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爆炸造成一城灾难

□ 刘少才

古今行船，起火爆炸当数船上最大威胁，不慎失火，如不能及时有效扑灭，全船覆没不说，如果失火船在锚地或在码头，还会火烧连营，殃及无辜。

1942年，第二次世界大战进入战略相持与转折阶段。这年的2月24日，英国籍轮船 “斯坦金堡垒号”满载着货物，离开了英国伯肯里德港，经大西洋、地中海、苏伊士运河、红海进入印度洋，期间，顺利避开了德国潜艇，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于3月30日到达巴基斯坦的卡拉奇港。

“斯坦金堡垒号”长140 m，宽19 m，排水量7000t。因战时需要，船上配备了两门大炮，几挺机枪，以防止德国飞机的袭击。 “斯坦金堡垒号”按计划顺利地在卡拉奇港卸下了几架飞机和一批弹药，又装上了8700包棉花、橡胶和硫磺等货物，还有155块金锭，启程向下一港口——孟买驶去。于4月12日到达孟买，停泊在维克多利娅船坞一号码头上。孟买是印度西岸最大城市和全国最大海港。是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的首府。在孟买岛上，距海岸16 km，有桥梁与堤道相连。1534年为葡萄牙所占，1661年转属英国，为重要的贸易中心、印度西部门户。孟买的面积为437.77 m2，人口1 300万 （2006年）。

且不论 “斯坦金堡垒号”船上原先还装有什么货物，单就在卡拉奇所装货物看均属于危险品范畴，棉花在船上属于一级危险品，棉花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自燃，如果遇有火种——如烟头、火星等溅到棉花包中，可以使棉花慢慢燃烧，直到起火。棉花舱内起火，不容易马上彻底扑灭，又极易死灰复燃；硫磺作为易燃固体，主要用于制造染料、农药、火柴、火药、橡胶、人造丝等，在一定的条件下属于爆炸物，一旦爆炸又会加助火势助燃；而橡胶又是助燃物质，遇明火如火上浇油。

因为是战时运输需要， “斯坦金堡垒号”几乎成了名副其实的军火船，潜在的威胁和危险在考验着每个船员。船到港后，经过联系，港口调度打起官腔，称其泊位紧张，得等些时日。因为船上装载的是特殊物质，是战时所需，船长直接联系到港务局长，才答应船长布兰克第二天卸货。虽然只是等一天，甚至说只有一个晚上，但是，对船长布兰克来说，如同度日如年，因为船长深知此船货物潜伏着危险，一旦遇敌机轰炸在劫难逃。他能做到的就是叫船员加强值班。第二天，按预定的时间已过，还是没见有人来卸货，布兰克用高频电话叫通港口调度，得到答复是情况有变，卸货时间推迟一天。直到第三天上午，才有一班码头工人来到 “斯坦金堡垒号”的甲板上。他们要从2号舱卸下TNT炸药和其它军火及下面的棉花。炸药、军火和棉花同时装在一个大舱中，这种配载很不科学，也有违配载常识。不是负责配载的大副外行，也不是船长无知。因为船是秘密装运军火，舱容有限，实属无奈。

到14时许，2号舱内还有不少TNT，4号舱内预计还有1 370 t弹药。突然，一个工人看见缕缕青烟从2号舱的棉花舱缝隙中冒出来，又闻到一股刺鼻的焦味，立即向工头报告，一时间 “2号舱起火了！2号舱起火了！”的喊叫声在甲板上响起。工头在第一时间向船长报告火警。船长拉响船上火警，船员按事先火警应急部署表赶到现场，立即打开消防皮龙，机舱立即供水展开施救。值班二副受船长之命立即向港口消防队报警。

在船员自行灭火的7min后，两辆消防车驶向船舷下。消防队员拉着水龙带跃上甲板，两支高压水枪加上船上两支高压水枪向着火的2号舱冒烟处喷出了强有力的水柱，但是，烟仍然从船舱里冒出来，挑战似地扑向消防队员。随后，消防车增至18辆，消防官兵上百人。可是，20min后，青烟变成浓烟，0.5h过去了，浓烟中又蹿出火苗。有经验的消防队指挥员认识到不妙，下令撒出所有现场无关人员，码头上看热闹的人员也必须疏散。可是码头上的人都没有意识到危险就在身边，也没人听他的指挥。

