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竟红
(北京语言大学汉语进修学院,北京 100083)
论巴金散文中的个体生命意识
吴竟红
(北京语言大学汉语进修学院,北京 100083)
巴金散文中的个体生命意识与他对人类的爱是相通相容的。巴金渴望人类自由与平等的生命意识是个人的“爱”的潜能和自我意识以及社会环境的影响相融合的结果;其崇尚自我牺牲的生命意识则源自他的“爱的永生”和“生命的永生”的信念。晚年,他出于爱和真诚在《随想录》中对自己在“文革”期间沦为“奴在心者”和“说假话”进行了严厉的批判,使个体生命精神升华到了一个伟大的境界。
巴金;生命意识;爱
过去在文学界,人们喜欢以巴金的小说为其定位,其实在观照人的生命意识和生命体验上,巴金的散文具有更高的价值,因为其小说是以间接的方式展露灵魂的诉求,而其散文却是个体生命精神的直接呈现,特别是他晚年的著作《随想录》,更是以对自身人性弱点的批判而与伟大的境界相连。那么,巴金的生命意识和生命体验是如何逐步呈现出来的呢?他的生命追求与探索又是什么呢?
1927年,巴金在散文《两封信》中写道:“我现在的信条是:忠实地生活,正当地奋斗,爱那需要爱的,恨那摧残爱的。我的上帝只有一个,就是人类,为了他我准备献出我的一切……”这个“爱人类”的信仰始终是巴金生命追求与探索的基调,也是巴金散文中生命旋律的主调。后来,在《谈心会》中又得到了进一步发挥:“在众人的幸福里谋个人的快乐,在大众的解放中求个人的自由……”巴金认为,“为了人民,放弃自己的利益,这就是生命的‘开花’”。①巴金:《关于〈龙·虎·狗〉》,《巴金选集》第十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32页。我们看到,在巴金的思想深处,也即在他的生命意识的核心位置,就包含着从自我出发的对自由的渴求,与此同时,又把个人的追求同众人的解放和利益融合在一起,始终体现着他那“大爱”的博大胸怀。
“爱人类”可以说是一种崇高的信仰,而由信仰的光环,我们找到了与它相通相容的生命意识体,其由三部分组成:第一是渴望人类的自由与平等,是生命的理想,巴金对这一理想的追求体现在“反封建”的思想和行动上。第二是自我牺牲,是生命的价值取向,在现实生活中也表现为奉献精神。它们是由环境和时代催发的生命意识,也是信仰人类自我拯救的意识。第三即“忠实地生活,正当地奋斗”,是真诚的生活态度,转化到文学创作上就是“不说谎,把心交给读者”,②巴金:《随想录》,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229页。这又让巴金的思想带上了现实的通俗的色彩。
我们还可以以人本心理学的理论观点来考察巴金散文中个体生命意识的内涵,先从巴金的自我意识出发考察个体生命追求自由与平等的意识的成因,继而扩展开来,达到观照其整体生命意识的目的。
一
人本心理学认为,在完善人格的路途上,潜能和价值与社会环境的关系是内因与外因的关系,潜能是主导的因素,但潜能的发展离不开环境的影响,环境是限制或促进潜能发展的条件。③[美]马斯洛等著,林方主编:《人的潜能和价值》,华夏出版社1987年版,第4-7页。
我们读一下巴金的有关散文,就可以看到那种个人的潜能和价值与社会环境的影响的融合。巴金的“爱”的潜能首先在家庭环境的影响下得到了巩固和发展,他正是意识到了自身的潜能和价值,才决定通过理想的实现去达成自我价值的实现,并从人生的总体上去坚持和捍卫自己的信仰,去为内心的“大爱”作牺牲,可以说,他的一生做到了言行一致,而使人们敬佩他的也正是这一点。
从《我的几个先生》中,我们知道巴金泛爱思想的启蒙者是他的母亲,从小母亲就教育他爱一切人,不管他们是贫还是富。巴金从母亲身上接受了这种爱高于一切的教育,有了众生平等且应互爱的意识。
