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妖不靠谱

随宇而安

兔妖有三好，身娇，体柔，易扑倒，

龙神有三招，巨宅、帅气、吃嫩草。

1.兔妖的悲壮理想

四海八荒的妖怪修炼几千年，也只有两条出路。

要么当神，要么当神兽。或者换个说法，要么骑，要么被骑。

作为毫无争议万年被骑的神兽一族，兔妖白小白的理想不可谓不悲壮——她想骑龙神。

“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他，反正我跑起来也很快。”白小白攥紧缚龙索，脚步凝重地向着盘龙谷而去。盘龙谷聚集了四海八荒最厉害的龙神，也不用抓最厉害的那只，够用就好了。

她完全忽略了自身条件——一只七百年道行的小白兔……盘龙谷的龙，最嫩的那只都可以当她祖宗的祖宗，最菜的那只摆尾就能把她拍飞。兔子不像青丘的九尾狐，生来就有人形，白小白三百岁还是肥嘟嘟的一团绒球，四百岁才化成童身，七百岁还没能完全隐藏起两个毛茸茸的兔耳朵，只好把乌黑细软的长发盘成两个丸子，将耳朵藏起，只露耳尖。

白小白十指扒着巨石，脑袋悄悄从巨石后探出。往盘龙谷入口的方向窥视一番，只见咻咻几道异色光芒从谷中飞出，往东海方向疾速而去。白小白吞了吞口水，紧了紧缚龙索——老龙都出去了，窝里应该有小龙吧。天赐良机啊！白小白的脸颊浮上两抹红晕，暗自嘱咐自己：淡定，淡定……

白小白是有思想的兔妖少女。她深信，神兽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所以她决定抓只幼龙，最好是个龙蛋——至于怎么孵出来，她选择性忽略了。

白小白大摇大摆走进了盘龙谷。盘龙谷被称为八荒之险，万妖之王龙家老巢，从来没有人敢来找茬，也不会有什么森严防卫了。白小白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四处转着，电光火石之间，她发现了！一只趴在大树下打呼噜的龙！

白小白发挥兔子的优势，飞速地跑到一棵树后躲起来观察。那只龙看上去不大，有些圆滚滚的，龙鳞是银白色，还有淡淡的光晕——看上去应该只有三五百岁吧……白小白心想，她三五百岁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子的。

来不及多想，白小白轻咬银牙，扔出缚神索，口中念着咒语，缚神索在空中发出耀眼的红光，准确无误地，套在了小龙的屁屁上。

睡觉中的小龙呼吸顿了顿，眼皮也没有抬，接着呼呼大睡。

白小白心里一宽，蹑手蹑脚地跑上前去，把缚神索拉了拉，红光一闪，笼罩住了小白龙。接着在手指上刺破一点，挤出一滴血，印在小龙眉心，血光迅速渗进去，红光消失。就这样，白小白抓到了一只龙做神兽……

白小白发现小白龙还在睡觉——孩子嘛，总是需要更多睡眠才能长得又高又壮的。白小白理解地点点头，比划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背得动他，便拉扯着把他挪到一个竹篾筐子里，然后背在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盘龙谷。

小白龙抬了抬眼皮，看到眼前乌黑柔软的发髻，还有藏在发髻里尚未能隐去的兔耳朵。兔妖族是打算造反还是找死，胆子真肥，竟然连他也敢抓。算了，反正有人背着，他就再睡一会儿吧。大哥他们去喝东海家的满月酒，应该没那么快回来……

2.龙龙，起床喝奶

天黑后，白小白在山下的村庄落脚。戳了戳还在睡的小白龙，少女心里那个得瑟——她抓到龙了诶！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嘛！可是他为什么不反抗，甚至都没有醒来过？不会死了吧？

白小白一慌，戳了戳他温温凉凉的肚皮，颤抖着伸到他鼻子下——幸好，还有气……

“你，你醒一醒啊……”白小白壮着胆子说，“你睡了好久了，醒一醒，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龙龙，你睁睁眼说说话嘛……”白小白话里带了三分祈求。

