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阿宝读一首情诗

2011-05-14 10:14林栀蓝
花火B 2011年5期
关键词:阿宝教室

林栀蓝

她从未得到这样的赞许,哪来资格憧憬他的钟意。

[ 一 你和我现在是朋友,你那么好,却只能做朋友。]

冬天的夜晚,阿宝抱着暖水袋在逛微博。手机忽然响起,她伸手拿过来瞧,上面显示的名字好陌生,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好半天,才幡然醒悟。竟是很久很久前,她给陈信设置的代称。

当时只是单纯地不想在手机上再看到他的名字,但他的号码她又不舍删去,这才想了这个办法。

在她出神的这会儿时间里,铃声已经响了一个来回,又重头开始唱了。她赶紧按下接听,把耳朵凑到听筒旁,一时间却不知道第一句问候,该说什么。

陈信熟悉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阿宝……

他只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哽咽着没了下文。她心下一沉,听得出他刚哭过,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问他,怎么了?

分手了,我和她分手了。陈信的声音散发着浓浓的潮湿感觉。阿宝听着,心都缩紧。她压低声音,生怕他察觉什么,只努力镇定,数落他,别难过了,你再难过她也不会心疼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这样都是你宠的。

陈信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接着突然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她想安慰,不知怎么安慰;想索性骂他一顿,又实在狠不下心。只好就这么安静地陪着他。过了三五分钟,他忽然急急地道,等等,她给我打电话了。阿宝,我先不和你说了啊。

话音刚落,阿宝就感觉耳边再没了响动,整个世界霎时间寂静无声。她想到他此刻泪眼蒙眬的面孔,再想想他们相识的这许多年,她从未见过他哭。

她见过他开怀,见过他伤悲,见过他唱歌,见过他喝醉,却从未见过他掉眼泪。

他不知道,此刻她也很想哭。她宁愿这时候失去爱情的是她自己,不过,反正她也从未得到过,更没机会尝试什么失去。

她听过一首很哀伤的歌,是这样唱的。

“你和我现在是朋友,你那么好,却只能做朋友。”

[ 二 没有人会喜欢我的,我这么丑。]

高中的时候,阿宝跟陈信同桌。陈信当时刚看中隔壁班的某女生,跟一票兄弟商量着要怎么下手。阿宝坐在他身边,即使懒得听不想听,也总能知道许多。

后来终于有次,他们在为谁去送情书而伤脑筋的推三阻四时,阿宝乐于助人地望了可怜巴巴的陈信一眼,轻描淡写道,干脆我帮你送。

一群男生同时一怔,而后赶紧拼命答应,生怕阿宝反悔似的,把写好的情书塞到她手。叮嘱她,一定要帮忙多夸陈信几句。

她捏着信就出了教室,站在隔壁班门口,找了个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同学,问他,芳芳坐哪儿。

对方朝里环顾一圈,回头答道,她不在座位,你先过去等等吧。说完指了一个方位给她。

阿宝就在那段无聊的等人时光里,拆开了手里本就不曾密封过的信笺。内容简短,只写着:你真漂亮,能做我女朋友吗?

后来阿宝和陈信的关系逐渐升温,两个人可以在没人作陪的情人节相约去散步,你聊电影我听你唱歌,无话不说。

她从一开始的坦荡荡,到后来不自觉地对他欣赏。在那么长的时光里,阿宝的心中始终无法忘怀的,竟然是这封简短的情书。

她无法忘记他对喜欢的女生真心的赞美:你真漂亮。

她多么希望有一天,他也会对她淡淡一句夸奖,哪怕只因为她穿了一条新买的连衣裙,或者她特地换了新发型。

她做这些,只因期待听到他也对她说,你真漂亮。

但这么多年,这心愿却无从实现。

就因为从未得到他的夸赞,当陈信开玩笑问她,你怎么不谈恋爱啊。她才垂下头,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没有人会喜欢我的,我这么丑。

[ 三 她正努力靠拢这神圣的爱情。]

直到很久后,阿宝都没问过陈信,芳芳的答案。

那次快到上课时间了,芳芳还没回座位,她则细心地看了一眼黑板右侧的课程表,把信夹在了下一节课芳芳会用到的英语书里。做完这些,她转身出了教室。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段恋情都没什么进展。阿宝却因为这次相助,和陈信的关系往前迈进了一大步。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地就把两颗头凑在一起闲聊。阿宝每天都带饭,所以课桌上会有一个巨型保温桶,刚好用来顺利遮挡老师的视线。

她有一次忘了带历史书,上课前才忽然察觉的,就跟陈信抱怨说这可怎么办。陈信飞快地看了一眼时间,利索地说,我去借!

