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都市化进程中的都市文化理性

2011-04-12 17:29王俞波李紫娟
关键词:进程都市理性

王俞波, 李紫娟

(上海交通大学国家文化创新与发展研究基地,上海 200240)

论都市化进程中的都市文化理性

王俞波, 李紫娟

(上海交通大学国家文化创新与发展研究基地,上海 200240)

都市化进程中的都市文化理性是超越简单朴素的“人—人”乡土理性、“人—神”启蒙文化理性、机械的“人—物”初级城市文化理性的文化哲学思维范式,是建构于以“文化公民”为对象的“文化人—文化人”之间文化哲学逻辑范式上的文化自觉。当代都市文化理性体系至少包括都市文化软实力、都市文化民主、都市文化认同和都市文化空间生产的理性回归等维度,都市文化理性建构有利于打破城市文化“亲属结构”,重构健康的都市文化生态;有利于调整都市文化重心与秩序,重构文化范式服务文化品质;有利于推动都市文化反思与自觉,进行有限激进改革,重置文化空间。而以上三个各方面也正是都市化进程中都市文化理性建构的历史使命,是都市空间生产中都市文化空间生产不可回避的理性责任。

都市化进程;文化理性;文化空间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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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都市化与都市文化理性

随着当代科技理性的强烈扩张和资本 (包括社会资本、经济资本和文化资本①)的空间集聚,城市化日益升级为都市化,而且向都市群方向演进。都市化 (Metropolitanization)是城市化(Urbanization)的升级版本与当代形态,都市化与城市化最大的共同之处是人力资本、经济资本、文化资本从自然向社会、从农业地区向城市空间的流动与聚集;不同之处主要表现在流动与聚集的规模、流动的方向与聚集的空间上[1]。在都市化进程中,城市文化一直是城市系统的“软件”,城市升级必然伴随“软件升级”,虽然城市的结构、功能和经济水平等都在加速升级,但是这些“硬件升级”不能最终成为城市化向都市化迈进的内在标志,城市文化的更新、凝聚和扩散、城市文化软实力的提升、城市文化民主的形成、城市文化秩序的调整、文化认同的形成和城市文化空间生产的理性回归等成为都市化进程中系统升级的关键所在。

城市通常被认为是观察社会和经济发展、宏观发展战略、群集和网络新兴空间更新的最好平台,同时也是文化空间塑造的主要载体,城市的发展历史就是乡村城镇化、城镇城市化、城市都市化的演进史,而且在各个阶段的文化生产、消费与文化理性关联方面也具有不同的表征。一定程度上说,城市化加速发展向都市化迈进并没有解决亨廷顿预言的“文明冲突”②,而且这种冲突在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折射下表现得越来越明显,可以说这种文明的冲突宏观上指向不同文明文化之间的冲突,微观上也包括城市化进程中的不同文化范式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通常表现为地域文化的“水土不服”。城市化前期进程中面对文化的“水土不服”往往是调整自我、适应文化空间,通过文化的“被同化”走向文化认同,最后建构外在表征上的文化大同;但是当城市化迈入都市化以及都市化不断成熟后,“文明冲突”和文化的“水土不服”可能需要的不再是简单的外在文化认同,呼唤和需要的更多是文化内在结构和内容的深度认同,而在这个文化基本范式的认同上就需要经过文化理性的沉淀,依托都市文化理性建构与升级。

谈到都市文化理性,首先需要对理性和文化理性进行再认。康德的“批判理性”从外延认识能力和内涵逻辑能力、较狭义的先验逻辑辩证论、实践理性和自由意志等方面强调了人的道德进步和精神成长,是近代理性启蒙的基本标志,黑格尔也对理性做了大量阐释,但是可以说康德的理性是人的理性,黑格尔的理性是神的理性[2]。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把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作为西方文化的样板,认为西方社会的文明化就是理性化,把社会的进步看成理性化过程,认为理性化就是文明自身的本质性进步。而中国的理性传统则是以“和”为贵的和谐文化理性,但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必然成为当代中国共产党的最高文化理性。因此从一定程度上说,高度的文化自觉,就是文化理性[3]。城市文化发展在日益加速的都市化进程中呼唤的都市文化理性建构就是城市文化自觉、是城市文化公民的理性回归。

