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辉
(重庆师范大学 历史与社会学院,重庆 400047)
孔多塞与启蒙时代的妇女观
刘耀辉
(重庆师范大学 历史与社会学院,重庆 400047)
启蒙运动时期,知识分子就妇女本性、社会地位、教育以及婚姻和家庭等问题展开激烈争辩。孔多塞有力地介入到这场争论中。孔多塞是人权的有力倡导者和捍卫者,信奉自然权利学说,认为自然权利适用于所有人,指出妇女应当拥有与男子相同的权利,积极为妇女争取选举权、担任公职、平等受教育以及家庭和婚姻上的平等权利。他的女权思想是对妇女运动的巨大贡献。
孔多塞;人权;女权主义;启蒙运动
一
“妇女问题”是18世纪后期欧洲思想家关注的一个主题。这场争论涉及到妇女的本性、社会地位以及政治权利。女权主义者,像德·古日、沃斯通克拉夫特和希佩尔等人,在各自著作中力主妇女应当享有受教育机会甚至选举权(德·古日于1791年发表了《女权宣言》,主张大革命以妇女权利为目标之一,消除男性特权。沃斯通克拉夫特在1792年发表了《为女权辩护》,主张妇女更大程度的经济独立和更多的教育机会。希佩尔在1790年的女权文章中要求妇女享有选举权)。反对者则利用保守的教会人士及其他哲学家的观点,来论证女性天生不如男性,不应当享有与男子的平等权利。毫无疑问,18世纪知识分子在女权运动史上占据一个独特位置。他们对两性关系的讨论和评价,最终发展为对家长制社会信条和制度的抨击,力图通过理性标准来考察婚姻和家庭制度。他们在妇女问题上提出的观点和解决方法,成为现代女权主义的理论基础。[1](283-284)
启蒙哲学家抨击排斥妇女担任公职的法律和习俗,否定妇女继承王位的《萨克利法典》是他们的主要靶子之一。在孟德斯鸠看来,妇女通常更加仁慈温和,更适合成为仁爱之君。伏尔泰也挑战男性治国才能优于女性的观点,他以叶卡捷琳娜的成就来支持自己的看法。狄德罗也指出,民法将妇女置于婴儿和低能者地位,但在现实中,妇女却占据许多重要的、有影响的非官方职位。对伏尔泰等人来说,《萨克利法典》的意义在于证明法国法律是荒谬可笑的,在涉及女性时,既不符合理性,也有悖于现实。[1](284-285)
对男女各自的本性,启蒙哲学家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在狄德罗看来,两性之间并没有太大差异,妇女也表现出勇气和进取心,但受到不应有的讥讽,因为这些品质通常被认为是男性的专利。不过,狄德罗也认为,她们感情热烈,容易受迷信和舆论左右。伏尔泰指出,在思想领域,妇女可以取得与男性一样的成绩,男性哲学家应鼓励女性挖掘她们的天赋。当然,伏尔泰的妇女观经历了很大变化。他早先声称妇女在智力和体力两方面不如男子,与夏特莱夫人的交往,促使他的观点发生了很大变化。伏尔泰以夏特莱夫人为例,证明妇女只要有机会也可以取得巨大成就,并希望她在科学和哲学方面的工作能够对其他人有所启发。就当时而言,夏特莱夫人这样的女性毕竟是少数。因此,持批评意见的人会指出,妇女并没有在艺术和科学发展方面做出很多贡献,以此证明妇女在智力上不如男性。启蒙哲学家则认为,之所以如此,原因在于妇女在社会中缺乏足够的教育和机会。爱尔维修认为,妇女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变得温顺和惟命是从,她们表现出来的所有缺点都来自她们的社会化。教育决定人们成为什么样的人,所有的天赋、理解、性格特征以及偏见,都是由社会灌输的。德毕内夫人也论证道,如果从小受到鼓励,女性也会体现出坚毅和持之以恒等所谓男性的品质。[1](287-290)