“你说话，我给你吃东西哦！”这是利诱。

“你再不醒来，我就把你扔到外面，让野兽把你吃了！”这是威逼。

哪只野兽敢吃他？小白龙勾了勾嘴角，换个角度继续睡觉。

咦咦咦！有反应了！

白小白惊喜地跳起来，“我去给你准备晚饭！”说着就跑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白龙听到一声“哞——”的叫声，呼吸一顿。

不会吧……

抬了抬眼皮，瞄了一眼。那时，他就震惊了……

白小白拉了只大牛进来，傻呵呵道：“龙龙！你醒啦！来吃奶！”

小白龙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她。

第一，他从来没吃过奶。

第二，就算吃也是吃龙奶。

第三，她牵进来的是只公牛……

小白龙脑袋一转，面朝墙壁，不去理她。

白小白的玻璃心受到极大的伤害，又看着那公牛撒了蹄子飞奔而去，只觉得更凄凉了。回到屋里，小白龙躺在床上打着呼噜。白小白看着被占了的床位，摸了摸为数不多的妖界币，心想，他是个孩子，还是把床位让给他吧。于是，少女打了地铺，窝在床脚下睡着了。

3.小白兔和大灰狼的孽缘

小白龙不吃饭只睡觉，白小白很担忧，不管她弄来什么东西，他眼皮抬也不抬，也不理她，这让小白兔深深觉得，娘是不好当的。就和天底下的娘一样，她也觉得自家儿子是天底下最与众不同的那只，于是给他取了个霸气无比的名字——白大白。

“白大白，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神兽，你要保护我，帮我打怪，帮我打败讨人厌的大灰！”这是每天白小白必然在小白龙耳边说上十八遍的话。

白小白是紫罗山的小妖，大灰是绯峡谷的大妖。紫罗山和绯峡谷离得很近，中间隔着百花涧，百花涧里有白小白爱吃的白玉萝卜，也有大灰爱吃的小白兔。

那日白小白正在拔萝卜，忽然光线一暗，仰头就看到一个少年笑眯眯看她。少年灰色的瞳孔仿佛映着水光，深秋时节还手持乌木描金扇，扇得眼中波光潋滟。

虽然看不出他的真身，但天敌的气息让白小白拔腿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被少年勾住了腰肢。他扬起嘴角，俊美的脸蛋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缓缓逼近她的双唇，呼吸拂在面上……眼看就要被吃掉，白小白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所以她猛地睁开眼，一口咬在他鼻尖上，趁他收手捂住鼻子的时候撒腿跑了。

没过几天，那少年就大摇大摆上了紫罗山，自称绯峡谷谷主，新任狼王，为了紫罗山和绯峡谷的和平共处，点名要白小白做祭品。

“我要她当我的神兽。”大灰看着躲在师兄身后发抖的小白兔，不怀好意地笑着，“她在我身上留下印迹，根据我们妖族的规定，她必须和我打一场，要么她当我的神兽，要么我当她的神兽。”

师兄说了，大灰虽然长得人模人样，但为人风流又下流，不是好妖，不管谁当谁的神兽，吃亏的一定是白小白。所以她不能和大灰在一起。

白小白坚决地说：“不要！”哪怕灰衣少年挂着迷人微笑，用吃不完的白玉萝卜诱惑她。威逼利诱失败，大灰凶相毕露。“你们紫罗山也是妖界的名门，如果你们不按规矩办事，就别怪我抢亲了。”

“所以啊……大白……”想起大灰凶神恶煞的模样，白小白沮丧地靠在小龙身上，“师兄说了，这事大灰占理，我必须打赢他，否则就得当他的神兽了。但我一定打不赢他啊，你就不一样了，你是……龙……吧……”说到最后，白小白又不确定了。

传说中的龙可是万妖之王，举手投足间皆有风雷，而她的白大白……只会打呼噜……白小白叹了口气，又念了一遍魔咒。“大白，你要保护小白啊……”

