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童话”的是与非——青春偶像剧的叙事策略及其对青少年受众的影响

2011-04-13 21:13杨时梅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1年6期
关键词:偶像剧偶像爱情

李 琦,杨时梅

(湖南师范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梦幻童话”的是与非
——青春偶像剧的叙事策略及其对青少年受众的影响

李 琦,杨时梅

(湖南师范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国产青春偶像剧以其契合受众的青春叙事与极富魅力的偶像建构赢得了青少年观众的青睐,并给予青少年观剧过程中的亚文化狂欢感和身份认同。其热播有助于青少年观众汲取其中的美善伦理及健康婚恋观,有利于青少年获得娱乐休闲、排解孤独等心理诉求的满足,但其间传达的消费主义意识形态、构筑的“拟态环境”也可能引导青少年追逐物欲、沉迷早恋与耽于幻想等。这也使得思考与追问当下偶像剧影像生产的精神旨归与文化意义成为有益且必须的事情。

偶像剧;青春叙事;偶像认同;亚文化;影响

1998年,一部《将爱情进行到底》以其清新明快的画面、年轻朝气的演员、时尚潮流的服饰红遍大江南北,同时也让“青春偶像剧”(以下简称偶像剧)的品牌第一次在中国内地观众心中生根,从此偶像剧开始了其风行荧屏的璀璨历程。偶像剧的热播无疑将产生深广的社会影响,本文基于对国产偶像剧的文本解读,借鉴传播学、社会学、叙事学等理论资源,提炼偶像剧叙事模本的类型及其传播策略,并进一步深入分析偶像剧对青少年受众的影响,希冀能为偶像剧的影像神话祛魅,促使偶像剧的影像生产承担起应有的社会文化功能。

一、青春偶像剧的叙事类型与传播策略

1.青春叙事:青涩朦胧的情感与激情漫溢的人生

大众文化的繁荣和新自由主义思想的盛行为偶像剧的出场铺平了道路,而电视剧生产机制对市场利益的直接强调又驱使其在艰难跋涉中不懈求索与发展。在全球化语境中,西方消费主义对中国影响甚大,消费文化的勃兴令偶像剧的形式和内容皆符合了青少年观众的诉求并促成了它的热播。对于偶像剧,目前国内并无统一的严格界定,但总体而言,指的就是由俊男靓女担纲主演,展现年轻人的爱情、事业与生活,充满青春浪漫气息的电视剧类型。

有些偶像剧讲述校园故事,以青少年的青春经验或曾有过的微妙心思为叙事模本,如《红苹果乐园》、《恶作剧之吻》等。剧中情窦初开的纠结和惆怅正是青少年不足为外人道,却极愿与同龄人探讨的议题。电视剧既实现了青少年聆听他人心灵故事的情感宣泄,又使其得以在同龄伙伴群体中有了谈论此类敏感话题的契机,此类电视剧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其乐意享用的精神盛宴。一些偶像剧不仅涉足校园生活,还将剧情延伸至毕业后的事业与婚姻,如《将爱情进行到底》、《我们遥远的青春》、《奋斗》等,再现当代大学生“后校园时代”的青春感悟,表达“80后”共同的心声。这类偶像剧较前一类型更为现实,更具理性色彩,综合爱情、事业、婚姻等年轻人关注的话题,少了纯校园剧的无病呻吟,剧情内涵更为丰富、情节架构也更为真实。当然,还有并不染指校园,仅讲述年轻人的工作和爱情的偶像剧,该类剧比重也比较大,如《男才女貌》、《京港爱情线》、《都是天使惹的祸》、《粉红女郎》、《我的青春谁做主》等。这类偶像剧由于直面社会人生,现实意味更为浓厚,但仍以帅哥美女来演绎青春历练,且多采用轻松诙谐的叙述方式,少了家庭伦理剧的凝重深沉和道德说教,亦颇受青少年喜爱。还有部分偶像剧则将成长故事的时空向度设置于特定环境,如《情深深雨》、《像雾像雨又像风》、《恰同学少年》等都是民国时期青年男女丰富情感和诗意人生的写照,这类偶像剧因其特殊的“红色记忆”叙述语境而别具一番意味。

