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戏曲打击乐的综合特性

■万钢新

随着中国地方戏曲艺术的不断创新，打击乐器在戏曲中的运用也发展到了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尤其在塑造典型人物、提示人物的复杂情绪中，起到了别的乐器无法替代的作用。有时由于剧情的需要，人物情绪变了，心境也变了，虽是同样的打击旋律，但此时的节奏打出的感情却完全不同，这就是打击乐的魅力所在，它能根据剧情变化而表现出细腻的人物情绪。

在中国戏曲艺术中，唱、念、做、打无论是表或是演都不能没有节奏，唱腔音乐有板有眼，做和打在戏曲舞台上的处理也都是舞蹈性的动作，也必须有节奏感，不然演员舞不起来。戏曲的念白不同于日常的对话，讲究韵律，要有节奏。所以，戏曲要有鲜明的节奏，如果没有节奏，戏曲表演就不会推动它的特色，而锣鼓正是一组节奏强烈的音响乐器，有了打击乐的伴奏，戏曲表演的节奏性便显现了出来。戏曲除了要有鲜明的节奏外，还要有饱满的情绪、感人的气氛。仅靠演员的表演是不够的，除了舞美、灯光等手段外，锣鼓的烘托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没有了锣鼓不成戏，有了好的锣鼓，戏曲会更精彩。锣鼓里的一部分叫“身段锣鼓”，是专为配合欣赏表演手段设计的一套打击乐的点，还有一部分叫“开唱锣鼓”，在每一段唱腔里必须有一套锣鼓点。

戏曲音乐离不开乐队演奏。戏曲乐队总成场面或文武场。打击乐器称武场，管、弦乐器称文场。管弦乐与打击乐在戏曲伴奏中会产生不同的音乐效果，表现能力上也各有所长。善于抒发人物感情的戏称之为文戏，虽然少不了打击乐的有机配合，但是传统习惯称其为文场。常见的京剧等北方戏曲，打击乐器铿锵有力，节奏明朗；而一般以武打为主的则是以打击乐伴奏为主，因此，传统上称为武场。戏曲打击乐又称“武场”，与“文场”（指吹、拉、弹等各种管弦乐）相对，共同组成“场面”（各种伴奏乐器的总称，也是戏曲乐队的别称）。

戏曲打击乐是戏曲乐队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整个戏曲艺术，具有极为重要的艺术作用。现根据我多年来从事地方戏曲打击乐的工作实践，就戏曲打击乐中的相关问题，谈几点粗浅体会，供大家商榷。

一、戏曲打击乐的构成

戏曲打击乐本身，是一个丰富多彩的艺术世界，它是由多种乐器构成的，其中分主要乐器和辅助乐器等，主要乐器有如下几种：

【鼓】

又称“单皮鼓”或“单皮”，也称“板鼓”、“司鼓”，是戏曲乐队中打击乐(武场)与管弦乐(文场)的指挥者，并在演员表演和唱腔时负责与板配合，按节拍掌握节奏。演奏时架于鼓架之上，以鼓楗子击打而发声，声音清脆、均匀、刚柔相济。

【板】

又称“檀板”、“拍板”，用以辅助单皮指挥其他乐器，发音清脆。通常与单皮鼓合称“鼓板”。

【堂鼓】（也称小堂鼓）

又称“同鼓”，用木槌敲击。一般用以渲染战争、升帐、升堂、刑场等场面气氛。

【南堂鼓】（也称大堂鼓）

又称“花盆鼓”，因形似花盆而得名，面大底小，以鼓棒槌击发音，声音较堂鼓低而壮。常在剧情中用于唱腔和幕间曲的伴奏，以增加其悲凉气氛，也用于各个剧种的曲牌中，以增加威严的气氛，还用于大场面的武打中。

【大锣】

京剧中有时也称“京锣”，秦腔中称“勾锣”，川剧中称“筛锣”。一般在戏曲中用作武将或袍带人物上下场或战争及突变情节的气氛渲染。其打法复杂多变，有重击、轻击、闷音、掩音、揣锣、打边等，各有不同效果与艺术功能。

【小锣】

以锣板下端侧面斜棱打锣门或锣边而发音，声音清朗。常用于文人、女性、诙谐人物的上下场或配合各种表演上的小动作。其打法也很丰富，有重击、轻击、闷音、掩音，端锣、打边等。同大锣一样，各有不同效果与艺术功能。

