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政党信任及其启示

宋黔晖

(中共上海市杨浦区委党校，上海 200438)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政党信任及其启示

宋黔晖

(中共上海市杨浦区委党校，上海 200438)

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充满苦难与辉煌的历史表明:广大人民群众的信任和支持成就了党的最终胜利。而民众对政党的信任来自政党在价值目标、制度效能和行为方式等方面的表现，根源于政党全心全意从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出发。今天，中国共产党的角色已经从领导党向执政党转变，面临新的任务和挑战，必须坚持党的历史经验，提高新形势下的政党信任。

新民主主义革命;政党信任;启示

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多次经历关系自身前途命运甚至生死存亡的历史关节点，经受住了多次重大挫折的严峻考验。在大革命时期遭遇蒋介石的疯狂镇压，却能在农村建立革命根据地以星星之火燎原全国;在抗日战争时期，面对国民党严密的封锁和日军连续不断的扫荡，不仅有力推动了国共联合抗日，而且自身得到壮大发展;在解放战争时期，仅用四年的时间以排山倒海之势，以几万人起步的“小米加步枪”击溃“美援加现代”的八百万国民党反动派!

历史事实表明:正是由于广大人民群众的信任和支持，帮助我们党克服种种困难与挫折，成就了她的执政地位。而民众对政党的信任来源于政党在价值目标、制度效能和行为方式等方面的表现，根源于政党全心全意从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出发。今天，中国共产党的角色尽管已经从领导人民为夺取全国政权而奋斗的党，转变成为领导人民掌握全国政权并长期执政的党，在执政观念、执政体制、执政方式等方面都需要转变。但是，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使党始终得到人民群众的支持和信任，仍然是新形势下党的建设的重要指导原则和必须长期坚持的历史经验。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苦难与辉煌

(一)大革命时期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使中国政治风云突变，标志着大革命从高潮走向失败。据不完全统计，从1927年3月到1928年上半年，被杀害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达31万多人，其中共产党员2．6万多人。在极其险恶的局势下，党内思想异常混乱，一些同志和不坚定分子离开党的队伍，党员数量急剧减少到1万多人。①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上)，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版，第232页。与此同时，工农运动走向低潮，相当多的中间人士同共产党拉开了距离。为了挽救党、挽救革命，中国共产党人认真吸取惨痛教训，把立足点由城市转入农村，在农村建立根据地，从农民的实际利益出发调动农民的革命积极性。毛泽东曾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就提出党的工作者必须密切考察农民的需求和苦处、希望和畏惧，从1927年冬天开始，井冈山根据地在发动群众打倒土豪劣绅的基础上开展了分田斗争，毛泽东还总结开辟井冈山根据地几个月来从事群众工作的经验，规定部队必须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通过开展以农民为主体的土地革命和各项建设事业，我们党逐渐找到了一条推动中国革命走向复兴和胜利的道路。

(二)抗日战争时期

1941年至1942年，是世界法西斯势力极为猖狂、中国敌后抗战最为困难的时期。在日军疯狂而频繁的进攻下，敌后军民伤亡很大，根据地的可耕土地被大量毁坏，大批粮食和牲畜被抢走，加之国民党顽固派的包围封锁和自然灾害，抗日根据地面积缩小，总人口由1亿锐减到5000万以下，八路军和新四军由50万人下降到40万人。①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下)，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版，第584页。为了取得抗战的最终胜利，党清楚认识到必须依靠群众，而要得到群众的拥护，就要真心诚意地为群众谋利益，要组织、领导和帮助人民发展生产、改善生活、提高文化，群众利益无小事，包括油盐柴米的问题、房子的问题、衣的问题、生孩子的问题、读书上学的问题、生疮害病的问题。毛泽东特别强调要使广大群众认识到我们是代表他们的利益的，是和他们呼吸相通的。从1939年冬天起，各根据地相继实行减租减息，一般将原租额减少25%，规定年利息率一般为10%，其他杂租、劳役和各种形式的高利贷一律取缔。并且号召开展大生产运动，对于克服严重的物质生活困难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我们党八年抗战的胜利成果，美国记者在《风暴遍中国》中作了数字化的描述:“一九三七年抗战爆发时，共产党不过是一个力量微弱的集团，局限于陕北沙漠地区。它占据着三万平方英里的土地，统治着一百五十万人口。保卫这块土地的，是拥有八万五千人的红军。一九四四年夏天，人们所看到的是，共产党已经控制着三十万平方英里的中国土地，上面居住着九千万人口;保卫这块土地的军队已经非常强大了，它拥有将近一百万人的正规军和几倍于此数的民兵，共产党的党员数量由二十万增加到一百万。共产党力量的发展与其说是扩展，不如说是激增。”②［美］西奥多·怀特、安娜·雅各布:《风暴遍中国》，解放军出版社1985年版，第213页。