当代都市文化理性建构,也就是都市文化自觉的过程,是城市化的高级阶段应有的文化深度自觉,而这种都市文化理性自觉首先有别于城镇化进程中的乡土道德文化理性,又区别于初级城市化进程中的启蒙文化理性,还区别于中级城市化进程中的机械文化理性。首先,未来都市文化理性建构有别于乡土道德文化理性,乡土道德理性是处于农耕经济形态、乡村文明背景、自然经济状态下,基于简单的“人—人”关系维度而展开的群体协调性伦理功用色彩的文化思维[4];其次,未来都市文化理性建构有别于以人为本、张扬人性尊严人格权利的启蒙理性,启蒙文化理性是基于“人—神”关系维度而生成的以人为本的文化哲学思潮;第三,未来都市文化理性更是直接区别于城市“被文化”的文化空间理性,当前大多城市处于中级城市化进程阶段,城市文化理性呈现出由文化消费空间构成的基于“人—物”关系维度的文化哲学思维,思维中心在于都市人与高度物态化、经济化、商业化、技术化的都市文化空间之间的复杂互动关联。当代城市文化空间在以政府为“发动机”和“方向盘”的强力推动下,城市文化空间追求的不再是“城市大地上有没有歌声”,而是“城市音乐基地有多少个”的“被文化”式畸形城市文化空间和文化理性。全面都市化的文化理性基本诉求应该超越简单的“人—人”、“人—神”和“人—物”关联维度的哲学思维,建构基于“文化公民”的交往实践③角度的“文化人—文化人”关联的都市文化理性与范式。因此,在城市化向都市化加速迈进的过程中,都市文化理性的重塑与升级乃至全面解构与建构成为都市化进程中不可或缺的“软件升级”。

二、都市文化理性建构的基本空间体系

(一)文化软实力的提升是都市文化理性体系建构的前言。

文化是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源泉,是城市生命力的最终体现和城市发展空间的时空拓展。党的十七大指出“当今时代,文化越来越成为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越来越成为综合国力竞争的重要因素”,“提高文化软实力”已被提升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文化软实力,对于城市而言,就是城市魅力,主要体现为一种城市品质和生活质量,包括文化民生、文化遗产、文化多样性、文化创意这四者的有机统一。文化民生体现市民群众基本文化权益的保证力,文化遗产体现历史的传承力,文化多样性体现差异的包容力,文化创意体现前瞻的创造力。城市文化软实力更是信息化、数字化时代越来越凸显的一种文化的吸引力、影响力、向导力、凝聚力、创造力和推动力。相对于硬实力的经济实力和城市基础设施而言,城市文化软实力越来越成为决定一个城市或城区综合实力的重要因素。城市的发展既有硬实力又有软实力,随着后 GDP时代的来临,文化软实力的影响正在加速扩张。文化软实力逐渐成为判断一个城市或城区魅力指数、文明水平和历史地位的决定性因素。

城市文化软实力,是城市魅力的集中体现,包括文化民生、文化遗产、文化多样性和文化创意,而这四个方面更是都市文化理性的四个基本维度。当代都市化进程是在城镇化、城市化初级阶段以后的一个高级阶段,文化软实力的理性建构比硬实力建构更呼唤理性自觉,否则,在现代化的浪潮中将丧失都市原有的魅力,走向单质化、同质化甚至是“无核化”,都市空间生产发生严重“异化”,中国传统城市空间在现代化浪潮中正在变得面目全非[5]。这种都市空间生产的“异化”现象,最直接的表象是都市空间的规划、设计与建设中文化空间的考量逐渐被边缘化,都市化逐渐演变为城市建筑化和建筑商业化,呈现出资本超越文化、权力大于文化的格局。因此,当代都市化进程应该实现与城市文化软实力建构的深度同步,甚至是城市文化软实力建构适当领先于都市化建设进程,成为都市化进程的“导航仪”与“发动机”。

