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中的个体认同:静态 “内观”与动态分裂

2011-04-12 21:47陈华明
关键词:内观个体信息

陈华明,李 畅

(四川大学 文学与新闻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4)

自1995年以来,美国著名批判理论家马克·波斯特就一直致力于对因特网进行理论性考察。他认为网络是数字化的,数字化成为了文化生活的前提,一切遵循数字逻辑。他断言数字化将带来整个世界的彻底变革[1]。网络对时空关系的重组,取消了许多交流的障碍,将使许多人类的基本价值观念如民主与自由、开放与多元、平等与共享、改革与创新成为普遍的意识形态,不断影响个体的生成。由于虚拟性和匿名性,以及交往的便捷性和脱域性,网络空间中的自我认同问题已变得更加复杂。个体的多样性、观点的多元性、世界的复杂性在网络里都得到了充分展现。正是网络对现实生活的补充,使得自我的呈现与发展有了更多可能。微博给个人提供了表达的平台,人的网络表达,不仅是人对环境的一种符号反应,也会成为环境的一部分,反过来又对表达主体产生影响,增强自我认同感。所谓自我认同 (self-identity),简单地讲就是每个人对自身角色的理解与把握。自我认同并不是个体所拥有的全部特质及其组合,而是“个体依据其个人的经历所反思性地理解到的自我”[2],是自我与环境、主我与宾我的相对和谐状态。这种状态一般被描述为自我对其在时间上的某种持续性的反思性知觉。

一、微博主的自我呈现

自我呈现凭借的媒体不同,呈现给社会公众的印象就不会相同。微博的出现,让自我又有了一种新的呈现方式。相比博客,微博纪录所付出的脑力成本和时间成本都大为降低,更容易实现对个人存在过程作更加完整细致的符号纪录。凝定下来的微博博文,会成为历史自我的符号形态,既可供现在自我对其作反思,保持自我的连续性,也能成为自我的一面镜子,供自我不断地调整反思,确定未来自我的新航向。

(一)微博主满足“内观”的日常纪录

据万瑞数据2010年8月发布的研究数据发现,从用户的使用目的看,微博使用目的可以分为四类:自我表达型 (46%)、社交活跃型(16%),讨论参与型 (16%)和偏好潜水型(21%)。“不同类型的用户使用微博的目的其侧重点也略有不同,自我表达型用户侧重于随时表达自己观点和寻找自己的一个发泄空间;社交活跃型用户侧重的是表达自己观点,与他人讨论热点话题和关注熟人、朋友动态;讨论参与型用户除了表达自己观点、与他人讨论热点话题外,也侧重认识陌生人,扩大交友圈;而偏好潜水型用户更多的是‘看信息’,想了解新事物、最新资讯,关注行业资深人士观点。”[3]从这一数据也可以看出,微博平台主要是一种表达工具,而不是一种单纯的信息获取工具。自我表达是最重要的功能,这种表达,并不为交流而存在,而是为自我表达欲望的一种满足而已。一般网民缺乏公共表达的机会,微博因具有强烈的互动性和大众传播特点,因此相比其他自媒体形式更能弥补公共表达的不足。

传统的历史纪录从来都是聚焦于大的事件与名人,普通个体的存在痕迹并不被关心,个人史严重匮乏。微博的出现,使个体可以随时随地地将自己的生活与思想点滴留存下来。尽管这种纪录他人不关心,但对记录者自己来讲,可以作为观察自我的一种有效方式。“当你每天都要数次停下来观察自己的感受和思绪时,日积月累,这种行为就变得具有哲学含义了,就好像希腊格言中的那句‘了解你自己’,又近似心理治疗中的‘内观’的概念。”[4]卡西尔认为,“人的符号活动能力 (Symbolic activity)进展多少,物理实在似乎也就相应地退却多少。在某种意义上说,人是在不断地与自身打交道而不是在应付事物本身。他是如此地使自己被包围在语言的形式、艺术的想象、神话的符号以及宗教的仪式之中,以致除非凭借这些人为媒介物的中介,他就不可能看见或认识任何东西。”[5]36卡西尔认为他人的符号是认识自己的中介,人在本质上是符号性的,但是,他所提及的符号都是纪录自身之外的符号,认识主体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人们认识自我是凭借对他人的观察来反推自己。当微博全息纪录了个人日常的生活之后,主体就能直接观察认识自己。相比通过对他人的认识来推断自己,微博的内观效应更能使社会个体认清自己,避免过分的狂妄自大与妄自菲薄。