被骚扰了一个多月的白大白终于忍无可忍地眼皮抬了抬，斜睨了白小白一眼。

白小白震惊了。大白终于正眼看她了！！

“大白，你有绝招吗？”白小白一脸兴奋，掰着手指数着，“神龙摆尾啊，亢龙有悔啊，双龙取水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大白哼了哼，鄙视她。

他才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练那些花招。

白小白还在锲而不舍地数着，数了半天，悲哀地发现，大白又睡着了……

4.梦游强抱症

白小白是背着白大白上紫罗山的。大师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惊恐万分地看着她背后闪闪发光的小白龙。

这当然是龙，绝对是龙，肯定是龙，这不能是龙啊！

他以为白小白只是怕大灰上山抢亲，所以逃婚了，凭她的本事怎么可能捉到龙！可是她捉到了！而且看龙鳞的仙气之正，还可能还是正宗龙王座下的九子之一！

但问题是，这龙怎么那么小，那么嫩，那么奇怪地不说话不动，只是睡觉？一定是他看错了……

大师兄为紫罗山逃过灭顶之灾松了口气。

“大师兄，大白为什么不动，他是不是受伤了？”白小白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问大师兄。

“可能是……”大师兄斟酌了片刻，“先天残疾……”

先天残疾，得了什么遗传病，所以他的家人把他扔在盘龙谷自生自灭……

白小白想象力和同情心发作，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他龙鳞上。

“小白，那你岂不是抓了只没用的龙？”大师兄叹息，“你怎么打败大灰啊？”

白小白抱着大白的手紧了紧：“我、我也不知道……呜呜呜……大白好可怜……”

“不如……你另外找一只吧？”一个神只能有一只神兽，如果要解除契约，那神兽只有死路一条。

白小白攥紧粉拳，一脸坚定，“不要，他好可怜，我不会扔下他的！”

大师兄把“妖道毁灭”四个字咽了下去。

白大白不悦地皱皱眉，小白兔把他抱得太紧，害他有些呼吸困难了。

为了拯救先天残疾的白大白，白小白坑蒙拐骗了师兄师姐们的灵丹妙药，通通当水喂给白大白吃了。可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白小白伤心地哭啊哭啊，吵得白大白心烦，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开口道：“闭嘴。”

当时她就惊呆了……

她的白大白终于会说话了！

第二天，紫罗山的妖怪们都知道，小师妹那只残疾龙说话了，虽然说的话是——闭嘴。

冬天到了，紫罗山上冰天雪地。白小白给白大白捂好被子，自己照样打地铺。

到了夜里，白大白听到嘎吱嘎吱的咬牙声，睁开眼睛，见睡在地板的少女被冻得缩成一团，身体轻颤。这家伙是异世界来的吗？怎么脑袋构造这么与众不同？

作为一个饲主，她还算合格了。白大白心里想着，尾巴甩了甩，把她裹上床来，银白的光带着点点暖意，睡梦中的白小白呼吸渐渐平缓，朝白大白挪了挪，伸手抱住了，微勾着嘴角，呼呼大睡。

算了，反正兔子也挺暖和的。

白大白悲哀地发现，他都被抱习惯了……

白小白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大白身边，以为是自己半夜梦游爬上床去对大白上下其手，心里过意不去，伺候得更加殷勤。结果三天早上，第四天早上都是如此……

第四天夜里，白小白低头含羞扯着衣角对白大白说：“反正我晚上还是会爬上去，不如现在就睡床上吧。”

白大白心想：早该这样了，还要他半夜动手，真麻烦……

其实这个不是重点啊……

重点是，白小白，你的妖界武斗会怎么办啊！

5.光天化日，上山抢龙

开春时，八个人踏着春风上了紫罗山。

“把龙七交出来！”八人的声音如一人。

白小白睁着双眼，觉得茫然。后来反应过来，原来白大白的名字是龙七，龙王陛下的第七个儿子。

恍惚意识到什么，心口一疼，瞪着眼睛拦在白大白身前。

“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的！你们都不关心他，把他一个人扔在盘龙谷不管！”