(二)文化民主建设是都市文化理性体系建构的精髓所在。

民主是衡量一个国家现代化与文明程度的标志,现代化的内涵不仅体现于物质的发达,也有文化繁荣的内涵,政治文明、经济发展、文化繁荣都需要民主。城市文化发展与繁荣的精髓在于文化民主化进程的推进,都市化进程应该与都市文化民主进程一致推进。当代城市文化空间建构过程中,政治权力与文化资本 (文化资本也是一种文化权力)通过时间与空间再造以互惠的方式将文化资源巧妙地置换成货币资源和政治资源,建构成一个利益攸关的共同体,垄断着当代文化权力和资源分配,从而形成都市文化空间格局下的既得利益集团,深刻修正着当代都市文化空间秩序。都市化进程中的城市文化民主的第一层内涵是城市文化资源决策权力的制衡、城市文化资本的分配均衡、城市文化传播格局的协调④。都市文化民主化建设有利于克服都市文化资源和都市文化资本的分配不公,是都市文化现代化进程推进的有力杠杆。都市文化民主的第二层内涵在于都市文化话语权的自由解放,在当代都市文化空间生产中知识分子的“话语权”从失落中逐渐复苏,随着当代都市公众传播意识的逐渐觉醒,特别是网络传播阵地的开发,在世界都市文化自由与都市文化民主化潮流的推动下我国都市文化话语权的解放不断地突破原有高度,解构原有都市文化民主格局,让都市大众跨越消费者的局限,不断地参与到文化意识表达、文化自觉和文化理念追求的探索中,重构当代都市文化民主。

都市文化民主建设在深度上有利于文化民生和文化多样性的发展,然而都市文化民主的实现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过程,需要在都市化进程中逐步推进,其中最关键在于都市文化空间的建构必须广泛实现公众的文化参与,树立“文化公民”的文化理念,通过公众参与建立民主与权力均衡的博弈格局,平衡博弈力量,捍卫博弈均衡,建立以大众话语权为基础的文化权力体系和以文化民生为基本目标的文化资源配置秩序。都市文化民主的最终价值在于服务于都市化进程,而当代最具魅力的创意都市建构的最基本三个条件在于都市资源的集中化、都市文化的多样化和都市环境的相对不稳定性[6]。三个条件的核心和精髓在于都市文化民主化的实现。都市文化资源的相对集中、都市文化话语权和都市文化范式的多样性、都市文化氛围的相对波澜性,这也基本代表了都市文化民主的基本内涵所在。结合当前我国都市化进程中文化空间建构存在的基本问题,都市文化民主化建设必须加速大众的文化参与、都市文化话语权的解放、都市文化氛围的松绑,实现都市文化范式的多样性,推动文化创意与魅力的内生机制形成。

(三)文化认同涵养是都市文化理性体系建构的核心。

城市化向都市化迈进的过程原本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是在当代经济、科技和市政建设理念的强力推动下这种转换强势加速,超越了城市文化认同的基本效率,都市集聚的不再是“有机体”而是“分散的无机个体”,如何推动都市化进程中大众从松散个体组织整合为有机、有为、有序的市民,建构现代都市的共同感、责任感、公共感、依恋感和归属感成为都市文化空间建构的内在核心所在,都市文化认同成为都市化推进与社会存在发展的“精神根基”,也是当代都市文化理性建构的内在核心所在[7]。城市化向都市化的强势加速还直接导致都市文化“异化”的出现,文化“异化”促使文化认同危机逐渐超越文化自身的影响范围,成为社会问题、社会冲突的深层本质归宿。城市化向都市化加速迈进的过程中文化传播、传承的断层直接影响到个体“心理建构”从而上升影响到整个“社会心理格局”,当个体心理“异化”传染到社会整体心理格局的“异化”,必然出现都市化进程中的社会冲突、文化冲突乃至文明的冲突。因此在都市化进程中、都市文化理性建构过程中必须寻找共同的文化原点、塑造共同的社会心理结构、建构文化认同,这种基于都市大众文化自觉的文化认同成为都市文化理性的核心所在。