启蒙哲学家也考察了婚姻和家庭制度。狄德罗指出,普通妇女未出嫁时受到父亲监护,一旦结婚,马上受到丈夫支配。他对受到婚姻束缚的妇女表示同情,批评立法者没有为她们提供帮助。他同时告诫女孩小心被引诱,母亲在这方面要尽到保护女儿的责任。孟德斯鸠则谴责妇女的不忠,认为婚姻对妇女而言是一种恩泽,婚姻是妇女想要的,但男人并不喜欢婚姻。他假定两性之间存在一种嫌恶。[1](291-295)孟德斯鸠还指出,婚姻因气候而异,在热带地区,两性之间的不平等很正常,并且对东方国家幽闭妇女的作法表示赞赏,认为这可使妻子品行更端。[2](266)一贯以反女权主义者形象出现的卢梭认为,妇女天生就适合待在家里,为她们提供平等的教育机会和政治权利只会扰乱事物的自然秩序,引发各种问题。当然,他的观点遭到德国学者格林的严厉批评。[3](237,242)即便伏尔泰也认为,妇女最好还是待在家里,她们缺少杰出才干。“他只是认为妇女是受压迫的弱者,而不是被男子剥夺了应有权利的平等的一方。”[4](211)“除了爱尔维修和孔多塞”,法国启蒙思想家都认为,“生物学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命运,性别差异和生育孩子的要求,预先决定了性别分工的存在”,“男女必然担任不同的社会角色”。[5](460)启蒙思想家“都通过有色眼镜来观察妇女的智力和社会目的……当涉及妇女问题时,他们更类似于现代保守的基督教徒,而不是孔多塞这种激进的世俗女权主义者”。他们哀叹妇女不幸的社会地位,其中大多数人又承认妇女与男子是自然不平等的,即使有些人拒绝这种看法,他们也没有积极公开地支持妇女参政权。除了孔多塞,他们并没有做出努力来确保妇女参与政治进程。[6]
二
孔多塞被誉为最后一位启蒙哲学家,他的女权主义被视为启蒙时代女权思想的顶峰。在他看来,既然这些权利是自然法和理性所要求的,那就没有理由将人类另一半排除在这种权利之外,社会应当保证每个人平等地享有这种权利。孔多塞为女性争取广泛的权利,包括选举权、担任公职权、平等受教育机会以及家庭和婚姻方面的平等地位。
首先,孔多塞为妇女要求平等的政治权利。他从自然权利出发来论证男女平等的公民权。“这些权利之所以被称为自然的,在于它们源自人的本性,是一个简单事实的结果,这个事实就是,有情感、理性和道德观念的人必须享受这些权利,一旦剥夺它们,就违反了正义。”[7](297)在孔多塞看来,为了公共利益或者由自己出面,或者通过自由选举产生的代表去投票,是一种自然权利。如果一个国家中的部分人被剥夺了这种权利,这个国家就不是一个自由的国家,它就会变成扩大了的贵族圈子,而不是名副其实的共和国。从这一点来衡量,“迄今为止,世界上还未曾有过真正的共和国”。孔多塞指出,男子之所以拥有权利,无非因为他们有理性和道德观念。女子完全具备同样的品德,但在所有被冠以自由的宪法条文中,妇女均不能行使公民权,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孔多塞反对将权利仅仅赋予那些所谓只顾及全民利益而无私利的人(指男子),因为“经验已表明或已让他们相信,他们有着明显不同于女性的利益,他们到处制订压迫妇女的法律,至少已经制订出的法律在对待两性上是极不平等的”[7](297)。在《承认妇女公民权》(1790)一文中,孔多塞揭露了甚至很有教养的男人们的行为:“心安理得地剥夺一半人类参与立法的权利,他们这么做难道不就是违背了权利平等的原则吗?”“如果不能证明女子的自然权利与男子的截然不同或女子无力行使这些权利,那么这种排斥必定是一种专制行为。”孔多塞认为,女子与男子有着相同的品质,因此,“要么无人拥有权利,要么所有人权利平等。那些因肤色、性别或宗教原因而反对他人权利者也就自动放弃了自身的权利。”[8](97-98)通过援引英国“没有代表不纳税”的原则,孔多塞指出,既然只有那些在国会中得到公正代表的人才有纳税的法律义务,那么“所有妇女都有权利拒绝国会摊派的税赋”[7](297)。妇女“没有代表不纳税”的看法,使孔多塞成为早期女权主义者之一,同时也把他与当时所有所谓的女权主义者区分开。
其次,孔多塞认为,妇女应当享有担任公职的权利:“正义不但要求停止剥夺妇女的选举权,而且还要求妇女有被选举权,能够担任公职。”“任何排斥行为都将暴露两种不公正,一是限制她们作为公民的自由权,另一个是给予其他人权利却剥夺了她们的这种权利。”[7](298,269)
