览惜三余。 』北海画舫斋和镇江行宫联： 『诗句全从画里得； 云山常在镜中留。』恩施市问月台联：『…… 去谪仙，一千四百载；…… 为孔子，七十五代孙。 』彭玉麟题采石太白楼联：『到此莫题诗，谁个敢为学士敌； 偶然去捉月， 我来甘拜酒仙狂。』彭元瑞自题书房联：『何物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 有谁催我， 三更灯火五更鸡。 』左宗棠题福建湖南会馆联：『瓯渐越梅循，海国仍持使者节；陇秦指疏勒，榕垣还作故乡看』，等等。

尾三平的：亳州市花戏楼联：『一曲阳春，唤醒今古梦；两班面目，演尽忠奸情。』曾国藩题京师长沙会馆联『同科十进士；庆榜三名元。 』曾国藩的赠孙衣言联：『大笔高名海内外；君来我去天东南。』北海远帆阁联：『水光山色澹容与，云帆月舫常留连。 』留坝县张良庙(留侯祠)联： 『…… 千古犹留凭吊所；…… 一生愿作逍遥游。』和县霸王祠联：『…… 不信史官无曲笔；……至今草木含余悲。』左宗棠题兰州会馆联：『恨我到迟鹤已去； 怪人来早诗先传。 』济南万城观旭楼联：『高吸红霞，最好五更看日出；薄游黄海，曾来一夕听风声』，等等。

既有尾三仄又有尾三平的： 中南海长春书屋联：『商鼎周彝自典重(三仄)； 槛葩苑树相芬芳(三平)。 』辉县百泉农硕亭联：『香稻万顷奔(bèn)眼底(三仄)； 高峰千座来胸前(三平)。 』陕县安国寺联：『昌水萦回，万顷流光映梵宇(三仄)； 瑞山缭绕，四围爽气浮祗园(三平)。』曾国藩题京师长沙会馆联『同科十进士(三仄)； 庆榜三名元(三平)。 』曾国藩的赠孙衣言联：『大笔高名海内外(三仄)； 君来我去天东南(三平)』等等。

以上所列举的律诗与绝句的例子，大都是驰名全国的大诗人所作，他们的格律诗大多没有出现尾三仄与尾三平，但他们这些尾三仄与尾三平诗句的出现，非一时的疏忽，也并非他们不懂得避忌，而是无奈地有意而为之。 这就同『一三五不论』一样，是从宽的一种表达形式。它们千百年来流传下来了，有谁曾指出它们的不是之处呢？ 既然，古代的名诗人都这样写了，并不避忌， 今天的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写，还要设为『避忌』呢？ 我看大可不必。我们也应该放宽要求，视『尾三仄』和『尾三平』为宽式，放开手脚让大家为了内容的需要，恣意运用它！ 诗联相通，同理，楹联也是如此，上述那些古建筑上的三平尾和三仄尾的楹联， 也早已被古人所运用、所认可。 既然，古人可以这样写，那么，我们当代人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写呢？ 现在，再给楹联戴上这样的『紧箍咒』，就是退步的表现，不是什么好事，它直接影响和阻碍着楹联事业的发展！ 因此说是不足取的。

再者，在《联律通则(试行)》没有拟出以前，全国各地在征联、应征时，都已经把尾三仄和尾三平看作是古代的宽对模式继承了下来， 应征和评联都不作为避忌了。 各地征联后出版了许多征联集子，你能说这些对联都不合格吗？ 能推翻它已经载入史册的合法存在吗？ 如二零零八年八月中国移动通信公司开展的『百万信赖，感谢有您』全国楹联大奖赛入选作品汇集里， 就有这么多尾三平的作品： 『用心服务，用情至爱，喜聚高朋逾百万； 以信经营，以责彰诚，欣将美誉播千秋。 』、『万里运筹，从容宏业举；一机在握，潇洒神州行。 』(此种尾三平还有五例)、『名品漫游千户爱； 良机在握全球通。 』(此种尾三仄还有十二例)『敬谢建台联网者； 甘当牵线搭桥人。 』、『网蕴乾坤，络贯全球天外近；手握日月、机通世界生活新。 』、『信步神州和风舞； 遨游天下听龙吟。 』等等； 这些有尾三平的对联，如果说它不合格，那么，它就同古律诗、绝句和古对联中的尾三平一样，都是不合格的了。谁敢说这样的话呀？

总之，本人建议：不要把『尾三平』设为『避忌』。 最起码也要与尾三仄同等对待，尽量避免。 但最好把对它们的避忌取消，连『尽量避免』也不要，要允许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