都市文化认同意味着文化身份、文化心理的转换,从文化自觉的高度形成文化认同,意味着对社会冲突心理基础的消解,社会文化秩序心理的建构。而这种心理基础和心理秩序的建构并不代表“文化同化”,文化认同与文化同化有着根本性的区别,文化同化是都市化进程中文化的深度“异化”,都市化进程中的文化空间认同是通过批判、建构和融合开拓的多样化都市文化理性,通过都市精神、都市规则、都市文脉建构的拥有共同都市认同心理结构的多样化都市文化理性,是在倡导共同的心理基础、文化根基基础上通过社会理性、公共理性和文化理性建构的多样化都市文化范式。都市文化理性通过文化认同的理性建构,都市人将逐渐从“过客”角色融化为拥有较高归属感、自豪感的“本地人”,都市新进移民文化和心理逐渐建构出多样化的文化空间认同,都市文化体现出一视同仁的平等视角、“求同存异”的包容精神、创意创新的文化前沿以及以“我们”为主题的文化诉求,通过一种“都市文化虚拟”超越“虚拟都市文化”,建构深层的都市文化理性。

(四)文化空间生产理性回归是都市文化理性体系建构的基本诉求。

都市化进程本质上也是都市空间的生产过程,而都市空间生产⑤重要的一个领域就是文化空间生产,都市文化空间生产和整个都市空间生产在都市化进程中应该是互补互惠的和谐融合关联,但当代都市空间生产逐渐被建筑空间生产、商业空间生产所把持,文化空间生产处于边缘化地带,商业经济逻辑成为主导当代都市空间生产的第一逻辑,空间生产包括文化空间生产全面消费化。经济价值理性、建筑实用理性、政治统治理性与魅力文化理性的和谐结合已经逐渐弱化,当代都市空间的格局中更多地呈现出建筑理性战胜文化魅力感性、经济价值理性驱逐文化价值空间、政治需要简单超越文化魅力需求,导致都市化建构进程中都市文化涵养的匮乏,文化感性与经济理性、建筑理性的分崩离析,都市文化空间和都市架构空间的结合的“皮笑肉不笑”,空间生产中出现二元空间结构性断裂。因此,要解决都市化进程中都市文化魅力的理性塑造、文化空间与都市空间的深度融合,实现都市空间生产的良性可持续发展,实现都市空间建构的深度和谐,最迫切也是最重要的是建构当代都市文化理性,用都市文化理性指导当代都市化进程,在都市文化理性与都市建筑理性、经济理性和政治理性之间、在都市文化空间生产和都市非文化空间生产之间寻求和谐的“黄金分割”。

文化源自感性,但是一种深层的理性表达,城市文化空间生产在引领城市向都市化迈进的发展思路上具有战略转型的建构使命,在变革都市化进程的速度和方向上具有深刻的理性启蒙意义。然而这种都市文化空间生产的理性价值意义更多的是通过都市文化理性来影响都市文化理念、都市文化制度、都市文化行为,影响都市文化空间生产乃至整个都市空间的生产,从而最终变革都市化进程格局。

城市文化空间生产在现代文化产业发展的推动下、文化战略价值再认的影响下逐渐进入了政府的制度规划版图,文化空间依托文化创意产业园区实现了前所未有的空间开拓,文化空间生产可以说实现了版图的全面扩张,但是伴随着全国文化创意产业园区的雨后春笋般的产生与发展,创意产业园区超越了文化空间本身的涵义,甚至是脱离了产业园区和文化空间生产的自身使命,变成了新一轮的依托“文化空间”生产的“圈地运动”。这种文化空间生产在文化理想上实现了文化理性超越经济理性、建筑理性和政治理性,但文化空间生产的实践理性上却被经济理性、建筑理性和政治理性所奴役,成为典型的理想与现实相分离的“非理性化”文化空间生产,因此,文化空间生产必须从理想理性走向实践理性,从空间中的生产转向空间生产,实现文化空间生产的真正理性回归。