孔多塞驳斥了反对妇女参与公共生活的论调。第一,孔多塞认为妇女虽然在生理上弱于男子,但这不能成为男女不平等的缘由,不能因她们怀孕或暂时性身体不适而剥夺其政治权利,因为人们从未考虑过剥夺那些整个冬天都患痛风且动不动就感冒的男人的权利。其次,孔多塞也对那种以心智低劣为由反对妇女权利的观点进行了反驳。与伏尔泰一样,孔多塞承认妇女没有在科学和艺术方面表现出天才,“习俗和传统观念加之于她们心灵和精神上的限制,从婴儿期尤其才华开始发展时就已存在,它们必定会扼杀才华”[7](299)。但是,即使存在天赋差异,充其量也只是程度不同,而不是质的差别,从两性智力上的基本平等,可以合乎逻辑地推导出政治权利的平等。孔多塞指出,男子拥有心智优势的状况也只适用于他们当中的少数人,其余的与女子完全相同,将公民权和担任公职的资格仅赋予这些少数人显然是荒谬的。“如果只让有发明创造才能的人担任公职,那么就连科学院也会有很多空位。”“如果将受过良好教育的妇女人数与享受过同等教育的男性人数相比较,或研究一下自学成才的男性人数之少,就会看到,支持这种观点的论据通常不足为凭。”[7](299)既然如此,就不应当剥夺妇女公民权而保留那些不如许多妇女的男子的权利。再次,有些人提出妇女政治意识差,因而没有能力从事政治活动。孟德斯鸠不同意这种说法,他认为妇女在执政和治国方面有优越性,甚至比男子强。[2](111)孔多塞同样如此,他以英国伊丽莎白、奥地利特雷西亚及俄罗斯叶卡特林娜等人为例予以驳斥,并宣称:“看一看曾经统治世界之人的名单吧,男人们没有权利如此傲慢。”[8](99)至于声称政治会使妇女脱离她们作为母亲或操持家务的义务,也遭到孔多塞的反驳。在他看来,妇女会更好地履行她们的责任,就好比有公民权的农民和工匠不会放弃各自的犁和作坊一样。最后,有人反对说妇女不受理性支配,从未将她们的行为置于理性之上。孔多塞则认为,这完全是由社会因素造成的,因为妇女完全被排斥在公共领域之外。他相信,妇女有自己的理性并受其支配,她们的行为基于不同于男子的原则之上;她们确立自身的目标,并不表明她们是非理性的。孔多塞提醒说,既然认为妇女有资格占据王位和摄政,却无资格参加投票,这是有悖常理的。他宣称:“我要求现在就驳斥这些理论,而不要当儿戏和夸夸其谈;尤其要求人们向我指出,男女之间的什么区别使得剥夺妇女权利能够在法律上站得住脚。”[9](193)
孔多塞把妇女表现出来的绝大部分不足归咎于她们所受的糟糕教育,因而主张男女平等的受教育机会。他相信是教育而不是其他事物促成了启蒙的胜利,认为教育的不平等是暴政的主要根源之一。既然妇女具有与男子同样的品质,那么她们也应当拥有平等的受教育机会。他指出:“妇女缺乏教育会带来家庭中不仅是夫妻间、兄妹间,甚至母子间的不平等,没有东西比这种不平等更有损于家庭生活的纯洁和幸福了。平等是幸福、和平以及品德的前提条件,在家庭中尤为如此。”[8](136)孔多塞还主张男女共校,认为这不会对道德造成损害,反而有助于防范男女隔离带来的形形色色的道德堕落,并且会产生一种不同于以荣誉和骄傲为原则的、对大家都有益处的竞争。他也支持妇女在大学中担任教职,指出意大利一些著名大学中,女性教授已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总之,孔多塞认为妇女与男子拥有相同的权利,应当有平等的机会去获取知识,这种知识为她们独立行使权利提供了有效手段。
孔多塞留给女儿的遗嘱既是他教育思想的组成部分,也充分体现了他的女权主义思想。他给不到4岁的女儿指出了个人独立的重要性,因为幸福就来自这种独立自主,而不是依赖他人。在孔多塞看来,做一个贫穷独立的人胜过做一个依附他人的富有者。孔多塞敦促女儿去寻找内心的快乐,要求她不要耽于无聊,而应努力学习技艺,使用自己的心智。他也希望女儿能够对社会有所贡献,要求女儿仁爱,去体验帮助他人带来的乐趣:“你的仁爱与你的财富没有关系,也不会受制于财富;它本身就是一项活动,是愉悦的一个来源。”[7](284-286)与孔多塞相反,狄德罗1772年写给年幼女儿的信体现了他传统的妇女观。他不但为不到两岁的女儿选择了未来的丈夫,而且教导她要像服从父亲一样遵从丈夫,强调她的幸福包含在丈夫的幸福之中,指出女性应当把心思花在“内部”事务上,而男子则关注“外部”事务,如果要想让生活不无聊,妇女就得做“家务”。
