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实证分析

黄吓珠

(福建师范大学，福建 福州 350108)

一、研究背景

西方经济理论表明，国民经济的增长有赖于消费、投资、净出口这三架“马车”的共同拉动。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积极引进外资，鼓励出口，投资需求和净出口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逐年增加，保证了我国近十年来较高的经济增长率。与此同时，作为拉动经济增长至关重要的一辆马车——消费需求，对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贡献率与拉动作用却一路走低(见图1)。而今，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日趋饱和;后金融危机时代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也意味着我国不能再一味地通过出口来拉动经济增长。因此，只有扩大内需，提高消费才是维持我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必由之路。“十二五”规划明确指出，要把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扩大内需作为未来我国经济工作的重点。因此，研究我国居民的消费结构，对于调整产业结构和产品结构，优化资源配置，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促进国民经济持续、稳定、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自1983年尹世杰率先对我国的消费结构进行系统性研究以来，关于消费结构问题的研究成为学界关注的焦点。1989年尹世杰再次研究了中国消费结构，并于2001年探讨了中国消费结构合理化的目标和途径。王选选、易丹辉从文化差异的角度分析其对消费结构的影响。赵卫亚、孙凤等则通过面板数据模型，分析收入差距对消费结构的影响。周建军等运用扩展性线性支出系统和趋势分析方法对我国1992—2001年城镇居民消费结构进行了研究。以往的这些研究成果对于了解我国消费结构的影响因素、消费结构的变迁及优化升级具有积极的作用。鉴于数据的时效性以及居民消费结构的变动性，本文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利用最新数据，进一步探讨我国居民消费结构现状。由于我国城镇居民收入高，是消费的主体，对农村居民消费的示范性强，因此本文基于2009年我国城镇居民的消费结构的相关数据，研究我国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变化。

图1 1978—2009年最终消费支出对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贡献率和拉动

二、消费结构分析模型的理论介绍

1.恩格尔系数(EC)

恩格尔系数是19世纪德国统计学家恩格尔提出的用以衡量食品支出占收入比重的系数。恩格尔定律表明，收入越低，用于食品支出的比重越高。联合国粮农组织将恩格尔系数在59%以上定为贫困，50% ～59%定为温饱，40% ～50%定为小康水平，30% ～40%为富裕，低于30%定为最富裕。因此，运用恩格尔系数可以判断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居民消费水平和生活富裕程度。

2.扩展线性支出系统(ELES)模型

由于用恩格尔系数衡量居民消费结构时，只是揭示特定发展阶段的收入与消费结构的关系，并不适用于各个消费领域的比较，在应用时存在局限性。因此，在实际应用中更多地采用扩展性线性支出系统模型。

扩展性线性支出系统是经济学家C.Liuch对著名经济学家R.Stone提出的“线性支出系统”模型的扩展。该系统以效用函数为基础，假定某一时期人们对各种商品服务的需求量取决于人们的收入和各种商品的价格，而且人们对各种商品的需求分为基本需求和非基本需求两部分。基本需求是居民维持基本生存的需要，与收入水平无关。居民的基本需求得到满足后，才将剩余的收入按照某种边际消费倾向安排各种非基本生活需求支出。其基本形式为:

式中，pi表示第i种消费品的价格，I为居民的可支配收入，bi为居民对第i种商品的边际消费倾向，qi为居民对第i种商品的总需求量，ri为居民对第i种商品的基本需求量。将(1)式进行变换，得到:

对(4)式利用截面资料，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可估计得ai、bi，进一步计算可得 piri。同时，利用弹性计算公式，可计算出产品i的需求收入弹性ηi及需求的自价格弹性和互价格弹性近似为:

相比于恩格尔系数，ELES模型具有明显的优越性:一是可以通过截面资料进行简单的参数估计;二是可进行边际消费倾向及需求收入弹性分析;三是对数据的依赖性小，在缺少价格资料的情况下可以运用居民的截面收支数据资料进行需求的价格弹性分析。因此，本文将主要应用ELES模型对我国2009年城镇居民的消费结构进行实证分析。

