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津 谢丽娜 韩正彪 (南开大学商学院信息资源管理系 天津 300071)
爱因斯坦说:“哲学可以被认为是全部科学之母。”[1]它是人类一种崇高的精神财富,是一切个体科学的概况和总结,它对其他学科的研究都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任何一门学科的发展也都离不开一定的哲学理论做支撑。情报学的发展也不例外。然而,在情报学理论研究和实践研究过程中,却对自身理论的哲学基础存在较大的困惑,长期以来,没有形成一个适用于本学科的明确的哲学基础和详实的理论体系。哲学基础不仅是情报学理论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指导情报学理论研究和实践研究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从情报学的发展历史来看,正是基于这样的研究需求,国内外情报学界的研究者一直在不断地探索适合情报学发展的哲学基础。自布鲁克斯将波普尔 “三个世界”的哲学思想引入情报学理论研究以来,陆续出现了许多其他的情报学哲学基础。尽管当前对情报学的哲学基础尚未形成一个统一的认识,但这种“百家争鸣”的局面也引起了众多的情报学家对情报学哲学基础研究的重视,并形成了许多从不同角度、不同深度对情报学理论基础的研究。我们的项目团队在前期工作中也分别探讨了许多哲学基础对情报学理论的解释和指导,如本体论和认识论、形式逻辑和辩证逻辑、解释学、现象学、科学哲学、经验主义、理性主义与实证主义等。本文从后结构主义的视角出发,通过回顾后结构主义研究的一些问题,说明在情报学理论研究中的后结构主义视角是如何与对信息的研究相交叉,又是如何理解信息的,并进一步指出后结构主义思潮为情报学理论研究所带来的启示和指导意义。
后结构主义哲学思潮产生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的人文社会科学领域,[2]它与结构主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们都是20世纪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不容忽视的两种重要的文化思潮。后结构主义是在对结构主义的批判继承中不断发展起来的,它对结构主义中所提及的一些基本命题继续进行推导,对符号、知识、主体性等范畴作了新的阐释,对整个西方传统的思想提出了质疑,从而成为后现代主义的基础理论部分。[3]随着全球化的迅速扩张和蔓延,整个社会走向了“后”理论时代,“后”(post-)这一极具前沿色彩的前缀,附在一些概念的前面,对人们的思想方式、思维方式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后现代”一词无疑是“后理论时代”中最具有代表性和涵盖性的一个概念,它代表了当今时代的总体特征,同时也代表了 “后理论时代”文化范式、思想范式和理论范式的总体特征。[4]后结构主义思潮作为一种分析解决问题的方法,是后现代主义的主要方法论,是后现代主义的一种理论释义,为后现代主义其他理论流派的发展提供了基础,也是西方从现代主义走向后现代主义的理论转折点。