(二)微博主“环境知觉”的重塑

web2.0社区人际互动的关系已不再是简单的主客互动,而是一个意义世界符号化的建构过程,人不再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物理宇宙之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符号宇宙之中。在这一符号宇宙中,个人可以选择深入地对自身的某一或某几个现实生活侧面展现和剖白。

微博除了具备符号呈现者作静态的“内观”的作用外,另一个功能在于它能提升环境知觉,在于它独特的架构所造就的那种跃出孤芳自赏的小圈子的能力。这种功能,正如北大教授胡泳以Twitter为例所作的分析:Twitter的核心是关注与被关注。用户关注他们感兴趣的人,只要这些人贴了新的信息,用户就会收到通知。被关注者不必作出回应,这使得 Twitter网络的链接成为定向的 (directed)。Twitter使用价值的大小直接取决于你所选择关注的人的品质的高低。Twitter既是一种传播媒介,同时也是一种人际互动工具。分享和发现比起“内观”来有着更为强大的力量:它可以用来形成外包式的新闻,报道速度快、信息源数量丰富、传播力度惊人,而信息的扩张还可以促进社会组织和社会运动的形成[4]。微博利用互动激发用户体内潜在的“环境知觉”能力,让他们在一种“去伪化”的冲动下开展对符号世界的认知与解构。并将内心的这股冲动,外化为以微博文为符号的形式,快速传播,还将这种乐趣在微博世界里迅速蔓延。从这个意义上讲,微博主“环境知觉”能力的提升,对环境“去伪化”的坚持,从构建公民社会和公共空间的角度看是有积极意义的。

微传播产生微动力,缓慢但坚实地推进着国家新语境、国民新思维和社会生态变革。一个个体的微博表达可能微不足道,但是无数个微个体聚集起来之后,个体的力量就被彰显出来,微博个体也就会发现自己,尊重自己,积极投身于公共话题的争论。微传播通过优化沟通、促生行动,进而改变了世界。这也正是“关注就是力量,围观改变中国”的原因所在。微博引发了传播方式进而生活方式的革命。无数个微博博友彼此关注、评论和转发,真正链接起社会的神经末梢,信息开始核聚变,个体的付出能即时看到实效和业绩,自我的吁求能即时听到共鸣和回响,微博就能让个体感觉获得了支持和力量,从而对微博主的“环境知觉”能力有了直接的提高。

(三)“整体性技术”背景下的自由恢复

技术不仅仅体现为现实工具,也是一种生产生活实践。技术哲学家尤瑟拉·富兰克林 (Ursula Franklin)认为,技术作为“工具”和“实践”,在文化和精神上都不是中立的。技术被人类网络所包围,并对后者有着重要的影响。富兰克林将技术分为两类:整体性技术和规范性技术。前者指那些允许工匠或工人从头至尾对自己的创造进行控制的技术;后者指那些根据生产流程对工作进行严格分工的技术。在规范性技术环境中,生产流程中的每一个工序都由一个或一组专门负责该工序的工人完成,而整个流程常常由工头之类的人予以监管[6]251-252。富兰克林的技术哲学理论对分析自我呈现方式有深刻的启示。作为一种自我符号呈现的方式,传统作家无疑对自己的创造控制性更强。“神游万仞,精鹜八极”,想象瑰丽、文辞华丽是文学创作的追求。“虚构是文学的本质”,文学最讲究灵感的闪现,拒绝任何计划与任务要求。而隶属于传统媒体的编辑记者,在媒体规范性技术环境下,个人的创作热情和灵感受到分工制度的影响,丧失了发挥个人能力的自由而成为听命于人的文字匠人。在媒体严格的分工体制下,缺乏对整个生产流程的了解和把握,个人难以对整个操作过程作全面把握。严格的生产分工,限制了主体的角色转换,个体越来越“工匠化”。角色流动一旦受到限制,主体的丰富性就无法得到锻炼和实践,个体的视界受限后,兴趣就相对狭隘和单调。

微博客的出现,是一种零技术、零成本的个人创作和传播平台。由于个人拥有这一平台的所有控制权,因此个人在这一“整体性技术”背景下恢复了创作自由。通过微博,个人可以在任何地点任何时候按自己的方式,从头至尾地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在信息发布上,微博用户受到的条件限制最少,效率也最高;在发布方式上,既可以选择公开发布,也可以选择私信来往;在接受信息的对象上,有众多的选择对象;在信息接收上,可以自由关注自己喜欢的对象。总之,微博在信息的传播、分享、接收上,主动权都掌握在使用者主体手里。符号信息的整体控制权进一步回归到使用者手中。