然而在一定条件下,心存“爱”的人心中也会产生“恨”。我们在《我的幼年》中寻到这样一条线索:压迫是恨的根源。巴金在文中记叙自己在家中受着宠爱,把住所当成天堂,他爱一切人、一切生物,也希望人们的嘴边都挂着幸福的微笑。是母亲的死使他感到“从此我的生活里缺少了一样东西”,“死第一次在我的心上投下了阴影”。他朦朦胧胧地懂得了恐怖和悲痛的意义,也“渐渐地变成了一个爱思想的孩子”。他愿意像小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但此时家庭却变成了阻碍他飞翔的囚笼。个人的反抗意识起源于个体生命不自由的意识,如果个体生命获得了自由,他就会奔向广阔的世界,去传播从母亲身上接受的大写的“爱”。
而接下来,巴金揭示了恨起源于群体受压迫的意识。他听到的那些像是忍受苦刑一样生活着的仆人们的故事,在他心上投下了第二个阴影。而他亲眼所见的一切更是让他“含着眼泪,心里起了火一般的反抗的思想”。他开始厌恶自己少爷的身份,决心站在受苦人一边,去帮助他们。此时他又失去了第二个爱他的人——父亲。由于大家庭已在他的眼里变成了专制的王国,他便没有时间专为个人的损伤而悲哀了。他沉痛地写道:“许多可爱的年轻的生命在虚伪的礼教的囚牢里挣扎,受苦,憔悴,呻吟以至于死亡。然而我站在旁边不能够帮助他们。同时在我的渴望发展的青年的灵魂上,陈旧的观念和长辈的威权象磐石一样沉重地压下来。‘憎恨’的苗于是在我的心上发芽生叶了。”巴金因为感受到了个体和家庭中他人受的压制,才有了群体受压迫的意识。父母的爱曾极大地调动了他“爱”的潜能,让他的心灵拥有了巨大的“爱的能量”,“自我意识”使他趋向爱的发挥,不但要拯救自己,而且也要拯救他人。
由于发现了自身生存的不和谐境遇,巴金开始自觉地寻找那个能够拯救自己也能够拯救他人的精神参照系统。因为“年轻的灵魂是不能相信上天和命运的”,巴金“开始觉得现在社会制度的不合理了”。但起初他对世间什么是正义、什么是真理看得并不甚清楚,后来他读到了克鲁泡特金的《告少年》,“才开始明白什么是正义”,这正义把他的爱和恨“调和起来”,①巴金:《我的幼年》,《巴金选集》第十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94-95页。他也从这篇文章中“得到了爱人类爱世界的理想”。②巴金:《信仰与活动》,李存光编:《巴金研究资料》上卷,海峡文艺出版社1985年版,第86页。虽然巴金的信仰在此时和以后的青年时期表现为信仰无政府主义,但是纵观他一生的追求与探索,我们知道他的理想,确切地说,是克鲁泡特金在《告少年》里说到的人类的“真正的平等,真正的博爱和永久的自由”。当家庭环境因素中融入了社会环境因素的影响,巴金的自我意识就扩展为追求人类的自由与平等的生命意识。
二
人本心理学不仅认为人的潜能和价值是人的自我实现的动机,而且认为真善美的价值也可给人提供有力的动机,促使他作出自我牺牲的举动,甚至献出生命。③高觉敷主编:《西方近代心理学史》,人民教育出版社1982年版,第465页。一个有自我牺牲意识的人一定是个利他主义者,必将群体利益放在个人利益之先。巴金珍视群体利益的缘由在于他深信,保全了群体利益就保证了“爱的永生”和“生命的永生”这两个具有真善美意义的梦想的实现。
(一)爱的永生
巴金在《〈雨〉自序》中叙述,一位朋友来信批评他总想着“死”的黑影而不向光明的方向追求,他对此作了反驳,并说:“我的爱已经把那黑影征服了。我的对于人类的爱鼓舞着我,使我有力量和一切挣扎。所以在夜深人静黯淡灯光下鼓舞我写作的并不是那悲苦的心情,而是爱,对于人类的爱。这爱是不会死的。事实上只要人类不灭亡,则对于人类的爱也不会消灭,那么我的文学生命也是不会断绝的罢。”