后结构主义源于结构主义,既继承了结构主义的一些基本观点,同时又是在一定程度上对结构主义的批判和反动。因而,要了解后结构主义的基本观点,首先必须明确结构主义的基本观点。结构主义是20世纪下半叶最常用来分析语言、文化与社会的研究方法之一,但结构主义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哲学流派,而是不同的学者基于不同的目的将原来主要在语言学中运用的结构主义方法推广到其他研究领域的一种庞杂的思潮,其中心课题就是从混杂的现象背后找出秩序或结构。结构主义的产生与现代自然科学对事物深层结构的研究、特别是系统和模型方法的运用相关。[5]简言之,结构主义就是把结构主义的语言学模式变为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哲学思维模式。广义地讲,结构主义企图探索一个文化意义是透过什么样的相互关系(也就是结构)被表达出来的。根据结构理论,一个文化意义的产生与再造是透过作为表意系统的各种实践、现象与活动表现出来的。结构主义的方法一般具有两个基本特征:首先是对整体性的强调。结构主义认为,整体对于部分来说具有逻辑上优先的重要性。因为任何事物都是一个复杂的统一整体,其中任何一个组成部分的性质都不可能孤立地被理解,而只能把它放在一个整体的关系网络中,即将其与其他部分联系起来才能被理解。其次,强调共时性。它们大都否定结构的历史性,认为结构超越时间性。因为人的认识并不是要揭示所研究的现象和事物的具体的变化和发展过程,而是从这种过程中揭示隐藏于事物和现象之后的本质的结构,而它们的本质是永恒的、非时间性的。
结构主义理论在其自身发展的过程中繁衍出一些批判学家,他们企图超越结构主义内在的局限性,在自由思想传统的影响下对结构主义理论进行批判,试图拆解结构主义,于是,后结构主义应运而生。
后结构主义直接源于结构主义理论,是随着结构主义觉醒之后出现的一种哲学思维,它以结构主义为出发点,同时又超越了结构主义,它否定结构的存在,对结构进行解构。一般来讲,所谓后结构主义,就是以福柯的话语权力体系和知识系谱学、德里达的解构理论、拉康的后精神分析学以及形形色色的各种变体构成的知识和思想体系为代表。后结构主义理论思潮的共同点在于“怀疑、反动、否定”结构主义,并从本质上分解结构主义的根基,并进一步对结构主义进行拆除,以消解任何以“启蒙”的知识和真理观念为前提的理论。[6]
后结构主义与结构主义之间存在着延续性,它没有停留在结构主义的基本前提上,而恰恰是对结构主义进行拆除,抛弃结构主义的简化主义方法论。后结构主义与结构主义之间的分野,就如同后现代主义与现代主义,尽管很难从时间上做出确切的划定,但其区别于结构主义的鲜明标志是:消解形而上学传统。后结构主义反对传统结构主义把研究的重点放在对客观性和理性问题上,企图恢复非理性倾向,追求从逻辑出发而得出非逻辑的结果,揭示语言的规律。总之,后结构主义反对真理的绝对性,结构的稳定性,能指和所指的统一性,提倡非中心化和阅读多元化,削弱主体地位,表现了强烈的反理性主义倾向。[7]
情报学是研究信息的收集、处理、存储、检索、传递和使用的一门学科,因而信息是情报学的主要研究对象之一,但在情报学领域,对信息的认识并没有达成普遍共识,存在着许多从不同视角出发对信息的研究和解释。后结构主义作为 “后理论时代”的一种重要的哲学思维方式,从这一视角出发来解释信息,对于情报学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指导意义。值得指出的是,在结构主义向后结构主义的转向中,真理符合论、解释学和话语分析都是其重要的研究领域,因而本节主要从这三个相关理论出发,探讨后结构主义对信息的理解。
所谓真理,主要是指关于某一问题的正确而系统的理论,[8]所谓真理符合论,是指人的认识与客观对象所指的信息之间的符合关系,[9]真理符合论并不是一个单一的理论,而是一系列的理论思想,它们的共同观点就是认为如果人的认识符合对象信息,那么这个认识为真,否则为假。也就是说,真理是以一种存在关系,即符合关系为前提的,主要是指人们所认识的对象与对象实际所指的信息相一致。
