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Dasein的翻译

2011-04-12 16:03:11方向红
关键词:空间性海德格尔代词

方向红

(南京大学哲学系,江苏南京 210093)

也谈Dasein的翻译

方向红

(南京大学哲学系,江苏南京 210093)

对于海德格尔早期哲学的关键概念“Dasein”,目前学术界已有很多讨论并提出了相应的译名,但都不够准确。“Da”既非“此”,亦非“彼”,而是“存”。汉字“存”与德文“Da”具有生存论上的一致性。“Dasein”及其中文译名“存在”在语言实践和哲学发展中经历了相似的命运。“Dasein”的汉语翻译可以越出海德格尔哲学之外获得更为广泛的应用性。“Sein”应另作他译。

Dasein;Da;存;存在

就笔者个人而言,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 间》中的关键概念“Dasein”的中文翻译本来是没有疑问的。精准的译文,流畅的汉语,甚至行文风格上的应和,让中文本《存在与时间》成为值得称道和信赖的译本。《存在与时间》中译者之一陈嘉映先生在“附录一”中对“Dasein”的其他几种译法,如熊伟先生创制、该书另一译者王庆节先生倡导的“亲在”以及张祥龙先生所力主的“缘在”,等等,都作了细致的分析和中肯的评论,令人信服地指出了不能采纳的原因[1]489-501。笔者在多年的研究和发表的文章中,一直不假思索地使用“此在”来翻译“Dasein”一词。实际上,只要大致翻阅一下国内海德格尔研究的论文,我们就会发现,“此在”已经成为主流的翻译方式。

最近几年,笔者开设了“海德格尔研究”的研究生课程。在课堂上,我带领学生着重研读《存在与时间》。在反复的阅读和讨论中,结合海德格尔的原文,我逐渐意识到,“此在”的译法也是不妥的①。下面我想把我所发现的几个疑点提出来并对“Dasein”中的“Da”的意义提出自己的理解,然后通过现代汉字的古义,为《存在与时间》的这一枢纽性概念配上恰切的对应词,最后尝试将这个中文对应词作越出海德格尔之外的使用,看看它在翻译康德和黑格尔的文本时的可行性。

把“Dasein”译作“此在”,乃是基于这样几个似乎不言而喻的前提。第一,“Da”有“这里”、“此”以及“那里”、“彼”的意思;第二,在《存在与时间》中,“Dasein”就是“我”,按海德格尔的话来说,“就是我自己一向所是的那个存在者”[1]132,“Dasein”的“本质”特征之一便是“向来我属性”[1]51;第三,就“此”与“彼”而言,前者与“我”显然更接近一些。

这几个前提真的是那样不言而喻吗?或者,海德格尔要批判的恰恰是这种不言而喻性?让我们根据海德格尔的几段说明来分析一下这里所蕴含的疑点。

诚然,海德格尔承认,“按照熟知的词义,‘Da’可以解作‘这里’与‘那里’”[1]154;我们也总是把“这里”与“我”联用,说“这儿的我”;根据洪堡(W.v.Humboldt)的语言学研究,有些语言甚至“用‘这儿’表达‘我’,用‘da’表达‘你’,用‘那儿’表达‘他’”[1]138-139。但是,这并不表明,相对于“那儿”而言,“这儿”与“我”必定天然地绑定在一起并具有先天的优先性。海德格尔指出,“这个‘这儿的我’并不是指我这物的一个特具之点,而是要从上手的世界‘那儿’来加以领会的‘在之中’,而Dasein作为操劳就滞留于‘那儿’”[1]138。这段话想说明什么呢?“我”首先与“这儿”结合在一起,然后通过上手世界的“那儿“来获得对“这儿的我”的理解吗?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这样显明这段话的意旨:如果有两个地点“这儿”和“那儿”,现在让“我”出现在它们面前,那么“我”会停留在哪里呢?我首先停留的地方是“那儿”而不是“这儿”。下面的这段话清楚地表明了海德格尔的观点:“Dasein就其空间性来看首先从不在这里,而是在那里;Dasein从这个‘那里’回返到它的‘这里’,而这又只是以下述方式发生的——Dasein通过从那里上到手头的东西来解释自己的向着……的操劳存在。从‘在之中’的去远结构的现象特点来看,这种情况就一清二楚了。”[1]125