(三)解放战争时期

1946年6月全面内战爆发时，国民党在军队数量、军事装备、后备资源及外来援助方面，都明显超过中国共产党。所以当时蒋介石声称，只须三个月到六个月，他就可以取得胜利。③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下)，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版，第710、793、794页。但事实是，在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起决定性作用的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从1948年9月12日开始到1949年1月31日结束，历时142天，共歼灭国民党军队154万余人，其赖以维持其反动统治的主要军事力量基本上被摧毁。④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下)，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版，第710、793、794页。许多军史著作中，都浓墨重笔地记载了这期间百万民工支援前线的功劳。如国民党第18军军长杨伯涛回忆道，双堆集战斗结束后，他在被押往后方途中，“但见四面八方，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呈现出千千万万的人民群众支援解放军作战的伟大场面。……我以前带着部队经过这些地方时，连一撮猪毛都没看见，现在怎么有了?真是怪事。……我当时就大为感慨:认为18军的最后败灭，非战之罪，应归咎于脱离人民群众，进而敌视人民群众，在人民群众的大海里淹没了。”⑤苏文洋:《小推车就是人民的“选票”》，《北京晚报》2009年9月15日。1949年战败前夕，蒋介石自我反省说:“为政二十年对于社会改造和民众福利着手太少，而党政军事教育人员，更未注意三民主义之实行，今后对于一切教育，应以民生为基础。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也。”⑥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下)，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版，第24页。

二、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政党信任

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史充分证明，中国共产党能一次次从生死存亡的关头扭转乾坤，都来自人民群众的信任和支持。美国记者西奥多·怀特、安娜·雅各布认为共产党创造了现代战争和现代政治的奇迹，完成这一奇迹的共产党人，“深入到每个乡村的基层中去，用自己的意志和自己的口号唤起了无论是国民党还是日本人都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这些力量来自于人民，来源于群众的智慧，来源于农民奋不顾身的勇敢精神和持久永恒的坚韧耐力。”⑦［美］西奥多·怀特、安娜·雅各布:《风暴遍中国》，解放军出版社1985年版，第216页。

在政党政治语境下，有学者认为政党信任是社会公众对政党在执政或参政、议政过程中体现的能力、素质、品性的主观评价、心理反映和价值判断，主要表现为对政党目标的信心，对政党理念的认同以及对政党行为的认可。从表现层次看分为价值信任、政策信任和行为信任。⑧张浩:《论政党信任:内涵、结构及功能》，《黑龙江社会科学》2010年第2期。价值信任是政党通过政治纲领、行动目标、思想路线等形式向民众传达政党的思想体系和价值理念所获取的信任，实质是政党对民众的承诺。政策信任包括对政策制定程序的信任和政策绩效的信任，指政策制定过程对民众的公开、公平以及政党贯彻落实思想路线的实际效能，即政党兑现承诺的能力。行为信任体现在政党组织的行为活动和政党成员的行为活动是否取得民众的认可和拥护。我们可以从这三个方面来分析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树立政党信任的经验。

