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德英治疗绝经综合征经验撷菁※

冯静华 王 燕 束兰娣

(上海市浦东新区南码头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中医科，上海 200125)

戴德英治疗绝经综合征经验撷菁※

冯静华 王 燕1束兰娣2

(上海市浦东新区南码头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中医科，上海 200125)

绝经期;中医治疗学;名医经验;戴德英

绝经综合征是指妇女绝经前后出现性激素波动或减少所致的一系列躯体或精神心理症状，属中医妇科学绝经前后诸症范畴，是女性常见病、多发病。

戴德英，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著名中医妇科专家。曾任上海市中医妇科医疗协作中心副主任，上海市中医药学会妇科学会第五届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上海市中医药学会妇科学会第七届委员会顾问，《上海中医药杂志》和《上海中医药大学学报》编委。戴德英教授从医48载，学验俱丰，主要从事中医治疗妇科疑难病症的临床与研究。我们有幸侍诊左右，受益匪浅，现将戴德英教授治疗绝经综合征经验总结如下。

1 从肝肾论治

中医学认为，本病多由妇女绝经前后，肾气虚衰，冲任二脉虚损，天癸渐竭，肾阴肾阳失于平衡，因而出现一系列脏腑功能紊乱证候。正如《内经》所云:“女子七七，肾气渐衰，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

戴德英教授认为，根据女性的生理和病理特点，本病主要责之肝肾两脏。夫肾为先天之本，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肾藏精，精化血。肾气旺，则天癸健;肾气衰，则天癸竭。《内经》云:“年四十而阴气自半。”绝经前后，肾阴不足，冲任失调，则诸症丛生。女子以血为本。《临证指南医案》谓女子以肝为先天。肝属木，主藏血，又主疏泄，喜条达而恶抑郁。血藏于肝，肝气舒畅，气血通达，对月经的生成和满溢起到调节的作用。女子一生因经、孕、产、乳而数伤于血，“阴常不足，阳常有余”。《灵枢·天年篇》云:“五十岁，肝气始衰，肝叶始薄。”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加快，工作压力日益增大，女性需要兼顾家庭和工作，经常处于紧张过劳状态，易造成肝气郁结，气行不畅。肝失条达，日久气郁化火，肝肾不足之体，复加煎灼，阴虚更甚。肝与肾同居下焦，乙癸同源，精血互生。盛则同盛，衰则同衰，息息相关，互为影响。肾阴不足，水不涵木致虚阳上亢;肾精不足，阴血亏虚致肝失濡养。因此，戴德英教授认为女子七七前后，肾—天癸—冲任—胞宫生殖轴日渐衰老，肝肾阴虚，精血不足，无以濡养脏腑，脏腑功能失调，故阴阳失衡是主要病机，并常累及心、脾二脏。

戴德英教授认为，绝经综合征病情复杂，症状较多，临证须谨察病机，通常达变，总以补肾养肝、平衡阴阳为大法，根据兼证的不同，佐以清心、健脾、祛瘀、化痰、散郁之法。方药取法于左归丸、百合知母地黄汤、甘麦大枣汤，并结合多年的临床经验创立更年方(经验方)，随症加减。主要药物组成有生地黄、山茱萸、枸杞子、巴戟天、酸枣仁、首乌藤、小麦、百合、知母、黄柏、郁金。若头胀头痛加天麻、钩藤;若目糊羞明加菊花、女贞子;若月经量多加墨旱莲、地榆;若潮热汗出明显加生龙骨、五味子;若入寐艰难加珍珠母、磁石;若情绪不稳、多虑猜疑加柴胡、合欢皮;若腰痠膝软、骨节疼痛加桑寄生、葛根。

2 重心理疏导

戴德英教授认为，绝经综合征属于身心疾病，心理因素的影响不可忽视。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曾云:“女子嗜欲多于丈夫，感病倍于男子，加之慈恋爱憎，嫉妒忧恚，染着坚牢，情不自抑。”说明女性容易受情志因素的影响而发生疾病。《丹溪心法》云:“气血冲和，万病不在，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故人身诸病，多生于郁。”患者多有情绪不稳，或抑郁低落，或焦虑烦躁，故心理疏导亦不可缺。临证时戴德英教授常对患者进行言语开导，耐心解释病情，安抚紧张情绪，消除思想顾虑，帮助患者树立起战胜疾病的信心，积极配合治疗，处理得当，往往可达事半功倍之效。