说着就冲出教室,跑到隔壁班帮她搞来了一本皱巴巴的历史课本。

一看就是男生用的。阿宝这么想着,随后赶紧鄙视了自己,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就算是女生……也没什么吧。

那天回家,洗脸的时候她一抬头,就看到镜子里傻笑的自己。写作业的中途好几次都停了笔,想到陈信,又吃吃地笑。

她把书包抱过来,对照第二天的课程表清理。想了好久,还是把已经放在包里的英语书抽了出去。

第二天陈信果然又自告奋勇去帮她借书了,但不巧的是,隔壁班也是英语课。他回教室,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跟她摊摊手。

她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心里嘲笑自己,又不敢透露一丁点前因后果给陈信。好在他忽然想通了似的,朝她微笑,没借到就我们俩共用啊!

那个笑容,特别灿烂,特别好看。在阿宝的心里变成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

上课的时候,她努力地把头挨得和他近一些,再近一些,然后心头的小兔子就跳得更欢了。

她忍不住得寸进尺,天冷的时候蹭他的外套,非要借了穿回家;下雨天,她总不记得带伞,陈信望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就会大义凛然说,算了,用我的吧。

阿宝望着他单薄的TEE,觉得自己挺过分的。但这些画面,甜蜜了她的整颗心。想到爱情的神圣,想到自己正在努力靠拢这神圣,她想,这没有什么错。

[ 四 教室里那么安静,她似乎听到自己的心受伤的声音。]

阿宝从没想过,芳芳这个名字,还会出现在她的世界。

这个星期照例座位滚动,她和陈信难得的被分在了第一组和第八组,分别在教室的两边靠窗。她和他打了个招呼,说,我待会儿给你写字条啊。

好啊。陈信笑着答应。

她就找了个卡通的抄写本,正面是写的满满的物理笔记,她从反面的第一行开始写给陈信。无非也就是一开一去的一些闲聊,从最近新出的好歌到最近好看的小说,没什么不能拿来展开的话题。

一堂课下来,能写上满满好几页纸。这个调换了座位的星期,她和他写的字条一直写完了两本手抄本。

她从没觉得和他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她和他在新开的第三本上写写画画,照例飞鸽传书。却被突然袭击的任课老师撞了个正着。放学前,班主任果然来找麻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问道,今天下午都有谁上课传字条了,站起来!

她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用余光瞟见他起了身,腰板挺得直直的,站在另一边。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

她就也什么都不想了,果断地站起来,与他对望一眼。她竟看到他嘴角挂着一丝淡定的笑容,就像在对她安慰,没事的,别害怕。

她立时感到自己充满勇气,背后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般。

她后来跟他这么形容时,陈信快要笑断气了,他说你怎么这么好笑啊,这是什么鬼形容。

阿宝撇撇嘴,说,很贴切啊。

其实她没有告诉他,她不止觉得自己很好笑,更多的是在那一刹那,因为有他做伴,她有了一种“不用怕”的感觉。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都不是一个人。

放学后,班主任安排他们在教室写检讨。她服气地点点头,就掏出纸和笔,准备与他并肩战斗。这时人群散去,大家都一窝蜂地涌出教室,只留下了几个动作慢的还在磨蹭。芳芳就那么突然出现在门口。

阿宝从没见过她,却听到陈信亲热地冲她挥手,芳芳,这里!

