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兵
循着淡淡的清香,风和日丽里,寻回失别已久的四月。梦依在,春依在,枯萎的花又重新悄悄地开,蓝色的天空下,分不清哪是一畦菜地,哪是一池春水,点亮眼睛的却仍是那片熟悉的金黄,擦明嗅觉的仍是那份清淡的香,温柔双耳,仍是“油菜花”朴素的名字。
四月是倾听的季节,小鸟们爬上树梢,争先赞美花儿的红,草儿的绿。一双冬后解冻的脚,在春风里,禁不住舞动的旋律与好奇的难耐。梦被一片片展开,滑落尽在眼前,和着鸟儿的叫声,打动一次又一次的心跳。
偶然走回城市的边缘,春风拂面,春雨如洒,眼里一块块的黄,熟悉的喜悦,久违的激动,在看惯了城市里的红灯酒绿,青红皂白后,只有这黄才是温柔、才是纯粹的。油菜花,乡村,父亲,母亲,玩伴……一切都来得那么自然,防不胜防,记忆已经窜入。
打着光脚丫在油菜花地里玩捉迷藏的日子,头上,衣服上,手上,脸上,书包里,满是这种黄,摸上去滑溜溜的,就像时光,一溜就不在原地了。只是田地边小沟里的水依旧清澈地淌着;一群群蜜蜂依旧飞来飞去,数量没有减少,也不敢肯定是否增多。看来,人世间的有些事是注定要过去的,而有些却是永远不变的,至于什么会变,什么不会变,我想,这已不再重要,因为至少我们还有记忆。记忆最深的是关于油菜花地里有疯狗的说法,说好动的家狗被蜜蜂蛰了以后,就会变疯,我不知道他们这里说的到底是“疯”还是“蜂”。反正是说会乱咬人,而奇怪的是这狗便再不会转弯了,于是那时我总被告知见了疯狗一定要记得转弯跑,转直弯,90度的那种。于是,我从小学会了这转弯的本领。可惜是,我从未遇过这种疯狗,想起来,有些可怕,更多的却是好奇,人总是喜欢刺激的。但,倒是被蜜蜂真真实实蛰过几回,却没见变疯,家乡的伙伴多被蛰过的,谁也没变疯。只是伤口每每总要肿起很大的胞,还会化脓,溢出那种白色,红色混合的液体来。母亲便一天四五次地给伤口抹盐,说是能消肿,我却总痛得直叫,可看着妈妈心疼的样子,心还是美美的,渐渐地,到现在,我再不怕谁给我伤口上抹盐了……
如今,我已不再相信疯狗的说法,也不再去招惹可爱、勤劳的小蜜蜂,却还在吃香甜营养的蜂蜜。看见油菜花,还会想起在家的父母,还有那些或已成家,或已立业的小伙伴,然后又想想自己……
脚踩在田埂上,土地的温柔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我确信,我的鞋软了,我的心软了。小沟里的鱼,跃出了水面,玩弄着波澜,一圈一圈荡开的波澜,像一瓣瓣花儿缓缓舒开。食指轻轻拈起一触黄色的花粉,凑到面前,却到此为止,甚至一口大气也不敢出,怕那粉儿不轻易间就纷纷扬扬地没了。这些年,我明白了有些花儿谢了就不会再开,有些季节错过了,就只留下伤怀,而有些人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所以我学会了珍惜现在的花,现在的季节,现在的人。
今天,我再一次亲近油菜花海,心甘情愿让花儿包围,不害羞、不焦躁,也像只天汉大地上的小蜜蜂,饮汉水,攀汉山,采金黄的花粉,酿甜蜜的生活。不知这场油菜花开后,又有多少人相思成灾。陕西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