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梅
随着中国国际影响的日益扩大,要翻译成外文的各种资源也与日俱增,这为中国的外宣翻译带来了严峻的挑战也带来了难得的机遇。顾名思义,外宣翻译即指把大量有关中国的各种信息从中文翻译成外文,通过多种媒体对外发表和传播,这也就意味着外宣翻译工作者每一张口,或每下一笔,都要以跨文化沟通为目的,不能仅仅为了完成翻译而翻译。
作为外宣资源的一部分,中医文化这一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奇葩也深受全球化影响,其质朴的辨证施治理念与独特的养生知识等正被大力推向海外,作用与地位在国际市场日益凸显。但由于在形成过程中受到中国古代哲学、气象学、逻辑学以及宗教文化等的影响, 中医文化难免渗透了与多学科交叉的知识,这使中医文献的翻译较之其他翻译相对要难得多。如何用英语将中医文献准确表述出来,获得西方对中医文化的认同,使中医在真正意义上走向世界是中医翻译界一直在研讨的问题,这一问题简单地说,也就是如何搞好中医的外宣翻译。所以,笔者认为,从外宣翻译的角度来探讨中医翻译,可以对中医翻译的要求有较为确实的了解。
英语对外报道的翻译并非简单的“逐字英译”。单就语言转换而言,对外报道英译时要做到灵活变通,甚至于要跟汉语原文“若即若离”,否则,反而难以跨越语言和文化的障碍,不可能达到对外传播应有的效果[1]。
长期以来,由于不能深谙严复先生“信”之翻译理论,很多人在从事翻译活动时,视“忠实性”为中心准则,认为一字不漏的翻译才是忠实于原文的最稳妥、最可靠的办法。由此,望文生义、生搬硬套与死译、硬译和错译等现象层出不迭,导致很多译文含糊不清,让人费解。中医英译里就有很多典型例子,例如,表示脏器的术语“五藏六府”被译为“five depots and six palaces”,妇科医生“带下医”被译为“doctor underneath the skirt”,中药“大腹皮”则被译为“big bellied”等[2],这些荒谬的转换就是逐字机械翻译的“产品”。
汉语与英语属于不同的语言体系,深受各自所代表的文化与思维方式的影响,在词汇与语法,概念与思维上都有较大差异,即使同一意思,两种语言的表达方法也不尽相同。这在中医术语里被体现得尤为突出。中医和西医在病理机制等方面解释不一,很多中医术语在英语中没有直接对等的词语,所以,要做到准确翻译,只能透过文字表层,探究其实质内涵。
遵循“非逐字翻译”之特点,将中医术语进行改写、删减、增添,甚至重组等,可增强其外宣效果。例如,把“风火眼、鹤膝风、肠痈”等这些极具中国文化内涵的术语分别转换为现代医学英文术语“acute/epidemic conjunctivitis(急性/流行性结膜炎),arthroncus of knee(膝关节肿大), appendieitis(阑尾炎)”,可使它们变得清晰易懂。再如,把“乳癖、神明、浊气”等术语先用拼音再补充注释进行翻译,即翻译为:译为“Rupi(breast obstruction),Shengming (the spirit),Zhuoqi (the turbid principle)”。这容易为国外读者所接受,也保留了中国特色。还有,为了提高所传递信息的清晰度,在翻译中,有时要增补出原文里被隐于字里行间的内容,有时则要删减原文形式虽有,译文内容可无的词语。例如,中医常用“四字格”来概括一定的疗法,如“滋阴熄风”和“急下存阴”,在翻译时要分别增加虚词“through”和“to”,译成“calming the ‘wind’ through nourishing the yin”和“timely purgation to keep the yin fluid”才能说明其中隐含着的逻辑关系。相反,中医术语“劳倦”和“营血”都属一种复指,即“劳累、疲倦”与“血”,将其分别减译为“fatigue”与“blood”,足以表达其所指[3]。
中医术语翻译里的这些处理方式正是体现了“非逐字翻译”之特点,这也说明了在处理中医翻译时,机械地逐字逐句翻译是不可行的,只有在无损基本原意的范围内,不拘泥于原文文字而进行必要加工方能让西方读者喜闻乐见。