上面这段话可以帮助我们更好更深入地理解“我”与“这儿”和“那儿”的关系。尽管“我”通常且首先是滞留在“那儿”的,但“我”毫无疑问也可以驻守在“这儿”,“我”可以通过操劳着的去远活动②从“那里”径直返回到“这里”。这一现象说明,“这里”和“那里”尽管在优先性上没有同等的地位,但它们都不具有源初性。海德格尔对一桩语言学公案所提供的解决方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他说,某些语言分别用“这儿”、“da”和“那儿”表达“我”、“你”和“他”,从语法上看,就是用地点副词代表人称代词。可是,“表达地点的词是副词还是代词,其源始含义究竟是什么,这是有争论的。但若注意到地点副词和作为此在的我有一种关联,这种争论就丧失立足之地了。‘这儿’、‘那’与‘da’原本都不是对在世内占据空间地点的现成存在者所作的纯粹地点规定,而是Dasein的源始空间性的性质。人们揣测这些词是地点副词,它们其实都是Dasein的规定;它们主要具有生存论的含义,而没有范畴的含义。它们也不是代词,它们的含义发生于有地点副词与人称代词的差异之前。但这些词的本真的空间上的Dasein含义却指明,未经理论上的歪曲的Dasein之解释是直接就Dasein在空间上的‘寓世之存在’来看Dasein的,也就是说,是直接就Dasein有所去远有所定向地寓于它所操劳的世界的情形来看 Dasein 的”[1]239。

海德格尔的这段话不仅进一步强化了我们上面已经获得的结论,即,“这里”和“那里”都不具有源初性,而且十分明确地指出了通向源初性的道路,即,从生存论而不是从范畴的角度,也即通过“Dasein”在空间上的在世方式(去远和定向),看待作为地点的“这里”和“那里”的发生和定位。撇开上述语言学的词汇和问题域,在生存论的层面上,那位于“这里”和“那里”之前的东西是什么呢?是“Dasein”之中的“Da”。这个“Da”先于“这里”和“那里”,早于地点副词和人称代词的区分。它是“我”的源始的“生存论空间性”。

该如何理解“Da”作为源始的空间性呢?生存论的空间是一种什么样的空间呢?海德格尔在回答“Dasein”为谁的问题时所给出的思路可以为我们解决此处的问题提供启发:“生存论分析要回答谁的问题就根本没有线索可循了吗?断非如此。若要从前面对Dasein的存在建构所作的那两个形式上的提示中选一个来充任现在所需的线索,我们刚引到的那一提示〔即‘Dasein就是我’〕当然不如另一个提示了:Dasein的‘本质’根基于它的生存。如果‘我’确是Dasein的本质规定性之一,那就是必须从生存论上来解释这一规定性。只有从现象上展示出Dasein的某种确定的存在方式才能答出这个谁。”[1]135

依照海德格尔的思路,我们可以说,对“Dasein”的存在建构所作的两个形式上的提示即“我”和“生存”都可以充任回答“Da”的空间性问题的线索,但第一个提示不及第二个提示来得更具奠基性,因为要阐明“我”的出现及其生存论意义,也必须回到它的生存。近代哲学的失足之处就在于,将时间、空间以及全部范畴都回溯到“我”那里,从而错失“我”的在世现象。因此,为了回答这里的问题,我们必须对“Da”和“我”进行松绑,而将其与“生存”联系起来。

海德格尔对“Dasein”的生存论分析为我们揭示了一个奇特的现象。通俗地说,一个对象从不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它总是跑到自己的前面去。这样的对象正是“Dasein”。用海德格的话来讲,这就叫“整体能在”:Dasein是一种“先行于自身的—已经在……中的—作为寓于……的存在”[1]226,换言之,它不仅跑到自己的前面去了,而且还跑到世界之中去了,带着自己的过去和历史,带着对世界和他人的领会和操劳,带着语言,带着“现身情态”。随着这种先行的跑动,一个时间化的景观展现在我们面前:未来追随着过去,而过去却走到了现在之前。