八个龙子一怔，随即咬牙切齿地想：明明是那家伙自己宅，死活不肯跟他们出门！

“你出去，我们有话跟他说！”

白小白还想说不，结果一个冷冰冰的美人袖子一甩，她就飞了出来了。

“你搞什么鬼啊！”八根手指戳着沉睡的小白龙的脑袋，“出来一趟，回去你就不见了，我就说，你怎么可能那么勤快自己跑出来，结果被人绑来当神兽，丢人！”

龙七抬了抬眼皮：“有人伺候，挺好的。”

“你说吧，什么时候回去？”龙二直截了当。

“你背我就走。”龙七说完这句话，又合上眼。

龙老大松了口气，袖口一荡，把龙七收入乾坤袖中，咬牙道：“谁想背你，又不是你的神兽。”

龙七在袖中听了，眼皮一跳，换了个姿势接着睡，隐约听到熟悉的哭声，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让他恍惚感觉到后颈上一阵湿意，伴随着啪啪的落泪声……

白小白，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龙七在心中一叹。

6.夭折的英雄救美

龙七走后，白小白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养伤。

为了阻止那八只凶神恶煞的霸王龙劫走龙七，白小白被对方袖风一扫，狠狠撞上了柱子，内伤外伤齐发。

大师兄红着眼眶给她疗伤，嘴里不忘碎碎念：“龙神欺负小白兔，不要脸。”

白小白红色的眼珠子转了转，眼中的光彩黯淡下来。

他们会不会虐待大白？会不会不给他饭吃？会不会让他睡地板？会不会不让他盖被子？

她连一句话都没跟大白说上。

“大师兄，我要去救大白。”伤势未愈，白小白就倚着床沿坚定地说。

“小白，你烧得不轻，别想那些做不到的事了。”大师兄没拿白小白的话当真。

但白小白第二天天一亮就拄着拐杖出发了，并且悲催地在紫罗山山脚下遇到了手持折扇一路风流的大灰。

其实大灰本不叫大灰，叫太辉，但白小白叫他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让他下面少了一点。大灰看到柱着拐杖但依然不失鲜嫩可爱的白衣少女，眼珠瞬间亮了起来：“小白兔，知道我要来探望你，竟然激动得亲自下山来迎接吗？”

白小白默默低头路过……

被无视的大灰笑容僵在脸上，一转身伸手，抓住少女的兔子耳朵往上一提，强行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白小白惊叫一声，抬手抱胸，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大灰：“你做什么！”

“当然是欺负你啊！”大灰戳了戳白小白粉嫩的脸蛋，满意地看到她的眼眶里泛起泪花。白小白双眸带泪的样子实在太迷人了，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扑倒在地这样那样。

“你你你……你别嚣张！我的神兽是龙、龙龙！”

“哦——”大灰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我听说了，可是那只龙不要你了，回家去了。”

“他是被逼的……”白小白抽了抽鼻子，“我要去救他。”

听到这里，大灰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几抽，说：“恭喜你，你的无知和无畏又一次赢得了我的鄙视和赞赏，作为褒奖，我决定亲自送你上山，并且监视你直到明年妖界武斗会召开。”说完长臂一扫，白小白就被华丽地扛到肩上，继续往山上走去，白小白奋力挣扎，却只换来大灰用拐杖敲她的屁股。

白小白英雄救宠的壮举，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

7.公然强吻

龙七从紫罗山回来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他失眠了。

龙家众兄弟纷纷向龙家老大表示：龙七最近变得有些异常，经常半夜摸上他们的床强抱他们，在对方死命挣扎后又果断抽手离去，口中喃喃念着：“不对，不对……”