真理符合论确实抓住了认识与其对象的符合关系这一真理问题的关键所在,更加突出了真理问题的认识论意义。从真理符合论的角度来看,人的认识所表达的信息正确与否,关键在于它与客观对象本身所指的信息是否一致。人的认识对象本身所包含的信息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在不同的社会语境和环境背景下,同一对象可能具有不同的含义,人的认识也应该根据具体的社会语境和环境背景加以调整,使其能真正符合客观对象所要表达的含义。真理信息就是主体对客体的一种认识关系,这种信息的正确性仅仅在于主体对客体的认识与客体实在的符合关系。与我们之前所做的研究相对应,即从本体论和认识论的角度解释信息,真理信息并不是一种单纯的本体论意义上的信息,它更强调真理信息的认识论意义,它强调主体在认识客观对象时的主观能动性的发挥,强调主体对客体的认识要随着语境和环境的变化而改变。从后结构主义的视角出发,它认为真理也不是绝对存在的,即反对真理的绝对性。因而,我们对于真理信息的认识也应该随着时间和空间的改变而改变。
解释学与后结构主义观点的相似并非只是偶然,它在结构主义走向后结构主义的转向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对后结构主义理论也产生了重要影响。解释学是一门关于理解和解释的学科,其核心是寻求如何回答对于一个给定文本的有效解释。解释学在历史性的理解中消解了确定性的客观意义,强调解释性的循环对于真理的作用,否定真理的绝对性。在情报学研究中,所有的客观对象都可以看作是一个文本,对文本信息的理解就需要循环性的解释,除了对文本信息的解释以外,在情报学研究中处处都有需要解释和说明的问题。情报学研究离不开语言的表达,而语言又具有本义、引申义、隐义和喻义等多义性,因而必然离不开理解和解释的作用,[10]而解释学的研究重点就是要传播对信息和知识的理解和解释,[11]所以解释学在情报学研究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情报学对信息的研究,除了关注语法信息之外,更加强调信息的语义内容和语用特点。从解释学的角度出发,只有对信息的语义内容进行充分的解释,才能使信息被更好地理解和利用,并发挥语用信息的作用。语义信息本质上是一种社会信息,是人类社会实践活动中思维活动的一种结果,是人类主观世界对客观世界的印象、抽象和概括。[12]因而要想发挥语义信息的价值,实现语用信息的目的,情报学研究者就必须对信息的语义内容进行解释,使用户可理解。同时信息作为情报学的主要研究对象和研究单元之一,它具有一定的非表达特质,通过对信息的语义内容和语用特点的分析,就可以将信息转化为情报或知识。可见,解释学与情报学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映射关系,尤其是解释学中对文本意义的研究为情报学对信息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指导意义(见图1)。[13]它需要通过解释者与用户在特定的情境和历史条件下通过 “理解”和“视域融合”来实现“意义的生成”,信息也只有通过一定的解释才能转化为情报和知识,只有通过循环的解释和理解才能使信息用户、知识用户和情报用户理解信息、知识和情报。
图1 解释学对情报学对信息研究的指导作用
话语是特定的社会语境中人与人之间从事沟通的具体言语行为,以及特定的说话人与受话人之间在特定的社会语境中通过文本而展开沟通的言语活动,它可以是一段对话,也可以是文字、文本、文章等。由于话语在人类事务和活动中充当着极其重要的角色,话语分析有助于回答与社会中的人类有关的任何问题,所以话语分析的运用潜能几乎是数之不尽的。尤其是对于人类信息行为的研究,要真正深入研究信息及其相关行为也必然离不开话语分析方法的指导。话语分析是在20世纪后半叶发展起来的一门学科,它的产生深受结构主义的影响,随后的发展又与后结构主义相辅相成。有的学者从结构的角度出发,认为话语分析就是研究句子和分句以上层次的语言构造,它也研究在社会环境中使用的语言,特别是说话者之间的互动和对话。[14]也有学者从功能的角度出发,认为话语分析必须是对使用中的语言的分析,它不能只限于描写语言的形式,还必须考虑语言的目的和功能。[15]