从上面的描述中我们可以析出“Da”的两个特征:可能性和展开性。前者源于“Dasein”的“整体能在”,后者来自其时间化的景观。看起来是两个特征,实则一物之两面而已,恰如海德格尔所说,“Dasein本质上对它自身是展开的,而其展开的方式则是先行于自身”[1]288。

现在我们可以回答说,可能的展开性,或者,展开的可能性,就是“Da”的“生存论空间性”。这种空间性早于流俗的空间性,早于地点副词和人称代词的区分。只有当“Da”展开自己的可能性时,“这里”或“那里”才会出现。海德格尔下面的这段话可资佐证:“只有在‘Da’之中,也就是说,唯当作为‘Da’之在而展开了空间性的存在者存在,‘这里’和‘那里’才是可能的。”[1]154同样,也只有当“Da”展开自己的可能性时,“我”、“你”或“他”这样的人称代词才会出现。关于这一点,海德格尔曾从一个语言学现象出发作过揭示:“按照Dasein这种向来我属的性质,言语涉及Dasein的时候总必须连带说出人称代名词来:‘我是〔ich bin,我存在〕’,‘你是〔du bist,你存在〕’。”[1]50

综上所述,可以肯定地说,“Dasein”既不是“在这里存在”,也不指“在那里存在”,既不能译作“此在”,也不能译为“彼在”。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Dasein虽然具有“向来我属性”,但在生存论分析中不能把它单纯地理解为“我”,它还可以是“你”或“他”,甚至是“常人”。

“Da”和“Dasein”的独特性质和丰富意蕴为我们的翻译带来了极大的难度,以至于有学者主张不译,每次遇到时以音译代替。笔者认为,音译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这种做法给非专业的读者平添了理解上的困难。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汉语中能不能找到一个对应于“Da”的字并进而翻译“Dasein”呢?

笔者认为,有一个很常用但在哲学上常常被错用的字也许是“Da”的最佳的搭档:存,如果这一观点成立,那么“Dasein”也就顺理成章地译成“存在”了。查《汉字源流字典》可知[2]169,“存”其构造方式为会意兼形声字,右边从子(初生婴儿),左边从才(草木初生),会生存、活着之意,才也兼表声。这个会意兼形声字告诉我们,真正能表达“存”的,不仅仅是破土而出的草木,更重要的是那呱呱坠地的婴儿,因为唯有后者才代表着未来的世界、预示着各种可能性的展开,也唯有在这样的世界里,各种存在者才会各得其所,才会表现为在“这里”或“那里”“存”在。

当然,这些只是比附的说法,这里丝毫没有把“Dasein”等同于婴儿之意。恰恰相反,也许我们必须把婴儿排除在Dasein之外,因为《存在与时间》中对“Dasein”的生存论分析是从常人的平均日常状态及其操劳在世出发的,没有提及婴儿和儿童的任性行为和嬉戏活动的时间性和空间性特征。但是,作为翻译的义理上的源头,婴儿之象与“Da”和“Dasein”有着极为恰切的关联,这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存”在源头处指向的是人而不是物;“Dasein”作为一种“别具一格的存在者”与物不同,它是“我们每一个人所是的存在者”[3]12;第二,婴儿的“存”在具有可能性和展开性;而这两种性质,如前所述,恰恰是“Da”的特征;第三,恰如“Da”先于地点副词“这里”和“那里”的区分,兀然自立的“存”也先于在此处或在彼处的具体位置上的“存”在。

比较“Da”和“存”的字典释义,我们还有一个有趣的发现。“Da”在德语中的基本意思是“这里”、“那里”、“这时”、“那时”,引申为“在这种情况下”、“在这方面”、“因为”等义;而“存”从其本义“生存”自然地过渡到“存在”、“保存”并引申为“心里有”,由此再进一步发展为“呵护”、“恤问”、“思念”和“关心”之义[2]169[4]59。熟悉《存在与时间》文本的读者都知道,“Dasein”的在世就表现为“操心”,而“存”从其自身所引申和发展而来的意思中就已经触及到了“Dasein”的在世之在了。