3 善膏方调治

膏方作为中药的传统剂型之一，具有调整机体脏腑气血经络功能，治疗慢性疾病和抗衰延年的作用。秦伯未尝云:“膏方非单纯补剂，乃包含救偏却病之义。”膏方调治妇科疾病的历史源远流长。对于病程较长、症情反复的绝经综合征患者，戴德英教授善于运用膏方调治。其膏方治疗有4个特点:①详审病机，辨证施膏，因人施膏，一人一膏。②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胃健运则气血充盈，以滋养先天。故治疗时补肾养肝，不忘健脾助运。③用药平和，药味精简。每料膏方用药大多在30～40味之间，价格较为低廉。④改良膏方服法。一般习惯于冬至前1周至立春前服用，而戴德英教授认为膏方治疗绝经综合征不拘于冬季，只要于病有利，四季均可服用，既达救偏却病之功，又体现了“上工治未病”的思想。正如《素问·四气调神大论》中记载:“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临床多有效验。

4 验案举隅

例1 赵某，女，51岁，会计师。2010-05-13初诊。自述断经1年，潮热汗出2个月，伴头项强直，转侧不利，甚或头晕目眩，如屋旋转，心惊胆怯，情绪抑郁，全身乏力，心悸心慌，手指肿胀、麻木，握物无力，形体消瘦，口干纳少，大便不畅，失眠多梦。颈上已置颈托月余，仍步履不稳，病休在家，足不出户，出户必由家人陪同。舌红，苔薄，脉细无力。外院检查:脑CT提示颅脑未见异常。颈椎CT和核磁共振检查提示颈椎椎间管狭窄严重。阴道B超提示子宫及附件未见异常。血内分泌检查提示雌二醇明显降低(5 pg/mL)。血常规未见明显异常。西医诊断:绝经综合征。中医辨证属肝肾阴虚，虚阳上浮，络脉失和。治宜补肾养肝，平衡阴阳，疏通经络。处方:熟地黄15 g，百合 30 g，知母 10 g，小麦 30 g，甘草 5 g，麦门冬 10 g，山药12 g，山茱萸9 g，茯苓10 g，首乌藤20 g，酸枣仁10 g，沙苑子12 g，鸡血藤15 g，杜仲12 g，牛膝10 g，大枣15 g。日1剂，水煎服。2010-05-20二诊，药后潮热出汗减少，夜寐稍安，头晕目眩仍频发，腰痠膝弱，步履乏力，焦虑恐慌，心悸胆怯，闭户守屋，纳少不馨。舌脉如前。处方:初诊方去山药、茯苓，加川芎 12 g、葛根 9 g、桂枝 9 g、桃仁 9 g、石决明12 g、桑寄生12 g。日1剂，水煎服。2010-05-27三诊，药后潮热汗出已止，夜寐亦安，惟颈项强直，转侧或感头晕目眩，泛恶欲吐，全身乏力，腰膝痠软，步履不稳，扶桌移步，或摇晃不能自控，胆怯自闭，足不出户。舌脉如前。处方:熟地黄12 g，百合30 g，知母10 g，甘草5 g，山茱萸12 g，黄芪 15 g，葛根 9 g，桂枝 9 g，桃仁 10 g，川芎 9 g，牛膝12 g，桑寄生12 g，石决明15 g。日1剂，水煎服。2010-06-04四诊，药后潮热汗出未作，寐安纳增，头晕目眩亦减，环顾自如，面色红润，步履稳健，能在小区内只身徒步行走20 min左右。苔薄，脉细无力。处方:三诊方加郁金9 g，续服1个月。另嘱患者择时取下颈托，坚持步行锻炼。2010-07-10五诊，精神焕发，面色红润，已取下颈托3周，返回单位上班1周。舌淡红，苔薄，脉细。处方:六味地黄丸(上海童涵春堂制药有限公司，国药准字Z20003229)8粒，每日3次口服，续服2个月。2010-09-12随访，诸症皆瘥，正常工作和生活。