【钹】

故称“铜钹”、“铜盘”。以两片为一副，相击发音。据考初出印度，后传至中国。其中大者谓之“铙”，俗统称“铙钹”。

【水镣】

也称“齐镲”、“谱株”、“宫钹”、“水钹”、“荷叶”等。

【小铙】

也称“走边铙”、“镲锅子”。常用于黑夜行路，以渲染气氛，也多用于欢快的曲牌中。

【大铙】

也称“大钹”，其音响而壮，常用于状巨浪声、状风声等。

【吹打钹】

也称“哑钹”，常用于曲牌里。

辅助打击乐有：

【定音鼓】根据剧情需要一般用两到三个鼓（分高音鼓、中音鼓、次中音鼓），定音也基本根据实际曲目调性定为主音、属音、下属音等。

【小军鼓】用于剧情急燥和恐慌的场景。

【排鼓】击鼓要领和动作与大堂鼓相同，排鼓两面都能定音，这是因为每只排鼓的鼓膛一面大，一面小，其音域也不一样，每只排鼓两面定音多为四五度关系，在戏曲乐队中常用于歌舞场面。

【云锣】也称“九音锣”、“十面锣”，由10个固定音高的小铜锣组合而成，常用于乐曲的曲牌中。

【撞钟】也称“星”，以两钟撞击发声，故而得名，常用于戏曲反调中。

【手持碟】也称“七星绿豆碟”，因成显绿色而得名，音色圆润清翠。是青海平弦戏专用打击乐器之一，其功能和板是一致的，多用于平弦“背宫”、“赋子”曲调的大段唱腔中。

二、戏曲打击乐的地位

戏曲打击乐(武场)与戏曲管弦乐(文场)平分秋色，在整个戏曲乐队(场面)中，占有“半壁江山”，是名副其实的乐队“半边天”。这一点与西洋管弦乐队(也称交响乐队)有明显不同。在西洋管弦乐队中，一般共分4个乐器组，即弦乐器组、木管乐器组、铜管乐器组、打击乐器组。其中的打击乐器组充其量只占1/4地位。

在表面，即演员情感情绪、渲染营造舞台气氛方面，戏曲“锣鼓经”也有许多独到的艺术功能，达到了多色彩、写意化的美学层次，有效地表现出中国戏曲艺术的民族化特色。在表现演员情感情绪方面，也有不同的“锣鼓经”虚拟鞭炮声、撕布声、风声、水声等等，称得上是丰富多彩。综上所述，可见戏曲“锣鼓经”的重要地位与作用，它不仅是戏曲的“外形式”，而且更是戏曲的灵魂和神髓。

三、戏曲打击乐的功能

戏曲打击乐有着掌握全剧演出的节奏、渲染舞台气氛、指挥乐队演奏等多种功能，万万不可小视。这里，着重谈谈“武场”，也就是戏曲打击乐。武场所用的打击乐器，特别是在我国地方戏曲中，一般以鼓板、大锣、小锣、铙钹四种乐器组成，现在的戏曲乐队有时也用西洋打击乐。某特殊场面还用钗、定音鼓等打击乐器，但主要伴奏以上述四种乐器为主。传统习惯称打击乐为“锣鼓”，这实际上是打击乐的全称。戏曲音乐中的锣鼓是按照一定传统规矩组合起来的，有时也根据剧情编配合理的锣鼓节奏，使它们产生各种不同的音响，节奏效果烘托剧情发展，表达人物情绪思想，所以，锣鼓就有不同的“锣鼓点子”。这些锣鼓点子又有各种不同的用法和转接方法，将用符号记录下来的乐谱称为锣鼓谱，从口中念出来，又称“锣鼓经”，打击乐是民族音乐中不可缺少的一种乐器，也是戏曲音乐中最独具特点的民族乐器。它作为剧种音乐的代表，是区别百种地方戏曲的主要标准，是戏曲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对烘托戏曲音乐气氛、丰富人物性格、渲染剧情以及音乐节奏的变化等，起着其他艺术形式无法替代的作用。

四、戏曲打击乐的节拍加强功能

在戏曲乐队所使用的打击乐器中，像板、梆子、小镲等这类乐器，在演奏乐曲时，它们主要表现为敲击节拍。节拍性乐器演奏固然简单，如要担负起带领乐队准确稳定而富有感情的表现，就并非是一件易事。演奏者必须相当熟习乐曲内容才能担当此任，故节拍乐器，即使是一件梆子为其乐队伴奏，它仍具有极强的感染力。无论是在演奏四分之四拍、四分之二拍、四分之一拍节拍中或是在“紧打慢唱”的演奏中，都给人们一种强烈的节拍加强功能作用之感觉。这样的运用表现手法，不但对整首乐曲起到稳定节奏和控制速度的快慢及力度的变化，同时对戏曲演员演唱及乐队伴奏乐器来讲，也是一种极好的“制约”和依托，使三者的演唱（奏）达到天衣无缝的完美效果。