二、微博用户的个人认同

在各种类型的自媒体中,微博的互动性、即时性、草根性最强,最具有大众传播的特点。微博是一个由所有人提供内容、分享内容的信息交换公共平台,是一个深刻影响信息环境的新兴工具。每一项技术都是人的一种延伸,微博在许多方面增强了社会个体的功能,是影响个体发展的一种媒介新技术。

(一)主体性交流的互动呈现

牛津字典对 Twitter的解释是:give a call consisting of repeated light tremulous sounds,中文意思就是唠叨、叽歪,就是嘴不停歇,脑瓜一直滴溜溜在转。这种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公开唠叨,降低了公开表达的门槛,有力地推动了个体对公共话题的主动参与。这种参与,正是个人主体性的一种表现。

从交流结构上看,论坛是无中心、多对多的交流,除了少数人,其他人很难成为主角;博客以个人为中心,但是又显得相对封闭,不容易与外界进行互动。而微博既以个人为中心,又能将外界的信息随时随地传达进来,更容易形成持续刺激,使人们处于兴奋状态。强烈的互动性,容易使微博使用主体活跃于网络互动中,网络互动的“速度越增长,控制就越倾向于取代环境,交互活动的时间逐步取代了身体活动的空间,一个有意义的空间的价值评判标准是其能提供信息量的多少和新鲜程度。人们在技术速度面前,若不想被世界所抛弃,就不得不成为摄取信息的贪婪者”[7]。人在主动获取信息中,强化信息鉴别力方面的能力也会逐渐增强。在这样一个快速更新的网络时代,社会交流越来越频繁,社会关注点也在不断地变化,交流所使用的词汇也跟随社会热点不断推陈出新,月度热词、年度热词既是社会兴趣和社会情绪的反映,也成为时尚和与时俱进的个人标签。个人为了跟上公共话语的节奏,必须不断地关注社会热点事件。而社会热点事件包罗万象,宽领域的注意力分配,必然导致每个话题领域注意力分配份额的减少。但创新性的见解,往往出自于对一个问题的持久地关注和冥思苦想,因此,注意力的大面积分配导致的是个体多能而不专。

微博用户可以是一个话题发起者,或者作为话题参与者,也可以作为一个没有粉丝跟从,只有“关注”对象的纯粹浏览者。但即使是一个信息浏览者,与传统媒体的受众相比,也有根本的不同。首先,他是在主动寻找信息,而不是在被动接受某个固定的对象发布的信息。微博平台上的话题热点瞬息万变,需要浏览者作主动选择。而究竟关注哪个话题,关注哪个对象,支配权完全掌握在浏览者手里。其次,浏览者在关注信息时,其点击率又直接为各项议题的重要性区分贡献了一个普通微博用户的力量。再次,如果浏览者转发一下,又相当于起到了一个再传播媒体的角色,这也是浏览者主动性体现的又一方面。从这三个方面明显可以看出,微博用户的参与性是所有媒体类型中最为充分的,微博的互动式环境强化了每个参与者的评议及表达意见的能力。“惟有真正独立的人,才能站出来与每个人都深信不疑的信念相对抗,并坚决为自己的想法辩护”[8]。“在高密度的互动中,网络之间的信息和情感传播获得了很好的效率和效果,从而有利于建立网民之间的信任。……套用彭齐亚斯的话,‘当一个人的价值较少地取决于他如何孤立地起作用,而是更多地依赖于他如何与其他人以及自然环境作为一个整体起作用时,这种相互依赖就构成了我们称之的和谐社会。’”[6]255

(二)主体在即时海量信息中的“自我”沉浸

夏皮罗认为,如果人们的信息能力得到增强,并因此而创造新的自我角色定位,就能够在社会控制之外建立新的人际互动。新的信息和传播技术让个人有机会从大型机构 (政府、企业和媒体)手中夺回对信息、经验和资源的掌控权,并唤起自我意识,从而获得更大的自由[6]254-255。微博使社会个体获得信息的能力进一步增强,这种增强来源于微博的两个功能:即时性和海量性。其即时性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和IM一样,可以即时交流互动;一是即时搜索功能。后者是微博的重要优势之一。传统搜索引擎无法搜索到最近一两个小时的新信息,使用者获得的信息因此存在滞后性。即时搜索是微博最重要的一种应用,对即时信息的汇总是其发挥更大价值的关键所在。微博搜索与Google、百度不同的是,它不会收录海量的网页,只会收录用户推荐的部分,从而使搜索到的信息更为有效,满足最细致的个性化信息需求。微博作为一种信息获取工具,最快能将一秒钟前的信息推送出来,人与世界的变动因微博而联系得更加紧密。长期沉浸于对新信息、新现象的关注,一次次地追逐新鲜信息带来的刺激感,能使使用主体降低保守性,培养创新精神和增强对新事物新现象的接受力和适应力,个体将变得更宽容,社会也会因个体的多样性而变得更多元。