我们因此理解了他的群体先于个人的意识。个人的牺牲是为了保住人类作为整体的存在,人类整体存在,“对人类的爱”就存在。巴金真正要保住的是“对人类的爱”。自我牺牲是为了让“对人类的爱”永生。
“对人类的爱”的永生的意义是什么?我们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渴望“爱”的永生其实是源于曾经意识到爱的“死亡”。母亲死了,这不是巴金第一次遇到死亡。他曾经说过的“我第一次懂得死字的意思了”、“‘死’在我的眼前第一次走过了”这两句话是关于照顾他的仆人杨嫂的死亡的。杨嫂的死让他第一次感到死是让人悲伤的事。①巴金:《最初的回忆》,《巴金选集》第十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8页、第30页。然而现在母亲死了,她是他的“世界的中心”,②巴金:《我的几个先生》,《巴金选集》第十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02页。是“母爱+仁爱”的化身,让巴金真正感到恐怖的是爱的死亡。对巴金来说,“对人类的爱”无比重要,虽然这是他从《告少年》这篇文章中学到的理想和信仰,但最早却是母亲给他的言传身教,母亲就是“对人类的爱”的化身。
“爱”死了,失去“爱”的孩子从此失去了伊甸园般的乐园,踏上了生命中“知识”的旅途。巴金是一个带着“恨”的利剑去寻找爱的生命旅途的跋涉者,梦想“爱”的乐园的复现或重建。他的“对人类的爱”是基于人的“故乡情结”。
作为一名理想主义者,他坚信,只要人类不死,对人类的爱就不会死。理由自然是坚信“人类的爱”。但这一信念是否会给他带来痛苦?巴金有救世情结,并且建立了他跟“人”的对话关系,但他的“对人类的爱”,却因为掺杂着恨,让他的生命状态令人同情。请看《〈爱情的三部曲〉》总序》中的一段文字:“许久以来我就过着两重人格的生活。在白天我忙碌,我挣扎,我象一个战士那样摇着旗帜呐喊前进,我诅咒敌人,我攻击敌人,我象一个武器,所以有人批评我做一副机械。在夜里我却躺下来,打开了我的灵魂的一隅,抚着我的创痕哀伤地哭了,我绝望,我就象一个弱者。我的心为了许多事情痛楚着,就因为我不是一副机械。”这段话诉说了巴金心中因“爱与憎的冲突”而给他善良的心带来的痛苦。他恨,是因为他渴望那全人类获得幸福的理想早日实现,诚然他憎恨的是社会制度,但社会是“人治”的,人对罪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他又免不了憎恨人类中的作恶者,并遭到一些人的误解。但他并不认可别人批评他着重于“恨”的误解,解释说自己有坚强的信仰,但因极力和自己的弱点挣扎而引起了一场斗争。感情与理智、思想与行为、理想与现实以及爱与憎的冲突使他陷入憎恨的深渊。他避免不了“恨”完全是因为他忠实的生活态度。至于遭遇痛苦,这是由他忧郁的性格上来的,而不应该由他的思想和信仰承担责任。他“依旧要活下去”,“尽力为光明的前途而以此身抵挡一切苦痛”,完成一个“人类的战士”的使命。③巴金:《〈爱情的三部曲〉总序》,李存光编:《巴金研究资料》上卷,海峡文艺出版社1985年版,第346页。
(二)生命的永生
群体的价值不仅体现在让“对人类的爱”得以永生这一点上,也体现在对个体生命本身的意义上。个人为群体牺牲生命,使群体免于危亡,群体不死,个人就会被永远铭记,也就在实质上获得了永生。这其实是一种强烈的渴望生命延续的意识。他在《生》中写道:“‘生’的确是美丽的,乐‘生’是人的本分。……那些杀身成仁的志士勇敢地戴上荆棘的王冠,将生命视作敝屣,他们并非对于生已感到厌倦,相反的,他们倒是乐生的人。……他们是为了保持‘生’的美丽,维持多数人的生存,而毅然献出自己的生命的。……这就是永生。”这就把求生的意愿升华到了美学的高度。