五、节奏与色彩功能

节奏性与色彩性是戏曲锣鼓经的主要特性。锣鼓中所使用的打击乐器，无论是鼓类、锣类、镲类或板梆类等，其绝大部分均属节奏性乐器。它们音响强烈，发音相对短促，给人一种鲜明的节奏感。每一件打击乐器，又以它本身所具备的不同音响色彩和节奏变化体现于乐曲之中。同时，还可通过不同的演奏方法，使它产生多种不同的音色变化，即使同一打击乐器也同样是这样，还有那多数的“锣鼓经”同乐器组合形式，又可产生丰富而多样的复合音响色彩。另一方面，由于地区不同，各地打击乐器的形制也有所差异，同属一类乐器，而产生不同音响色彩，这就形成了一个五光十色、变化丰富而多姿多彩的奇妙音响世界。不同的戏曲打击乐锣鼓，从打击乐器本身的色彩性方面，就能反映出鲜明的地方戏曲的音乐风格特点。我们试将北方剧种所使用的大锣、大钹和四川川剧锣鼓中所使用的川大锣、川钹做一比较，就不难发现它们之间在音响色彩方面所呈现的迥然差异。在各地的戏曲音乐中，锣鼓与曲调密切配合，极大地赋予曲调的节奏、色彩及地域性。

六、演奏方法的共通性

在各类戏曲打击乐器中，诚然，各类乐器因形制不一、风格特色的差异，其演奏方法也有所区别。但从总体宏观来讲，无论是鼓类乐器、锣类乐器、镲类乐器或其他类打击乐器，就演奏方法而论，在手腕运动、力度变化、音色控制等方面，应为大同小异，有着诸多的共通性。在我们国家诸多戏曲锣鼓乐演奏过程中，有这样的体会，当我们确实掌握了一种不同类别的打击乐演奏法，再去学习别的同类打击乐器，就容易许多，只是通过一定练习，就不难掌握。

七、情绪气氛的多色彩定意化营造

戏曲音乐是通过乐器传达给观众的，经过视觉、知觉、听觉的欣赏，情感的欣赏、理智的欣赏这两个步骤来完成，而戏曲打击乐的运用往往起到画龙点睛和振奋人心的微妙作用。尤其是打击乐的合奏效果刚强浑厚，演奏风格粗犷大气，富有气魄，表现出威武雄伟、波澜壮阔的场景，同时，它的表现能力极强，既能刻画肃穆宁静的意境，又能表现轻松活泼的情趣。而创新戏曲中的打击乐伴奏，绝不同于传统古装戏的伴奏。后者，是程式化的、抽象的、古板的，而前者却是完全服务于剧情要求的，是开放的、多层次多角度的，表现手法是丰富多彩的。有时感观欢快婚庆的舞蹈场面，在音乐伴奏中加上民族打击乐，每一锣都打在音符与节拍上，使打击乐与旋律融为一体，使喜庆的色彩更加浓郁。当打击乐小堂鼓和小钗锣同时伴奏，在声声唢呐欢快清脆的旋律中，烘托出人物恋情的纯真和甜蜜，创作者把中西打击乐相互结合，取长补短，进行大胆的尝试。这里民族打击乐的鼓、锣、钗、小锣，结合西洋打击乐的吊钗、定音鼓，再配以准确的旋律，将人物心理的流变过程，刻画得惟妙惟肖，表现了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增强了感染力。

打击乐是中国戏曲中不可缺少的具有浓郁民族特色的乐器，它的发展变化是伴随着戏曲的不断创新而存在的。运用好戏曲中的打击乐器，对于表现现时代的新人物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每种打击乐器都有其相对的音高和特殊的音色，并且演奏部位不同，音色也不同。中国戏曲打击乐器种类繁多、形制多样，不同剧种，在乐器配制上有着不同的组合形式，众多乐器的组合形式中，他们之间在乐器配制、乐器使用、演奏方法等诸方面存有共同性与独特性，二者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并互为相存。认识这种共性与个性，对我们了解中国戏曲锣鼓乐是必要的。如重击、轻击和闷击，鼓心和鼓力，锣心和锣边等音色各不同。所以演奏中要根据剧情的发展和表演的需要，打击不同的音响效果，变换不同的节奏，表现出打击乐丰富多彩的音色变化。必须把各种乐器有组织地编排配合起来演奏，不能认为把锣鼓打响就行，更不要认为可有可无，也不能随心所欲地乱打，必须在配器与指挥下进行演奏。

戏曲表演除要有鲜明的节奏外，还需要有饱满的情绪、感人的气氛，仅依靠演员的表演是远远不够的。除了舞美、灯光等手段外，能表现各种不同的情绪，使剧情所需要的气氛得到更强烈的渲染。戏曲表演要依靠锣鼓的伴奏来突出节奏，来营造舞台气氛，不同的锣鼓表现不同的人物性格，从而达到戏曲综合艺术的完美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