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峰
(黑龙江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80)
·哲学与思辨·
政策决策中的非理性及其价值辨析
张晓峰
(黑龙江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80)
非理性是以非逻辑性、非程序化和非模式化形式体现出来的与理性截然相反的一种非智力意识形式,其在政策实践上的作用主要体现为动力、调控和创新。由于理性在促进政策活动科学化同时又产生一定的负效应,对非理性问题进行探讨对于优化政策决策还是有价值的,尤其不确定性条件下的政策决策,非理性因素的作用更为突出。
理性;非理性;政策决策
在政策决策中,理性备受推崇,甚至被视为科学。至于其弊端,虽也被谈及,但同非理性相比微不足道。非理性在某些情况下的正面作用虽也被认同,但总地说来还是被低估。笔者认为,理性和科学作为政策决策的最基本价值取向无可置疑,但作为人类精神两翼之一的非理性的作用“同等重要”,而且理性决策本身应当包含对非理性因素的正确运用,尤其不确定性条件下非理性的作用更为明显。当然,这种作用应当以理性指导为前提。
纯学理意义上的非理性问题一直是哲学家们反复探讨的问题,一直到今天也纠缠不清。简单讲,非理性就是与理性截然相反的,以欲望、情感、意志、直觉、灵感、顿悟等方式表现出来的一种认识形式。从与理性的区别上看,非理性的特点有三:一是在认识形成上,它是以非智力意识形式反映事物,表现为非逻辑性,具有不规范性和不稳定性。二是在认识过程上,它通常是在非线性和不确定条件下反映事物,表现为非程序化,具有随机性和偶然性。三是在认识方法上,它对事物的反映主要凭借判断和行动,表现为非模式化,具有灵活性和创新性。由此可推知非理性对人类认识和实践的影响:一是动力作用。如欲望就是驱使人们形成动机,确定目标,并围绕目标开展实践活动的原动力。二是调控作用。人们满足欲望的过程始终伴随情感体验,而消极的情感容易使人丧失理智,迷失方向,这时就需要意志调节、控制和排误纠偏。三是创新作用。人们满足欲望的行为不可能一帆风顺,尤其面对充斥着大量不确定性因素的复杂环境,理性往往显得苍白无力。灵感、直觉等非理性因素就可以弥补理性逻辑思维的缺憾,以其瞬时突发的优势迅速把握复杂事物的本质和规律,实现认识上的飞跃和创新。可见,充分发挥非理性这一人的活力的源泉在人类认识和实践中的作用,有利于人的主体性的发挥。须明确的是:理性和非理性是相互作用的。一方面,理性离不开非理性的先导和动力作用;另一方面,非理性又离不开理性的决定、指导和规范,二者在认识和实践中的作用都不是孤立的。
现代非理性主义看到了科学和理性的弊端及其带给人类的困境,全面阐述了非理性的作用,弥补了以往哲学片面强调理性的不足。从叔本华、尼采、柏格森、胡塞尔到存在主义哲学、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直至法兰克福学派和后现代主义,理性专制受到抨击,人的欲望、情感、意志、直觉、无意识等人性结构中的非理性因素被视为人的根本,个人的存在和本能成了世界本原,从而揭示了人类精神活动的更多层面和特性。当然,现代非理性主义在反思理性的同时,又从根本上否定理性,无限夸大非理性的作用,同样是错误的。
尽管如此,现代非理性主义对非理性价值的探讨还是值得肯定的。第一,现代非理性主义将重心放在人的内心世界,探讨了人与生存环境的矛盾,批判了现代西方社会技术理性对人性的摧残,对于人摆脱理性专制束缚还是有启发的。第二,现代非理性主义挖掘出无意识等非理性因素的创造性特征和功能,阐述了人的生命冲动的变化万端必须由与之相应的直觉方法去认识把握,突出了人的思维的灵活性,对如何创新也具有方法论意义。第三,现代非理性主义尤其强调了多元性问题,如作为现代非理性主义延伸的后现代哲学就反对传统哲学的基础性、逻辑性、确定性和单一性,追求一种不确定性、多元性、差异性、开放创造性的思维方式,对于我们把握发展道路上的自主性、多样性是有启迪的。西方哲学发展到今天,非理性的正面价值已受肯定,甚至也被崇尚理性的科学主义认可,波普尔就认为:科学发展的证伪主义模式基本上是理性的和逻辑的,但科学发现却是一种“非理性因素”或柏格森的“创造性直觉”,这种“直觉”,就是“灵感的激起和释放的过程”[1]。库恩认为常规科学靠科学规范维系,而新的规范是经过“直觉的闪光”而出现的。费耶阿本德认为:“只要是科学,理性就不可能是普适的,非理性也不能排除。”[2]138