但他也依然坦承自己内心和性格本身具有的弱点。在《梦》中,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有时把生死置之度外,有时又留恋生活中的一切,甚至为细小的事耗费精力。他说:“梦中的我已经把生死的问题解决了,所以能抱定舍弃一切的决心坦然站在绞刑架上,真实的我对于一切却是十分执着,所以终于陷在繁琐和苦恼的泥淖里而不能自拔。”“那么就让我把这一生作为一个试验,看一个弱者怎样在重重的矛盾中苦斗罢。也许有一天我会克服了种种的矛盾,成为一个强者而达到生之完成的。”这似乎是他对自己20年后的命运发出的预言,20年后,他不就是经过思想上的苦斗,而由一个弱者变为强者的吗?
三
美国人本心理学家罗杰斯在《成为一个人意味着什么》一文中引用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的话说:“最常见的使人沮丧的情景是一个人不能根据其选择或意愿而成为他自己;但最令人绝望的则是‘他不得不选择做一个并非自己本身的人’。另一方面,‘与绝望相反的情景就是一个人能够自由地真正成为他自己,’而这种自由选择正是人的最高责任。”④[美]罗杰斯:《成为一个人意味着什么》,林方主编:《人的潜能和价值》,华夏出版社1987年版,第301页。
巴金在“文革”中就遭遇了这种“最令人绝望的情景”,“文革”结束之后,也正是良心和崇高的责任感鞭策他撰写了《随想录》并重归自我。巴金写作《随想录》的出发点一是想理解“文革”:“我以为不是身历其境、不曾身受其害、不肯深挖自己灵魂、不愿暴露自己丑态,就不能理解这所谓十年浩劫”,他“是从解剖自己、批判自己做起的。”⑤巴金:《随想录》,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429页、第430页。巴金认为“了解了自己就容易了解别人。要求别人不应当比要求自己更严。”①巴金:《随想录》,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469页、第456页、第79页、第671页。二是“不能辜负别人的信任”:“在十年浩劫中我感到最痛苦的就是自己辜负了读者们的信任。”②巴金:《随想录》,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469页、第456页、第79页、第671页。可见,巴金解剖自己仍是出于那颗对人类的爱心以及他所信奉的“诚实”。
《随想录》主要是从两个方面表现了巴金对“人”的生命的深入认知:
(一)关于“奴在心者”
巴金自叙在“文革”前的“反胡风的斗争”中就“背着个人崇拜的包袱”;1957年下半年以后也“下定决心用个人崇拜来消除一切的杂念”;“文革”爆发后给关进“牛棚”,最初两年多完全沦为‘奴在心者’:“那一段时期,我就是只按照‘造反派’经常高呼的口号和反复宣传的‘真理’思考的。我再也没有自己的思想。”1957年以后,巴金才看出了“造反派”的虚伪面目:“我渐渐地发现‘造反派’要我相信的‘真理’他们自己并不相信,他们口里所讲的并不是他们心里所想的”。他终于悟出原来他是个“死心塌地的精神奴隶”,原来周围进行着的是一场“大骗局”。对于那段耻辱的经历,他反省道:“不让人再把我们当牛,首先我们要相信自己不是牛,是人,是一个能够用自己脑子思考的人”。这种痛苦的醒悟,是用心灵滴血的代价换来的。
(二)关于说假话
