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传媒场中的大学文化

郑琨

摘要：大学一直是传媒关注的重要领域，但近年来的一些热点报道却有悖于大学文化的内涵。本文从布尔迪厄的场域理论出发。揭示传媒场与大学文化场的关系。分析传媒对于大学文化误读的现象，旨在使受众理性看待传媒场中的大学文化。

关键词：场域；传媒场域；大学文化

中图分类号：G206文献标识码：A

生活在一个高度发达的信息社会，任你喜欢或者厌恶。每个人的生活都已离不开源自媒介的信息符号，而媒介则通过对信息传播的控制形成其对社会发展难以估量的影响力。

在传媒关注的众多话题中，“大学文化”一直是重点。近些年，媒体对大学的关注已超越旁观者的界限，越来越多地采取了介入的态度。从一事一议的时评到专业化的全面炒作，随着“学术明星”。“零底薪就业”等种种现象走人公众视野，“象牙塔”的面目逐渐混沌起来。传媒场中的大学文化是否真实呢，本文将从从布尔迪厄的场域理论入手，解析传媒场中的大学文化。

一、传媒场与文化场的概念

1.场域

“场域”概念来自法国著名社会学家布尔迪厄。他认为“一个场就是一个有结构的社会空间，一个实力场有统治者和被统治者，有在此空间起作用的恒定、持久的不平等的关系，同时也是一个为改变或保存这一实力场而进行斗争的战场。”布尔迪厄把整个社会解释为诸多场域(例如经济场、法律场、宗教场、艺术场)的集合，每个子场域都是各种客观关系构成的实力场，有着自己特定的结构和游戏规则。场域内部代表不同力量的行动者为争夺有价值的支配性资源，致使场域无时无刻不处于复杂微妙的斗争状态。场域之间存在着争斗与联合的互动关系，每个场域都在极力向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竞争是永远的主题。

按照场域的定义，一个场域的形成至少要满足两方面条件：第一，系统化结构的形成：即要求此社会空间必须具备系统化的结构，这种结构使之区别于其他场域。显示了它自身的的独立性，而这种独立性恰恰证实了它自身的存在价值。第二，多个主体力量制衡的实力场：系统结构只是搭建了场域的框架，场域内部的生存逻辑是适者生存的实力竞争。这种竞争会是一种百家争鸣的局面，但若截取历史的某一片段，竞争焦点总会表现为最有实力的两方之间的统治权争夺。

2.传媒场域

相对于文学场、法律场等历史悠久的场域而言。传媒场域形成的时间较晚。传媒能够形成系统化结构是在新闻事业有史时期之后，媒介场的最终形成可追溯到十九世纪中叶。即报业由政党报刊进入廉价报刊的时期。当时新闻事业在经济上脱离政党、政府津贴，进入依托受众的独立发展时代，而传媒界内部的各类分歧也逐步归结为标榜客观的新闻专业主义和标榜“媚俗”的新闻消费主义之争。至此，媒介场的实力场及实力场的矛盾两极最终形成，媒介场最终形成。

传媒场域的形成也标志着媒介权威在大众传播领域的树立。至今人们还倾向于把报道看来的信息毫不怀疑地接受，可见媒介权威在大众传播领域的影响力之大。媒介场域的生成经历了一个兼并集中的过程，过程中形成了媒介场的游戏规则——适者生存。媒介场的行为准则是新闻专业主义，虽然这种理想状态很难达到，但它为新闻人设立了一个衡量其工作价值的标准，即做真实客观的报道比获取眼前经济效益更为重要。

与专业主义相对的新闻消费主义在近些年的新闻实践中以其极尽所能吸引受众眼球的做法在市场上走俏。“媚俗”的做法可以达到在短时间内增加经济收益的目的。但急功近利的新闻作品往往是肤浅的，甚至出现忽略职业道德和社会责任的错误导向。

