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科
(河南师范大学 科技与社会研究所,河南 新乡 453007)
汉斯·约纳斯的技术恐惧观及其现代启示
刘 科
(河南师范大学 科技与社会研究所,河南 新乡 453007)
在技术强力与技术异化的影响下,越来越多的人对技术发展产生了恐惧心理。汉斯·约纳斯积极倡导恐惧启示法,深入挖掘恐惧思维的正面意义。技术恐惧思维能刺激人们的想象、预见风险、呼唤责任和敦促行动。通过预测和化解技术风险,期望把灾难降到最低程度,从而把技术的发展纳入到宜人的轨道上。我们要在技术崇尚与技术恐惧的张力中,强化技术风险管理。
技术恐惧;技术异化;恐惧启示法;技术风险;责任伦理
每一位哲学家的思想都源于其生活经验的长期积淀与发酵。残酷战争的生死考验、母亲死于纳粹毒气室的永远伤痛等,使得美籍德裔犹太哲学家汉斯·约纳斯(Hans Jonas,1903-1993)既感到生命的脆弱、人之生存的乏力和无奈,又感觉存在一个异己的世界和在世的不安与恐惧。他怀着全球忧患意识,反思科学技术发展的伦理维度,极力倡导“恐惧启示法”(heuristics of fear),向世人敲响警钟,真诚地希望减少恐惧事实的发生。这种独特的理性思维进路在当下风险社会有着极其重要的启发意义。
近代以来,在人们的恐惧心理构成中逐渐增添了不少技术恐惧的成分。一般说来,技术恐惧是指人们因为科学技术的发展对人类、自然界和社会环境造成负面影响,而产生的厌恶、惧怕甚至试图否定技术发展的社会心理,它具有强烈的人际感染性和社会扩散性。概言之,人们的技术恐惧感主要由以下两类因素引发。
(一)技术强力的失控
早在17世纪,弗朗西斯·培根就提出了用科学技术的新工具来征服自然的思想。受此思想激励,人们积极探索并逐渐积累了关于自然界、生命以及人类本质的系统知识,把其作为统治自然和社会、进而改变人类自身命运的理性力量,从而建构了整个技术文明的乌托邦。技术的工具理性得以在广泛的社会层面日益流行,人们为此达到近乎迷恋和贪婪的地步。显然,技术进步既促进了生产方式、经济构成和社会结构的深刻变革,也引起人们生活方式、行为方式、思维方式、心理世界和价值观念的巨大变化。可以说,技术极大地影响和改变了自然史、人类史和社会史的发展进程,自然界、人类与社会越来越被技术化了。正如约纳斯所言:“技术文明的本质就在于技术已经内化成为人自身的需要了。技术不再是一种人所能控制和运用的工具和媒介,而是一种深刻地改变了人与自然关系的力量。技术就是人的欲望和力量的载体,是人的意志的体现,是人的权力的象征。”[1]今天,人类借助技术手段已经具备了摧毁自身和整个地球的力量。这种力量不但强大,而且呈现出无限膨胀和扩张的趋势,令人心存畏惧。在当今极其复杂的社会网络和利益格局中,具有不确定性、矢量性的技术强力很容易被个人和组织的异常心理所驱动,导致技术发展方向的主观偏移,表现为现实技术扩散中的“溢出效应”,从而造成技术运用失控的严重后果,将人类置于无可拯救的危难之中。
遗憾的是,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社会长期缺少对技术系统化的哲学反思。沉迷于技术理性、技术至上主义乌托邦中的人们很少去关注技术行为责任、技术后果预测、技术风险评价、技术文化与技术心理等问题。然而,“技术是一种需要从科学哲学、文化哲学、道德见识和历史感等方面来理解的复杂现象……尽管学识渊博的思想家耗时费力、潜心思索,尽管人们发表了大量著作,从政治哲学、分析哲学、文化哲学乃至美学等方面提出了各种观点,把历史研究和系统研究的方法真正结合起来,但是我们仍然远远未能深刻理解人类社会技术史诗中的欢乐和悲哀、成功和挫折”[2]。我们如果不能从整体上深入理解技术现象及其与人类、自然界的内在关系,就很难为控制或引导技术强力的合理释放提供有效的智力支持。进入20世纪以来,对技术进行哲学反思的迟滞性和沉闷状况才逐渐改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探讨技术哲学问题的重要性。约纳斯指出:“由于技术已成为地球上全部人类存在的一个核心且紧迫的问题,因此它也就成为哲学的事业,必然存在类似技术学的哲学这样的学科。这种哲学还处于起步阶段,人们必须关注它。”[3]当下,技术哲学研究已稳步走向学科建制化的道路,产出了越来越多的思想成果。然而,随着人们对技术现象和本质的深入反思,人们对技术强力的失控趋势以及难以有效拯救的局面表现出与日俱增的忧虑。
(二)技术异化的威胁
当今社会处处彰显着技术的痕迹,各类技术都在淋漓尽致地发挥着其特定的功能。技术时代的经济与社会逻辑已成为“生产一切、制造一切、消费一切”,一切都被物质化、齐一化、效用化、功能化和商业化了。在此,物质层面的技术已经明显成为制造、刺激和引诱人们消费意愿的重要动因。然而,人们往往忽略了以下重要的价值意蕴问题:凡是技术力量“能做”的都“应该做”吗?凡是技术产品都是宜人的吗?除了技术,我们还需要什么?