总之,人首先是理性的存在物,同时也是非理性的存在物,人是理性与非理性的统一体。“在属人的世界中,不存在纯粹的理性与非理性,两者相互作用、互相交融、相互批判、相互依存,不可分离。”[3]非理性问题之所以比较敏感,是因为它容易被混同于非理性主义和“不理智”。其实,非理性因素、非理性、非理性主义是不同的,它们的关系处理得好,会使人类更加“理智”;反之,就会滑向“不理智”和非理性主义。
经济学领域一直十分关注决策中的非理性方法问题。经济行为是人类最基本的行为,由于经济活动中不确定性大量存在,人们的经济行为不可能追求到最大化目标,而只求“满意”,偏离最大化的现象随处可见,这就给非理性发挥作用提供了可能。所以,加里·贝克尔才在《人类行为的经济分析》中指出现代经济学原则不仅涉及理性行为,而且涉及大量的非理性行为。他主要针对的就是深受17、18世纪理性主义传统影响,作为西方经济学体系的理论支点,被视为解释人类一切经济行为钥匙的理性经济人模型。因为主流派经济学家无限夸大了理性假设的逻辑意义,“并上升为一种思辨因素,从而筑起了现代唯理性主义方法的窠臼”[2]147。非理性的价值则被忽略。
较早谈及人类非理性经济行为的是马尔萨斯。他认为人口对生活资料的压力源于人自身“再生产的非理性热情”,“肉体的倾向作为扰乱力的作用很强”,支配人的理性。人不是理性的动物,而是情欲冲动的和愚蠢的动物,其所作所为完全和理性的劝导相反。否则就不会有人口过剩、困苦、战争或罪恶[4]13。约翰·穆勒提出:“干扰因素”“是理性无法直接把握的种种情感、习俗、意志、动机等非理性因素的总和”[4]15,是对市场行为者理性最大化原则的偏离。“事实上,我们的理性认识经常受到的干扰也是受非理性因素的影响。”[4]13帕雷托把非理性称作非逻辑行为,认为在实际生活中,人们的逻辑行为与非逻辑行为“几乎是混杂在一起的”[5]。社会效用是“非逻辑的”、“非数理的”、“不能测量的”和“感情冲动的”。凡勃仑是第一位从非理性角度构建经济理论体系的人,其理论根基不是理性经济人,而是人的“本能”和“习惯”。他强调了制度对经济最大化偏离的影响,他认为,制度是“广泛存在的社会习惯”,习惯由本能而生。个人和社会的行动都受本能支配和指导,这些行动逐渐形成思想和习惯,进而形成制度。由本能是人类行为的最终目的出发,他批判了黑格尔从理念出发指向预定目标的决定论的理性主义分析方法,认为社会经济活动的变迁应是一个没有预定目标、趋向、最终极限或者完成点的“盲目的累积的因果关系”,强调了历史进程中的偶然性、无序性和对规则秩序的偏离性。加里·贝克尔比凡勃仑更进一步,提出:“经济理性很能相容于非理性行为”,“宏观物体的平缓的、‘理性’的运动是无数的反常的、‘非理性’的微观物体的运动造成的”[6]184。H·西蒙批判了传统理性经济人教条,提出了“有限理性”观点,并把“有限理性”直接定义为“非理性”。他认为,企业真实决策过程同有限理性观点是一致的,但它不符合全面理性的假定,实际上,棋手不会去考虑全部可能策略并从中选取最佳者,而是一旦发现了一个满意策略就立即做出抉择。追求全知全能的理性决策模型是要把所有的条件和约束都考虑在内,而非理性决策模型则立足人本身的局限性,因为在需求函数和成本函数中客观存在着市场风险和不确定性,只能在决策时以近似代替精确。另外,市场行为者所具备的有关备选方案只能达到不完全信息状态,不可能最大化选优,只能按照当下的满意尺度来进行,决策难以达到理性状态。环境的复杂性也使最佳行动方案难以实现有序计算,偏离最大化的决策形式极易发生。可见,不确定条件下的决策都是“满意决策”,而非最优决策,这就使全面理性变成不可能。“高明的棋手显然认为,‘寻求满意’要比‘近似求优’更有用。”G·M·霍奇逊进而认为:“最大化远不是典型的,而非理性的行为甚至在经济领域更为普遍”,“由于行为不必与推论过程紧密相联,非理性的程度可望扩大”,“结果是,在一个许多角色都是‘非理性’的世界中,没有充分的理由认为‘理性’的角色相当于其他角色会繁荣、生存和有数量上的增长”[6]102。