最初的话语分析主要是对语法信息进行研究,是对信息的语法结构的研究,如话语的结构模式和构成规则、话语类型和话语的语体变异、话语交际中的语义特点、话语生成和接收过程中表现出的语用特点等。[16]同时它将对语法结构的描写应用到更高层次,考察在实际交际活动中所使用的连贯的话语结构。随着现代性向后现代的转变,以及我们进入“后理论时代”,话语分析也开始了向“后”时代的转变,话语的概念也发展为一个能够适用极其宽阔范畴的概念,呈现出“多向度的”、“多功能的”、“历史的”以及“批判”的多重特征。[17]话语分析也开始研究信息的语义方面和语用方面的问题,在语义信息研究方面,它解释一连串句子是如何把分散的信息组织起来表达意义的,阐明说话者如何表达他们的意图,听话者又是怎样理解他们所听到的信息的,强调了人类在使用符号方面的认知能力。在语用学领域,话语分析解释了人们如何使用话语完成某种行为,描写了理解话语时所依据的基本解释规则,[18]更加强调在具体的社会情境中对信息的使用和理解。
结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作为一种哲学思维方法,两者是相辅相成的。结构主义理论对于结构本身的强调,也为情报学中许多领域的研究提供了指导思想,但后结构主义在继承结构主义基本思想的基础上,超越和突破了单纯的结构限制,更加强调从认识论的角度对所谓的结构进行充分的解释,从而使信息能够被真正地理解。因而,后结构主义思想作为“后”理论时代一种重要思潮,在情报学领域也应当发挥重要的指导作用。
情报学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研究如何有效地运用信息、知识和情报,[19]因而信息检索是情报学研究最主要的领域之一,主要研究对信息的处理和提取。信息检索主要是研究如何将信息组织和存储起来,并根据用户的需要,从信息集合中找出用户所需要的信息的过程,实现这一过程包括了三个方面的含义。首先,必须要了解用户的信息需求;其次,要了解相关的检索方法;最后就是要满足用户的信息需求。在信息检索的发展过程中,系统导向和用户导向是两大主要的对立而又长期共存的主导思想。系统导向的信息检索往往忽略用户的重要性,而只关注信息检索的结构性问题,注重检索系统的设计,对于大部分检索需求都遵循一定的检索设计流程而进行。用户导向的信息检索则强调用户的特殊性,针对特定用户的特定信息需求,提供个性化的信息检索服务,它没有强调检索系统和检索流程的结构性问题。这两种主流的信息检索模式在信息检索研究中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都存在一定的缺陷,没有很好地将用户与系统真正结合起来,而认知信息检索正努力寻求二者之间的融合。
认知信息检索是从认知观的视角出发来研究信息参与者(包括信息生产者、信息处理者、信息检索者及信息使用者)的认知结构、信息行为及人机交互、情境、多元表示等。所谓认知观主要是指将人看作是具有感知世界和认识世界能力的个体,人的认知行为主要是指人从外部环境中获取信息,对信息进行加工,从而调整自己的行为来适应环境的过程。[20]后结构主义同样强调人的认识能力的发挥,认知观与后结构主义思潮的交叉融合同时指导着认知信息检索的发展。
在系统导向的信息检索中,用户需求被当作是一个常量,它的核心要素是文本特征的表示,检索对象的结构设计以及检索方法的模式研究等,它将检索过程中涉及到的因素全都结构化了,从而方便了人们的信息检索行为,但却没能很好地解决用户需求及其相关性问题。在用户导向的信息检索中,用户需求被当作是一种变量,过分关注用户需求的特殊性,从而忽略了系统设计,使信息检索程序变得复杂,不便于人们信息检索行为的开展。认知信息检索不仅关注用户的认知行为和影响因素,也同样关注检索模型。后结构主义的思想就是,既要关注研究对象的结构特点,同时又不能受限于这一结构,它要求在具体的情境和环境中超越结构的束缚。从这样的视角出发,对于认知信息检索而言,既要关注检索系统和检索模型的设计,同时又必须充分考虑用户的特定需求,对具体问题进行具体分析,采取独特的检索方法。这个过程就需要检索人员充分发挥其主观能动性和认知能力,从逻辑的角度出发对所遇到的问题进行充分的解释,进而得出正确的认识,以更好服务于信息用户。
