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长征路,新闻在源头

2011-04-16 07:53邓俭
中国地市报人 2011年8期
关键词:马灯喇嘛长征路

□邓俭

(六盘水日报社,贵州 六盘水 553001)

徒步长征路,新闻在源头

□邓俭

(六盘水日报社,贵州 六盘水 553001)

遵义曙光,娄山雄关,乌蒙磅礴。

在纪念中国共产党建党90周年的日子里,我又一次沿着当年红军走过的足迹,从遵义来到了毛儿盖草地——5年前,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的日子里,我们民间一行12人曾经徒步万里,从井冈山、长汀、瑞金,一直走到了甘肃会宁,走到了陕北吴起。

我是这一行当中唯一自费重走长征路的记者。那一年,我在226天的日子里,共发回沿途采访的新闻138条,图片112张;在我的“长征路上”博客中,写了20多万字的征途日记。

今天,当我重温长征沿途采写的新闻,竟有了新的感悟。

在路上,有“挖不尽”的新闻“富矿”

2011年6月10日下午,遵义会议纪念馆,我再次去看望“红军马灯”。

5年前的6月30日晚7时许,徒步长征路的我,在乌江渡口,遇见了一位71岁的老人,他对遵义充满了向往,对我说“好想好想和你去遵义看看我父亲送去的那盏红军马灯。”

我没有理由拒绝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要求,破例陪他一起上了路。

7月1日中午12点,我与他来到了位于老城的遵义会议会址。到了售票口,每张门票50元。我正掏钱买票,老人固执地拉住了我的手:“如果你出钱,我坚决不看了!”

他接着公关:“我认识党史办的李主任。我认得遵义报社的记者。你们打电话问问他们,都去过我家的!”售票员对老人说:“你给他们打电话嘛。”但老人并没有记下电话号码,电话自然打不成。

我去大门口看了看,是两位保安验票。大门处有一块告示,四种人可以免票:军人,老干部,70岁以上老人,记者。

70岁?我眼前的老人向文贤不就是1935年3月出生的嘛。一问,他又没带身份证。我给门卫看过记者证之后,接着说:“这位老人有71岁。他的父亲在突破乌江时,为红军划过船。他家有一盏红军马灯,捐到纪念馆来了,让他进去看看吧。”

此时,负责的那位保安过来了,他在约两米远处听清了我的意思,就说:“进去看看吧!”

向文贤老人大喜过望,上去就拉住两位门卫的手,连说“谢谢,谢谢,谢谢!”。

老人进了纪念馆。由于我已是第五次来到遵义会议会址,便跟老人约了时间,到时在纪念馆门前等他。谁知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他还没有出来!

担心出事,我后悔带老人走这么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交代呢?于是起身,开始去纪念馆找,一楼人挤人,数以千计的各地党员,都在党的生日这一天来遵义会址参观。“女红军”讲解员忙得汗水直滴。

转了一圈出来,我正准备去后院的红军总政治部旧址找人。向文贤老人终于从纪念馆的大门口快步出来了。我说正想去后面找他。他说“找到了,找到了!”他找到的,并不是我。

老人激动地说:“我在楼上找到了我父亲送的那盏红军突破乌江时使用的马灯,编号是550089。”

他说,父亲送红军过江后,当时不敢声张,红军送给父亲的马灯,是1998年父亲在世时捐赠的。可是,纪念馆连一个捐赠者的名字都没有!

我同情老人的说法。不管是国内还是国际上,已有不少的博物馆、纪念馆,不仅在征集文物时,发给捐赠证书,而且在展出时,也标明捐赠者的身份。这样做,对文物的来龙去脉有个交代,彰显其价值,对捐赠者也是一种尊重。文物的分量不言而喻。