哈维·莱宾斯坦从哲学上解释了这一现象,指出任何经济行为者都存在非理性行为,因为每个人一方面具有努力追求最大化的理性倾向,这种努力是经过计算和注意细节的,在人格上是“理性的”自我,是在决策前使用“严格的”决策程序的那部分自我,即“超我功能”。另一方面,又具有不努力追求最大化的非理性倾向,即“本我功能”。“本我功能”是使用“松散的”决策程序,遵循“动物精神”,结果导致行为“不受约束”,不愿意也不能够去计算、去注意细节和采取理性的行为。任何企业都存在非理性现象,生产过程不是预先理性设定的机械过程,个人行为的最大化偏离不可避免。奥地利的欧内斯特·迪希特同样认为,人们在市场中的购买动机都是“无意识的”,和“里比多”冲动有关,往往由偶然性或当时环境决定,以非理性的和荒谬的方式行动,而事先并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做。“阿莱悖论”指的也是这种现象,阿莱说,人们面临风险并不总是追求期望效用最大化,决策也不完全依据概率行事。丹尼尔·卡尼曼和特维斯基通过认知心理学试验否定了人类决策行为存在偏好一致性的经验规则,认为人们受认知水平制约,不可能对所有须考虑的信息作出正确评估,只能依据熟悉或能想象到的部分信息进行直觉推断,有可能会产生信息的可利用性偏差。人们在对特定对象预估进而决策时,倾向于选择一个起始点或参考点,但由于复杂事件在不同点上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便会导致人们对参考点的选择或调整不充分。此外,人们决策还会受到“从众心理”影响,当自己观点与群体相左时,往往会认为主流观点信息充分和正确而轻易放弃自己观点导致认知偏差。
以上论述说明,人类基于非理性而产生的行为很多是经过“理性思考”的。由于理性假设要求的全知全能在实际经济活动中几乎做不到,人们只能选择预期边际成本等于预期边际收益这一最佳停止点达成交易。也就是说,交易者在交易中都有预期,但在信息获得方面预期几乎不可能,在信息获得前很难确定边际成本是多少和边际收益有多大,只能选择获取特定部分信息就达成交易,而保留对其他信息的无知,即“理性的无知”。卡尼曼和特维斯基从边沁功利概念出发,认为人的决策依赖对过去行为结果的确定性回忆,在分析评估中会经常剔除掉不同前景中的相同因子,而且剔除方法不确定,人的偏好和决策就会产生不确定性的分离效应,这种分离效应会同确定性效应一起构成人们在不确定条件下进行决策的依附性偏差框架。经济学家们对非理性问题的探讨说明,哲学界对理性主义的批判及对非理性的研究已经影响到经济学领域,人们已认识到理性只是理想化的追求,非确定性的存在极易导致个人最大化目标的偏离,还可能导致整个系统偏离最大化状态。这种情况下的决策大多是随机的和以寻求满意为目的的,只能是“有限理性的”,在这样的决策中,非理性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也最能反映人类决策行为的真实本质。
政策学家对非理性问题的关注是从对理性主义政策理念的质疑和在不确定性条件下如何决策的探讨上开始的。
理性主义是把理性方法推向极端的一种世界观和方法论,其最突出的特征是把理性逻辑思维绝对化,用理性推演一切,甚至人类历史。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经培根、笛卡尔一直到康德和黑格尔,都把人的理性看做是高于一切的,强调普遍、必然、确定和统一。理性主义政策分析是理性主义传统的延伸,它进一步发挥了理性精确、科学性的一面,台湾学者伍启元对政策学意义上的理性主义的解释就是:“理性主义是指用理性方法去解释宇宙间的现象,用理性去分析各种问题和用理性方法去管制个人和社会生活的各种活动。”[7]338这里的理性,用赫伯特·西蒙的话说就是与“经济人”假设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其构建基础是“全知全能”的“理性人”,仍然强调从确定性的逻辑前提出发去推演一切,与哲学和经济学中的理性主义原则一脉相承,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它们把逻辑推理同精确计算化为标准化的作业程序和规范性的模式,从而赋予理性和理性主义更多的科学蕴意。