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坛孝, 张承安
(1.长沙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5; 2.长沙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5)
西方宗教语言研究置于宗教背景下进行,其争论的核心是宗教语言是否有意义。“宗教语言到底有没有意义?在当代宗教哲学论坛上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以致不争个明白,便无须研究宗教,更不必信仰上帝。”[1](P88)以阿奎那(Aquinas)为代表的中世纪哲学家和以科普里斯顿(Copleston)为代表的反逻辑实证派认为宗教语言是有意义的,因为宗教语言与世俗语言具有极大的相似性,上帝与人类经验、世俗世界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以维特根斯坦(Wittgenstein)为代表的逻辑实证派和以佛卢(Flew)为代表的证伪主义派认为宗教语言是无意义的,因为宗教语言缺乏可证实的语义,用世俗经验解释宗教语言往往会导致对它的意义的否定。从历时角度考察,人们对宗教语言的理解经历了素朴实在论、批判实在论、反实在论和无神论四个阶段。[2]西方宗教语言研究经历了语义分析、功能分析、生存论分析和生存论——本体论分析的嬗变过程。[3]
在我国,宗教语言的研究背景是国家主导的社会主义信仰,其零星研究始于上世纪90年代对《红楼梦》宗教语言的文化考察,研究对象仅限于本土文学作品。自2002年以来,以哲学和语言学为背景的学者对宗教语言的研究,侧重西方宗教语言研究现状的梳理和介绍,鲜见从信徒主体的认知机制考察宗教语言的本质,更别说从语言视角研究如何引领大学生的宗教信仰与社会主义相适应。
目前的研究基本围绕语言客体展开,忽视了宗教主体的认知机制,忽略了认知主体在语言意义系统的建构、整合和完形过程中的体验性和互动性。
宗教是人们认知世界的一种方式,体现了上帝臣民的人生态度、社会地位、行为动机和价值取向等。从语言哲学的角度看,宗教是通过文献、典籍等文本语言和以人格神、图腾、礼仪等为代表的象征性符号语言,以宗教组织和宗教规则为媒介,以道德说教和臣民沟通为手段,经过身体体验和认知加工建构的具有独特神学色彩的场域或语境。宗教是以人类经验和知识为主要内容的认知结果,宗教语言是宗教认知的工具。语言体认观认为,宗教语言是认知主体在身体体验宗教场域的基础上,通过隐喻思维,把宗教场域映射于心智网络的主观化认知加工的结果。
宗教与语言关系密切,没有宗教就没有语言,语言是宗教的根基,宗教现象是一种语言现象。[4]谈论宗教信仰必定离不开语言。宗教语言与世俗语言是一组相对的概念。广义的宗教语言包括宗教文献典籍、信徒言语等文本语言和人格神、礼仪、器皿等符号语言。[5]宗教语言,特别是“圣经语言是典型的反应权势关系的语言”[6],作为宗教道德教化言语者的人格神,在与受话者的互动体验时,充当了“给予者”言语角色,通常采用“直接陈述”的命题形式传递上帝的普爱、仁爱与博爱,处于权力和地位金字塔的顶端;作为受话者的臣民,其言语角色是“接受者”,接受人格神的厚爱与权威。宗教语言的言语角色分配体现了说话者和受话者的态度、身份、地位等,同时也建构了话语双方的权势关系。
Halliday提出的纯理功能理论认为,语言的元功能包括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他们分别受到话语范围、话语基调和话语方式的制约,必须通过比较具体的语义系统得到体现。[7]大学生的宗教语言有区别于其他社会阶层和年龄阶段宗教徒的特点,其话语范围、基调和方式受国家主导的马克思主义信仰体系的制约,体现了青年学生独特的语义系统。