人们在今天已经普遍地意识到技术既不是“万能”的,也不是“至善”的,因为技术的破坏性潜能同其建设性潜能几乎在同步增长。基于生态被破坏、人性受侵袭、心理被扭曲等事实的积累,技术理性的异化维度日益显现,技术价值的裂变日益加剧。现代技术的许多衍生产品不都负载着一些令人恐惧的成分吗?如核恐惧、生化武器恐惧、DDT恐惧、氟利昂恐惧、飞机恐惧、计算机恐惧、互联网恐惧、手机恐惧、纳米恐惧、克隆恐惧、转基因产品恐惧……毫无疑问,技术异化、技术价值裂变就是技术灾难的源头。在现实的技术垄断与技术统治的紧张氛围中,人们渐渐地从对技术的崇尚与迷恋中走向与技术恐惧伴生的生存性焦虑与不安,从对技术目标的盲目乐观走向自我觉醒与反思。约纳斯以其犀利的眼光洞悉到20世纪科学技术迅猛发展背后的异化与风险,诸如环境恶化、生态失衡、资源锐减、道德沦丧、信仰迷乱、人格分裂等全球性社会痼疾,预见到人类即将遭遇更多的不幸事件。无疑,技术已成为人类的生存方式,但难以遏止的技术发展正在使人类社会走向灾难与毁灭的边缘。人类将如何安身立命?如何在技术强大的工具理性中植入价值理性并使其发挥应有的作用?约纳斯深刻地指出:“现代人更多地考虑技术上能否做到,而对技术说‘不’的能力和智慧已经荡然无存了。技术不仅改造了人类所生存的整体自然,更为重要的是技术重新界定了人的性质。人不再被视为智慧的人(homo sapiens)了,人的本质就是劳动的人(homo faber),或者说技术的人。”[1]为防止巨大的技术力量摧毁人类和自然环境,迫切需要我们在恐惧启示下进行积极的方案、预案探索,还要强调并落实在政治、经济、军事、商业、教育和科学技术行为等领域中的责任导向。
人类对恐惧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性,这是人类的一种基本情绪,它在人类的生理和心理上都会有所反映。恐惧来自现实的或假想的危险信息刺激,对人类的行为起着重要的调节作用。可以说,恐惧心理反馈机制的启示和预警作用对于人类的生存与进化是不可缺少的,有助于人类趋利避害。
(一)恐惧启示法的内涵
在对现实观察和人类社会前景进行深层预设的基础上,约纳斯旗帜鲜明地提出了“恐惧启示法”:“我们需要关于人的形象的凶兆(threat)——特别是各种具体的凶兆——通过对这些凶兆的畏惧来使我们自己确保人的真正形象……只有当我们知道某一事物处于危险时,我们才会去认识危险。”[4]26-27这要求我们对厄运(doom)的预测应该优先于对福佑(bliss)的预测。通过优先预测未来让人恐惧的各种可能性,激发人们对危险情景的想象力,以此来启发人们的忧患意识,削弱人们的自负、傲慢与偏见,唤醒人们休眠的责任感,修正人们的现实行为,从而有效地预防可能的灾难,或使灾难的危害性降到最低,最终保卫人类的未来。简言之,恐惧启示法的实质就在于“除患于已然”、“防患于未然”,特别是帮助人们较为准确地测度技术的力量与暗藏的威胁,思索自然界和生命的本体地位和价值,弘扬敬畏生命的思想,减少恐惧事件的实际发生概率。对此,国内学者甘绍平评论道:“可以说,约纳斯的责任伦理在哲学上似乎并没有提供多少玄妙深邃的思想。但他的理论却极有价值,因为他向我们提示了人类本身已经具备了摧毁未来的力量,向我们提示了我们目前肩负着多么巨大的责任,向我们提示了或许只有重新召唤对神圣事物的敬畏、恐惧才能有效吓止人们的任何一种越界行为。”[5]141事实上,约纳斯的恐惧启示并不是面向人类现实困境的消极、无奈的情感表达,而是一种积极的、前瞩性的思维进路。在这种恐惧思维中,隐含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博爱情感,催促人们谨慎行事,自觉履行肩负的责任,善待现世和未来的生命以及自然界。
(二)技术风险与责任诉求