哈罗德·拉斯韦尔早在创立政策科学之初就在《政策科学:范畴与方法的近期发展》中指出:政策科学的目标是追求政策的“合理性”,它必须使用分析模型、数学公式和实证数据建立可检验的理论。伍启元提出理性主义政策分析是:“特定政策主体为着一定的目的、利用一切可能收集的资讯,经过客观和准确的计算或度量,以寻得最佳的政策手段和最大值政策结果。”[7]332这一界定与“经济人”假设是相通的。公共选择理论也认为政策过程中人的行为都是按“经济人”原则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而这只有在满足理性化选择的各种条件前提下才能实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理性方法因在工程技术等领域成就卓著被视为分析和解决问题的主流,自然也成为政策分析的主导性方法,理性决策近乎于“科学决策”[8]53,用理性方法构建政策分析模型,并以此推导政策决策便成为一种基本的价值理念。
同理性主义高扬理性和科学同时又导致人的“异化”一样,基于理性模式制定政策的方法应用到社会领域也出现了一定的负效应,即理性化的作业程序被用来实现更大的效率,却使活生生的人成了屈服于技术理性或工具理性的工具。伴随现代非理性主义的出现,人们开始对理性至上的价值观产生质疑。韦伯指出,在西方社会人们的行动越来越受工具理性的支配,而传统、情感及价值理性的作用相对弱化,这种社会行动理性化实质是现代社会生活理性化的重要表现。福柯揭示出疯癫并非仅仅是病理现象,而是文明的产物,对疯癫的控制体现了启蒙理性对人性的压抑,真正“疯癫”的是人类依凭科学技术而日益猖獗的理性。贝克在《风险社会》中也谈到依靠技术进步增加的财富在今天日益为风险生产的阴影所笼罩,表现为现代化的风险后果对植物、动物和人类生命的不可抗拒的威胁,且蔓延全球。哈贝马斯用“生活世界的殖民化”描绘工具理性统治的现代社会的病态,不满工具理性对原初生活世界的入侵,认为工具理性只是生产或科学世界的理性原则,面对的是外在的对象世界;在生活世界中应遵循交往理性,交往理性展开的是主观层面的意义世界,它要求通过真实和真诚达到交往者之间的相互理解,进而重建现代性。理性选择学派也认为,经济追求效益并不意味着政治目的也如此。伴随美国新公共行政运动,这种对理性的反思逐步汇集成对公共行政主流“理性模式”的批判,并寻求超越理性的替代模式[9]。
笔者认为,理性主义政策分析的缺陷同它的优势同样明显。人们现实政策活动因主客观条件制约很难满足理性化选择“全知全能”要求的所有条件,自然也就难以一厢情愿地严格遵循理性决策模式作出真正理性的选择。也就是说,无论最后结果怎样,决策者的初衷都追求理性,但实践证明,纯理性只存在于人们的希求之中。这说明:其一,“理性人”的理性化只是理想性的,真正理性的人是不存在的,自然也就不可能有真正理性化的公共政策。哈耶克认为,由于我们并不全知全能,只能时刻调整自己的行为以适应以前并不知道的新情况,自然也就很难根据前定的详尽计划按照理性方式安排生活并使之有序。其二,在人类行为中,理性只是工具。R·克朗就认为:“理性的系统分析只能提供工具,但它不能提供智慧。”[10]35其三,理性主义政策分析强化了理性专制,使分析工具和技术作为一种异己力量窒息着人的生存价值,压抑人格的独立和创造性。所以,要有效解决现实问题,只能从实际出发,把理性同非理性有机结合起来。
针对理性主义政策分析的缺陷,人们开始研究如何弥补理性方法不足以适应实际政策需要,非理性问题逐渐受到重视。赫伯特·西蒙认为,规范性决策学认定的理性的行为模式才是决策行为的合理模式是有局限性的,因为它所假设的“全知全能式的理性人”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查尔斯·林德布洛姆也认为:“分析性的政策制定不可避免地具有局限性……它不可能完全解决价值和利益的冲突;它太缓慢且成本太高;它不可能确切地告诉我们应善于解决的那些问题。”[11]为此,西蒙创立了“有限理性政策模型”。提出人类理性是相对的,“理性就是要用评价行为后果的某个价值体系,去选择令人满意的备选方案”[12]。