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的唐老八

文 _ 陈凤琴

“谁来出镜”—本刊互动交流栏目。我们每期将从来稿、来信读者中选取一位作为本期出镜人物，让我们共同的杂志成为你展示风采和独特经历的舞台。来信、自荐信箱：ycchujing@duzhe.cn本期出镜人物：环卫工人 唐老八

唐老八穿着橙色背心站在舞台上，貌似镇定，实则紧张。作为一个45岁的单亲爸爸，老唐貌不出众，口齿也谈不上伶俐。能被记者发现，先后登上报纸、广播、电视，在央视新闻频道有几十秒的出镜，全凭他发的那些微博。某职场选秀栏目慧眼独具，请唐老八全面展示自己，应聘某山庄幸福体验总监。

2009年，唐老八开始做环卫工人，也开通了微博，并将其作为自己的工作日志。之前，老唐摆过摊，卖过小电器，过着风雨飘摇的生活。妻子不堪忍受，跟他离婚，把儿子留给了他。再往前推，他曾因盗窃劳改过。老唐并不隐讳过去，他把自己的经历全都发在微博上，事无巨细。他用言行表明，错了就是错了，他已为年轻时的草率付出代价。

环卫工也有身份差别，待遇天上地下。唐老八是编外临时工，早上5点就要出门，一天工作10个小时，没有节假日。休息、请病假不是不可以，但当日的工资就泡了汤。老唐负责资阳武臣巷以及周围几条小巷的保洁工作。武臣巷周围的商户、居民对唐老八的评价是：老实、勤快，很少跟人斗嘴，地扫得也干净。这个温和的中年人，把自己有棱有角的一面都表现在微博上。他在微博上指责那些乱丢垃圾的人，拍下垃圾遍地、污水横流的场面。从这些微博中可以看到，乱丢垃圾的人也各有特点，有人喜欢从楼上把垃圾扔下来，老唐称之为“炸弹”；有人独善其身，偏爱把自家门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把清出来的垃圾都堆在街面上，任其污染环境、阻塞通行；还有些人屡劝不改，唐老八只好把他们的事迹发在微博上，并定性为“钉子户”。有时候，一些垃圾太恶劣了，比如呕吐物、粪便，他实在气不过，也会大发牢骚：“请问大家，扫粪水是不是该我们扫地的做的？”

许多人还有这样的心态：既然有环卫工人这个行当，那么乱丢垃圾就理所应当。城管清理完墙面上的小广告，留下一地纸屑，扬长而去；被城管追来追去的小贩卖完菜后，也会剩下一堆菜叶。对此，老唐这么评价：“我这个人心也软，每次都买他们的菜。他们有个神经病孩子，我看到他们也不容易，所以他们丢一次我就扫一次，可他们就是一点儿都不体谅我！对这种人我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老唐戴着厚厚的眼镜，却有一双犀利的眼，他在微博里不光讲自己的工作，还描绘出鲜活的、烟火气十足的武臣巷群像：83岁的刘婆婆常年靠捡垃圾贴补家用；卖菜的王娘被偷了3辆自行车，王娘的姐夫眼睁睁看到小偷把车偷走后，才打电话给王娘说她的车被偷了，据他的说法是怕挨打；有老两口貌似恩爱了一辈子，实际上老头儿对老太太很不好……唐老八在扫地的同时，也在默默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老唐是渴望别人关注的。他曾在微博上向成龙等明星自荐过，不知何时，姚晨、欧阳奋强也关注了他。老唐还是很不自信：“再出名我也是个扫地的。”他最大的心愿还是改善自己和儿子的生活条件。

看过唐老八的录像短片，评委们都被打动了，但一致认为，这份工作并不适合他。作为对他的鼓励，山庄送他儿子一份几年后的暑期实习机会，而他送儿子上职高的愿望是无法实现了。职高的学费每年要三千多，他每月扫地的收入，扣除保险，只有755块钱。

有位作家说过，每个人都有15分钟当明星的机会。但绚烂过后，终归平淡。参加完电视选秀，唐老八打道回府，继续和武臣巷的垃圾较劲，跟乱丢垃圾的“钉子户”斗争，还要注意休息时不让领导看到。令人欣慰的是，选秀栏目为他儿子凑够了3000元学费，对此，老唐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