三、当代都市化进程中都市文化理性的建构与重塑

(一)用都市文化理性打破城市文化“亲属结构”:重构健康的都市文化生态。

针对中国都市化进程中出现的问题,刘士林先生提出当代社会中积习而成、并不断扩张的“亲属结构”,正在成为影响中国实现国际化战略的深层与根本的原因[8]。这种以血缘、地缘与学缘为基础的“亲属结构”以亲属、乡土、学校为中心建构资源配置方式与信息交换机制,它们通过资源、权力与信息的控制以及人才与人力的配送而渗透到社会的方方面面,使拥有良好硬件设施和发展潜力的中国城市在很多方面沦为一个放大的家族组织、宗法社会或隐形的利益小集团。而这种利益集团逐渐形成了对资源的垄断、非理性攫取和损耗,从而严重削弱了中国城市的创新能力和发展活力。这种城市发展中的“亲属结构”不仅影响到了城市发展,更深刻地影响到都市文化生态,直接导致都市文化生态位的错位和文化生态链条的断裂。因此,在都市化进程中,必须打破“亲属”结构,打破都市文化发展中的“亲属结构”和利益集团,实现都市文化的深层开放,推动都市文化可持续发展。

都市文化生态,是指城市文化的生成、传承和存在的生存状态和内在秩序,是从生态的角度对都市文化可持续发展进行的前瞻性思考,是生态学和都市文化学共同研究的成果。良好的文化生态秩序,即文化生态平衡是都市文化可持续发展的突出特质和第一要义。当代都市文化生态错位主要表现在都市文化“亲属结构”和利益集团对文化资本的垄断与不合理使用,这种文化资本包括文化资源、文化体制和文化人才。文化人才是文化资本的资本,“亲属结构”的强势存在才是文化人才“水土不服”的深层本质,助推了“任人唯亲”的文化空间生产方式,这直接违背了经济全球化时代的社会发展新的“万有引力定律”⑥,将深刻影响都市文化生态系统结构、文化生态位和文化生态根基。

面对都市化进程中的“亲属结构”和都市文化生态危机,通过制度与管理创新进行扼制是走出当前发展困境的必然选择之一,但同时在都市文化发展过程中,用都市文化理性打破城市文化“亲属结构”更是根治文化“亲属结构”的基本方略。具体来说,必须首先建构都市文化理性体系,建构以文化软实力、文化民主、文化认同和文化空间生产理性回归为中心的当代都市文化理性价值体系,用文化民主解构都市文化的“亲属结构”和小利益集团,用文化软实力、文化认同和文化空间生产理性来重构都市文化生态体系,通过制度创新和管理创新捍卫文化民主的基本成果,用文化空间生产理性和文化软实力体系发展开拓新的都市文化创新与发展体系,重构都市文化空间生态。最终推动畸形的“亲属结构”向健康的社会关系、组织关系和工作关系转化,推动健康可持续发展的都市文化生态体系的发生与发展。