英国翻译理论家A.F泰特勒曾指出“好的翻译是把原作的长处完全移注到另一种语言里,使得译文语言所属国家的人们能清晰地领悟、强烈地感受,正像使用原作语言的人们所领悟、所感受的一样”[4]。这一观点用王佐良先生的话总结,就是翻译要“为读者着想”。
外宣翻译的目标对象是外国读者,从事外宣工作的翻译人员应心中时刻牢记“外国人不是中国人”的理念,潜心研究外国文化和外国人的心理思维模式,善于发现和分析中外文化的细微差异和特点,时刻不忘按照国外受众的思维习惯和接受心理去把握翻译,保证译文符合理解的合理性与解释的普遍有效性,符合国外读者的阅读习惯和审美追求。同样,中医英译的读者对象是外国中医爱好者、医务工作者和患者等,他们对中医有兴趣,有了解甚至有钻研,但由于受到西方思维、西医理论和英语语言习惯等的影响,他们对中医的理解必然与中国人有所区别,所以,在进行中医英译时,应明确翻译的目的不是给中国人自己读,而是给外国人读,翻译必须运用英语国家的思维而非站在汉语的角度上进行。
“为读者着想”之理念的实践可通过中英句式的转化窥见一斑。英、汉两种语言属于不同的语系,在句子结构和表达形式上有各自鲜明的特点,“就句子的结构而论,西洋语言是法治的,中国语言是人治的”[5]。具体来看,英语句子往往通过一整套完整系统的语法结构和连接词将单词和词组组合在一起,强调结构正确,逻辑严密,思维严谨,而汉语造句则少用或是不用形式连接手段,注重以神统形,以意相连。在外宣翻译时,应对原文进行语序句式上的调整,变汉语的“人治”(意合)为英语的“法治”(形合)。这里,以两个中医句子的翻译为例:
例1[6]主要症状为:下腹部有时出现包块,但又可自行消散,伴腹痛、便秘等。
分析: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意合句,句中没有显性的形态标记,语义功能承上启下,互为呼应,属于隐性连贯。在翻译成英语时,应把握英语不同心理视差的思维特点,首先确定语义重心为“主要症状”这一中心词,然后通过借用现在分词、连词,介词和短语等语法辅助手段,进行空间搭架,将原文的数个松散短句合并为一个结构紧凑的“形合”长句。
译文:The chief symptoms are a mass sometimes occurring in the hypogastrium and dissipating by itself spontaneously with such symptoms as abdominal pain, constipation.
例2[7]早晚宜进行颈部功能锻炼,长期伏案工作者应每隔1h左右活动一下颈部,也可以进行“米”字或“犀牛望月”式等颈部功能锻炼。
分析:很典型,这个句子同样不受语法形式制约,它以“颈部锻炼”为“神”统领各关联信息,自由组合成各个分句,分句之间弹性很大,显得断句不够严密,在对外翻译时,应紧扣英语语言“逻辑严密,思维严谨”的特点,采用拆译法,根据信息的传递,对原句进行适当的语序调整,将其化解为三个脉络清晰的单句,使各个意思显得层次分明。
译文:(1)Dirrigation of the neck should be conducted in the morning and evening.(2)Those who work at the desk for a long time should do some neck exercises after one hour’s work.(3)“Mi(米)” style and the “rhinoceros looking at the moon” style of exercise are recommended.[8]
从以上实例可以看出:中医语言与英语的特点大相径庭,在翻译时,必须认真剖析原文语言各成分间的逻辑关系,综合运用顺、逆、合、拆等方法,才能处理好翻译中“理解”与“表达”的辩证统一。要做到这一点,中医翻译工作者必须时刻怀有“为读者着想”的理念,既要充分考虑文化差异,努力跨越文化鸿沟,又要熟知外国语言习惯,防止落入文字陷阱。总之,只有贴近国外受众的思维习惯与语言表达习惯,才能保障译文的可读性,否则,译文可读性太差,就无法使读者理解传达的信息,便谈不上忠实于原文。