你先等我一下,我要跟阿宝写完检讨才能走。陈信说。

芳芳一头金色的长鬈发,睫毛很长,像芭比娃娃。看得阿宝都有点呆。她差不多能理解当初的陈信为什么对她钟情了。但下一秒,她很快清醒过来,下意识地问他,你们怎么……

后面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想开玩笑地问一句“你们怎么勾搭上的”,她想装作不在意的,可就是做不到。

所以陈信理所当然地笑着对她说“还不是多亏你上次送信”时,她深深愣然,眼泪只差毫厘就要决堤。

这转折来得太突然,她连回顾一眼当初自以为是的甜蜜都没了机会,就被打回原形。什么相互抄抄作业,上课传传字条……这些她曾最为珍惜的画面,一旦被摆放在芳芳楚楚动人的爱情面前,瞬间不足一提。

她不能自控地想,原来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久到他大概已时常牵她的手散步,说不定还会在路灯下温柔地亲吻她的脸颊。

教室里那么安静,阿宝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受伤的声音。她轻轻轻轻地,用双臂抱住了自己。

[ 五 别人都看出我喜欢你,你却不肯去猜我的心意。]

周末一过,紧接着就是新一轮月考。阿宝上课听得格外认真,似乎还没从失恋的情绪里缓冲过来。

虽然这份心情,她从来也没有说给陈信听。要说怪他,其实也不成立。

但她就是和自己赌气,气自己没有芳芳美丽,不够她高涨的恋爱运。座位却再度重新调整,陈信又坐到她身旁,上课时戳戳她的胳膊,想和她谈天。她嘟着嘴,一脸不乐意。

我要复习,要考试了。她拒绝继续他的话题。

考试我们会坐一起吗?你借我抄吧。陈信故意笑得很讨好,朝她挤眉弄眼般调皮。

她终究还是禁不住他的攻势,笑着答应。之前辛苦筑高的疏离,也轰然倒地。

考物理那一场是阿宝的强项,但陈信的座位没能如愿地在她身边。而是恰好,被安排在她后面的后面的右边。

她身后的男生刚好和她还算熟,人也好说话。她便尽快答完题,看看时间,还有差不多一刻钟。趁着老师不注意,她回头与陈信交换一个眼神。陈信的意思是“快给我答案”,她的意思是“好啦你放心”。

她赶紧在草稿纸上飞快的把答案全抄了一遍,然后搓成小纸团,敲敲后桌男生的桌腿。

帮我递给陈信。阿宝说,快,我马上再写一份给你。

男生一愣,但在想到“阿宝的答案基本等同标准答案”这一层后,赶紧照做。

陈信接到答案,自然顺利写完。但后桌的男生就没那么好命,阿宝只记得他一直在自己耳边催促地问,阿宝,写好了吗?好了吗?

她却索性很坏心眼地敷衍道“快了”、“马上”,实际呢,是在最后一遍检查自己的答题。

男生后来心灰意冷地交卷,而后又凶神恶煞地来到她面前。那一刻阿宝才是真的傻了眼,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只故作用力地敲了敲她的头,小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你喜欢陈信?

阿宝的心里酸溜溜的,她白了男生一眼,骂道,神经病!骂完以后,又和他一起笑了。

心却那么酸涩。

瞧,连别人都看出我喜欢你,你却不肯去猜我的心意。

[ 六 没有美丽,她其实等于什么都没有。]

考试成绩出来,陈信说要请阿宝吃饭。她刚答应,就听他说,芳芳也去。

他甚至都没问她一句,你不介意吧。

阿宝却似乎习惯了他这么随意,她跟他走到校门口,芳芳迎了上来,牵着他的手,笑着问,阿宝,想吃什么?

她一时出神,没有吭声。芳芳也没再问,拉着陈信就自顾自走在前面。她随后跟上,却自然而然和他们之间拉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还是唯一的一次,她走在他身后,却能这么真切地看他,不用遮遮掩掩。

他们选了一家路边摊坐下,芳芳喊他要了一盆干锅牛蛙,几碟凉菜。她坐在他们对面,却一脸的不自在。听他们聊天,她也插不上话。陈信还会体贴的照顾到她,给她夹个菜什么的。而芳芳说着说着冷不丁冒出一句,阿信,你有没有觉得……

什么?陈信问。阿宝自然也一脸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芳芳顿了一下,说,你们觉不觉得阿宝才像你女朋友?