1、从价值层面看，党始终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提出了符合人民群众利益的革命目标。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共产党宣言》指出:共产党人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它始终代表整个运动的利益。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和代表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提出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奋斗目标是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反动统治，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这是近代以来饱受帝国主义欺凌、丧失独立和主权，遭受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残酷压迫和剥削的中华民族的共同愿望，代表了与广大劳苦大众“呼吸相通”的根本利益，是具有强大吸引力和说服力的社会理想和美好蓝图，自然唤起了民众的支持和参与。毛泽东曾指出中国共产党对中国社会的领导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有经济的条件，有政治的条件，包括全国大多数人民相信共产党的领导。美国学者费正清认为毛泽东在延安成功的秘诀有一条是“发现并满足农民的需要”，“‘群众路线’在这里勾画得清清楚楚:必须到人民中间去发现他们的苦处、不满和需要，然后由党提出解决方案，按照符合人民最大利益原则，向他们作出说明。这种‘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概念，是真正适合中国传统的一种民主，上层官吏只要真正把心放在当地人民利益上，自然可以按照他们的利益来管理他们。”①［美］费正清:《伟大的中国革命》，世界知识出版社2000年版，第297页。

2、从政策层面看，中国共产党在指导思想上虽然犯过“左”的错误，但终于依靠自己的力量纠正错误，克服教条主义，联系中国实际，实行了正确的路线、方针和政策，不断把中国革命推向新的阶段，证明了领导人民群众实现革命理想的能力。而且把“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作为制定政策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紧紧围绕广大民众在利益获得、权利享有、生活改善等等方面的期待，不仅“给人民看得见的物质福利。”②《毛泽东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67页。还加强民主政治建设，保障广大民众的人权、财权和政治参与权，赢得了民众的广泛支持。

如西奥多·怀特、安娜·雅各布形象描述的那样:“共产党的全部政治论题可以概括为下面这样一段话:如果你遇见这样的农民——他的整个一生都被人欺凌、被人鞭笞、被人辱骂，而且他的父亲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痛苦感情都转移给了他。你真正把他作为一个人来对待，征求他的意见，让他投票选举地方政府，让他组织自己的警察和宪兵;给予他权力，让他决定自己应缴纳多少赋税，让他自己决定是否减租减息。如果你做到了这一切，那么，这个农民就会变成一个具有奋斗目标的人。而且，为了保卫这个目标，他将同任何敌人——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进行殊死拼搏。”③［美］西奥多·怀特、安娜·雅各布:《风暴遍中国》，解放军出版社1985年版，第216页。相反，“国民党在农村的失败——当局无能力保证农民的土地、安全和食物——极大地削弱了农民对政府所持有的尊敬。这就意味着政府正失去合法性。沉重而频繁征收的苛捐杂税、腐败、绝大部分官员所显示出来的倾向地主阶级反对佃农的偏见，所有这些都削弱了政府的权威和主张合法行动的传统的社会价值。结果是，农民们不是非难，就是躲避征税和征兵官员”。④谢春涛:《历史的轨迹: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新世界出版社2011年版，第18－19页。

3、从行为层面看，中国共产党高度重视自身的思想、组织和作风建设，目的是要不断增强党的创造力、凝聚力和战斗力，建设一个值得民众信任的党组织。同时，广大共产党员不怕牺牲、前仆后继地为革命的胜利英勇斗争，创造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赢得了人民的信赖和拥护。毛泽东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就指出，“中国共产党在全国人民面前，表示了自己是人民的朋友，每天都是为了保护人民的利益，为了人民的自由解放，站在革命战争的最前线。以自己艰苦奋斗的经历，以几十万英勇党员和几万英勇干部的流血牺牲，在全民族几万万人中间起了伟大的教育作用。”⑤《毛泽东选集》，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84页。比较国共两党，他认为“利用抗战发国难财，官吏即商人，贪污成风，廉耻扫地，这是国民党区域的特色之一。艰苦奋斗，以身作则，工作之外，还要生产，奖励廉洁，禁绝贪污，这是中国解放区的特色之一。”⑥毛泽东:《论联合政府》，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6－27页。