Capurro和Hjorland指出,情报学研究的两大主旋律就是信息检索和用户研究,[21]从后结构主义的视角出发,信息检索中的“信息”被看作是文本,与此相对应,用户研究中的“用户”也可以被看作是一个存在于社会认知背景中的文本。所谓用户研究,就是对用户进行解构,深刻剖析用户的需求和用户的认知背景、解释用户的心理与行为及其满意度,等等。
在信息用户需求研究方面,主要集中在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两个方面,其中,理论研究主要包括对不同用户的信息需求特点、信息需求规律,信息用户的心理状况和用户需求的满意度进行解构分析,对于不同的用户群体、不同的用户在表达信息需求时所选择的话语表达方式进行深入细致的分析,从而总结归纳出一定的规律性和特质性。与此同时,后结构主义理论又否定结构的稳定性,只能总结出一般规律性的认识,在遇到不同问题时,也要保证能够跳出结构的束缚,研究特定问题的特殊性。在实践探索研究中,主要是对不同环境下或不同群体的用户需求进行解释,包括网络环境下用户信息需求研究、新环境下用户信息需求研究、高校图书馆和公共图书馆的用户信息需求研究等。只有通过对不同用户群体需求的解构分析,才能发现不同用户群体信息需求的同质性和异质性,从而改善和提高我们满足用户信息需求的能力。
在对信息用户的心理与行为研究方面,主要是对信息用户在信息的需求、获取、检索、吸收和利用的过程中所持有的心理状态和行为方式的研究。在当前后现代主义的大理论背景下,结合后结构主义的解构分析方法,研究内容主要包括对信息用户的价值心理、求便心理、求全心理、求新心理的研究,对网络信息服务中用户的自主性、用户的认知心理、需求心理和防御心理的研究等等。[22]在这些研究中,必然也存在着一定结构性的知识,但这种结构性是多层次、多方位的,将随着人们认识范围的扩大和事物的发展而不断产生新的结构。因此,在研究过程中,不能受限于任何形式结构的约束,而是要对用户的心理和行为进行全面地解读,在不同的情境中,已有的知识结构大多都是需要被重新建构的。
在对用户满意度的研究方面,主要是对用户对于他们所接触到的产品和服务满意度的研究。用户满意度是用户的一种内心感受和主观评价,是他的期望与实际感受之间差异程度的反映,对用户满意度进行研究有助于帮助改善产品和服务提供部门的工作,改善用户需求的表达,从而提高用户满意度。用户的这种感受和评价可以通过一定的途径和方式表现出来,分析人员通过对这些文本和话语的解释,从中提炼出影响用户满意度的因素,探讨用户满意度的综合测评方法,从而为信息服务的发展指明方向。从后结构主义的视角出发,用户满意度也可以被看作是一个文本,对用户满意度的研究就是对文本的解释,它强调从多重观点的角度来建构文本的意义,也就是说,指引我们需要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对用户感受进行分析研究,才能得出真正有价值的结论。
如上所述,在情报学研究中,信息是主要的研究对象之一,因而信息研究也是情报学研究的主要领域。在信息研究中,信息可以看作是一种通过文本、话语等多种形式表达出来的信息内容,而话语分析就是研究信息的一种重要方法,一般表现为一种结构性的或科学的方法类型。在信息研究中,话语分析通常表现为一系列的约定,包括一系列历史事件和能够识别出结构的文献,通过话语分析能够识别出为我所用的信息内容,或者是结构性的或者是无层次的集合信息。在情报学术语使用的过程中,话语分析也被应用于不同的方向。在情报学研究中,由于话语被看作是社会认知能力和结构构建的物质基础,因而话语分析也是情报学的重要研究方法之一。