话一出口,阿宝的脸迅速地红了。再不像从前一般容易伪装,她一时间根本不知要接什么话。

好在陈信立刻不在意的反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面对面坐啊。芳芳理所当然地道。说完呵呵地笑了起来。

阿宝低头夹菜,连笑都很尴尬。陈信这时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说完离开了座位。

你穿的衣服在哪儿买的啊?芳芳似乎在没话找话。

哦……阿宝陷入了回忆,似是正努力回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还没等她张嘴,芳芳又继续不经意地说,我刚才在学校门口的地摊上看见了。

阿宝一惊。

你没男朋友?芳芳又问。

阿宝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

我看也像,哈哈。芳芳接着说,你想有男生追就别再穿地摊货了,懂吗。

……

陈信回座位后,阿宝再没有说过话。没几分钟,她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离开的时候,走到马路对面,她还回过头望了一眼陈信。可他只顾与芳芳说得眉开眼笑,根本没有再看向阿宝哪怕是一眼。其实芳芳的用意那么明显,她又怎会不懂。她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芳芳也只是捍卫自己的爱情。

但她觉得,芳芳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她根本没有被爱的资本。

没有美丽,她其实等于什么都没有。她永远记得那封情书上他利落的字迹,他夸赞心仪的女生说,你真漂亮。

她从未得到这样的赞许,哪来资格憧憬他的钟意。

[ 七 两年后,再也没有人觉得她爱他。]

那天后,阿宝再也没有为陈信写过一篇日记。

上课时,她依然和他嬉皮笑脸;碰到考试,她依然想方设法替他传递答案;放学后,她从不主动找他,也再不会借故去让他帮忙借书,又或是穿他的外套撑他的伞回家。在芳芳面前,她都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

她没有奢求什么别的,只想和他还能做朋友,这么简单就行。

哪怕是一年又一年的时光匆匆而过,他在高考前夕还与她商量要一起考大学,他们一块儿坐在草地上,她忽然问他,你是2月8号生日吗?

他点点头,她又追问,那你记得我什么时候生日吗?

他一口咬定,那当然!

她开心地笑了,说,你考什么大学?我们一起吧。

他兴高采烈地说,好啊,芳芳也和我们一起!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搪塞了他一句,然后抬起头,望向茫茫夜空。

那是他们独处的唯一一个傍晚的时光,芳芳在上晚自习,她却拉着他逃掉自习跑了出来。她用的理由是,你跟我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但当他追问是什么,她总是不肯提。

直到最后,晚自习结束了,她依然没有说出口,他却已经被芳芳的来电叫走了。临走时,他扭头跟她说,算了,下次问你。

他还是那么不经意。

即使是随便换了谁都会对秘密好奇,他都是这么无所谓,没关系。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他太不细心。

如果他细心一点,聪明一点,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她骗了。

她根本没有报他要念的大学。

虽说选了与他同一座城市,还故意对他说成南北之别。

爱情就是这么别扭的事情,她不想和他太近,不想给自己那么多机会暗自神伤。却又不舍离他太远,还想要在有机会时,偷偷去见他一面,不让他发现。

“我不喜欢陈信,我只想和他做好朋友。”这句话,阿宝对自己说了足足两年。两年后,再也没有人觉得她爱他。

一个人想要骗过别人很容易,却未必骗得了自己。但如果真的骗过自己,再想让别人相信,就不成问题。

芳芳再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她也没有再做过哪怕是一件会让人误会的事情。

两年后,陈信给她打电话说,我在火车站,你不来送我?

她没有告诉他,她其实和他乘坐同一趟火车。此刻她就站在与他相距不足十米的地方,他却看不到她。

是因为他的心中从没有过她吧。阿宝想。

她和他不在一节车厢,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没能将她发现。手机上有陈信发来的短信,他埋怨她说,骗子。

她没有回。

但只有在这一刻,她终于要去一座崭新的城市,开始一段没有他在身边的生活。她即使那么辛苦的与他保持距离,但真心无法撇清。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一个人把头埋得深深,哭了。她又想起那首歌,怎么那么哀伤,总能唱到她眼泪滂沱。

“你和我现在是朋友,你那么好,却只能做朋友。”

[ 八 她以为他终于要说那句她期盼已久的话。]

大学第一年,她没找他。

第二年,她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第三年的冬天,那个夜晚,她接到了陈信的来电。他说,和芳芳分手了。然后,一直哭到断线。这么多年,阿宝第一次听他哭得这样狼狈。

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那些感情全部都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胸腔里,一下子悲伤便将她填满。她恨不能替他哭,恨不能替他痛。

时光把当初那些纯白的感情沉淀,反倒让她更迷醉其中。

她一直等,一直等,想要等到他再度拨过来,告诉她结果如何。

但直到凌晨三点半,他依然没有给她任何消息。她终于疲惫的睁不开眼睛,也终于主动拨给他。他很快接听,喂?