巴金对自己在“文革”期间说假话也解剖得十分严厉,他说:“根据个人的经验,假话就是从板子下面出来的。”“我想的只是自己要活下去,更要让家里的人活下去,于是下了决心,厚起脸皮大讲假话。”沦为“奴在心者”和因“说假话”而失去自己的本来面目是人的一种异化的表现。造成这种异化的内因是“单纯”、“软弱”等巴金性格上的因素;外因是早已异化了的权威给予他的巨大的压力。弗洛姆认为,日常生活中有两种生存方式:占有和存在。“占有方式的信仰”“由别人创造的思想构成”,“给人一种安全稳妥感”,“因为那些宣传和支持这一信仰的人的权力似乎是不可动摇的”。而“存在方式的信仰”是“人在信仰中存在,而非占有信仰。”“相信自我、他人、人类,相信人有变得真有人性的能力也就意味着稳妥感,但这种稳妥感是以自我的体验为基础,而不是建立在我的屈从之上,即不是屈从于一个给我规定一种特定的信仰的权威。”然而,权威的占有者和那些利用权威的人必然会以各种宣传方法麻痹和摧毁人的批判的判断力。③[ 德]费洛姆:《日常生活中的两种生存方式:占有与存在》,林方主编:《人的潜能和价值》,华夏出版社1987年版,第330页、第340页、第343页、第344页。巴金就是这样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也失掉了自我,而棍棒的淫威又让他不得不说假话来保护自己,痛失他最宝贵的真诚。
《随想录》的价值首先在于巴金对自身人性弱点的深刻解剖和批判。此外,这部著作并没有把“文革”中外部世界的罪恶归结到“人性恶”一面,而是表达了要继续反封建、改造社会的精神。如同弗洛姆思考的那样:“恶的轨迹在于社会;真正的问题不是人的先天的破坏性,而在于社会的改造,使它适合于正常的人性。”④高觉敷主编:《西方近代心理学史》,人民教育出版社1982年版,第402页。这似乎也是巴金的观点:“说实话,我们这一代人并没有完成反封建的任务,也没有完成实现民主的任务。”“上一代没有完成的任务下一代一定能够完成。”⑤巴金:《随想录》,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469页、第456页、第79页、第671页。这是希望,也是契合时代所需的道德精神。而实现上述价值的驱动力是他“对人类的爱”:“我只想把自己的全部感情、全部爱憎消耗干净,然后问心无愧地离开人世。这对我是莫大的幸福,我称之为‘生命的开花’。”⑥巴金:《随想录》,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469页、第456页、第79页、第671页。正是由于巴金解剖了自己(也包括他人)心灵深处的人性弱点,他才能真正省悟,认识到要一代一代地奋斗去反封建、争民主,从而实现那使人性美得以回归的思想高度,与那些说了假话、又未反思的人相比,巴金的伟大之处便充分展现出来了。
总之,在“对人类的爱”的庇佑下,巴金生命探索的过程是“强”与“弱”的统一,是从梦想中的强大到真实强大的达成,他性格矛盾、柔弱,但不“贵柔尚弱”,他对自我的“弱”给予了真诚的坦白,为自我的“弱”作出了真诚的忏悔。他崇拜“舍生而取义”的精神,他的生命却因“委屈而能保全”,他抒写的本是悲剧,但他对自我的批判,达成了“乾天刚健,自强不息”的精神。他实现自强的途径也类似我们民族文化的“厚德载物”,只是他对自己的灵魂挖掘得更深。他超越自我的现实途径是辩证的途径,但他让我们看到生命中爱的意义是永恒的,有了爱,生命才绽放出夺目的光辉,这就是巴金散文中生命意识的价值所在。
I206.6
A
1003-4145[2011]08-0092-04
2011-05-08
吴竟红,北京语言大学汉语进修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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