孔多塞不但主张妇女享有政治参与和教育上的平等权利,而且认为她们在家庭和婚姻方面也应当与男子平等,对当时束缚女性的婚姻和家庭制度进行了严厉批判。我们知道,18世纪法国上流社会存在一种情妇风尚,但孔多塞却提供了一个相反的例子,他有着严肃和开明的道德观念,婚姻也很幸福。在孔多塞看来,婚姻仅仅是公民的契约而已,离异在一定条件下应当许可。他把婚姻上的不忠现象归于邪恶的法律,因为它们禁止离婚,并且支持父母在孩子婚姻上的专横权利。[10](192)孔多塞还认为,对丈夫不忠的妇女并非必然丧失所有品德,她仍然可以是一个好母亲或丈夫的有用帮手。而公共舆论和法律对妇女在这方面的苛刻态度主要是因为男子掌握权力,他们对妇女的过失进行严惩,事实上他们自身也对这种过失负有责任。孔多塞不但支持妇女的离婚权利,而且也主张为未婚先孕的妇女提供特殊的医院和住处,以让她们顺利分娩,非婚生孩子的权利也应得到妥善保护,应该为他们提供教育。孔多塞甚至为他们要求继承父母财产的权利,这无疑是对长子继承制的又一次挑战。[10](194-195)
孔多塞也意识到自己的女权立场可能得不到人们甚至妇女的支持:“我讨论了她们的平等权利而不是她们的影响,因此,她们会怀疑我打算隐秘地削弱这种影响。”“卢梭宣称她们天生就是来照顾我们的,她们唯一可做的就是折磨我们,因此他深受她们欢迎,我不敢奢望她们的支持。”[7](299)既然如此,又是什么原因促使孔多塞成为启蒙哲学家之中唯一真正的女权主义者呢?我们可以从三个方面来分析。首先,客观理性是孔多塞女权主义的动力原则。由于真正的人权可以从一个简单的真理——人是感情动物、有推理能力和道德观念——推演出来,由于男女在这方面一样,所以女子也应当像男子一样享受自然权利的好处。其次,情感的推动和对正义的热情。孔多塞声称,“当讨论妇女时,即便哲学家也难免情不自禁”,因为“这是在讨论被立法者忽视的人类另一半的权利”。[7](299)事实上,孔多塞并不是人们所说的理性机器,他身上洋溢着正义的热情。他认为自然权利来自人性,而人性则等同于道德情感和道德反思。“他以这些简单的家庭情感作为正义理论的基础”,相信“这些简单的道德情感是所有人共同拥有的。它们是美德的基础,也是权利的基础,从而也是正义和自由的基础”。[11](693,695)在留给女儿的遗嘱中,孔多塞强调“仁爱”、“温和的感受性”,“这些自然情感让我们能够感受其他感情生物的悲痛”,这种感受性“可能是幸福的来源之一”,它不应当局限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甚至也应当扩及“动物”。[7](298)正是对妇女苦难的深切同情以及对正义的激情,促使孔多塞付诸行动,成为激进的女权主义者。第三,个人经历的影响。孔多塞着女装至8岁多,这无疑使他在以后生活中对女性的遭遇有了更深刻的同情性理解;贵族妇女和资产阶级妇女举办沙龙,讨论社会和政治问题,她们所表现出来的政治热情对孔多塞也有所影响;而孔多塞与索菲的结合(索菲对哲学及自由思想充满激情,致力于法国的法律和政治改革,翻译了亚当·斯密的《道德情感论》和潘恩的作品。她主持的沙龙是当时巴黎最有影响的沙龙之一),无疑对他婚后女权思想和政治观念的转变产生了更重大的影响。孔多塞研究者弗兰克· E.曼努埃尔认为:“在反教权主义方面,她比他(孔多塞)更狂暴……在妻子的鼓动下,他成为一名行动主义者,一名共和派人士,一名使用各种计谋的小册子作家。”[12](58)正是从索菲的身上,孔多塞看到了妇女潜能的实现,从而更加大力主张给予她们应该拥有的权利。
三
一直以来,孔多塞被视为冰冷的、压制性启蒙运动的体现,显然,这种看法忽视了这位启蒙哲学家思想的另一面。法国启蒙运动最重要、最持久的政治遗产是“完全现代的、包容性的自由主义的出现,而不是古典共和主义的复兴”,孔多塞对这种遗产做出了重要贡献。[13](358-359)剑桥大学的罗斯柴尔德考察了孔多塞思想中价值的冲突,指出孔多塞强调个人独立,反对将信条强加给人们,因为“把个人当孩子看待是反启蒙的作法”,“人人观点一致的社会是一种真正的恐怖”。孔多塞既是启蒙运动的空想家,也是“反启蒙运动”的空想家。[11](685,681,691,695)