按:患者年逾半百，天癸已竭，肾气衰弱，脏阴不足，阴阳失衡，虚阳上浮，络脉失和而致诸症丛生。方中熟地黄、山药、山茱萸补肝肾之阴;百合、知母、麦门冬滋养脏阴;酸枣仁、首乌藤、小麦、大枣养心怡神;沙苑子平上浮之虚阳而止眩晕;鸡血藤、杜仲、牛膝补肾健腰强膝，活血通络。全方组合，共奏补肾养肝、滋润脏阴、平衡阴阳、调补冲任，疏通经络之功。二诊时患者潮热出汗等症显减，但头晕目眩、腰膝软弱、步行无力之症反显突出。此乃脏阴渐复，虚阳未平，气血瘀滞，络脉不畅。故加用桃仁、葛根、桂枝、川芎活血通络;生石决明、桑寄生平肝补肾。全方组合，共奏益肝肾、润脏阴、通经络、利关节之功。三诊时汗止寐安，惟项强头晕、腰膝痠软、步履不稳之症犹在。脏阴渐复，虚阳趋平，但肝肾仍虚，络脉瘀阻。治法重在补肝养肾，益气活血通络。方中黄芪配伍熟地黄、百合、小麦益气补阴;配伍桑寄生、山茱萸、牛膝益气补肾;配伍桂枝、桃仁、川芎益气活血通络。经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方中山茱萸、石决明养肝潜阳止晕。四诊时头晕目眩显减，步履稳健。肾气渐健，脏阴充盈，虚阳亦平，阴阳平衡，气血畅通。上法合拍，奏效渐进，故以三诊方加郁金再进。《本草备要》谓郁金“行气，解郁，泄血，破瘀。凉心热，散肝郁，治妇人经脉逆行”，戴德英教授认为郁金行气解郁之功甚著，绝经期妇女多有情志抑郁症状，用之能疏肝解郁，怡情悦志，且因其性苦寒，不致香燥伤阴，切合本病阴虚之病机，用之疗效甚好。五诊时患者诸症已瘥。肾为先天之本，主藏精气。女子以肝为先天。戴德英教授以六味地黄丸舒缓而治，已资巩固。纵观此案，戴德英教授从肝肾入手，处方用药紧扣病机，故而收效立竿见影。

例2 钱某，女，50岁，2007-11-07初诊。年逾七七，天癸衰竭，经绝年余，潮热盗汗，头晕耳鸣，腰膝痠痛，神疲乏力，心烦失眠，胃脘作胀，口干口苦，大便秘结。舌质红，苔薄，脉细小弦。西医诊断:绝经综合征。中医辨证属肝肾阴虚，虚火上炎，胃失和降，气血失调。治宜滋阴补肾，养肝健脾，益气补血。处方:知母120 g，黄柏90 g，熟地黄200 g，山茱萸150 g，百合250 g，枸杞子150 g，女贞子120 g，菟丝子 150 g，杜仲 200 g，补骨脂 120 g，天麻 150 g，钩藤 120 g，黄芪 200 g，党参 150 g，白术 150 g，白芍药120 g，茯苓 100 g，当归 150 g，丹参 200 g，牡丹皮 90 g，郁金120 g，地骨皮 120 g，桑寄生 120 g，鸡血藤 150 g，牛膝200 g，小麦 300 g，酸枣仁 200 g，首乌藤 150 g，合欢皮120 g，砂仁 30 g，木香 120 g，甘草 50 g，人参 50 g，人参粉(收膏时入)2 g，冬虫夏草3 g，珍珠粉30 g，阿胶(烊化兑入)300 g，鹿角胶(烊化兑入)250 g，大枣 300 g，核桃仁250 g。上药浸1宿，武火煎取3汁，沉淀沥清;文火收膏时，加入冰糖300 g，饴糖150 g，熬至滴水成珠为度。每日早晚各服1调羹，开水冲服。如遇伤风停滞等症，则暂缓服用。

按:患者年逾七七，肾气渐衰，天癸已竭，肝肾阴虚，阳失潜藏，浮越于上，迫津外出则潮热盗汗;肝肾不足，精血亏虚，不能上承于耳目，故耳鸣目糊;阴虚生内热，津液内伤则口干便秘;腰为肾之府，肾精不足，腰府失养，故腰膝痠痛;肾阴亏虚于下，心阴失济于上，故心烦失眠;冲任亏虚，气血失调，故神疲乏力，本膏方以知柏地黄丸、百合知母地黄汤、甘麦大枣汤合八珍汤为基础方加减。方中知柏地黄丸配杜仲、女贞子、菟丝子滋补肝肾;百合知母地黄汤合甘麦大枣汤加酸枣仁、首乌藤、珍珠粉清心除烦安神;八珍汤益气健脾补血;牛膝、鸡血藤舒筋活血通络;地骨皮、牡丹皮清泻相火;砂仁、木香健脾开胃，补而不腻。诸药相配，共奏滋阴补肾、养肝健脾、益气补血之功。患者第2年复诊，告知服膏方后潮热盗汗明显减轻，余症均瘥。继服膏方已4年。

(指导老师:戴德英)

R271.116.0531;R711.51

A

1002-2619(2011)12-1767-03

※项目来源:上海市浦东新区卫生局卫生科技项目(编号:PW2010C-10);上海市浦东新区中医继承型人才培养项目(编号:PWZ2008-20-j04)

1 上海市东方医院中医科，上海 200120

2 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妇科，上海 200021

冯静华(1974—)，女，主治医师。从事中医妇科临床和名中医经验传承工作。

2011-0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