作为情报学中的一种研究方法,话语分析恰当地指出了信息行为中话语使用的授权范围和具体的应用领域,这里的话语不仅包括信息,同时还包括使用信息的用户和用户的权力。在情报学研究中,作为“行动中的话语”意味着并不是简单地参与谈话分析,也要参与文本分析。这意味着,信息用户和信息人员对语言和文字的主观主义的构建,以及对于语言使用机制的构建。信息研究中的话语是通过对一些基本概念的构建表现出来的,如 “信息”、“用户”、“利用”等的概念。这些术语是话语和机制共同作用的产物,它体现的不仅仅是一种信息研究,同时也是对它所处的环境和情境本身的研究。正是由于这种构建特征的元素,使得基于单词、短语、句子、片段和一定的体制形式的话语组合成为可能,使得其他研究人员和用户可以通过多种多样的话语组合实现话语再造的一致性。情报学发展至今已经呈现出跨学科性和多学科性,这些性质也是以一定的话语形式和表达方式表达的。在当代情报学研究中,欲想真正掌握情报学研究的本质特征,必然离不开话语分析方法的指导。许多学者尝试突破情报学研究的传统方法和范围,在大的话语组合范围内来解释和研究信息。在以往的情报学研究中,往往过分强调对信息的定量研究,而常常忽略信息研究的批判性和文化性的分析形式,从而导致对定性分析重视不足。信息研究必须超越定量研究的局限性,通过不同方式的话语组合,充分解释信息的真正含义,而且必须将信息置于真实的社会环境中,才能有力地解释这个现象的内部矛盾,使外界能够完全认识这个客观对象。
信息研究中的话语分析强调话语和主题的重要性,同时又强调必须根据需要,结合特定的历史情境和社会环境对其进行具体的分析。在信息研究中,话语分析不仅仅是作为一种用来发现话语结构或实证基础的方法或理论,它同时也是对信息产品的检验,对语言和事件之间关系进行分析和验证,从而找出一定时间和空间范围的话语组合方式,通过不同的组合扩展自身的含义,研究话语是如何分裂和转变的。我们不仅可以从文本、机构单位、社会实践和物理形式中发现话语结构,而且也可以从人的认知结构中发现可能的话语结构。从表面上看,这些话语都有再造的含义和结构,它们可以通过形成一定的规范、顺序和层次结构来重新导向它们的含义和意义。这种分析方法在情报学研究中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解释学主要是对所理解问题根基的研究,也是对语言的通用性以及这种通用性如何规范结构、形成行动的研究。它作为情报学的一种研究方法,也引起了众多国内外学者的普遍关注。国外学者较早地将解释学方法引入情报学研究中,主要包括在信息系统设计中采用以人为主体的解释学方法;[23]从解释学的视角出发,探讨情报学的理论基础;[24][25]将解释学视为连接现代情报学和后现代情报学的理论桥梁,[26]等等。国内学者从解释学的视角出发对情报学进行研究比国外学者晚了将近10年,但在随后的发展中也进行了不断地探索研究。主要包括将解释学方法作为情报学研究的一种典范;[27]从解释的对象、循环、情境和方法四个方面探讨了解释学对情报学的影响和启示;[28]利用解释学的观点和方法对情报研究中的文本特征进行分析;[29]将解释学作为情报学研究的元理论;[30]将解释学作为情报学研究的方法论,对情报学学科体系的解释学研究路线进行分析。[31]
由此可见,从解释学的角度出发,对情报学中的信息研究进行分析总结,可以看出,当前解释学方法已经应用到情报学研究中的各个具体领域。尤其是在信息分类与标引中,必然离不开对文献含义和作者意图的解释,只有在深入理解和充分解释的基础上,才能进行后续的标引工作。在标引过程中,也涉及到对文献关键词和词表词组含义的把握。同时在分类标引过程中,信息人员的个人知识也很重要。不同的知识背景可能对文献的理解存在很大的差异,从而导致分类和标引结果的不同(解释学在信息分类与标引中的运用见图2)。[32]
图2 解释学在信息分类与标引中的运用