启蒙哲学家宣扬理性、经验主义和自由思想,他们对自然权利的宣扬激发了妇女的自我意识,并由此引发了大革命时期法国的女权运动。但是,由于启蒙思想家对妇女的成见,最终导致大革命时期妇女运动的失败。当然,我们也不应当低估启蒙哲学家对妇女运动的贡献。同为启蒙哲人的孔多塞提出了让妇女参与政治进程的主张,他是当时“第一位真正的女权主义者”。他认为妇女的社会屈从地位无法从两性之间生理、精神或道德差异上得到证明,而纯粹是权力滥用的结果。这种状况在过去损害了包括男子在内的大众幸福,在未来,进步的一个最重要的、最有益的特征是两性之间的平等。[14](16)孔多塞研究者巴丹特尔指出:“从孔多塞那个时代的观点来看,在他进行的斗争中,最具创见性的大概是他为争取妇女的选举权所进行的斗争。”[9](192)夏皮罗也认为孔多塞“在当时将妇女看成一个自由的人格应当说是一个巨大的贡献”,他把孔多塞视为人权主义哲学家和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10](195)虽然孔多塞的女权主张在当时没有受到足够重视,但他的论述无疑对后世产生了影响。“宫尔多塞(即孔多塞)的女权主义对十九世纪妇女运动的全部历史都产生了影响。由于他的努力,此后每谈到妇女解放问题就必须同时谈到妇女的政治权利问题。”[4](229)对21世纪的人们来说,孔多塞就是一座纪念碑,他提醒我们,女权主义并不专属于女性,正如人权并不专属于男性一样;他也是灯塔,呼吁所有人们接受人的整个经验,以理性启发的真理和移情推动的激情来反抗不义和偏见。[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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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dorcet and the Debate on Women in the Age of Enlightenment
Liu Yaohui
(College of History and Society,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Chongqing 400047,China)
There was a furious debate on women among intellectuals in the age of Enlightenment.They argued passionately over women’s nature,their social position,their education,and the institutions of marriage and family.Condorcet also participated in this debate.He was a disciple of the doctrine of natural rights,and was one of the first modern advocates of women’s right and equality.He claimed natural rights are the same to all,without the difference of sex.Condorcet asked for women equal political rights,equal opportunities of receiving education,and equal positions in family and marriage life.His thought contributed greatly to the movement of women.
Condorcet;human rights;feminism;the Enlightenment
B226
A
1673-0429(2011)04-0024-06
2011-03-10
刘耀辉(1976-),男,历史学博士,重庆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