另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尽管“Da”和“存”在德语和汉语的语用学的展开中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Da—sein”和“存—在”在两种语言中却有着类似的命运。当沃尔夫启用“Dasein”来翻译拉丁文“existentia”的时候,他是“在潜能和行为相互作用的意义上”来理解从可能性过渡到现实性的过程和结果的[5]15。行为,无论其性质如何,总是源自某个特定的主体,因此,“Dasein”在其诞生之初便与人难分难解地联系在一起了。可是,在随后的语言使用和哲学进展中,“Dasein”逐渐失去了与人的关联,成为海德格尔意义上的“现成存在者”。对于这一点,我们在任何一部德语词典中,在德国唯心论特别是在康德和黑格尔那里,都可以得到印证③。不过,在汉语中也发生着同样的过程。从“初生婴儿”所会的“生存、活着”之意到单纯的现成物的存在,“存”也丧失了与人的关联意义。究其原委,应当与海德格尔所说的“Sein”的被遗忘状态及其遮蔽性有关,表现在“Dasein”身上,便是它首先与通常处于被抛和沉沦状态之中。

从翻译原则上来看,一个好的译名不仅应该与原词在内涵和使用风格上尽可能地相契,还应该具有广泛的可应用性,就是说,它应该可以毫不牵强地用于整个文本的翻译之上。在《存在与时间》中,“Dasein”的译名“存在”作为一个整体充当主语、谓语、定语和宾语,这不会有任何诘屈聱牙之处。现在我们想考察一下,“Da”的对应词“存”是否也有同样的效果。让我们随机挑选两个例子并给出译文:

第一,Der Ausdruck"Da" meint diese wesenhafte Erschlossenheit.Durch sie ist dieses Seiende(das Dasein)in eins mit dem Da-sein von Welt für es selbst"da" .[6]176-177

试译如下:“‘存’这个词意指这种本质性的展开状态。通过这一展开状态(Erschlossenheit),这种在者〔存在〕就会同世界的存—在一道为它自己而‘存’”。

第二,Der Platz ist je das bestimmte"Dort"und"Da"des Hingehörens eines Zeugs.[6]137

试译如下:“位置总是用具所属的确定的‘那里’与‘(现)存’”(由于汉语现在多用复合词,我们可根据具体语境,选用“存”或“现存”来翻译“da”)。

根据我的检索和试译,把“Da”译为“存”(有时可用“现存”替代),把“Dasein”译为“存在”,在《存在与时间》的翻译中是可以应用而不会产生表达上的困难和理解上的歧义的。我们能不能走得更远一些,将“Dasein”的中译名伸展到德国古典哲学中,让其获得更广阔的应用范围呢?我们以康德和黑格尔为例来作一个简单的考察。

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大量地使用了“Dasein”一词,如“Dasein der Dinge”、“Dasein meiner Seele”、“Dasein Gottes”,等等,译成“存在”(如“物的存在”、“我的灵魂的存在”、“上帝的存在”,等等)不仅在文法上是通顺的,而且就其义理而言也是非常准确的,尤其是当我们考虑到康德对传统哲学把“Sein”当作实在的谓词这一点所作的著名批判[7]476及以下。

黑格尔在他的逻辑学中认为,“Dasein”“是有无的统一,是变易处在它的一个环节的形式中,也就是说在‘有’的形式中”,它“就是质。质在自然界中有其真正的地位,而在精神界中则没有这种地位”[8]201-202。透过黑格尔的思辨语言我们可以肯定地说,那种自身具有质的规定性的事物,那种不断地从无向有生成又从有向无变易的事物,不正是“存在”吗?