三、数据来源与说明

本文采用的相关数据均来自中国统计年鉴。同时，根据目前通行的统计口径，将城镇居民家庭消费支出分为食品(C1)、衣着(C2)、居住(C3)、医疗保健(C4)、交通和通讯(C5)、娱乐文教服务(C6)、设备用品及服务(C7)以及杂项商品和服务(C8)八大类。文中建立ELES模型所采用的数据来自2009年中国按收入等级分城镇居民家庭平均每人全年消费性支出截面资料(见表1)。

四、消费结构分析

1.恩格尔系数分析

根据中国2010年统计年鉴查得1978—2009年我国城镇居民家庭恩格尔系数。自1978年以来，我国城镇家庭居民恩格尔系数呈下降趋势，并在最近几年趋于稳定。根据粮农组织的划分标准，1978—1995年我国城镇居民家庭处于温饱水平，1996—1999年处于小康水平，2000年至今已步入富裕水平。尽管如此，同发达国家或地区相比，我国城镇家庭居民恩格尔系数仍然过高(美国1980年的恩格尔系数为 16.45%，日本 1990年为31.12%，香港1990年为35.56%)，城镇居民的消费水平仍然有待提高，如图2所示。

表1 2009年中国按收入等级分城镇居民家庭生活基本情况 单位:元

2.扩展线性支出系统模型分析

将表1中2009年我国城镇居民家庭按不同收入组计算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各项消费支出的横截面数据分组。代入ELES模型，得到各参数估计值(见表2)。由表2可知，模型的各类商品消费需求函数的可决系数R2以及修正后的可决系数均超过95%，模型的拟合优度很高。同时各方程总体线性总体的显著性检验的F值都很高，模型的线性关系在95%的置信水平下显著成立。参数bi的t检验均显著地不为0，且满足0＜bi＜1的经济假设。因此，可以判断人均可支配收入对各类消费品支出有显著影响，所建的模型是合理的。

图2 中国城镇居民恩格尔系数

(1)各类商品基本需求分析

根据ELES模型估计出的各类商品的ai及bi，代入公式(3)中可求的各类商品的基本需求Piri，参见表3。由表3可知，2009年我国城镇居民消费的基本需求总支出占实际消费总支出的比重为43.43%。也就是说，我国城镇居民的实际消费总支出中，扣除43.43%用于满足基本需求外，其余的57.57%用于满足发展性、享受性的消费需求，城镇总体生活水平良好。其中，食品、衣着、居住、医疗保健的基本需求占比较高。特别是食品的基本需求占比达62.04%，符合食品生存型消费的特点。而家庭设备、交通通讯、文教服务及杂项的基本需求比重较低，说明这些商品带有享受性、发展性的特点。特别是交通通讯，基本需求占比只有7.66%，发展的空间很大。扩大内需、促进消费应从发展这些带有享受性质的消费产业入手，切实提高居民的消费水平。

表2 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模型参数的估计

表3 城镇居民各类生活消费品基本消费支出情况 单位:元

(2)边际消费倾向分析

在ELES模型中，bi表示居民对第i种商品的边际消费倾向。该指标表明居民每增加一单位的收入所引起的对第i种商品支出的变动量;Σ bi表示城镇居民的边际消费倾向，由模型估计出Σ bi=0.582，表明城镇居民新增的收入中只有58.2%用于消费，消费倾向偏低，这对于扩大内需、促进经济长显然是不利的。同时，由表4可知，食品的边际消费倾向最高，说明我国城镇居民在满足各项基本需求后，更加注重食品消费的品质和质量，对食物的需求量最大。与上文的基本需求结合分析可知，交通通讯的基本需求绝对量较低，仅占基本需求的7.66%，但是交通通讯的边际消费倾向较高，为0.1344，说明我国城镇居民越来越重视改善出行和通讯条件，因而，居民收入的增加将大大增加对交通通信的消费支出，这为我国未来交通通讯业的发展提供了方向。

表4 城镇居民各类商品的边际消费倾向

(3)消费需求的收入弹性分析

需求收入弹性是指在一定时期内，在价格不变的前提下，居民对某类商品需求量变化的百分比对收入变化百分比的反映程度。根据公式(5)可算得各类商品的需求收入弹性，计算结果见表5。