与“红军马灯”一样,长征沿途,红军长征有关的大型纪念馆至少有10个以上,馆内很多珍贵文物均没有出处,是更大的遗憾。

关于“红军马灯”,我在《红军长征过瓮安》一书中,看到过向文贤之父周海云的回忆。周先生已于多年前去世,但他的儿子却希望,在遵义找到父辈的荣光。

5年后的今天,我再次走进纪念馆,去看望“红军马灯”——睹物思人,不禁想起了向文贤老人。

红军长征沿途,我在湘江之战遗址,在老山界顶、金沙江畔,从老百姓的口中,从红军走过的长征路中,都获得了宝贵的“红色新闻资源”。

我印象最深的是,寻找新闻源头,必须尽可能找到现场,还原现场。湖南城步长安营村一位姓陈的乡村医生,带我走了20多里山路,去看一位小红军的坟墓。70多年前,这位战士因夜间上茅厕点火把,山风一吹引燃了一间群众的房屋,被“就地牺牲”。

当年事发地,一间瓦房早已取代了被烧的茅草屋。离此地约300米远,是小红军的坟墓。当地群众每年清明都会给他烧冥纸。那燃起的火苗中,既有对长征时期红军“铁军铁纪”的纪念,更有对这位无名小红军的深切怀念。

走现场,源源流淌的不止是“新闻敏感”

草地,是长征红军牺牲最多的地方。中央红军与红二、四方面军过草地,有数以万计的红军将士在这里长眠。

(1)水环真空泵抽吸能力不足以将这些空气及时抽走时,会导致凝汽器传热效率下降,汽轮机的排汽焓值上升,有效焓降将降低,使机组热效率下降。根据《600MW火电机组节能对标指导手册》,凝汽器真空度每下降1%,机组的供电煤耗将增加1.79g/(kWh)。

今天的草地,很多地方仍然难通电话,没有电视、电脑、互联网,更不可能有卫星直播、电话连线、视频采访。在事件性新闻的传输速度以“秒”计的今天,缺少先进传输设备的记者,并非“无路可走”。

2006年9月10日的教师节,在草地,我遇见了一位特殊的教师。可是我不能上网,也打不通电话,只好先写下文字。

9月6日上午,我开始向毛儿盖草原行进。右脚踝的陈旧性骨折又添新伤,左脚膝盖的伤使我难以行走,我掉了队,成了一名失散队员。之前与国防大学的刘光耀大校、小魏他们分手时,约好有信号时保持联系,但我们都不知何时有信号。

与我同行的,是藏族朋友格喜,他告诉我:红军长征时,一路经打古雪山至毛儿盖,另一路经红岩、扎窝、晴朗乡,走热水塘、阿基巴、下八寨、上八寨乡至毛儿盖。到毛儿盖的这条路,格喜20多年前走过。

格喜陪了我3天,他是我草地行走和采访的“烛光”。但我看到的真正烛光,是松潘县下八寨乡纳洛村小学的藏族老师郭斯头。

33岁的郭老师家住黑水县龙坝乡,距他任教的下八寨乡100多公里。纳洛村不通电话,不通公共汽车,除了假期,他一直在村小学教书。

13个学生分3个年级,郭老师要从一年级的课上到3年级的课。教室只有一个。教师也只有一个。工作量多大,可想而知。

郭老师的宿舍不到20平方米,既是卧室、厨房,也是办公室。狭小的空间,书桌上堆满了学生们的各科作业本。他既是老师又是家长,肩上的担子多重,可想而知。

我见到的郭老师,脸上却是欣慰的笑容。他估计,全国像纳洛村这样的“小学”,起码有10万所,最少有10万名教师像他这样工作。像这样的一所“小学”,娃娃们虽然只有十来个,在全国就是100多万个。

《烛光》新闻稿大致只能写到这里。可是“新闻背后的新闻”留给人更多的思考。假如没有“郭老师们”的辛勤耕耘,草原和山里的孩子,会有多少成为这个时代的“文盲”。

新闻敏感的背后,其实隐藏着新闻人的道义、良知。做新闻很累。但与“郭老师们”这样的采访对象所体现出的光辉人性比起来,记者的累,或许就会变成幸福的累,“痛并快乐着”的累。如此说来,做新闻,仅有新闻敏感是远远不够了。