解释学作为一种研究方法主要就是要表达、解释所研究的问题,是一种理解和解释的方法。在对文本进行分类的过程中,离不开对文本的理解和解释,通过解释文本的内容含义,用来指导实际分类工作的进行。解释学的本质不仅仅在于理解和解释,更强调通过理解和解释来指导实践工作。同样地,在对分类后的文本进行匹配与标引的时候,也离不开解释学的方法论。随着解释学方法的哲学转向与多元论的转向,使得对于同一文本的理解包含不同意义的多元论观点,这就指导我们在进行匹配和标引时,不仅要对文本本身进行理解和解释,还必须结合当前的具体情境和社会环境,将文本的含义置于多元化的社会环境中加以考虑。
同样,在信息搜寻与检索过程中分析用户的信息需求时也离不开解释学方法的指导。从解释学的角度出发,可以把信息搜寻和检索过程看作是探究为满足用户信息检索需求而找到相关信息的过程。这个过程基本上就是一个解释的过程:检索者根据对用户检索需求的理解和对检索结果的预期,输入检索式,系统在完成对检索式的理解之后,到数据库中查找相关的匹配信息,并且返回相关信息。随着网络的发展和普及,面对海量的信息和数据,如何进行高效、准确的信息检索已经成为人们必须解决的问题,而语义信息检索可以有效地解决网络环境下的信息过载问题,但语义信息检索必须依赖于显性化标注的信息资源或完整、正确的自然语言理解系统。这就要求检索人员对于信息的语义内容的理解,并通过适当的方式表达出来,使系统也能够理解。由于信息检索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满足用户的信息需求,因而只有深入理解用户需求,正确表达用户的兴趣,才能改进信息检索策略,优化检索结果,使检索能够更符合用户的需要。[33]
可见,无论是在情报学基础理论研究中,还是在情报学具体实践领域的研究中,解释学作为一种方法论都发挥了重要的指导意义。
本文主要回顾了一些与后结构主义研究相关的理论,如真理符合论、话语分析和解释学等。重点研究它们是如何理解信息以及如何与信息研究相交叉的,进而研究了后结构主义在情报学的信息检索和用户研究两大研究领域中是如何体现的,并将话语分析和解释学作为情报学的研究方法进行了讨论。通过以上分析可知,后结构主义理论思潮对情报学理论研究和实践研究可能产生的影响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
首先,后结构主义对形而上学的经典主题提出了质疑,将信息研究中的“用户”置于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理论背景下,从而使其成为独立的、特殊的个体,它是具有多样性和非凡性的,主要是体现在一系列表达用户需求的事件中。同时,后结构主义的方法还强调对结构的解构,因而在对信息用户进行研究时,也不能忽略它们所处的社会背景和历史背景。
第二,后结构主义强调信息研究理论与实践的语言中心性。[34]在信息研究中,语言的中心性体现在一些实体中,如词汇表,也体现在一些大的话语组合的范围内,如非语言符号的影响等。后结构主义对结构主义语言学的身份、价值等问题都进行了扩展,后结构主义通过强调语言和一般意义上的符号标记,从而加深了对信息研究的本体论和认识论的关注。
第三,信息作为情报学中主要的研究对象之一,话语分析的方法为解决信息问题的本质提供了重要的指导。从话语分析的角度出发,可以将情报学中的“信息”看作是一个模糊的、神秘的话语概念,通过对话语的描述和分析,使信息在情报学理论与实践中能够被真正理解。而在对话语分析的研究中,必然也离不开解释学方法论对信息的解释。其实,情报学研究就是对情报现象中包含的各种信息的本质、内在联系、发展规律以及情报工作实践的社会功能、社会实践等方面认识成果的系统化和理论化,也就是对情报现象和信息本质进行理解和解释的过程 。[35]
总之,从后结构主义的视角出发,情报学研究不应该被限制在一个固定的框架和僵硬的思维方式中,而应该成为一种能够对知识和信息的一般问题进行研究的领域,这就需要情报学研究突破原有结构的限制,对结构进行解构,适应后理论时代发展的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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