(二)用都市文化理性建构都市文化重心与秩序:重构文化范式,升华文化品质。

都市化是城市化的高级发展阶段,都市化进程与城市文化软实力提升同步,与文化竞争力的增强齐进,那么必然伴随着都市文化发展重心与秩序的调整。首先,随着城市化水平的提高和都市化时代的到来,城市发展逐渐走向了后 GDP时代和文化立国时代,市民文化诉求向着多样化、多层次和高品质的方向发展,市民幸福诉求的重心向生活质量与生活品质潜移,城市承载力逐渐向涵养力、创造力和创新能力转化,当代城市化的基本秩序将彻底地被颠覆,文化超越资本甚至是文化超越权力的时代都很可能随着都市化进程的推进变成现实,现有的文化范式伴随着文化体制改革将逐渐被解构,大众的选择将推动都市文化品质的升华,大众真正成为都市文化范式和品质的决策者和主导者,“文化公民”和“文化权利”的逻辑思维将超越机械的当代城市文化“人—物”关联的文化哲学思维,都市文化将以文化自由为逻辑起点推动文化创造与创新,将以文化民主为手段来诠释文化普惠的民生理念,而这一切都深刻依赖于都市文化理性的建构与健全,依赖于文化秩序的重心与秩序的全面重构与重塑。

当代中国处于城市化中级阶段,都市化进程还刚刚起步,处于“人—物”关联的哲学思维主导下的“被文化”格局体系之下,都市文化的重心处于外在范式的建构,都市文化理性秩序调整的重心还处于外在秩序调整阶段,都市文化空间生产更多的处理文化供需矛盾、资源配置矛盾和价值效益矛盾,还没有上升发展到结构秩序、理念秩序、权责秩序的深度调整阶段[9]。因此秩序调整重心还没有完成深度转移,在一定程度上说也是当代城市文化发展的积淀还不足,城市化水平还远未达到都市化阶段。这直接表现为不是追求都市文化空间生产中“有没有歌声”,而是追求“音乐产业数据”;城市文化空间中“想唱就唱”的文化参与还没有成为秩序逻辑,甚至直接出现文化异化,曹操墓的开发与造假就深刻彰显了当代都市化发展进程中产业逻辑被异化和扭曲、产业理性过度而文化理性缺失,资本大于文化、权力超越文化的“被文化”的哲学逻辑思维成为当前一个特殊时期的文化理性。要解决上述城市文化发展的“异化逻辑”,还是必须从文化理性的高度重构当代都市文化理性与秩序。

仰望星空,后 GDP时代的重大机遇即将来临,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历史趋势不可阻挡;脚踏实地,面对资本大于文化、权力超越文化的当代都市文化“异化逻辑”,当代中国都市化建设必须建构都市文化理性价值体系,用都市文化理性重构与重塑当代都市文化的“异化逻辑”,抓住文化大繁荣大发展的历史机遇,用文化软实力建构超越资本价值增殖的逻辑起点,用文化民主全面修正文化权力,用文化认同和文化参与积淀文化秩序,用都市化阶段的“文化公民”中的“文化人—文化人”哲学逻辑来塑造全新的文化逻辑,实现都市文化重心与秩序的深刻调整、都市文化范式的重建、品质的升华。

(三)用都市文化理性进行都市文化反思与治理:有限激进改革重置文化空间。

中国都市化进程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道路,在当代科技革命强力推动下世界各国都市化都在探索适合自己的特殊模式,面对强大的人口压力和特殊的文化范式,中国的都市化进程也必然进行“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然而这个勇于尝试与探索的过程必须伴随着全程的理性思考与理性回归。都市文化建构与发展也必须要用都市文化理性的视角进行城市化向都市化的文化转换与建构,用包括文化民生、文化多样性、文化遗产和文化创意等维度的文化软实力体系来反思都市文化发展战略与策略,用都市文化民主的精髓去推动都市文化建构的大众参与和文化话语权的解放,用空间生产的理性回归来评判当代都市文化空间生产,都市文化的“建构—反思—自觉—自我否定—再建构”应该是都市文化空间生产应有的理性素养,更是都市化进程应有的螺旋轨迹。中国城市化的推进两个阶段从“小城镇”理论到“特大城市群”理论的不同政策导向就深刻体现出我国城市化建构的反思、自觉和自我否定⑦,更体现出都市化进程中都市文化理性战胜感性的强大理性自觉。