当然,以上只是从题材内容角度对偶像剧所做的简单划分,而不论何种类型,其中不变的主题都是年轻生命的情感世界与激情飞扬的青春记忆。从表面看,偶像剧的题材、形式丰富而多元,但其深层母题却都物象化地呈现为青春的恣意与烦忧,是对少年情怀的多维诠释。几乎所有偶像剧都将爱情作为叙事的焦点,其间有年少懵懂的爱慕,有纯洁坚定的爱恋,也有多角关系导致的情爱哀伤,但情节主线总是男女主角在经历磨难后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既给年轻观众一种似曾经历或见证的认同感,又满足了他们对美好爱情和幸福结局的信念和憧憬。于是,这种独具特色的青春叙事既被反复书写,又被反复观摩,成为偶像剧牢牢吸引受众的不二法门。

2.偶像认同:集体狂欢与青年亚文化的建构

偶像对青少年社会化发挥着重要作用,青少年个体在习得社会观念、确立性别角色及形成个性性格等方面都深受偶像的影响,偶像的个性和行为模式为其树立了行动的指南。当代青年大多奉文化名人或影视明星为克里斯玛权威,且后者的感召力更大。研究者在进行调查统计后发现,青少年崇拜歌星影星的比例高达47%,崇拜著名人士的为19%,崇拜体育明星的占16%,崇拜父母的只占7%,崇拜教师的只占2%,崇拜同学和自己的各占2%。[1](P8)由以上数据清晰可见明星对青少年的影响力,而偶像剧往往由当红歌星影星倾情演绎,其热播自然就毫无悬念了。

那偶像剧又为何倍受充满叛逆的青少年的认同?深究此问题无疑应先剖析青少年心理。青少年正处于人生的探索和彷徨期,他们对爱情、事业与人生等都充满好奇,同时又对学业、爱情或工作等的抉择充满困惑,观看与这些话题贴近的青春剧能够给其带来生活的启迪,而剧中人物对待人生的态度也能够起到示范作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认为,个体在发展到12至20岁时,就开始寻求自己的独立生活,并试图与父母分离,故青春期少年往往比较叛逆,而在与父母分离后,孩子必然要寻求新的精神寄托,这种角色往往由孩子充满爱恋欲望的对象来承担。较为崇拜父母的孩子选择由父母来承担这一社会角色,但上述调查数据已显示当代青少年崇拜父母的只占极低比例,于是,大多数并不崇拜父母的孩子便在偶像剧中寻找精神皈依,兴冲冲地奔赴一场又一场影像消费盛宴。

青少年将收看偶像剧视为专属于青年群体,能够有效疏离成人文化的集体狂欢。“人们在狂欢节上通过脱冕、加冕、化装、戴上面具等各种仪式暂时地、象征性地实现自己试图改变地位和命运,拥有财富、权力和自由的美梦。”[2]观看偶像剧正是青年象征性地冲破一切羁绊,实现自由理想和青春美梦的狂欢化仪式,这种反叛传统、对抗成人文化的群体收视行为正是青年亚文化的类型之一。英国伯明翰学派认为,亚文化不仅是代沟的产物,也是社会结构矛盾的产物。青年亚文化是发生在符号层面的对社会占支配和主导地位的文化的抵抗,是对强势文化和权力阶层进行的符号层面的挑战。[3](P311-315)青少年以一种符号化行为挑战传统,观剧本身已足以使其获得群体归属感,其通过偶像的行为及同龄人的肯定寻求自我认同,而这个自我正是逃离了父母管教、远离了成人规范的充满存在感的自我。青少年通过这一社会行动确立主体身份,完成与所在群体的相互体认,同时,他们又在剧中那如童话般美妙的世界里编织着理想的生活图景,在轻松愉悦的观看中轻而易举地忘却现实的沉重,并成功逃避家长、老师、社会等的现实规训,忘记对意义的追寻而获得暂时的自由与心灵的狂欢。他们用这种文化姿态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文化资本来建设自身的价值,进而批判社会主流的价值体系与生活方式。