谈到这里,有人一定会说,且慢,尽管有许许多多的理由可以证明,“Da”和“Dasein”可以且应该译成“存”和“存在”,尽管这些理由都是那么的有说服力,但一个无法克服的难题是,“存在”这个译名早已由“Sein”的中文对应词占据了。一些常见的表达,例如“Sein und Zeit”(原译为“存在与时间”)、“Ontologie”(原译为“存在论”)、“Sein des Daseins”(原译为“此在的存在”),等等,该如何翻译呢?难道不会引起指代上的混乱?

笔者认为,要想解决这个难题,其实很简单:为“Sein”寻找一个新的译名④。很明显,把“Sein”与“存在”捆绑在一起严重违背了整个“Ontologie”的旨趣和本意。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是,在“Ontologie”中,“Sein”是最普遍的、不可定义的概念[1]4-5,但在汉语中,“存在”并不是最高的概念,像“不存在”、“非存在”、“虚无”、“死亡”,等等,都可以作为“存在”的对应术语出现。

不过,从另一方面看,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难题确实显得无法克服。“Sein”被译成“存在”久矣,而“Dasein”被译为“此在”或“定在”差不多也已成了习惯。现在若想奋力改之,谈何容易?可是,难道我们应该容忍这种鸠占鹊巢的现象一直“存在”下去吗?

注 释:

①在一次国际学术会议上,我曾请教日本现象学家榊原哲也(Tetsuya Sakakibara)“Dasein”一词在日语中的译法。他说,在日本,这个词的翻译也是五花八门的,但大家普遍接受的译名是“现有”。

②关于“去远活动”,详见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译,北京三联书店,1999年版,第122页以下。

③关于“Dasein”在德国哲学中的演变,可参见:Historisches Wörterbuch der Philosophie,Band 2,hrsg.von Joachim Ritter, Basel/Stuttgart: Schwabe & Co.,1972,S.15-22。

④笔者在此建议译为“在”,具体证明见另文。

[1]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陈嘉映,王庆节,译.北京:三联书店,1999.

[2]谷衍奎.汉字源流字典[Z].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

[3]海德格尔.海德格尔选集[M].孙周兴,编.上海:三联书店,1996.

[4]祝鸿熹.古代汉语词典[Z].成都:四川辞书出版社,2000.

[5]Joachim Ritter(Hrsg.).Historisches Wörterbuchder Philosophie.Band 2[M].Basel/Stuttgart:Schwabe &Co.,1972.

[6]Heidegger.Sein und Zeit.Gesamtausgabe Band 2[M].Frankfurt am Main:Vittorio Klostermann,1977.

[7]康德.纯粹理性批判[M].邓晓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8]黑格尔.小逻辑[M].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Also on Translation of"Dasein"

FANG Xiang-hong

(School of Philosophy,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210093, China)

As for the key concept"Dasein"in Heidegger's early philosophy, the academic circle has now made many discussions and put forward various Chinese counterparts respectively, which I think are not accurate enough."Da"means not"here"or"there"but"Cun(存)".The Chinese character"Cun"lies in an existential accordance with the German word"Da"."Dasein"and its Chinese translational name have experienced similar destiny in the linguistic practice and philosophical development.Besides, the Chinese translation of"Dasein"can go beyond the Heideggerian philosophy and acquire a broader application."Sein"must be translated in another way.

Dasein;Da;Cun(存);Cunzai(存在)

B516.54

A

1007-8444(2011)03-0295-05

2011-03-05

2006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06CZX017)。

方向红(1967-),男,安徽庐江人,教授,主要从事西方哲学研究。

猜你喜欢
空间性海德格尔代词
复合不定代词点拨
海德格尔的荷尔德林阐释进路
哲学评论(2021年2期)2021-08-22 01:53:08
代词(一)
代词(二)
实践哲学视域下海德格尔的“存在”
时代人物(2019年27期)2019-10-23 06:12:00
《哈莱姆二重奏》的空间性探微
这样将代词考分收入囊中
死亡是一种事件吗?——海德格尔与马里翁的死亡观比较
哲学评论(2017年1期)2017-07-31 18:04:00
空间规划体系变革与水利规划的空间性设计
论存在与非存在
求知导刊(2016年24期)2016-10-14 14:59: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