由表4可知，食品的需求收入弹性最低，只有0.5332，城镇居民食品消费量的变化对收入变化反应不敏感，这体现了食品消费的刚性。其次，鉴于医疗保健属非生活必需品，医疗保健的需求收入弹性过低，可以认为我国城镇居民对医疗保健不够重视，不大愿意投较多的钱到医疗保健上，这显然是不科学的消费观念，应加以改正。从表5中还可以看到，交通通信、教育文化以及杂项商品的需求收入弹性最高，表明我国城镇居民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愿意把更多的收入投入到这些项目的消费上。因此，增加城镇居民的收入水平，有利于促进消费结构的优化升级。

表5 城镇居民各类商品的需求收入弹性

(4)消费需求的价格弹性分析

需求的自价格弹性Eii反映某商品需求对自身价格变化的反应灵敏程度;需求的互价格弹性Eij表示第i种商品需求量对第j种商品价格变化的反应程度。根据上文的公式(6)和公式(7)可计算出2009年我国城镇居民各类消费项目的价格弹性值(表6)。

从表6可以看出，价格弹性都是负数。说明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单纯由于自身价格变动或者是其他商品价格变动将引起所有商品需求量下降。这是由于在收入没有增加的前提下，任何一种商品价格的上涨都意味着实际收入的下降，在预算约束下必将导致对所有各类商品需求量的减少。

表6中对角线数值表示各类商品需求的自价格弹性。其中交通通信(C6)、教育文化娱乐服务(C7)、杂项商品(C8)以及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C4)的自价格弹性较大，降低这四类商品的价格可以有效刺激我国城镇居民对几类商品的消费需求。

表6中每一行数字表示各列中商品价格变动对该行商品需求的影响。易看出，每行中，除对角线上数字外，其他数值都很小，说明某类商品价格变动时，对自身需求的影响要大于对其他类商品需求的影响。同时，可以看到，第一行(食品)的数值最小，这说明其他各类商品价格的变动对食品需求量的影响较小，体现了食品消费的基础性。

表6中每一列数字表示该列商品价格的变动对各行商品需求的影响。从表6易看出，第一列(食品)数值最大，说明食品价格变动对其他各类商品消费需求的影响最大。因此，食品价格的稳定或下降有利于刺激我国城镇居民对其他商品的消费需求，这对于扩大内需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表6 2009年我国城镇居民各类支出的价格弹性

五、结论及政策建议

首先，我国城镇居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恩格尔系数持续下降，我国城镇居民已实现富裕水平。但是，同发达国家和地区相比，我国城镇居民的恩格尔系数仍然偏高，食品支出仍占其消费性支出的绝大部分，消费结构有待优化升级。政府应调整消费政策，改善消费环境，积极开拓文化、教育、旅游、娱乐等新的消费领域，培育新的消费热点。

其次，边际消费倾向偏低。2009年我国城镇居民的边际消费倾向为0.582，低于1995年的0.713和2000年的0.637。我国城镇居民边际消费倾向的持续下降严重抑制了我国总需求的增长，这给政府试图通过扩大内需政策来促进经济增长带来难题。政府应当加快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健全社会保障体系，解除城镇居民的后顾之忧，降低不确定预期，从而提高其消费的欲望。

第三，消费结构不够合理，衣食住行等生存性消费占总消费支出的比重达71%(食品37%，衣着10%，居住10%，交通通信14%)，而医疗保健、家庭设备、教育文化及服务、杂项等发展性消费占总消费支出的比重过低。同时，需求的收入弹性分析表明，这四类商品的需求收入弹性都比较高，因此，调节消费结构使其合理化，最根本的途径在于提高我国城镇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尤其是那些低收入者的收入水平。

第四，食品价格波动对其他商品的需求影响较大。因此，在当前物价上涨过快的大背景下，要尽量减缓或降低食品等基础性产品的价格，以扩大我国城镇居民对其他商品的消费需求。

[1]尹世杰，蔡得容.消费经济学原理[M].修订版.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00.

[2]尹世杰.中国消费结构研究[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

[3]尹世杰.中国消费结构合理化研究[M].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2001.

[4]王选选，杭斌.文化程度差异对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分析[J].统计研究，1999，20(11).

[5]赵卫亚.中国城镇居民收入差距对消费结构的影响分析[J].统计研究，2003，20(11).

[6]孙凤，易丹辉.中国城镇居民收入差距对消费结构的影响分析[J].统计研究，2000，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