研究表明,我国部分大学生还没有完全确立自己的信仰,甚至出现宗教暧昧;部分大学生肯定宗教的社会功能,认同其治疗心理创伤的功效;部分学生不亲自实践宗教,甚至有56.9%的被调查者从“未接触过宗教教义教规及经典文献”,但“超过32%的人选择与向自己传教的人进行或多或少的交流”。[8]大学生群体正成为一个潜在的宗教传播对象。因此,帮助大学生正确认识宗教的社会功能,有效地疏导大学生的宗教思维与实践,引领大学生宗教信仰与社会主义相适应具有重要意义。
我国现有对大学生宗教信仰的研究,主要采用普查式的问卷调查分析青年学生的信仰状况,从社会、学校、家庭、宗教本身和学生自身等影响因素理论探讨其成因,提出对策。缺乏宗教认知工具(语言)的切入视角。我们坚持无神论,从宗教徒主体出发,秉承语言体认观,采用生存论-本体论研究方法,以语言的三大功能为切入点,从其哲学范式、认知心理和认知手段视角,提出引领大学生宗教信仰的语言功能路径。
语言的概念功能指反映客观世界的过程和事物,以及表现这些过程和事物之间的逻辑关系。宗教语言是反映权势关系的语言,在权势金字塔中,神灵处于顶端,在言语角色分配中充当了“给予者”;臣民无意识地把“接受者”的言语角色分配给自己。《圣经》既是一部神学经典又是一部文学巨著,上至总统就职宣誓,下及市民婚礼,都要寻求《圣经》和上帝的见证。总统借助上帝的名义,把自己置于上帝的位置,希望国民像臣民接受上帝的权威和控制一样接受他。市民接受上帝的见证,是希望得到普爱、仁爱和博爱,希望自己的婚姻幸福。权势关系预设了上帝的存在,具有强烈的神本主义色彩,属唯心主义哲学范式。词的语义特征是结合某一概念,词的语用功能是激活相关概念。[9]《圣经》、上帝等只是符号指称,是一种象征、一个概念。权势关系的建立体现了客观实践中各方的逻辑关系,体现了语言的概念功能,其话语范围定格于人格神与臣民之间,体现了语义的指称性。
宗教臣服于信仰与权威,哲学强调反思与批判。在社会主义信仰引领的国度,人们言说宗教、祈求菩萨的“最终目的是人们的幸福而不是神的尊严”,虽算不上彻底的唯物主义范式,但“具有强烈的人本主义色彩”。[10]宗教的哲学基础决定了“祈得的幸福”只是一种精神抚慰。
在坚持社会主义信仰的重要阵地,当代大学生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态度是:认同但不关注,拥护但不维护,践行但不宣传。[11]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尚未完全占领大学生的思想阵地,尚未内化为自觉的内部工作机制,一旦遭遇宗教“语言链”的侵蚀,加上青年学生猎奇求新的特质,他们极易皈依神灵。在社会主义国家主导的生成环境下,在语言权势关系构建过程中,各方影响因子齐抓共管,发挥党员、干部、教师和家长等范导主体的群模作用。在国家指导思想层面,形成科学灌输理论的路径依赖;在社会普遍意识层面,坚持上下良性互动的路径创新。[12]用唯物主义哲学范式引导宗教认知加工的消极体验,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概念置于权势金字塔的顶端,从语言的概念功能引领大学生宗教信仰与社会主义相适应。
人际功能指人们用语言与他人交往,建立和保持人际关系,用语言来影响别人的行为,表达自己对事物的主观判断或评价,也寻求或改变他人的看法。[13]语言的人际功能分认知性的、评价性的和互动性的。[14]
大学生认同宗教治疗心理创伤的功效,在与神灵交流并建立“人”际关系过程中,上帝把爱给予臣民,用爱引领臣民的认知,是给予者,在言语角色中充当救世主。现实信息不确切时,人们倾向于直觉式认知捷径,《圣经》等文献典籍完备的信条恰好充当了直觉思维的理论基础[15],在与上帝互动性人际交往中,臣民对《圣经》和上帝所作的认知性评价过程实质是把人际功能内化为一种概念、一种象征,并存储于认知主体心智网络的主观化过程。这种直觉式主观化工作机制的结果是假说偏差,臣民把对《圣经》的顺从当作安慰,把宗教的心理调试功能当幸福感,主观地把上帝当作依恋对象。人际交往中认同上帝的权威和控制,认知主体成了言语接受者角色。祈求成了这种救世主与苦难者之间人际关系的话语基调,其语义概念是苦难的替代依恋对象。