青春需要偶像,正如生命需要激情一样,只有有了目标才更有前行的动力,但当下大众文化产品琳琅满目,为何青少年惟独钟情偶像剧仍值得我们思量。有学者概括了当代青年审美心理的几大趋向:“对经典文学艺术作品的认知度不高,大众文化挑战精英文化;从趋同审美到趋异审美,群体情感体验进入了个体情感体验;追求形象化;趋向娱乐休闲性。”[4]当代青年成长于新媒体快速发展的时代,消费主义勃兴、大众文化盛行的社会语境使其比父辈更少机会接触经典文艺作品,他们是看着漫画书、卡通片,哼着流行歌曲长大的一代,他们又是在多元文化及后现代主义熏陶下长大的一代,其典型心理就是厌弃说教、追求不羁;鄙视统一、崇尚个性;不爱文字、热衷图像。偶像剧人物年轻化、台词幽默化、画面唯美化的传播特征正是对这些审美倾向的迎合,于是在形式上首先就赢得了青少年的认可。以青春为卖点的中国偶像剧在一片喧嚣中书写着青春的呓语,描摹着成长蜕变的轨迹,一直保持着十分强劲的收视热潮,其对青少年产生的影响则是传播效果研究理应重视的领域。

二、青春偶像剧对青少年受众的积极引导

1.美善的人性刻画有利于传统伦理的宣扬

偶像剧无论涉及的人物与故事如何复杂,也不论男女主角性格如何,但他们一定心灵美善,尤其是女主角通常善解人意且同情弱者,而最终,那些外表光鲜或家世显赫却内心自私的女人总是会被善良的女主角打败,善良和正义的一方总能获胜,并得到美满结局,这种叙事逻辑无疑是对人性的善和美的彰显。在观剧过程中,青少年一方面为女主角的胜利拍手称快,获得审美愉悦,另一方面也强化了其内心对善的肯定和褒扬,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善的潜在执行者。

偶像剧还充满了对朋友的包容和互助,对长辈的孝顺与感恩,对恋人的深情和关爱,这些正是对中国传统伦理道德中个体应与亲友、他人和睦互爱的价值取向的体现。这些美与善的故事经过偶像的演绎既令剧中人物可亲可敬,又能够起到很好的示范作用而不会引发青少年反感。偶像崇拜是青少年在社会化过程中的一种过渡性现象,膜拜偶像是青少年不可避免的心理成长过程。而在当代消费文化语境下,青少年接触最多的往往是媒介文化,电影、电视、网络等对青少年影响甚大,他们景仰的偶像也以影视明星居多。因此,在青少年钟爱的偶像剧中,那些积极的偶像无疑具有正面引导作用,其力量往往强于父母、老师的说教和灌输,它因不易引起青少年的反叛而更凸显传播效果。有学者将青春期的偶像崇拜对青少年的积极意义归纳为:“一是排遣从父母管制和监督体系中分离出来后自我的焦虑、烦躁和孤独;二是从偶像身上获得自我价值依附的源泉,从而克服自身能力的限制,在偶像那里找到理想化的支撑,寻找到自信、自尊和动力;三是在与偶像的参照中整合自我形象。”[5]青少年在偶像的示范下更加愿意践行美善伦理,偶像对其精神生活建构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这对培养青少年正面的人生观、价值观无疑具有积极意义。

2.纯美的爱情寓言有利于健康婚恋观的生成

开始逐渐关注异性,对异性产生朦胧而敏感的情愫,期盼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渴望找到情感的归宿是大多数人在年轻时都有过的共同生命体验。青少年对爱情的渴求、或好奇、或憧憬、或惆怅等心理成为其观看偶像剧的动因之一。观看偶像剧的青少年很大一部分是学生或刚走上工作岗位的青年,他们或是不被允许、或是还未来得及品尝爱情的滋味,于是对爱情充满幻想,他们在偶像剧的精美爱情梦幻中寻求虚幻的满足,预先感受爱情的喜或忧。正处于热恋中的青年则乐意从偶像剧中丰富自己的爱情体验,并从中习得一些恋爱的浪漫技巧;还有少数则可能是爱情受挫的青年,他们为逃避现实的创伤,躲进偶像剧至死不渝的爱情童话里寻求精神的慰藉与依托。

