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上的绣花民族

沐槿

羌族是没有宗教信仰和文字的。他们惟独使用史诗一样的山歌来记录自己民族的历史。用羌绣来记录他们对原始的自然崇拜。羊是羌族的图腾，云朵是他们最喜欢的图案。因而，女人们裹云帕，男人们穿云云鞋。羌绣是羌族人自己创造的艺术，和苏绣的精致高贵不同，是一种朴素、原始的绣艺。

水稻扬花、青苗吐穗的农闲季节里，庄家在地里安静的生长着。惟独听见“啪、啪”的声响，和“呼噜、呼噜”轮子转动的声音，哪边还传来女人们的阵阵欢笑声。这些声音很有节奏，越过山谷和云朵又反弹回来，应山应水让人心旷神怡。

原来是羌族的女人在捶布。羌族的女人自古以来就自种棉花，自纺纱布，呼噜呼噜地是纺车的声音。女人们自己纺线，起麻，然后绣花。下地，一没有活计，就拿出围腰包里的绣片不停地飞针走线，一年四季的围腰包里都装着绣布，歇口气都拿出来欣赏，摆布绣上几针。绣花、绣草、绣虫、绣蝴蝶，还能把古歌中唱的大河大山什么也绣进去。羌族女人用薄薄的樟树皮剪裁出图案，贴在鞋面上绣出各式花纹，用扎花、架花、纳花、勾花，平花、挑针、顶针，数十种绣法令人眼花缭乱。

农闲时，男人们在屋顶唱着山歌：女人们在山花的簇拥中飞针走线。农忙时，男人们在田头吆喝赞美青稞的满颂，女人们则拿出腰间的绣布，又开始绣下了向日葵、羊角花。一年四季，羌族的女人们都裹着自己绣的长布绣花衣服，若是你在大热天去羌寨，女人们也是包一个云帕，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男人们穿着云云鞋，像传说中的一样，步履矫健，如行走在云朵之上。于是羌族的山歌唱了一首又一首，土地翻了一遍又一遍，花儿绣了一年又一年。衣裙、腰带、云帕，云云鞋，羌族人喜欢云朵，因为他们生长在云朵中，玩耍在云朵中，这本就是一个云上的民族。

在古老的甲骨文中，“羌”字是牧羊人、穿着皮褂的人、或以羊为图腾的人象形或会意。他们曾经是生长在西北一带(甘肃、青海)牧羊的民族。按《说文·羊部》解释：“‘羌，西戎牧羊人也。”《后汉书·西羌传》称“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表明羌族是最初生活在西北地区的一个游牧大族。

为了躲避战乱，古老的羌族人从西北一路向南迁徙到四川阿坝地区。他们的生活方式从游牧逐渐变成农耕。一般的羌寨都建筑在高山上，与云朵、蓝天为伴。火塘上悬挂着腊肉、露台堆放着南瓜、悬挂着玉米。

羌绣是羌族人自己创造的艺术，凝聚着按摩的智慧和匠心。羌族的女子们从小就要在长辈的言传身教下勤学苦练绣花。母亲在女儿六七岁时，便开始教其学刺绣。待女子出嫁时，给自己绣件嫁衣，男人相亲寻偶，首先一条，就要看女子会不会绣花。如果不会绣花，男子就不会喜欢。因此，羌族妇女没有不会绣花的……如若两人有意，羌族女人就会绣一个烟荷包送给她喜欢的情郎，烟荷包上绣的两种图案。一种是鸳鸯戏水，一种是燕子冬去春来，比翼双飞。

羌族没有宗教信仰，以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为主。他们崇拜白石，羌族人说“白石莹莹象征神”。羌民一般都在石碉方和碉楼顶个供着五块白石，象征天神、地神、山神、山神娘娘和树神。羌族的祭祀仪式中以祭天神最为频繁，以祭山神最为隆重。每天早晨和黄昏，羌民们都要在屋顶供奉天神的塔里燃烧柏树枝以表示崇敬。祭祀山神的活动通常在村寨附近山上的神林中进行。天神、山神皆以白石为代表，祭祀时间各地不同，一般在农历正月、四月、十月，一年一至两次。正月是岁首，四月播种，十月牧收，表达着半农耕半游牧的生活方式。因而，在羌绣的创造世界里，天、地、山、树与花，是羌绣永远不变的主题。莲花象征纯洁，牡丹象征富贵；羊角花象征爱情；嫦娥象征对家的眷恋：粮食象征丰收：鸟巢象征喜庆。颜色常常是红、蓝、白三色。红色是羌人心中太阳和火的象征。羌族传说中的祖先炎帝“以火德王，故为炎帝。”出于对祖先的崇拜和火在生活中的重要性，红色在装饰上得到了羌人的偏爱。蓝色是天空的象征，羌人聚居在高山，蓝天白云的纯净造就了他们的宽阔胸怀，在纹饰中运用蓝色也可以理解为羌人对天的崇拜。羌人尚白，羌族有白石崇拜的传统，那是他们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