3.文化场域中的传媒场

在布氏的场域理论中，现代社会的文化生产场域被划分为“有限生产场域”和“规模生产场域”。前者是“为了生产的生产”。讲求产品的专业性。虽然具有较多的文化内涵，但走的是曲高和寡的精英路线。后者是“为了受众的生产”，讲求产品的消费性，尽管没有深刻的文化内涵。但走的是多多益普的大众路线。

显然，讲求学术的大学文化是专业而严谨的，它属于“有限生产场域”，而传媒则更倾向于“规模生产场域”。当新闻专业主义与学术相遇时，两种严谨的态度造就了常态的新闻传播；而当新闻消费主义遇上学术时，在新闻界的表现往往是被大学文化场域所不耻的“炒作”。

二、传媒场域对大学文化的误读

1.大学文化

在诸多大学文化的释义中，顾秉林院士的阐释颇具代表性，他认为广义上的大学文化包括大学精神、大学环境、大学制度等方方面面的整个大学教育。狭义上主要指大学精神，强调大学师生的科学素养和人文精神，表现为一种共同的行为准则、价值观念和道德规范。

相对普通文化而言，大学文化是“大学人”参与的区域文化，这种区域文化是对社会文化反复选择后加以吸收并融进大学个性的文化结构。大学文化是客观存在。它与社会文化背景和历史文化传统相联系。大学文化是发展变化而又相对稳定的。它时刻影响着大学人，其积极作用与消极作用并存。

大学文化属于文化场域。以崇尚学术、严谨求是为典型特征，是一种追求真理和具有创新精神的文化。也是大学人在追求理想和人生抱负的过程中所表现出的精神面貌。

2.案例分析

传媒场对大学文化的关注是多方面的，多数时候传媒秉承以“正面报道为主”的方针。通过信息传递引导并促进大学文化向着积极健康的方向发展。但新闻界是一个被经济场控制的场，为追求自身经济效益。有时它对大学文化的报道有失偏颇，误导受众的同时也对大学的发展带来消极影响。以下两则案例主要针对媒体对大学文化的误读做一探讨。

(1)学术明星

学术明星。指有名望的、有非凡成就的，有明星热度的著名学者。这个词随着2001年《百家讲坛》的开播走进受众视野。为纪念《百家讲坛》开播10周年，栏目年初开讲《郦波评说曾国藩家训》，同时同名新书以28万套的首印量开始发行。把历史趣味化、大众化是《百家讲坛》走红的法宝，节目“火”了一批作为讲师的学者。而讲台之下的书稿发行则成了学者从讲台走向市场，创造经济价值，最终成名的必由之路。

《百家讲坛》造就的学术明星多数为大学教师，这些“明星”经由节目完成了家喻户晓的成名过程，同时节目也借助他们引人眼球的讲述而赚足了收视率。从传媒角度看，这无疑是一档成功的节目，但在大学学术领域。学术明星的讲述以及《讲坛》赋予他们的趣味化讲述思路却因为有悖历史的真实而遭到众多非议。

从场域视角出发，在《百家讲坛》整个造星的过程中，大学文化场始终处于受利用的被动状态，学者最终创造的不是大学文化中的学术成果而是经济价值，节目

的成功是传媒场与经济场同谋成功，而并非传媒场与严谨的大学文化场的良性互动。在这次场域间的交锋中，处于被动地位的大学文化场是弱势和受损害的，一是学术的严谨性受损。二是学者“为生产而生产”的精英意识的受损。媒体炒作使得受众把讲师的身份混淆，实际上站在讲坛前的学者更多是作为一个娱乐大众的传播者的身份出现，而非学术意义的大学教授。虽然披着学术的外衣，但他们所代表的并非严谨的大学文化。因此。学术明星不一定真有学术造诣，学术明星的“学术研究”可能毫无学术价值可言。媒体为提高自身收视率和影响的举动，是对大学文化场域的一种侵犯。