“青春偶像剧一扫传统国产剧的艰涩、沉重,为青年人提供了一种理想、纯洁的爱情想象。我们的影视剧并非没有爱情,从保尔与冬妮亚到洪常青与吴琼花,每一种可以称得上范本的爱情都是特定时代社会理想的寄托,或者是道德情操的演绎,惟独缺乏轻松的爱情,惟其如此,琼瑶式的爱情影剧始终能有空间。”[6](P232)比之琼瑶剧,偶像剧中爱情的浪漫丝毫不减,尽管因俗套等原因,偶像剧中理想化的爱情一直倍受指责,但其一方面借助美丽的爱情故事更能吸引青少年的目光,另一方面也能够引导年轻人树立积极正确的婚恋伦理观。在这个金钱和财富表征一切的消费文化时代,对人的评价标准单一而雷同,是否多金成为评价人生成功与否的唯一准则,也成为女性择偶的重要参考指标。当下热播的电视婚恋节目《非诚勿扰》中就出现了不少“拜金女”,公然宣称择偶时对房、车、存款的具体要求,这种金钱至上的爱情观将爱情打包成可以出售的商品,亵渎了人类最美好的情感。

偶像剧中尽管也存在灰姑娘式的爱情,但男女主角并非仅以金钱来衡量彼此,其爱情大多极为纯粹,折射出年轻人不为门第、财富等世俗观念所左右的婚恋观。而他们的爱情也往往极为坚定,男女主角上演着一段段忠贞不渝的生死恋情,这些由偶像扮演的痴情男女无疑给了青少年关于爱情的启蒙教育,即爱情应该由内心感受来决定,是一种浪漫、唯美、催人奋进的感情,爱情的力量可以冲破各种阻碍,对待爱情应该专一、坚守和珍惜,这无疑是对当下日益泛滥的情感交易的有效疏离与公然抗拒。

3.轻松的观剧行为有利于娱乐、认同需求的满足

传播学“使用与满足”理论认为,受众根据自己的需求来选择消费媒介产品,我们可以借鉴该理论来分析青少年观看偶像剧的行为。在一个媒介激烈竞争的时代,不仅可供选择的媒介品种繁多,媒介产品亦异彩纷呈,青少年对偶像剧情有独钟且相同的偶像剧还会反复观看,这无疑是因偶像剧满足了青少年的一些心理诉求。

在大众文化盛行的当下,娱乐化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各类电视节目纷纷以娱乐为提高收视率的利器。青少年在这种文化背景下深受娱乐文化的影响,他们倾向于追求审美愉悦与感官刺激,厌弃悲苦叙事与苦情体验。为迎合青少年追求轻松、搞笑的观剧心理,偶像剧运用各种手段来达到这一传播效果,如调侃幽默的台词,活泼俏皮的人物,巧合连连的剧情,还有人物适时的自嘲等。剧中主人公遇到苦难仍然阳光灿烂、笑对人生的生存姿态无疑带给青少年乐观精神的熏陶,在轻松的氛围中获得娱乐心理的满足。

同时,中国“80后”、“90后”青少年多为独生子女,无人陪伴,孤单感油然而生,尤其是不少“宅男”、“宅女”闲在家里更是倍感无聊,而偶像剧由偶像演绎青春故事,一方面贴近青少年的心灵,另一方面偶像又带来了亲近感,坐在电视机前收看偶像剧就像和偶像近距离接触、面对面倾听偶像的情感经历,这种替代性体验具有获得观影快感,释放孤独心理、弥补心灵空虚的情感陪伴功能。“流行并非真的就是通俗的,而是传统观念认为它‘通俗’,实际上它有着重要的内容,就是导致孤独的大众心理的宣泄;大众文化也并非真的就是无意义的,而是传统观念认为它无意义,实际上它有着重大的意义,就是维持孤独的大众的心理平衡。”[7](P273)人是社会动物,个体经常会恐惧孤独,一个人独处的时光会令情感尚未断乳的青少年倍感不适,作为青少年群体中的一种流行文化,观看偶像剧遂成为青少年获得娱乐、排解孤独的重要生活方式。