2010年 9月 23日发改委秘书长杨伟民在《中国发展报告 2010》发布会上表示,大力发展小城镇的提法是有问题的,城市化方向要走以城市群为主体形态的城市化道路,中国没有办法走分散化的城市化道路。中国未来要优先发展环渤海地区、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三个特大城市群,构建“两横三纵”的城市化战略格局[10]。中国都市化发展进程中“城市群”理论逐渐取代了“小城镇”理论,成为都市化进程的自我否定与高度理性自觉。这种都市化进程理念的高度自觉是深度反思的产物,更是有限激进改革的产物,这种深度反思、理性自觉与有限激进改革不仅在都市化建设理念上需要,在都市文化空间生产中更是迫切需要,中国都市化进程、都市文化发展应该敢于也更应该善于理性自觉,进行制度更新、逻辑再认和发展思路的肯定、否定及其否定之否。当前“渐进式改革”的进程中文化内在逻辑调整和理性启蒙已经滞后于外在文化空间拓展和结构升级,文化秩序调整急需加速、秩序建构面临重心转移,文化秩序现代化深刻呼唤有限激进改革[9]。这其中都市文化理性体系应该成为都市文化体制改革、都市文化建构、解构和再建构的基本依据和逻辑起点。

当代中国都市文化理性建构和有限激进改革首先应该反思当前的都市文化发展体制,城市是文化体制改革的主角,也是体制改革的试验田,体制改革更是城市向都市化发展的生命根基所在,未来都市化高度繁荣与发展所呼唤的文化超越资本、文化大于权力的基本逻辑和制度创新是都市化赋予当代城市文化体制改革的重大历史使命;其次,都市文化理性应该更多地反思当代都市空间生产特别是都市文化空间的生产与重置,随着“特大城市群”的发展与都市化进程的推进,未来大都市将像“黑洞”一样吸收吸引着一切文化资源与资本,而资源配置的效率、权力的民主公开和权利空间的繁荣与普惠应该成为都市文化理性应有的理性自觉,当代都市空间生产的建筑理性驱逐文化感性、文化产业园区的“圈地运动”都应该受到都市文化理性的强烈质问与理性论证,都市化进程呼唤理性反思与自觉,呼唤有限激进改革重置都市文化空间生产的逻辑与范式、建构全新的未来都市文化空间与理性格局。

四、结论

随着城市化水平的提高、城市化向都市化迈进,城市文化发展在日益加速的都市化进程中也深刻呼唤都市文化理性建构、都市文化自觉。都市文化理性是超越简单朴素的“人—人”乡土理性关联、“人—神”启蒙文化理性、机械的“人—物”初级城市文化理性的文化哲学思维范式,是建构于以“文化公民”为对象的“文化人—文化人”之间文化哲学逻辑范式上的文化自觉。这种都市文化理性体系至少包括都市文化软实力、都市文化民主、都市文化认同和都市文化空间生产的理性回归等维度,都市文化理性建构有利于打破城市文化“亲属结构”,重构健康的都市文化生态;有利于调整都市文化重心与秩序,重构文化范式服务文化品质;有利于推动都市文化反思与自觉,进行有限激进改革,重置文化空间。而以上三个各方面也正是都市化进程中都市文化理性的历史使命,是都市空间生产中都市文化空间生产不可回避的理性责任。

注 释:

① “文化资本”是法国社会学家、哲学家皮埃尔·布迪厄 (Pierre Bourdieu,1930—2002)于 20世纪 60年代末 70年代初提出的一个新理论范畴。参见:洪进《论布迪厄社会学中的几个核心概念》,安徽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0年第 4期。

② 1993年亨廷顿在美国著名外交杂志《外交》上发表《文明的冲突》一文,1996年又在《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中予以阐述,提出“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最普遍的、重要的和危险的冲突不是社会阶级之间、富人和穷人之间,或其他以经济来划分的集团之间的冲突,而是属于不同文化实体的人民之间的冲突”,即不同文化、文明之间的冲突。

③ 交往实践是不断地建构交往关系,交往关系又不断沉淀、凝聚为交往场,交往场又不断地重新有选择性地介入新一轮交往活动,使自己获得新生,形成一个首尾相接、环环相扣的运作系统,这一活动的总形式成为交往实践。参见任平:《交往实践与主题际》,苏州大学出版社 1999年版,第 202页。