“对于他企图改善兄弟关系，我们都觉得很欣慰，但是这种方式实在有待商榷。拒绝的话，会伤了他的感情，接受的话，会伤了我的心灵……”众兄弟联名委婉上奏。

所以在某天龙家老大处理完事务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龙七的住所而去。

彼时，龙七正强抱一个羊族小孩。那是前几天羊族长老进贡之物，三百年道行的灵羊，据说宰杀了吃肥美，养大了变成人貌美，食用使用可两用，没想到落入龙七的毒手。

龙七不断换着姿势抱小灵羊，小灵羊在他怀里发出杀羊的惨叫声，龙七蹭了蹭它的皮毛，皱着眉说：“闭嘴。”

龙家老大若有所悟地看着龙七，勾了勾唇角，出声道：“明天便是妖界武斗会了。”

龙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呼吸一顿，而后轻轻嗯了一声。

“你随我去吧。”龙家老大破天荒地请四海八荒第一宅的龙神出门。

而四海八荒第一宅的龙神也破天荒地说：“哦。”

第一缕春风拂过东海的时候，妖界武斗会召开了。

往年武斗会的第一场通常是强强对决，胜负难料，今年的第一场却是毫无悬念的以强凌弱。

妖界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枝梨花压海棠狼王太辉一出场就博得了无数女妖的鲜花掌声。狼王太辉向台下微微一笑，在一片抽气声中转头看向对面刚刚跳上台来的白小白。

底下哗然一片。“谁家的神兽是只兔子啊！兔子的绝招是什么？咬死你吗？”

白小白双手负于身后，高台上的风吹得她衣袂翻飞，兔耳朵向后弯折。

“出招吧。”白小白无畏地看向大灰。

“我怕打疼你。”大灰嘴角微勾， “不如你认输吧，咱们都这么熟了，当我的神兽，我喂你吃白玉萝卜，给你暖床，保护你不被人欺负。”

“你死了这条心吧。大师兄说，狼和兔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早晚会吃掉我。”

“对。”大灰微微点头，“我今天晚上就会吃掉你。”

白小白黯然低下头，心中一片愁苦：大白，今生今世，我再不能见你一面了。

大灰出招轻飘飘的，白小白速度不慢，可惜攻击力有限，只是偶尔在他手臂上后背上不痛不痒地挠一下，却被大灰的折扇在脑袋上、鼻尖上、屁股上敲了好几下。

白小白不堪其扰，停下来瞪着他说：“你这是来武斗的还是来调情的！”

大灰仰天大笑：“当然是调情，不然你以为呢？”话音一落，折扇刷地一声张开，陡然间增大数倍，轻轻一闪，平地顿起狂风。白小白顿时向高台外飞去。

一旦跌下台，她就输了，就要成为大灰的神兽，就要被大灰吃掉……

大白……你要想我啊……我死了……就不能想你了……

身体仿佛落入了东海，大海的气息像蚕丝一样温柔将她包围，身体没有往下落去，而是被托着上浮……脸上痒痒的，如同海藻轻抚她的脸。白小白伸手一抓，睁开眼睛一看——好像是头发？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大灰冷笑说：“龙神作为评委，难道可以插手武斗会的赛事吗？”

头顶上方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说：“我不是评委。是她的神兽。”

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一刻，连风都停下了脚步。白小白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瘦削的下巴，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数不清的夜晚里，她都在那样的怀抱里入睡——数不清是因为她算数差，不是因为数量多。

龙生九子，四海皆知，但这七公子却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现在他站在高台之上，八面来风，衣袂翻飞，龙族人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尊贵让所有妖怪都卑微到土里去了。而龙七公子此刻心情显然不太好，俊脸蒙霜，薄唇微抿，黑曜石般的瞳仁往对面轻轻一扫，懒懒道：“你滚吧。”

这声音白小白听得真切——因为大白常对她说这话……

她鼻尖在他胸口蹭了蹭，弱弱喊了一声：“大白？”

龙七公子俯下身抱住她，蹭了蹭，点点头回应了她。

果然，这种感觉才对。他眯起眼睛，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白衣玉冠的龙族少年春风一笑，引得无数男人断袖，女人折腰。

评委席上的龙家老大不满地皱了下眉头——几千年没看过龙七变成人形了，还是一如既往地骚包，还是让他继续懒继续宅吧，不然自己风头都被抢光了。

大灰咬牙切齿看着龙七。“既然来了，出招吧。”