约纳斯的恐惧启示必然包含了技术恐惧的维度,促使人们重视和认真对待技术发展给人类带来的社会问题和生态危机。从积极的意义上讲,人们的技术恐惧思维(也即是风险思维)质疑了技术进步完全等同于社会进步的乐观成见,对技术发展路径的匡正、社会公众技术态度的塑造、科技政策和产业政策的制定、科学技术与社会的协调发展等都会产生重要的现实影响。
其一,技术恐惧刺激想象、预见风险。在现代社会,人们要尽早想象各种技术行为的次级影响,想象威胁人类的恶性风险,努力把它们勾勒出来,以便在内心植入忧患意识,从而指导今后的行动。所谓的风险有些已经成为现实,有些却是人们先前没有经历过的,与人们的生活世界存在着一定的时空差距,尽管没有直接威胁人们的现实生活,却不能予以完全排除。何以可能激发人们对潜在风险的恐惧心理?这就需要我们积极地培养对潜在风险的高度敏感性以及对人类未来和地球命运的关爱情感,有目的、有计划地运用理性力量去想象和预测。对此,约纳斯认为:“我们应该养成一种态度,培养我们的灵魂进入一种积极的状态……让我们自己产生这种感情准备,在面临仅仅是关注人类命运的推断和遥远预测时,发展出一种针对恐惧刺激的开放态度——这是一种新的教育情感。”[4]28这是一种基于现实又超越现实的思维操练,更是现代人对未来所持的一种合理生活态度。
其二,技术恐惧呼唤责任、敦促行动。人生维艰,世事难测,恐惧心理与人类如影随形。我们既然不可能完全摆脱或消除恐惧,就得充满勇气去承受或适应恐惧。毕竟人们在恐惧面前是不能退却和逃避的,恐惧也决不会因为人们的退却而自行消除。人们更不能无助地听天由命,而要切实履行自己的责任。我们放弃应有的努力和作为必定会使可能的恐惧变成现实的恐惧,必定会造成现实的灾难——这本来是我们能够及早预见并且应该防止的。
技术实践使人类生产活动和社会生活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必然要接受人类的道德审视和评断。虽然,我们有必要去努力应对技术至上论和技术乌托邦的风险,应对人人成为技术人的风险,但是,今天我们又如何可能去抵制这个强大的技术世界呢?正如海德格尔所说:“技术世界的装置、设备和机械如今是不可缺少的,一些人需要得多些,另一些人需要得少些。盲目抵制技术世界是愚蠢的。欲将技术世界诅咒为魔鬼是缺少远见的。我们不得不依赖于种种技术对象,它们甚至促使我们不断作出精益求精的改进。”[6]尽管我们可以敌视技术,但我们却难以完全拒斥技术命令。我们也根本不可能脱离开现实的技术世界而生存。在面对技术恐惧时,我们不应该仅仅停留在肤浅的反技术层面,而应主动地拿出解决问题的方案。为此,我们关注人类的前途与命运,要基于技术恐惧的启示去建立一种责任伦理,承担起对未来人和自然界的责任,重新修整技术与人、技术与社会、技术与自然的关系。法国学者利波维茨基(M. Gilles Lipovetsky)曾严肃地指出:“世界越是需要科学技术上的完美,责任感本身就越发成为一个‘人为的构建物’,成为一个包罗着缜密、风险、矫正和创新的领域。”[7]事实上,现代技术已经渗透到人类生活的许多领域,并关涉到不同的责任类型,如社会责任、个体责任、道德责任、法律责任、政治责任、企业责任、学术责任和全球责任等。在技术力量的有效支撑下,人类获得了空前强大的能力。与不断增长的技术力量相伴生的则是对人类责任意识的强烈呼唤与认真落实。学会敬畏,也即学会谦卑,这无疑是责任伦理所倡导的第一要务。人们要时常怀有类似“恐惧和颤栗”式的谦卑,这应成为现代技术社会中人们的一个基本德行。约纳斯认为,“这里所要求的敬畏,不是因为我们太渺小,而是因为我们太伟大”[8]。因此,他反对一切形式的狂热、狂妄和激进行为。我们要在恐惧的启示下,从中引申出新型的、时空范围皆需极大扩展的责任意识以及人类应该承担的道德义务——自愿节制(abstinence)、审慎行动和积极防御。我们不但要负责保卫人类的现实和未来,而且要负责保护地球上弱小的物种和整个自然界,凸显责任的公共性、时代性、包容性和开放性。这种道德义务既要进入作为技术创造者、推广者、决策者的工程技术人员和政府官员的价值视野,也要进入作为技术消费者的普通公众的价值视野。总之,通过强化人们的社会责任感,来尽量减少技术的误用和滥用,充分发挥技术善的维度,重构人们对技术的信任、理解与希望。