他认为,政府事实上从来只是对有限的政策选择进行有限的成本效益分析,并且从来不能肯定有限的选择包括了最佳的解决办法,大多数组织行为都是非理性的,个人或组织不是一个全知全能的理性体系,因为人们在实际活动中因认识能力、情报信息和时间限度等方面制约,只能在有限的也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从事决定,人类决策行为的特点就是为寻求一个满意的价值,而不是最大的价值。日本学者药师寺泰藏把理性和非理性的作用比做报时钟和流云,指出:“容易被报时钟和决定论的咒语束缚这一点是公共政策的陷阱。公共政策往往先采用理工学式的思维方法,即认为人们像报时钟那样,只要进行政策干预,人们就会像机器一样准确无误地作出某种反应。”[13]14“但是,如果把人类的行为比做流云,每个人的行为五花八门,互不相同,其全体的行为也不能预先确定,那么,即使进行政策干预,是否能够收到预想的效果呢?这只好是算命的摆八卦,灵不灵都由他了。这正是公共政策的难处。”[13]14马克斯·韦伯也谈到人的经济行为包含理性因素和非理性因素,提出了影响人的经济活动的非理性因素的五个方面:价值合理性,情感,传统习惯,灵感、直觉、顿悟,本能、欲求、需求。指出这五个方面联系在一起共同对同一经济行为发挥作用。帕森斯同样认为,人们的经济行为因信息不完备并不总是理性的,总会受非理性因素影响。行为科学强调需要和激励,以戴维·伊斯顿为代表的后行为主义政治学重视政治过程中的人格、动机和情绪,拉斯韦尔等人政治行为的原动力深藏于人的本能和需求之中等观点,都是非理性问题在政策理论和实践中的渗透。
笔者认为,政策过程应当是理性的过程,这也是现代政策决策的价值追求。“但在实际上,这一过程经常是非理性的,模糊的。”[8]287“政策制定者的经验、直觉、预见、灵感等超理性过程,他们的情感、深层心理动机以及宗教激情等非理性过程,往往在决策中发挥着重要作用。”[14]62甚至“当代政府用非理性和反理性决策方法的次数,远较用纯理性或有限理性为多”[7]459。因为通常被认为属于非理性、反理性的一些方法本身包含理性或“合理”的成分,这已成为政策领域的共识[8]287。“因为大量的证据表明:纯粹由有经验的领导者根据判断作出决策,也能做出高质量的政策规定,而且这种做法仍旧是世界上很多系统制定政策时的工作规范。与此相反的主张,即认为对于人类系统来说,可以凭借纯粹的理性分析而制定出高质量的政策,却很少有事实上的支持。”最有效的方法“还是要把理性分析的科学和超理性分析的艺术结合起来”[10]38。叶海卡·德洛尔进一步断言:“我们尽可能地寻求科学的标准,利用科学的方法。但从根本上说,政策分析是一项‘实践’的而不是科学的工作。”[15]317“政策科学是一门判断与行动的哲学,而不是以科学哲学为基础的科学。”[15]316中国学者也提出:“最有力的政策分析往往是基于判断和直觉,再辅之以简单的定量方法和计算。”[14]334政策决策的科学化与理性化是决策的发展方向和基本原则,然而基于事物是运动变化的以及人的复杂性,非理性对人类决策的影响也具有不可低估的客观现实性,是理性和科学所取代不了的。与理性从静态上把握问题进而把握人不同,非理性以其非逻辑性、非程序化和非模式化特点显现出巨大的优势,同样是对人的本质的一种确证。
必须指出的是,离开实践,非理性就不能作为动态的东西构成人的本质力量对人类政策决策发生影响。这个过程需要经验,经验源于实践,非理性是在与实践和经验的互动中发挥作用的,这又离不开理性指导,因为形成正确的认识和政策决策有赖于理性对非理性作用的整合。尤其非理性具有偏倾性,若没有理性指导,必然导致政策决策的不理智,给社会发展造成不良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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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0-02
A
1008-8520(2011)04-0022-05
2011-05-24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2008年度一般项目(08JA810007)
张晓峰(1963-),男,黑龙江齐齐哈尔人,教授。
[责任编辑:赵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