微博即时性传播是社交性信息传播,它靠人际传播的接力,将信息进行广泛告知。微博的社交性信息传播,既可以传播“大路”消息,也可以传播“小道”或绯闻,而且比论坛或博客的“小道”消息传播面更广,人们更容易对这些消息进行证实或证伪。深度运用微博的人会因此产生一种附加的心理满足:他们比一般网民更早地获知信息并了解更多的细节,多了一种信息“优先权”。迷恋于海量信息,会“越来越可能丧失沉思默想、沉潜把玩的能力,容纳、截获或提炼意义的能力,结果,不知不觉中,我们成了信息的俘虏。罗斯扎克说过:‘信息过多实际上会排挤观念,使人 (尤其是年轻人)在空洞和零散的事实面前六神无主,迷失在无形的信息泛滥之中。’海姆也指出:‘信息狂侵蚀了我们对于意义的容纳能力。把思维的弦绷在信息上之后,我们注意力的音符便短促起来。我们收集的是支离破碎的断简残篇。我们逐渐习惯于抱住知识的碎片而丧失了对知识后面的智慧的感悟。在这个信息时代……所获得的信息越多,可能有的意义便越少,这就是所谓的收益递减律。’”[10]

(三)多样性信息促成的内省式接受

传统媒体的运营模式是对于传播内容“先筛选后发表”,而基于现在搜索引擎和SNS的发展,内容传播逐渐转变为“先发表后筛选”。在新媒体的运营模式下,微博客用户将海量的信息发布到互联网上,同时也是这部分用户在阅读和传播的过程中产生相应的内容过滤,精华信息将通过这种途径被“过滤”出来。“人总是倾向于把他生活的小圈子看成是世界的中心,并且把他的特殊的个人生活作为宇宙的标准。但是,人必须放弃这种虚幻的托词,放弃这种小心眼儿的、乡下佬式的思考方式和判断方式。”[5]21微博构筑的多样性信息环境,有助于改变使用者的狭隘自我和“坐井观天”式的自以为是,能让个体观念世界的丰富性更接近现实世界的丰富性。

与微博相比,传统媒体尽管信守客观报道原则,讲究观点的平衡,但受容量的限制和价值观的影响,其意见和观点的多样性毕竟有限。在信息的多样性上,传统媒体受容量的限制,往往不得不剪裁掉许多“次要”信息,而微博则能在和博友的互动中为微博使用者提供更多的信息。在充斥着更多琐碎细节和矛盾内容的微博舆论场中,强力依靠自己的判断是生存其中的基本素质,如果完全放弃自己的生活经验和判断,在面对纷杂的信息时,必然会陷入“罗生门”境地,除了增加悬念给自己添堵外,别无他获。

而与博客相比,博客更像个人日记本,话题多样性和参与人数远不及微博。在信息的多样性方面,微博与BBS具有同等优势。微博的这一特征,使得接受者暴露在更加广大及更多样化的想法、见解及争辩当中。多样化的信息,容易培养接受者的质疑精神,需要信息接受者自己作出判断,否则,微博博友面对互不相同甚至完全相反的信息就会迷惑不解,寸步难行。更重要的是,微博中的信息传播并非是层级式的,每个人都是信息的传播者和解读者,信息在众多传播者中不断变更,延伸了想象能力,拓展了思维空间。多样化的信息环境,有助于提高微博使用主体的内省能力。内省是人对自己的一种反思活动,也是一种重要的人内传播形式。内省分为日常的、长期的自我反思活动和短期的、以解决现实问题为目的的自我反思活动。根据米德的研究,短期的自我反思活动 (又被称为“内省式思考”)并不是在日常生活的每时每刻都发生的,只有在一个人遇到困难、障碍等新的问题状况,既有的习惯和观念难以解释对象时才会活跃起来[10]。内省式思考的过程并不是封闭的,而是与周围的环境有着依存关系。在内省过程中,人的头脑中会出现他人的形象,个人会分析和推测别人是如何考虑问题的,会有什么态度,在与他人的联系中形成个人的判断和态度。