此外,同龄群体是影响个人社会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社会机制,收看偶像剧还能够使青少年在同龄群体中找到共同的谈资,他们热衷于以群体的方式谈论偶像的气质性格、明星八卦,评价剧中的情节或人物,正是在这一“明星消费”的过程中,青少年观众相互体认,进而解决了青春期的身份危机。个体都害怕背离社会产生的孤独感,尤其对自己所在群体的舆论十分关注。青少年身处心灵敏感期,他们强烈渴望张扬自我,然而又害怕疏离自己所在的群体,因此,通过收看偶像剧获得群体认同也是他们的自觉行为。个体在社会化过程中受到同龄群体的影响,在同龄群体中,个体可以感受到一些新的东西,如,在同龄人之间没有权威的安排,个体可以自由独立行事,灵活扮演多种角色;个体在同龄群体中还能获得沟通和共鸣感,并形成群体亚文化意识等。[8](P89)从观看偶像剧到谈论剧情乃至成为“粉丝”等一系列媒介消费行为,既使青少年个体的情感需求得到极大满足,又使他们获得了强烈的群体归属感与自我认同。

三、青春偶像剧对青少年受众的消极影响

1.对名牌商品消费的迷狂

偶像剧中的俊男靓女无不外表出众、衣着光鲜,且大多身着时尚潮流服饰或名牌服装,这在某种程度上,对青少年观众形成了一种误导。

社会心理学认为,民众对社会控制有顺向和逆向两种反映,统治阶级或政党、集团等要实行社会控制,就会通过制定法律制度等硬控制和维护一定的道德、风俗、信念和信仰等软控制来控制社会成员的心理,以达到规范社会成员的行为的目的,否则社会将失控。尽管如此,社会成员对于其控制仍会持不同的心向,并表现出不同的社会行为,若顺从社会控制则社会成员会做出合乎规范的行为,否则就将做出偏离社会规范的行动。[9](P46-47)我们借鉴这一理论来分析偶像剧的受众心理是因为受众心理在本质上就是一种社会心理。作为最强势的大众媒介,电视在当今社会影响广泛,对青少年的社会化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青少年大多对自己喜爱的偶像剧与偶像形象缺乏免疫力,对其中传递的价值观会因偶像的光环效应而产生顺从心向。一旦看到剧中人物身着亮丽潮流服饰,他们难免跟风模仿,久而久之,就会形成追逐时尚、崇拜名牌的习惯,从国产名牌到国际品牌甚至奢侈品品牌,许多青少年几乎无一不能成诵,可见其对名牌的迷狂。青少年在观剧后对其中服饰的迷狂已成为其同龄伙伴群体中的时尚,他们不厌其烦地争相模仿偶像的着装以使自己不被“边缘化”。德国社会学家齐美尔早就说过,时尚永远处于变动与模仿的无休止状态中。偶像的发型、服装、鞋子甚至背包等不断更换新的款式,青少年为跟上潮流也需不断竞购新款,而这对于自身尚无强大经济能力的青少年来说只会有害无利,只会加重父母的负担。青少年在同龄群体中谈论名牌会造成部分青年的攀比心理,盲目注重自身的外在形象,作为“主体”的人被残酷地物化与异化。同时,也会使家庭经济条件较差的同伴产生自卑心理与消极情绪,陷入无法排解的角色紧张与精神焦虑等不良心理状态之中。

2.“儿童成人化”趋势的泛滥

除了时尚服饰的过度凸显使青少年易养成追逐名牌、沉迷物欲等不良习惯之外,偶像剧中美丽的爱情也刺激了青少年敏感活跃的心。传播学“培养”理论认为,大众媒介通过信息传播及其媒介产品在受众头脑中描绘了一个“主观现实”世界,而这个“主观现实”又与客观现实世界存在诸多差异,进而影响受众对客观世界的认知,“看电视多的人(比看电视少的人)更会体现出电视内容所反映的观念和信仰”[10](P174),观看偶像剧较多的青少年会更加笃信剧中呈现的影像就是普遍现实。

为营造更浪漫、更纯美的传播效果,偶像剧爱情故事通常涉及学生时代的恋情或两小无猜的情感。如《薰衣草》和《海豚湾恋人》中青梅竹马的男女主角虽经历分离,却相互深深地铭记着对方,且又在事隔多年后重逢,为这段爱情平添不少浪漫气息。这类美丽童话给青少年铸造了这样的观感:求学时代的爱情至纯至美且极为普遍。于是,他们常会去奋力追求一段读书时光的激情爱恋。据调查,受访的广州学生中“43.8%的人认为不在高中或大学时代恋爱是一种遗憾,40.78%的人则抱着‘随缘’的心态”[11]。也就是说,高达84.58%的被调查者认为自己可以接受在高中或大学谈恋爱,且43.8%的被调查者会努力感受学生时代的恋爱。或许该调查数据具有一定的地域局限性,但至少说明当今大部分学生对读书期间谈恋爱是十分宽容和认同的,这极易催生中学生的早恋现象,在一定程度上对学生的学习生活和身心健全发展等造成影响。