龙七抬眼看他，缓缓说：“出招，太麻烦了。”双唇微启，龙息一吐，大灰瞬时间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龙七潇洒转身，抱着白小白飞回评委席上。

这是白小白第一次体验腾云驾雾的感觉，吓得紧紧抱着龙七的脖子，龙七很受用地用下巴蹭蹭她的发心，香香软软的——就是大哥说的软玉温香吗？龙七若有所悟地陷入沉思，没有察觉到怀里白小白突如其来的僵硬。她埋首在他颈间，鼻间萦绕着木犀花淡淡的清香，她清晰地感受到自他胸腔内传来有力的心跳声，紧张得双手微颤，甚至忘了恐高。直到龙七落座，白小白终于能仔细打量他，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又忘记了紧张，只觉得心口一阵酸疼，眼眶又红了，捧着他的脸说：“大白，你是不是没睡好？”

他枕在她肩窝处，闭目点头。

可怜的大白，她不在他身边，他受尽了虐待啊……

白小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说：“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

他轻轻嗯了一声。

就是这种温热的触感，浅浅的呼吸，以及时常的絮絮叨叨和偶尔的哭哭啼啼。他原本已习惯了一个人安静的世界，结果一只兔子闯入了他的世界，改变了他的习惯，又成为他的习惯……

那只狼看她的眼神真讨厌，真想一巴掌拍死，可是大哥说武斗会不能伤性命，麻烦。算了，白小白回来就好了。他蹭两下，睡意又涌了上来，白小白却又开始絮絮叨叨了。龙七哀叹一声：“闭嘴。”然后低下头，噙住她温软的双唇，像是汲取清晨花瓣上第一滴露珠，舌尖扫过，轻轻含住。白小白两颊绯红，双目迷离地望着他，又听到他在她唇间低喃一声：“闭眼。”

为什么要闭眼呢……

白小白紧紧抓着他的前襟，血液仿佛都涌到了脸上，她晕乎乎地想不出“为什么要闭眼”的答案了……

不远处的龙家老大无力扶额……节制啊兄弟，白日宣淫不利于构建和谐妖社会啊兄弟……万妖之王压力很大啊兄弟……

8.嘿！是你的灵羊

大灰会吃兔子，难道龙就是吃素的吗？

如果说大灰好歹还准备了几箱白玉萝卜当聘礼，那龙七公子就很不厚道地直接把兔子绑回盘龙谷了，都不交代一声。大师兄上盘龙谷来探望白小白，看龙七的眼神却很有些悲愤，龙七公子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当初小白也是这样把我绑去紫罗山的吧。”

大灰的情路首遇挫折，却败而不弃，自妖界武斗会之后，每半个月一封信送往盘龙谷。

“小白，我们之间的悲剧是命中注定的，但命在掌中，由我不由天。虽然我现在打不过龙七，但我潜心修炼，一千年，一万年，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他手中抢回来。”

“小白，我最近很想你。在紫罗山时，我常常潜上山看你入睡。我多希望变成枕头被你抱在怀里，化用被子盖在你的身上……”

“小白，我想你想得睡不着，吃不香，这大概就是劫，四小天劫，九大天劫我都渡过了，只有这情劫……”

龙家老大把那些信念给龙七听后，龙七眼皮跳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看向龙家老大，深遂的眼眸里闪着别有深意的光芒。

龙家老大笑眯眯地望着他：“寝食难安，这病症怎么如此熟悉？好像之前我们这里也有个人……”

龙七公子不失优雅地打了个呵欠，懒懒笑道：“这病，好治。”

三天后，狼王收到了盘龙谷的回礼，他激动难耐地跌下王座，向外跑去。

只见一只毛茸茸、软绵绵、圆滚滚的白色小动物抬头冲他喊了一声：“咩……”

狼王一个哆嗦，朝远去的盘龙谷使者大喊：“喂，你的灵羊！”

那使者回眸一笑道：“是你的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