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禄
旅欧画家姚逸之最近回到故乡上海,趁美术界庆祝建党90周年之际重审一次70年代以来主流美术的面貌,在参观了好几个画展后若有所思地对我说:所谓经典作品不是由画家吹成的,而是要靠时间来证明。红色题材的作品今天来看仍然涌动着激动人心的力量,除题材本身的崇高与厚重外,还要靠画家的时代意识与扎实的基本功。中国的绘画经过改革开放30年以来对西方美术的主动吸纳,已经唤醒了现代意识,但要真正通向世界艺术的堂奥,寻找更广大知音,还须更多的语汇。比较难的一点不在技术层面,而是在扩大影响的同时,要努力去消弭负面的东西。
那么,什么是“负面的东西”?姚逸之略作沉思后慎重表示:“在这30年里,不少代表中国文化的书画展览在欧洲亮相,但并非一流水平,平庸之作很多,也很容易被西方人士误读成草率与轻狂。国内有些报道也不尽准确,记者不懂,光听画家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将外国人的客套话当作真实的评价。其实国外的报道有时是聪明的,只作客观报道,不作任何导向性的评价,但给的篇幅也不小,这阵势吓吓外行倒很能奏效。那么再加上国内一报道后,有些人就以为是真的了。这对中国文化的传播是有杀伤力的,也可能对国内正在成长的青年艺术家产生误导。”
姚逸之有这个资格说这番警世之语。但这种消弭并非某个画家个人之力可能完成的。不过姚逸之的话也道出了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实。大江东去,难免泥沙俱下。闪光的倒是留在沙滩上的贝壳,里面有珍珠。
他的创作历程与不少画家相仿,插过队,吃过苦,凭借着天赋,以业余身份杀进拥挤的画坛。他曾被借调到江西人民出版社任美术创作人员,同陈丹青一起搞连环画创作,这为他日后成为一名画家打下了扎实的基础。海晏河清之际,全国恢复高考,他敏感地发现机会来了,遂以优异成绩考入上海师大艺术系。此时,他向上海多位大师叩学,比如程十发先生对他就提携有加。毕业后,他精心创作的佳作获得美术界的好评,他的作品曾获上海美展创作一等奖和二等奖,还有作品入选全国美展,在当时,这个初生之犊很是让同行吃惊的,于是很快成为美协会员。1991年,姚逸之挥别故土,去比利时留学。说起比利时,中国美术界是怀有敬意的,在中国第一批油画家的简历中,可以经常看到这个国家的影响,不少负笈比利时的画家归国后,在草创的美术学院中担任西方美术的忠实信使。
姚逸之在比利时国家高级美术研究院攻读硕士学位,不久使获得这个学院的艺术家大奖,这也是华裔学生唯一得到的殊荣。
姚逸之对记者说:二战以后的欧洲美术界,各种思潮与流派此伏彼起,交相辉映,织就了一部绚丽多彩的当代美术画卷。但是也应该看到,西方美术骄子对传统技法的遗弃决心过于坚决,对当代艺术的各种新手段过于迷恋,艺术市场及媒介宣传的选择过于偏执,那么他们就似乎有了轻视技巧的理由。
事实上,西方哲学中的弑父命题在当代艺术中表现为更强烈的反叛实践,那么在欧洲吮吸狼奶的中国艺术家,倒可能在空白处留下东方的色彩与思考。不过姚逸之没有用油画证明这一点生存之道,他选择了独具中国精神的水墨。他凭借丰富的中国精神与中国风格,手执毛笔,给西方美术注入了东方的墨韵,使许多老外从墨晕与线条中重新评价中国人的语言与思维。
近年来,姚逸之在作为欧洲美术重地的意大利、法国、比利时、荷兰等国举办的个展很多,获得的荣誉也不少,比如20世纪亚太艺术大赛铜奖、美国亚太艺术研究院的20世纪贡献奖勋章、欧洲功勋艺术家协会最佳作品奖等。但他最难忘的倒是与老师程十发在比利时举办的师生展,他以这种方式向外界表明他是尊重传统的。
老外是服他的。现在欧盟许多著名政要和博物馆、艺术机构都收藏了姚逸之的作品。比利时报纸称他是“闪耀着蓝钻石光芒的东方艺术家”,具体的点评也是很到位的。蓝宝石的光芒,应该就是水墨在蓝眼睛中的光泽吧。难怪中国美协主席刘大为先生在欧盟看到姚逸之的作品极为赞赏地说:画家是用情在泼,用心在画,大山大水,云雾缥缈,有开有合,天地合一。刘大为还认为姚逸之的作品极富有空间感和立体感,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心灵的震撼力,并邀请他回国和艺术界的同行多交流新的创作理念。
在国内,他的知名度也有点出口转内销的味道,越来越响,他应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之请创作了好几幅巨作。2006年他回上海,在劉海粟美术馆办过个展,不少观众从他的作品中看到了中国水墨画在欧洲恣意泼洒的可能性。
姚逸之的作品若以纯技术的角度分析,离传统并不遥远,是属于大写意一路,但基本的形象是立得住的,接近于无标题音乐的境界。他的作品看似随意性很强,但有其内在的思想逻辑与表现层次,背后有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支撑。他笔下的水墨晕染,层次非常丰富,流动感极强。他的水墨没有色彩,用墨分五色来比喻恐怕也不够穷尽,老外看出的色彩是超过数码相机的。他画的人体也体现了自己的风格及中国水墨神韵,骨骼与肌肉都取没骨画的方法,但有一种黑白照片时代负片的感觉,饱满而具有张力,深受西方艺术界的认可,其作品在欧洲市场广受好评,足以体现画家自身在欧洲艺术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