不仅中学生,现在的小学生对偶像剧也情有独钟。太多的孩子趋向于早熟,看看儿童服装店里缩微版的成人服饰,听听儿童随口哼唱的流行爱情歌曲便可知一二。消费文化时代的儿童不仅打扮成熟,而且思想也被疯狂催熟,他们对成人怅惘的爱情早已不再停留在简单的好奇层面。16世纪,印刷术的发明使成人更多的使用书籍,书面文字将儿童与成人分隔开来,儿童因不了解成人的世界才成其为真正意义上的儿童;而至20世纪中期,电子技术的发明又使广播电视等媒介消解了书籍的神圣性,儿童通过电视同样能够接受成人世界的信息,这些新媒介于是“对成人的权威和儿童的好奇构成了严重的挑战”[12](P195)。偶像剧中成人世界的纷扰争执、青年男女的爱恨情仇都被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少年儿童面前,扭曲可怖的成人社会给孩子成长带来的阴影挥之难去,至对未成年人的精神世界造成了巨大的解构力与吞噬力。于是乎,儿童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天使,而被改编成了一个个貌似成熟的“小大人”。

3.“拟态现实”滋生虚幻想象

偶像剧不仅可能造成孩子早熟,使儿童趋向于成人化,而且还可能导致已成年的青年不谙世事,无法客观了解生活中的现实困顿,不能理性对待自己的人生,我们可以称之为“成人儿童化”。在消费主义文化盛行的背景下,人们在享受消费和传媒带来快感的同时,也不知不觉被其所奴役,其表现之一就是自我角色扮演混乱,“成人儿童化”现象正是大众媒介的信息传递促发的结果。在童年消逝的同时又矛盾地拒绝成长看似悖论,却已成为一种时代潮流。“成人教育心理学专家认为,成人卡通化是一种心理滞后的表现……由于社会竞争压力大,一些成年人不愿承担更多的个人责任,从而选择像儿童一样生存。”[13]在大众传媒成为人们最普通的生活工具的时代,偶像剧中浪漫的爱情、精彩的对白、靓丽的明星等在迎合观众审美需求的同时,也为观众建构了一个又一个“拟态环境”,“它并不是现实环境的‘镜子’式的再现,而是传播媒介通过对象征性事件或信息进行选择和加工、重新加以结构化以后向人们提示的环境”[14](P127)。在媒体的放大镜作用下,本该具有理性判断力的成年观众置身其中的世界正是由媒介塑造的虚拟环境,人们甚至感觉不到它,把它当作客观环境来对待,雾里看花,置身海市蜃楼而陶陶然。

首先,偶像剧主人公大多从事的是时尚前沿的新兴职业,剧情建构的“拟态现实”影响了青少年观众脑海中的“主观现实”,从而使青少年纷纷向往从事时尚职业。且因剧中人物大都从事这样的职业,涉世未深的青少年往往低估营生立业的艰难,以为可以轻松胜任,将生活真实与银幕虚构混淆。从每年高考奔波于各地的美术、音乐等艺术类考生,我们就不难发现怀揣艺术家、影视明星梦想的青少年人数之多。不得不说,偶像剧在形塑青少年艺术梦想、面对人生抉择的过程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其次,偶像剧中终日沉溺于谈情说爱的痴男怨女都将爱情视为生活的重中之重,甚至把爱情看得比生命更重要。这虽然是为成就浪漫感人的爱情童话而采取的叙事策略,但这容易使青少年观众沉浸于浪漫唯美、如痴如醉的情爱世界,从而无法接受现实生活中平凡的世俗情感。一旦回归现实,他们往往难以正视日常生活的琐碎与平庸,对爱情的虚幻梦想使女青年虽生理已成年却心智并不成熟,难以真正把握好自己的人生航向,一不小心就成了“剩女”。而长期观看偶像剧的男青年谙熟了容貌出众、身材姣好的女主角形象,在现实中也难免按图索骥,在择偶时过于注重对方外表,导致偏激的择偶观念的生成。