在学生发生认知偏差时,用充满爱心与温暖并积极做出反应的终极关怀提高大学生的幸福指数,帮助他们理性认清宗教的调试功能,帮助他们建立和谐的人际关系,把他们对宗教的暧昧修正为对科学的信仰,把对神灵的依恋修正为对社会主义信仰的依赖。引领青年学生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核心信念、认知图式通过寻求实在依恋对象内化于心智结构的工作机制。
宗教语言是象征语言,其语篇功能体现在帮助宗教语言言说者与宗教场域发生关联,并建构相应的概念依恋对象和权势关系的功能。
语言体认观认为,隐喻是人类基本的认知手段,是把始源域的概念投射到目的域的思维过程。隐喻思维把始源域的世俗语言的某些属性映射到目的域的宗教语言上,运用类比或象征手段建构宗教语言的某种力量或意义,实现与宗教场域的联系。宗教思维的运行主要依赖广义宗教语言的导向来实现,人们言说上帝、《圣经》等具有象征元素的宗教语言链时,自认为获得了“真实”的表达,实现了与神灵的沟通。实质是通过隐喻思维建构与超验“存在”的联系,并寻找概念依恋对象的过程。无意识地把《圣经》及上帝的权威置于权势金字塔的顶端,把自身臣服为宗教语言的接受者,由此建立起控制与被控制,权威与顺从的语篇关系。语篇关系的话语方式制约于宗教思维的导向,其语义内涵根植于唯心主义,服务于信仰,屈从于权威,因此并是不理性的哲学范式。
在现实表征投射到语言表征过程中,作为心理表征的隐喻思维起桥梁作用。当认知主体面临消极客观语境时,引领其隐喻思维路径向实在客体的人而非超验的神进行映射,避免宗教语言链激活宗教场域概念,避免建构宗教语境的语篇关系。从宗教语言的语篇功能疏导大学生的认知手段就是要避免宗教思维的导向功能,用社会主义思维疏导消极语境,建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主导的语篇。
宗教思维的运行主要依赖语言的导向来实现,宗教现象是一种语言现象,但宗教语言对宗教思维的导向具有不充分性,宗教思维还可以通过非宗教语言的媒介运行。宗教语言是典型的反映权势关系的语言,这种权势关系是在身体体验与认知加工的基础上建构起来的主观化产物,其哲学基础是体验哲学。语言体认观认为,人格神是认知主体把现实语境内化于心智网络的主观化结果。隐喻认知机制将世俗语言的属性映射到宗教语言上,宗教语言的本质是世俗语言内化于心智结构的一种概念、一种象征,从纯语言的维度说它是有意义的,是世俗语言投射到宗教场域的语义指称系统;从哲学维度说,宗教语言又是无意义的,因为它混迹于唯心主义,预设了超验上帝的存在,与国家主导的马克思主义信仰相矛盾。
青年学生的思维活跃,部分学生还没有确立稳定的信仰体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尚未内化为其自觉的内部工作机制。宗教在治疗心理创伤和整合社会资源方面还起了积极作用,但这种调试功效建立于超验的“存在”,其哲学基础是唯心主义。以宗教语言的三大功能为切入点,从概念功能层面掌握大学生宗教信仰的哲学范式,引领其宗教信仰与社会主义相适应;从人际功能层面调试大学生的认知心理,引领其寻求实在替代依恋对象;从语篇功能层面疏导大学生的认知手段,引领其隐喻思维走向实在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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