看未来,鲜红的旗帜永不落

无奇不有。喇嘛州竟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且他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嗨,我与记者有缘啊!26年前,我接待过一位北京来的大记者,《经济日报》的罗开富。我陪了他9天。”喇嘛州一看我的证件,立即高兴起来。

喇嘛州原是阿坝州若尔盖县政协委员,县卫生局副局长。当年和他与罗开富同行、誊写稿件的那位记者,现在是《阿坝日报》的副总编辑。

我说,罗开富是新中国第一个徒步重走长征路的记者,了不起。但他沿途有人接送,各地都有党委政府的支持,我们比不起。最艰难的一点,我们是自费长征,能被社会理解,就不错了。

喇嘛州对我的看法有些不以为然,他强调说:“罗开富是个很正直的记者,他真的很了不起!”

1985年9月,是罗开富走长征路走到若尔盖的日子。当时没有人走长征路,罗开富作为第一人,受到了长征沿途干部群众的热情欢迎。他到若尔盖,县委、县政府都很重视。喇嘛州作为县医院年轻有为的主治医师,被派去作罗开富的随行医生。由此走了一段长征路。

那一年,喇嘛州31岁。

“我们一走路才知道,罗开富并不是不好接待的人。他说,出发时,中央领导和一些老红军接见了他,专门交待,要把长征路上真实的情况反映出来。我们那天从班佑到巴西,走了20多公里路。”

在巴西会议会址。老百姓自发地夹道欢迎、寺院给了罗开富最高档次的礼仪。喇嘛州说,当时还有一道彩虹,罩在罗开富身上。

“罗开富的采访很艰苦。他白天和我们一起走路、采访,每天晚上回来开始写稿,到凌晨两三点钟,没有电灯,每晚点蜡烛写。写好后,我们有一个人起床,连夜用正楷字把稿子誊写下来,第二天清晨,用若尔盖当时唯一的一辆摩托车,专程将稿子拿到邮电局,用电报发往北京,当天就见报了。”

“走长征路是按照红军当年的路、当年的时间走。有一天(9月10日),我们从求吉往甘肃迭部县的达拉乡走,那一天下了大雨。我说是不是等雨小了再走,或者干脆住一天再走。罗开富说不行!我们要按照红军走的时间走!真是又正规又严格!”

从四川走到甘肃境内交接,喇嘛州一行3人把罗开富送到一个林场,大家都很开心。

如今26年过去,喇嘛州与罗开富还保持着联系。他笑谈罗开富的“吃饭问题”,其实笑中深含敬意:现时的生活再富裕,也不该忘记艰苦朴素的光荣传统。

今天的罗开富,很多年轻记者是从大部头作品《红军长征追踪》认识他的。2006年我们重走长征路时,这厚厚的、沉甸甸的两本书,是我们走中央红军长征路线时的重要参考。

行程两万五千里,征途一年零三天,“罗开富白天赶路,夜里写稿,途中发稿300多篇。其重走长征路的壮举,成了中国新闻界的一支颂歌。他被毫无争议地以一年内徒步里程最长、发稿最多的记者载入了新闻史册”。

在中国新闻界,邹韬奋是一面旗帜,范长江是一面旗帜,穆青是一面旗帜;从新闻采访学与新闻写作学的角度说,罗开富也是一面旗帜。

鲜红的旗帜下,我们认知了“从人所共知的新闻资源中,尽可能去挖掘新的材料,为读者提供新的信息,让人们更加重视和关注;尽可能用自己的语言去写,写出通俗易懂贴近读者的稿件;尽可能有自己的分析,作出自己的判断,不能人云亦云”。

在激烈的新闻竞争中,“重大题材我不可能独家占有,重大事件我不可能独家发现,但在共享的信息资源中,我可以搞独家分析,写出独家的有深度的稿件。”

很多新闻人,或许一生都在苦苦寻找新闻的高度、力度和深度。前辈们已经举起红旗,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我们这一代,下一代……没有理由不高举红旗,让它传承下去,继往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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