④ 文化民主:卡尔·曼海姆 (KarlMannheim)在《文化社会学论集》中提出文化民主化有三条基本原则是文化领域的普遍有效性、社会单位的独立自主性和民主与法治的区别不在于精英的有无,而在于选择范围的大小。李康化提出文化的民主化内涵应该包括文化权力的公平、文化服务的均等和文化表达的自由。参见李康化《文化民主化:构建和谐社会的文化政策——基于文化公民身份视点的分析》(中国文化产业评论第 9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

⑤ 空间生产不是指在空间内部的物质生产,而是指空间本身的生产,空间本身的生产也应该作为研究对象,即不是研究空间中的生产 (production in space)而是研究空间的生产 (production of space)。在列菲伏尔(HenriLefebvre,1905—1991)看来 ,物质 (自然 )空间正在消失,空间是带有意图和目的被生产出来的,它是“社会的产品”。空间既是服务于思想和行动的工具,同时作为一种生产的方式,也是一种控制的、统治的和权力的工具,它是各种利益角逐的产物。参见列菲伏尔《空间的生产》(The production of space,1974)。

⑥ 刘士林在《中国城市的“国际化”必须打破“亲属结构”》中提出:最优秀的人力资源与最有生殖力的经济资本,是没有过节的真正国际主义者,城市越开放就越有发展的空间,这可以看作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的一个新万有引力定律。参见《2009年中国都市化进程报告》(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 8月版,第 383页)。

⑦ 刘士林将中国改革开放城市化进程分为两个阶段:一是 1978—2000年,中国城市化进程的恢复、起跑与积累阶段,以“城镇”与“小城市”为发展主体的“城市化”是其主要标志,政策代表是 1989年提出的“严格控制大城市规模,合理发展中等城市,积极发展小城市”,学术成果包括复书章的“超微型城市论”和费孝通的“微小城市论”;二是 2000年至今的“大都市”与“城市群”为核心的都市化进程论,政策代表是《中央关于十一五规划的建议》开始使用“城市群”概念,合理发展城市群,同时有学者提出都市化进程论、都市连绵区等理论。两个阶段中“城市群”理论逐渐否定了“小城镇”理论,成为都市化进程的自我否定与高度理性自觉。

[1] 刘士林.都市化进程论[J].学术月刊,2006(12).

[2] 钱广华.重读康德的理性概念——德国古典哲学的一种现代意义[J].学术月刊,2002(12).

[3] 吴祖鲲.文化理性是构建和谐社会的思想保证[J].行政与法,2007(1).

[4] 李俊国.都市文化理性与刘呐鸥的都会小说 [J].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5).

[5] 刘士林.中国诗性文化与都市空间生产[N].光明日报,2006-08-21(12).

[6] Gert-Jan Hospers and Cees-Jan Pen.A View on Creative Cities Beyond the Hype[J].CREAT IV ITY AND I NNOVAT ION MANAGEMENT.2008,17(4).

[7] 陈忠.城市认同:问题与建构——我国城市发展中的“文化认同”危机与现代重构 [EB/OL].中国特色城镇化研究中心电子期刊,2004(冬刊),http://rurc.suda.edu.cn/ar.aspx?A ID=446.

[8] 刘士林.2009年中国都市化进程报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380.

[9] 王俞波.文化秩序建构的重心转移与有限激进改革——基于“三方博弈模型”的分析[J].徐州工程学院学报,2011(1).

[10] 新华网,发改委.将优先开发环渤海地区等 3个特大城市群[EB/OL].(2010-09-23)[2010-10-10].http://news.xinhuanet.com/house/2010-09/23/c_12597598_2.htm.

G112

A

1007-8444(2011)02-0224-08

2010-12-02

王俞波 (1985-),男,湖北恩施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化产业、文化体制改革与城市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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