20世纪以来,人类社会已经跨入一个基于科学技术高度发展的风险时代。正如贝克所说:“在这个世纪,科学越成功,就越反射出其自身的确定性方面的局限,它们就更多地成为反思性的人为不确定性的源泉。科学在可能性范围内发挥作用,这并不排除最坏的情况。”[9]既然如此,人们就迫切希望能够对科学技术风险进行一定程度的预测,化解那些未知的风险,引导科学技术的健康发展。
(一)技术风险的有限预测性
在当下技术时代,我们完全可以说“技术≠技术”,而“技术=技术+社会”。严格追求确定性、有效性目标的技术在现实社会土壤成长中却具有多种可能的结果,这说明了其未来发展具有不确定性和难以预测性。正如吉登斯所言:“我们所面对的最令人不安的威胁是那种‘人造风险’,它们来源于科学与技术的不受限制的推进。科学理应使世界的可预测性增强,但与此同时,科学已造成新的不确定性——其中许多具有全球性,对这些捉摸不定的因素,我们基本上无法用以往的经验来消除。”[10]因此,我们只能有限地预测技术给人类带来的福祉和灾难,明智地进行风险防范。从已有的经验事实去合理地推测科学技术发展的未来影响,约纳斯以此分析了两个不同系列的人类忧患前景。
其一,核灾难或者类似的大毁灭(holocaust)。自从原子弹于1945年8月在广岛、长崎上空被美国军人相继释爆之后,它就成为现代技术价值裂变的典型案例,引起包括原子科学家在内的许多人士的深刻反思。是年12月,“在《原子能科学家通报》第一期的首页上刊发了新建的原子科学家协会上两条宗旨:它应‘阐明……科学家对原子能释放所产生问题应负的责任’,也应‘就因原子能释放而导致的科学的、技术的和社会的问题对公众进行科学教育’”[11]。今天,令人略为安慰的是,原子弹的现实危险只存在于人们的主观选择领域。人们有能力去引发核战争,也有能力去避免核战争的发生,甚至可以消除核武器。因此,约纳斯指出:“原子战争突变式灾难的威胁超越了渐进式的灾难威胁,在那里和平利用所带来的福祉淹没了遥远的审慎(caution)的声音。不是胆怯,而是责任的律令产生了对节制(modesty)的重新召唤。”[4]191原子弹、氢弹等已经成为现代社会巨大威慑力量的象征,它们不会必然被使用,它们恰恰用来预防其本身的使用。实际上,人们的忧患意识只要汇聚起来,就会产生非常强大的社会影响力。
其二,生态圈的渐进式灾难。人们发明的技术在不断地积累着能量,而且任意地流动,发挥着其巨大的效力,也伴生了自然资源、能源的耗竭和生态失衡、环境污染等问题。在约纳斯看来,这是一场即将摧毁整个生态圈的渐进式灾难,而人类正在走向这场不可逆转的灾难边缘。然而,这是内在于技术文明结构中的现代生产逻辑和生活方式所导致的威胁。要彻底改变这一现状,就意味着要改变许多人的现代生活方式、整个工业社会的生产方式和GDP的评判标准,这必将触犯许多当代人的既得利益,可能会遭遇到强大的抵制力量。可以说,对生态灾难的预防要远远难于对核灾难的预防。因此,约纳斯把虽然是缓慢增长却又显得十分必然的生态灾难放在忧患序列的前面。面对日益减少的不可再生资源而进行的资源争夺战是现代局部冲突和战争的动因之一。让我们进一步预想,资源争夺必将成为未来战争的主因,绝望的一方与另一方极有可能借助核战争进行最后的拼搏。如果说我们今天能够侥幸躲过这场核灾难,我们的子孙后代却有可能会遭遇这种不幸的前景。设想此情此景,又怎能不令人恐惧和颤抖呢?