她明明下定决心,甚至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秒钟里,鼻子一涩,哭着说,阿信,我一直很想你。

可话一出口,她立刻清醒。下面的话再怎么逼迫自己,也说不出口了。她只得赶忙补充,很久没有联系你了,对不起,我并不是忘了你这个朋友。

陈信的情绪也很低落,所以什么都没追问,什么也不说。直到她哭得差不多,她说,那我挂了。

他才说,别哭了。

她说,嗯。

关掉手机,她想起大一那年,他唯一一次给她打电话。她好开心在来电显示上看到他的名字,接了,却听他急急问道,帮我查一下这首诗是谁写的。

说着念出其中几句,让她开电脑,上百度。跟高中后半段的那些时候一样,他与她不再客气,也不再故意保持什么风度,需要她时,他便直说,也不拐弯抹角了。

她懂的,真心朋友之间,总是这样,客套话都是虚的。也就欣然接受。她帮他查好,给他短信发过去,他的电话又打过来。

她以为他终于要说那句她期盼已久的话。

但他没好气地质问,怎么是错的?你怎么查的?

她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

不为这语气,也并不为他这么久都不曾打给她,一来电话就是有事让她帮忙。

他果然不记得了,这天,是她的生日。

你是2月8号生日吗?

嗯。

那你记得我什么时候生日吗?

那当然!

阿宝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那么傻,相信他了。

她真的以为再也不会了。

这之后,她连原本还想悄悄去看他的念头,都被自己掐灭。

她以为再也不会接到他的电话,可是,他在最难过的时候,居然想起了她。

[ 九 因为你漂亮,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个夜晚再难成眠。阿宝顺着陈信在QQ资料里留下的微博地址点进去。

他注册不久,最近的一条微博刚好是发的一张与朋友的合照。阿宝点开照片,是一个女生。女生眼睛大大的,但没什么神,也自然算不上漂亮。头发披着,还算顺,就是不洋气。看陈信的描述,她应该是他现在身边的好朋友吧。

阿宝仔细打量女生的容貌,忽地心头一惊。

女生竟然很像她。

脸形像她,轮廓像她,神态像她,气质像她……不像美丽的芳芳,竟然像芳芳口中土里土气的她。

她从来以为自己没什么好,所以陈信才会这么久也不主动找她。她也不过是他众多朋友其中之一,她从没觉得自己卑微的身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此时此刻,她竟然不再这么想了。

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也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总是想起以前,他曾站在顶楼,冲正从学校门口走向教学楼的她大喊着,阿宝!阿宝!

他那时大大的笑容,灿烂又好看。

他身边的女孩那么夺目,她记得他写给女孩的情书上就称赞过她漂亮。但在她看来,那封情书更像一个因果句。或许可以解读成,因为你漂亮,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因为你漂亮,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这么丑,我怎么站在你身边,我怎么让你喜欢我。

我把你想得肤浅了,我这样想,是不是错了。如果有一天,你再问我那个秘密是什么……

我等你,我等你来问我。

[ 十 爱情,从来只是一场神话。]

阿宝有个秘密,从没告诉他。

她其实喜欢他,一直喜欢他,偷偷喜欢他,拼命让自己不要再喜欢他,还是忘不了他。

陈信也有个秘密,从没告诉她。

那个晚上,阿宝对他说“我一直很想你”,他真害怕下一秒,她就要说出秘密,等他作答。还好,她只是和从前一样,恰到好处地收住那句话。

不用芳芳提醒,他也知道,阿宝喜欢他。但她那个样子,也就只适合做做朋友,还勉强过得去吧。

爱情,从来只是一场神话。阿宝到底是没能耐得到它。

编辑/豌豆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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