在传媒场域中，借助大学文化场的“造星”运动越来越频繁，即便不能成为“明星”，只要打着“学术”的幌子，就容易引起受众关注。2011年“两会”期间被代表们所热议的“北京大学女硕士苏黎杰当油漆工”的事件，其来源就是一篇关于大学生就业难的报道。在这起事件中，“大学文化场”依旧是处于被动的状态，媒体正是抓住“北京大学女硕士”这一特殊的身份做文章才使得此事在“政治场”中引起较大的反响。但实际上，此事只能是个例，代表不了北京大学硕士毕业生的一般状态，它的传播效果会夸大大学文化场所面临的窘境。媒体对于此事件的关注主要是在扩大传媒场自身的影响力，并非传媒场与大学文化场的双赢。此篇报道之后，“北大女硕士明星效应突显嘉丽士漆抛出橄榄枝”的消息火速跟进，经济场又一次在其中找到了可乘之机。

(2)零底薪就业

“北大女硕士当油漆工”的新闻之所以能够引起广泛关注，除了借助“学术身份”的背景之外，还有恰当的报道时机，即在大学毕业生数量逐年攀升时候报道大学生就业难。据相关统计。2011年我国高校毕业生将达650万左右，新增就业岗位不足。就业压力凸显。针对此现象，两会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继续把高校毕业生就业作为推动就业的首要问题。

“大学生就业”已经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由于大学生是大学文化的主要传承者，媒体对他们的报道也是对大学文化的关注。近些年的报道中，为就业大学毕业生“怪”招频出。“零底薪就业”就是其中一例。在对此现象的报道中，“缺乏自信”的无形意见跃然于纸上。随着报道数量的增多，“缺乏自信”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当今大学生的“通病”，成为大学生精神面貌的负面反映。传媒场在爆炒新闻热点的时候。又一次把大学文化当做了牺牲品。

实际上，“零底薪就业”原因众多，“缺乏自信”所占比重有限。学生群体中更多人愿意把它归结为“不看薪水看前途”的倾向，有些学生也把它当做是求职过程中的一个策略。当然，由于大学文化场是一个独立的场域。场域内部对于成就的评价标准不同于经济场。当学生要从学校进入社会经济场之时，他们某些受大学文化场影响的表现可能因为不符合社会经济场的规则而被评价为“不适应社会”。这个问题会随着学生的社会身份转变而自然解决。因为一些学生的表现就加给整个学生群体负面的评价是不公允的。

虽然某些时候，在竞争中大学文化场不敌大众价值取向为主的传媒场和经济场等其他场域。但大学文化的实质是积极和健康的，它给予学生的除了崇尚学术、严谨求是的品格，还有追求真理和敢于创新的精神。

上述两例表明：传媒对大学文化的关注归根结底是为了传媒场自身的实力增长。在实际操作中，传媒场对大学文化场的误读尤其表现为把大学场域中特殊现象的报道焦点化，从而使大众对“大学”、“大学生”、“大学文化”产生误解，进而削弱大学文化场在场域间竞争的资本。

三、结论

在传媒场与大学文化场的争斗中，传媒场凭借自身的象征资本和传播优势，往往处于有利的一端。但通过诸多案例分析可见，即便在传媒场的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它对大学文化场域的干涉也是有限的。其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

第一，大学场域有着悠久的历史，深厚的根基，在“软实力”成为国际竞争力的主要表现的今天，作为“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学文化已经成为推动知识社会发展的力量源泉，在城市文化建设中处于核心位置，其魅力将会越来越多的展现出来。

第二，尽管传媒场掌握着强大的象征资本，拥有广泛的社会影响力，但归根结底传媒只是传播的“中介”。传媒场域的产生、生存和发展都是以其他场域为依托的。离开其他场域，传媒场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也便不复存在了。从某种程度上看，传媒场是赢弱的巨人，对其他场域的干涉是它的宿命，而在干涉中使得其他场域之间的力量对比不断变化，维持各场域相对平衡的状态才是传媒场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