“译前处理”——翻译之前的加工或预处理,是实现外宣效果的有力保证。它的关键在于:(1)在尊重原文主要信息、充分领会原文精神的前提下,根据英语受众的接受心理、习惯,对原文进行语言本身方面的处理,包括风格、文体、篇章等;(2)作为一种心理、智力活动,这种‘译前处理’一般是在译者的脑海里进行的,是翻译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步[9]。
不做“译前处理”会陷入各种翻译误区,以中医英译为例:误区一:忽视文化内涵,翻译中只做浅表转化。例如, 在中国古代有钱人家,上厕所是要换衣服的,所以 “更衣”成为大、小便的婉辞。汉朝王充《论衡》里就记载:“夫更衣之室,可谓臭矣。”有译者因未能通晓这一中国文化内涵,将张仲景《伤寒论》里“少阴病,下利,脉微濇,呕而汗出,必数更衣,反少者,当温其上,灸之。”的“更衣”直接译成“change clothes”,这样的翻译完全背离了原文的信息。误区二:概念不清,翻译时糊涂处理。例如,李照国教授曾经指出:“‘虚’”是中医学中应用很广泛的一个概念,根据不同的情况它在英语中可能有这样一些对应语:asthenia, deficiency, insufficiency, weakness, debility, hypofunction等。[10]”有译者在翻译前没有理解这一概念的内涵,对于“体虚,血虚,脾虚”一律采用“deficiency”,这是一种不负责的表现。误区三:缺乏修辞知识,翻译时同物而论。在中国古代,很多名落孙山的儒士弃文从医,他们把形象生动的修辞带入中医语言,使其带上浓郁的文学色彩。有些译者不明就里也不做事先调查,直接进行同物而论,于是许多取类比象的中医术语被误译,例如, “牛皮癣”(银屑病)被译成“ox hide lichen”,“寸白虫”(绦虫病)被译为“inch white insect”,“鬼门”(汗孔)被译成“ghost’s door”, “净府”(膀胱)被译成“clean mansion”等。
以上误区表明:在中医翻译过程中,译员若缺乏严肃认真的翻译态度和良好的职业道德,忽视“译前处理”,很可能造成大量错译,直接影响到知识的传播。所以,为了避免翻译误区的产生,译员在着手翻译前应寻找根据,查找资料,寻求指导,努力做到“精心设计,精心施工”,坚决杜绝一知半解或不求甚解就匆忙下笔。
从以上对中医英译的各种分析可以看出:在从事中医翻译工作时,译者首先要能突破文字表面的束缚,通过灵活多变的译法,尽量确保译文通俗易懂;还要树立“外国人不是中国人”的意识,从外国读者的立场出发,尽可能用地道的译文传达原文的意思;更要在开口或下笔前勤查多问,不畏难,不草率,认真做好“译前处理”。总之,中医翻译工作者不仅应具备扎实的中医英语翻译功底,同时应具有高度的使命感与务实精神,这样才能保障工作的有效性,帮助世界了解中医,让中医真正走向世界。
[1] 张健.英语对外报道并非逐字英译[J].上海科技翻译,2001(4):24-28.
[2] 赵丽梅.浅析中医翻译障碍[J].中国中西医结合杂志,2010,30(4):426-428.
[3] 赵丽梅,杨雪松.中医术语里的模糊现象与翻译策略[J].中华中医药学刊,2011(4):892-893
[4] 姜雨孜,聂文信.浅谈中医英译[J].中西医结合学报,2005,3(5):419-420.
[5] 王力.中国语法理论[M].山东:山东教育出版社,1984:35.
[6] 陈大舜,贺又舜.常用中医名词术语[M].湖南: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339.
[7] 韦贵康.脊柱相关疾病[M].广西:广西科学技术出版社,1996:21.
[8] Santa Monica.Spine Related Diseases[M].韦贵康,编.蒋基昌,译.USA:Golden Peach Publishing LLC,200:34.
[9] 李欣.外宣翻译中的“译前处理”——天津电视台国际部《中国·天津》的个案分析[J].上海科技翻译,2001(1):18-22.
[10] 牛喘月.中医英语翻译的基本特点[J].中西医结合学报,2004,3(2):159-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