结语

现代人似乎成功地将生活一劈为二,虚拟人格和现实人格尽管矛盾重重,却和谐地组合在了一起。现实的人在两种人格间游走自如,不知这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悲哀,或者二者兼有。

上世纪初,弗洛伊德采访观察了许多精神病患者,发现病因主要是这些人接受的道德禁忌和准则同自己的本能欲望相矛盾。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心理生物学教授罗杰·斯佩里 (R·W·Sperry)关于“裂脑人”的研究认为,裂脑人不仅有两个精神,某些裂脑人有两个自我,是两个人,意即解剖刀把脑、精神、人都一分为二了。加拿大达鲁思大学的普赛第进一步将这种观点推广到正常人,认为正常人也不是一个统一体,一切正常人均具有两个精神,都是两个人,正常人实际上是两个人的混合体[11]。网络导致的自我的多重分裂 (主我与客我分裂,现实自我与虚拟自我分裂)已成为一种事实,但这种分裂究竟将导致一个分裂的健康的自我,还是一个分裂的病态的自我,还有待精神病理学的进一步研究和证明。

当然,微博强化的网络人格也有积极的意义,那就是能救赎现实中产生的强烈挫败感。每一个社会人,都有自我表达和说服他人的愿望和倾向,微博恰好可以在日常絮语一样的公开表达中,实现这种功能。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往往迫于各种压力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不敢任性地表现真实的情绪,脸上的表情和心中的感受常常错位。然而人的情绪是需要释放的,因此人类发明了种种办法来调和这种矛盾:精神胜利法、秘友间的私下倾诉、关起门来的高声抱怨和辱骂、殴打模型和真人替身出气……而在微博上,使用者可以在匿名和互动的环境中,通过自言自语的表达予以情绪平衡。“在网民看来,自己的意见发到网上,不管得到赞同还是反对的回应,都是一种认同”[6]174。所以如此,在于表达本身就是获得内心平衡和情绪稳定的一种方式。

在当下,微博具有特殊意义。评论家笑蜀认为,微博不仅有纠公权力之偏的功效,更有对人心的平衡作用,可以救治人心之弊。“目睹太多的苦难和悲剧,如果一直无助无力,强烈的挫败感和绝望感就会油然而生,戾气就会渐渐占上风,这于天下苍生决不是什么福音。微博时代不然,微博时代即微动力时代,即普通人可以起作用的时代。让无助者得助,让无力者有力,这既是一种自我救赎,也是一种自我疗伤。如果普通人都能推动公共进程,就不难找回希望,重归理性与和平。”[12]在当下中国,微博参与了很多公共事件,直接影响了舆论的生成、发展、趋向,有时甚至改变了事件的现实结局。关注就是力量,围观改变社会,微博成为了公共舆论直接输出的最佳渠道。微博提供了全民围观的机会,它以围观为基本方式,展现众生百相、世道人心,充分发挥了舆论在社会系统中的作用。这种舆论的构成,每一个人,不分贵贱、无论高下,都是平等的一份子,共同构建着社会公意。由于普通人占人口的绝大多数,因此微博舆论也就最能呈现一般人的意愿。微博驱动的社会,也就是普通人驱动的社会,微博也就成了展现被漠视的普通人力量的有力工具。

[1]刘涛.互联网中的主体与身体——马克·波斯特“数字主体”思想论析[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11).

[2]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现代晚期的自我与社会 [M].赵旭东,方文,译.北京:三联书店,1998:275.

[3]微博研究报告:短期内冲击SNS自我表达型近半[R/0L].www.techweb.com.cn/news/2010-08-16/.

[4]胡泳.从内观到分享和发现[J].新周刊,2010,(2).

[5]恩斯特·卡西尔.人论[M].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6]张海鹰.网络传播概论新编[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

[7]乔治·瑞泽尔.后现代社会理论[M].谢中立,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193.

[8]吴飞.传媒影响力[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5:103.

[9]赵勇.信息崇拜与通胀写作:论网络对人文研究的负面影响[J].学术月刊,2008,(12).

[10]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80.

[11]肖静宁.“裂脑人”的研究及其哲学思考[J].武汉大学学报,1985,(4).

[12]笑蜀.微博神奇,但要打通最后一公里[N].南方周末,2010-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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