再次,偶像剧主人公大都年轻有为,且剧中极少讲述其生存焦虑,而更多的是表现他们动辄出入酒吧、咖啡厅、台球室或高级娱乐场所的情景,这极易给青少年造成误解——不用努力工作也能享受人生。格伯纳认为,传播媒介提示的“拟态环境”对人们认识和理解现实世界产生着长期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在不知不觉中制约了人们的现实观。[15](P212-214)偶像剧关于现实生活的剧情均含有大量虚构因素,媒介素养欠缺的一般观众很难区分虚拟与现实,而极易将虚构当作想象性现实来予以接受。生命历程中的艰辛与残酷在剧中被有意无意地忽略或遮蔽,青少年极易对自己的未来抱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轻轻松松就能够成功、成名,在遇到实际困难时,脆弱不安的他们往往因缺乏应有的心理准备而变得灰心丧气甚至自暴自弃。同时,偶像剧主角大都年纪轻轻就住着宽敞明亮、美仑美奂的豪宅,这在房价居高不下的当下,除了极少数“富二代”、“官二代”以外,对一般青年来说几乎都是不可能实现的美梦,而长期浸淫于偶像剧的青年在看惯了偶像居住的美宅之后,梦想与现实的强烈反差使其容易丧失生活的希望与热情,甚至陷入自怨自艾的悲苦境地而无法自拔。

回顾中国偶像剧十余年的发展历程,正是文化多元发展的时代背景为其出现埋下了种子,而这颗种子在发芽、成长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消费主义文化等环境色,其在蓓蕾绽放的时刻便能深深吸引青少年观众欲罢不能地全心观看。但这一部部蕴涵丰富的新生代青春寓言在给青少年受众带来积极引导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系列不良影响。

星云法师曾说过:“在一个文明进步的国家里,媒体应该担负传播文化、提升人性、净化社会、引导大众追求真善美的使命,但事实是,现在很多媒体反而使社会向下沉沦。”[16]笔者认为,偶像剧在产制过程中应追求“绿色收视率”,挖掘或增添社会现实质感,鼓励青少年勤勉拼搏、积极进取,减少一些无根的虚幻色彩,避免制造弘扬攀比炫富的消费神话,“在继承中国叙事传统的基础上,也吸收借鉴西方现代叙事发展趋向,以多变灵活的叙事技巧书写五色青春,剖析边缘灵魂,在构筑完整精密叙事文本的同时折射出深刻的主题意蕴”[17],以青春为卖点的偶像剧才能获得更广泛的观众品鉴与市场考验,真正地为青春立传。偶像剧本就具有一些“偶像”作用,它既不同于单纯的童话,也不该是单纯的剧集生产。我们相信,中国青春偶像剧理应拥有更为广阔和坚挺的观众市场,因为,更为年轻的新生代观众群体作为娱乐文化产品消费的主力军,有着更为强烈的青春表述欲望,宽泛纵深、多元开化的社会文化语境也将为这样的表达提供更为丰富多样的故事资源与风格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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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of“Fairy Tale”---Narrative Strategy of Idol Drama and its Influence on Adolescent Audience

LI Qi,YANG Shi-mei
(College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081,China)

Chinese idol drama won hearts of the young people with its youthful narrative-style and attractive idol construction,and it brings the young people revelry feelings of sub-culture and identity in the process of watching.Their hot broadcast helps teen audience to absorb good ethics and health conception of love and marriage,and favors meeting youth’s psychological needs of amusement and relieves loneliness.But the consumerism ideology and pseudo-environment building,included in them,may also cause the adolescent to indulge in material chasing,puppy love as well as unrealistic fantasies.All of them make it significant and necessary that we consider and question the ultimate spirit as well as cultural value of the idol drama product of now.

idol drama;youthful narrative-style;idol identity;sub-culture;influence

I053.5

A

1000-2529(2011)06-0134-06

2011-09-15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青年学术骨干培养计划项目“女性主义视阈下的新时期电视剧研究”(09XGG04);2010年湖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990年代以来中国电视剧文化研究”(2010YBB234)

李 琦(1973-),女,湖南娄底人,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博士;杨时梅(1986-),女,湖南长沙人,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09级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校:彭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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