三、坚持党的历史经验，提高新形势下的政党信任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指导下，大力推行改革开放，使经济高速增长，综合国力显著增强，人民生活明显改善，国际影响日益扩大，极大地增强了全国人民对我们党的政治信任。但不可否认的是，进入发展的关键时期、改革的攻坚时期、社会矛盾的频发时期以来，人民群众对我们党的信任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近年来出现了“贵州瓮安事件”、“安徽马鞍山局长打人事件”、“江西宜黄拆迁自焚事件”等等，全国各类“群体性事件”数量从1993年的1万起增加到2009年的9万多起，①陈利华:《群体性事件考验中国》，新浪网 http://news．sina．com．cn/c/2005 －08 －01/13587381203．shtml．反映了公众对政府的不信任、不合作乃至对抗。而“三聚氰安”、“瘦肉精”、“彩色馒头”等食品安全事件也暴露了政府监管存在的问题。官员腐败也在不断突破民众的承受底线，案件越来越多，金额越来越大，官员级别也越来越高。干群关系尤其是基层干群关系紧张等等，都极大地伤害了老百姓的感情，损害了执政党的声誉和形象。如果不给予高度重视，将影响我们党执政的合法性和社会的稳定，影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建设，危及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这一问题已引起中央的高度关注。中共十六届四中全会作出“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不容易，执掌好政权尤其是长期执掌好政权更不容易”，以及“党的执政地位不是与生俱来的，也不是一劳永逸的”的重要论断。十七届四中全会胡锦涛指出党内存在的不适应新形势新任务要求、不符合党的性质和宗旨的六大问题，在纪念建党90周年讲话中进一步提出党的建设面临四大考验和四大危险，指出落实党要管党、从严治党的任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繁重、更为紧迫。

总结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争取人民群众信任和支持的经验，在新形势下，我们党可从以下几方面提高政党信任。首先，执政理念上更加注重以人为本，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以人为本”是科学发展观和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重要的指导原则，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和价值追求，也是在新时期践行党的宗旨的具体表现。如胡锦涛所说:“我们提出以人为本的根本含义，就是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始终把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党和国家工作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②中央文献出版社:《科学发展观重要论述摘编》，第31页。值得一提的是，当前对以人为本的认识存在两种误区:一种把经济增长当做是“政治解决办法”，认为只要经济增长了，社会的公平正义、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就可以迎刃而解，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做大蛋糕了自然能分好蛋糕。另一种是把“以人为本”的重点更多地放在物质福利的满足上，而没有从人的全面发展，从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他自身的关系等多种维度来把握。所以，我们党的执政理念应该更加关注人的价值、权益和自由，关注人的生活质量、发展潜能和幸福指数。

其次，从政策层面看，要把“以人为本”落到实处。人民群众既需要提高物质生活水平，需要公平高效的公共服务，也关注执政党能否提供程序公正的制度保障，提供公正、平等的政治秩序和发展机会。因此，我们党要通过制定和实施适应时代要求、符合人民群众利益的经济、政治、社会、文化政策，满足人民群众在物质、精神、政治上的需求，提高执政党带领全国人民走向富强、文明、民主的小康社会的能力，让人民群众真正感受到中国共产党兑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承诺的能力。

第三，加强党员干部队伍的建设，树立令人民群众信任和拥护的形象。首先一个最现实、最迫切的任务就是坚决彻底地反对腐败现象，铲除腐败现象滋生蔓延的土壤。通过建立公开透明的制度有效监督政府和官员行为，比如官员财产申报制度，实行财政预算公开，完善新闻舆论监督制度等。在对党员干部加强思想教育的同时强化制度约束，构建有效监督和制约公共权力的科学制度。通过完善干部选拔任用机制、干部考察制度、差额选拔干部办法，密切联系群众制度等等，重建革命战争时期党员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使党员干部的言行经得起人民的监督和人民的认同，保证干部队伍和行为上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K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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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4145［2011］09－0122－04

2011－07－10

宋黔晖(1970—)，女，河北定州人，中共上海市杨浦区委党校讲师、博士，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

(责任编辑:陆影luyinga120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