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似酒 美国波伊西

林文佩

秋日里，波伊西(Boise)郊区的向阳坡地上，无边无际的只有果树园，成排成畦的葡萄园山丘间，是美国爱达荷州著名的葡萄酒产区。这里的每间酒庄柜台，都有一排挂满奖牌的得奖酒，要喝只要用手指。

秋日迟迟，金阳似酒，Buhl的马铃薯田正在采收，我沿着蛇河谷地行来，既尝着这土地的丰美滋味，也尝着爱达荷州南部乡间的开阔自由。

看来我们是迟到了。从波伊西驾车到Buhl约要两三小时，途中我们为了参观鹰园停下、为买水蜜桃停下、为喝一杯葡萄酒停下，抵达今晚邀我们作客的Buhl牧场时，星星已经升到头顶上了。

果树站卫兵

“这一带的路长得都一样，一不小心就开过头。”往蛇河(Shake Rjvet)葡萄酒产区的路上，陪我们同来兼开车的友人黛安边说，边停下车研究地图，一旁牧场篱笆冲出一只狗，汪汪朝我们猛叫，狗吠火车，那意味好像这路自宇宙洪荒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有人走过似的。

美国农业大州爱达荷位在美国西北、落基山脉中西部，北邻加拿大，南邻犹他州与内华达州，面积约21万平方公里，人口仅有150万，首府波伊西坐落在蛇河支流上。Lonely planet的《美国》一书里说，落基山脉下的各州，“山区的野性和自由之美一览无遗，最适合沿着公路旅行。”我们沿着55号公路西行，刚好是水果成熟、果园丰收，金阳似酒般闪亮的日子。

几乎是一离开波伊西市区，无边无际就只有苹果园、葡萄园，成行成列似抖擞士兵，而那间向阳坡路上的果园屋(The Orchard House)餐厅，本该只是个“顿号”的：点份手指牛排(Finger Steak)、酪梨蔬菜三明治佐洋葱圈，将那如厚片牛柳、咬开时丰润多汁的条状牛排，配着金黄薯片“喀嗤喀嗤”送进嘴里，就该上路了。

阳光酿的酒

秋日迟迟，秋阳似酒，在这如乡村酒吧的餐厅里，我们遇到两位女老板之一克莉丝，闲聊中她说，她与友人就是看上这里邻近葡萄园，她们料理的本地食材，正好搭配本地葡萄酒。我们吃的是牛排，配着比特纳(Bitner)酒庄的Carbernet Sauvignon，那口感果然丰润多层次、充满果香。我叹服地说：“列位老乡原来吃的是土地、喝的是阳光啊。”克莉丝说：“你们一定猜不到，比特纳酒庄的主人Ron，原是研究蜜蜂的生物学家，对葡萄一窍不通，直到邻居告诉他，他家的坡地最适合种葡萄，才开始研究生产手工葡萄酒。”后来我们在比特纳酒庄见到Ron本人，想买这支CarbernetSauvignon，居然都卖光了。

爱达荷州夏季昼长、气候凉爽，从150年前开始酿葡萄酒，至今已有40余家葡萄酒庄，蛇河谷地是本州岛第一个获得认证的美国葡萄酒产区(AVA)，沿着这条浓荫密布的葡萄酒路散漫而行，竞有种跑进聊斋故事里的错觉。那柳树下、林荫道旁小楼里，奥地利裔的Koenig两兄弟就像《香水》里的葛奴乙，他们用爱达荷州马铃薯、野莓，酿出樱桃、越橘莓等风味的伏特加。最著名的是马铃薯伏特加，呛辣有劲，喝来都没马铃薯味。爱达荷州马铃薯产量居全美之冠，这款伏特加可说永不缺原料。

卡贝纳苏维酿(CabernetSauvi-gnon)、

梅洛(Merlot)、夏多内(Chardonnay)、丽丝玲(Riesling)、冰酒、气泡酒……这河谷里每间酒庄柜台，都有一排挂满奖牌的得奖酒，要喝只要用手指。醺然中我都不记得是在哪一家、哪一杯喝挂、被黛安拎上车的，只记得她加了一次油、打了一次问路电话，我们已在Buhl牧场主人西莉亚家里了。

巨灵采收车

一晚在牧场小屋里酣睡，连一声牛的哞叫都没听到，醒来发现，小屋四周全是青翠牧场，成群安格斯牛就在草原上踱着。吃过丰盛的牧场早餐，西莉亚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参观采收马铃薯?当然好。我们一车人浩荡驶出农庄，15分钟过去、20分钟过去，一座座农园过去，怎么还没到?忍不住问西莉亚：“敢情这里还是你家的?”她指着窗外说：“这块不是——这里是，那里是我表哥的农场、我妈妈的在那边……”

终于我们在一处农地边停下，我以为会看到如名画《拾穗》里，农妇弯腰采马铃薯的景象，却只见一台大采收车巨灵一样爬上田垄，车旁连接一台卡车，那地里的马铃薯被采收车掘起，直接就输送到卡车上，一条田畦没走完，卡车已装满马铃薯、脱离采收车，往工厂或市场而去。一切都是自动化的。整个过程只用到两个人，围观旁人还比采收工人多。

恐龙曾出没

返回波伊西的景观公路上，我终于清醒见到断层绵延的蛇河河谷，赤裸岩层、挂在断崖上的瀑布……河谷内有座化石河床遗址(HagermanFossil Beds National Museum)，据科学家考证，远古时恐龙、乳齿象曾在此出没，如今看来怪石嶙峋，艳阳下静得可怕。

19世纪因淘金致富的波伊西又名“树城”，市区依一街、二街、三街……齐垛垛地排列，我们沿主街经过市议会、戏院，来到老银行、老建筑改建的餐厅街，所有露天座位都客满，好容易挤进一间类似Friday的牛排屋吃完炸鳕鱼薯条、烤鳟鱼，两旁餐厅人更多了，聚友小酌的、带小孩闲逛的、经过时遇到熟人攀在露天座位旁聊天的……这哪是什么street food，分明是pub街嘛。

夜街电影院

街角的一间电影院，正举行冬季影展，售票员说现在这部快放映完了，但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好像是一部由年轻人拍摄的独立影片，镜头里只有一个青年不断滑雪，不只在山顶滑、雪道上滑，也在街上、路旁扶手上滑。现场观众都像粉丝，当银幕上的青年一个漂亮落地时便群起鼓掌、滑倒就叹息，十分投入。整部影片没有剧情，就是不停滑雪，这样执着古怪钻牛角尖地只做一件简单的事，也很美，就像在雪中飞行。

(编辑／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