(二)技术评估——“预凶”的优先性
当我们面临各种可能的技术风险时,除了负责任地完善、变革已有的技术和寻找新技术之外,别无出路。为此,需要我们做好技术评估工作,不仅要注意技术的短期效应,还要更多地考虑技术的整个成长路径,使其在发展、应用的所有阶段受到一定的制约或引导。在约纳斯看来,人类面临着各种可能的风险,有价值的预测知识更需要凶兆,需要对人类不利的信息,以便我们在风险尚未成为事实时采取防范措施。人们为了预防风险而提前设想风险的严重程度及可怕性有着特殊的意义,只有让人们知道人类正处于危险境地,人们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约纳斯认为今天要重新对道德观念加以定义:“道德行为的根本任务并不在于实践一种最高的善(这或许根本就是一件狂傲无边的事情),而在于阻止一种最大的恶;并不在于实现人类的幸福、完美与正义,而在于保护、拯救面临着威胁的受害人;一句话,道德的正确性取决于对长远的、未来的责任性。”[5]112我们有必要发展出一种新的责任意识——以人们的未来行动为导向,以预防性、前瞻性为核心。约纳斯在其作品中明确提出针对科技时代的责任伦理,对责任概念作了新的诠释,扩大了责任的外延,体现了时代发展的精神,引起了人们广泛的关注。人们已经普遍意识到,责任伦理的确立是全球社会应对风险挑战的有效路径。
今天,在这个高度技术化的风险社会中,我们不得不生活在技术崇尚与技术恐惧的张力中。我们保留一些技术恐惧是为了受此启发,为了强化技术风险管理,为了制约和引导技术的发展轨迹,为了在更大程度上实现免于恐惧的自由,从而使人们能够在技术世界中获得更多的安全感,保持一种宁静的心灵。总之,我们要重拾恐惧的智慧,担负起崇高的技术责任,反思技术、理解技术、驾驭技术,将技术的发展纳入到健康的轨道上,创设宜人的技术-社会-自然环境,这应该是堪称哲学大师的约纳斯留给当今物欲横流且风险迭起之社会的技术恐惧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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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家鹿]
ViewofTechnophobiaofHansJonasandItsModernEnlightenment
LIU Ke
(Henan Normal University,Xinxiang 453007,China)
More and more people hold psychology of technophobia with the impact of technical strength and technological alienation. Hans Jonas has advocated the heuristics of fear and dug the positive meaning of this fear thought. Technophobia thought can stimulate people’s imagination, anticipate risks,call for responsibilities and urge action. Through the prediction and reduce technological risk,we expect to minimize the disaster,so that the development of technology bring into a pleasant track. We should strengthen the technological risk management in the tension between technological advocate and technophobia.
technophobia;technological alienation;heuristics of fear;technological risk;ethics of responsibility
B82-057
A
1000-2359(2011)02-0035-05
刘科(1970-),男,河南遂平人,哲学博士,河南师范大学副教授,主要从事技术哲学、技术伦理学研究。
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09BSH004)
2011-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