棉花着火的特点本来就难以一下子彻底扑灭，温度一高，水又助燃，加上硫磺、弹药、TNT炸药混合装载，这是消防队员还没考虑到的因素。到15时45分，虽然经消防队员奋力喷水灭火，但火势仍越来越大，从船舱里翻腾上来的热浪，扑向救火的人们。人们被烤得无法在甲板上站立，消防官兵只好纷纷下船。船长布兰克也痛苦又果断下了弃船令，全体船员撤到码头上去。

此时，2号舱附近的甲板、舱盖、舱壁已烧得通红，吃水线附近的水面上，白色的蒸气在翻腾跳跃，咝咝作响，水蒸气和烟火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可怕的画面，半个卡拉奇城都能目睹得到。人们意识到 “斯坦金堡垒号”的爆炸已迫在眉睫，灾难也在劫难逃，就连港口外的停泊的看热闹的汽车也鸣着汽笛逃也似的开动了。

果不其然，16时零6分，随着一声巨响，“斯坦金堡垒号”终于爆炸了。一瞬间， “斯坦金堡垒号”消失在烟柱和火海中。船体残骸、机器碎片、棉花包、货箱、金锭、船员私人物品和人体残肢，被气浪抛到300多米以上的高空，随后，这些物体带着火球又散落到港口各处。顷刻之间，附近码头被炸毁，物品所降之处立即燃起大火，18辆消防车被送上天，数百名消防员和在附近的船员被炸得无影无踪。事后，只能以防水员金属头盔为准清点消防官兵，可怜船员的安全帽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有的连尸骨都不知去向。

27 min后，又发生了第二次大爆炸，它比第一次爆炸还要猛烈得多，这一次是货舱起火爆炸导致机舱温度过高，最终导致机舱燃油着火爆炸。船员生活区和船尾的大炮一下子被抛上几十米的高空中，落到几百米外的公路上。停泊在 “斯坦金堡垒号”后面的另一艘英国货轮，被爆炸的气浪掀到码头仓库的顶上，将仓库整个压塌。另一艘停泊的它前面的货轮在爆炸时冲出防波堤的出入口，船被防波堤撞坏，在防波堤外倾覆后沉没。

在 “斯坦金堡垒号”大爆炸时，停在维克多利娅和临近的泼里滋码头上的船舶一共有40多艘，其中有26艘船正在装卸作业。 “斯坦金堡垒号”起火之初，这些船上船员还在观望，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别船起火会殃及到自己。可是水火无情，共有 “维春多利号”、 “王子号”等13艘船只彻底被毁，它们中有6艘是英国船、3艘是丹麦船、2艘是巴拿马船、1艘是挪威船、1艘是埃及船。另外还有3艘印度军舰被炸毁。大爆炸还使50多座码头仓库毁坏，里面的棉花、粮食、军火、工业品及所有货物等都被烧得荡然无存，变成一片焦土。

更可怕的是，船爆炸的大火将卡拉奇城市也点燃了，在海风的吹拂下，大火逐渐从港区扩展到市中心的北部，越烧越旺，火烧连营，房子着火了，汽车着火了，物品着火了，无辜群众哭爹喊娘，城市停火断电，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从印度附近各市调来的消防车，一路鸣着警笛，刺耳般响彻云霄。从4月15日起着火，直到5月1日，由 “斯坦金堡垒号”引起的大火才被全部扑灭，孟买城这才得救。

孟买港大爆炸造成了巨大经济损失，被毁船舶、码头、仓库和城市建筑当时的直接经济损失总值高达10亿美元。人员伤亡也极大，事后据陈尸所和医院不完全统计，爆炸和火灾使1 500人丧生，3 000多人受伤，失踪者不计其数。1942年是孟买史上最黑暗的一年，不是天灾，不是战争，只是一船起火爆炸火烧连营的连锁反应引起的。

历史虽然不会重演，但教训是深刻的，大海行船，火灾永远是船舶的大敌，万万不可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