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亮 (西北大学图书馆 陕西 西安 710127)
民国时期是西方图书馆学思想在中国广泛传播和中国图书馆学思想形成的重要时期。辛亥革命前后,由于“主权在君”的封建思想基础土崩瓦解、资产阶级民主思想日益深入人心,符合资产阶级民主思潮的西方图书馆学思想开始全面传入中国,并逐渐占据了中国图书馆学思想的主流阵地。众所周知,资本主义产生的思想基础是“主权在民”,它提倡“还智于民”的平等教育。所以,在民国时期,封闭式的封建藏书机构不得不被具有民主思想、开放式的图书馆所取代。
在民国时期的图书馆学研究中,传统的版本校雠学、文献目录学继承了清代学术传统,得到不断发展,同时关于版本校雠学、文献目录学的学术著作不断涌现并且影响广泛。这一时期的图书馆学研究呈现出非常明显的中国传统学术特征,即古典特征。
在版本学领域,钱基博的《版本通义》[1]论述了宋元以来历朝刻印图书的特点,对刻本书出现之前写本书和抄本书的演变过程和古代的简册与卷轴详加考证,为版本学研究开创了新的局面。可以看出,钱基博已经意识到对古代典籍中有关版本学的知识进行单独研究的必要性。校雠学是我国传统学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发展具有规律性、稳定性和连续性。校雠学家刘咸 推重章学诚“辨章学术,考镜源流”[2]的思想,在《续校雠通义》中提到“首以六艺统群书,以道统学,以公统私”[3];“夫目录者,所以辨章学术,考镜源流,今四部乃以体分,岂不宜遭笼统之讥”[3];“中国书籍,诸科杂陈,不详事物,遭系统不明、专门不精之讥”[3],并极力主张改弦更张,重建“学纲”[3]。此外,杜定友的《校雠新义》将古今中外目录学思想熔为一炉,是民国时期第一部由系统学习过西方图书馆学的本土学人撰写的校雠学著作。杜定友认为:“我国学术向病庞杂,目录之学,亦复患此。近来欧化东渐,图书之学,成为专门。取其成法融会而贯通之,亦我国言校雠者之责也。”[4]他还针对古代目录学和校雠学等学科内涵不明确、研究内容混乱交错的缺点,指出校雠学与目录学是两门相对独立、有紧密联系的学科。
民国时期的目录学研究表现为:一方面,传统的目录学研究长盛不衰,如范希曾、汪辟疆等皆有目录学论著问世;另一方面,西方目录学思想和文献编目技术也开始占领学术阵地,如接受过西方图书馆学教育和理念的学者杜定友、金敏甫等不断有目录学专著和新式图书编目法出版。1936年,李小缘在《中国图书馆事业十年来之进步》中将此前民国目录学家分为4种类型:①史的目录学家①,如汪国垣(汪辟疆)、刘咸等;②版本学家,如傅增湘、钱基博等;③校雠学家,如蒋元卿、胡朴安等;④介乎前三者之间的学者,如杜定友、姚名达等[5]。陈传夫后来则以目录学家的思想为依据并结合这些目录学家的著述进行了考察,将1919—1949年的传统目录学划分为目录家之目录学、版本目录学、校雠目录学、文史目录学四派[6]。郑鹤声、郑鹤春在《中国文献学概要》中第一次提出了“文献学”的概念,明确了“文献学”的研究范围,即对中国古代文献的研究、整理、开发、传播和利用[7]。此外,郑氏兄弟还提出了对中国文献的研究应当世界化等观点[7]。
总而言之,民国时期版本校雠学、文献目录学等各个研究领域的拓展和学术著作的不断涌现,显示出这一时期图书馆学思想的古典特征。据统计,民国时期在《图书馆学季刊》刊出的研究成果中,文献学方面的研究论文有56篇,占该刊载文总量的24.7%;目录学方面的研究论文有29篇,占该刊载文总量的12.78%;二者加起来占该刊载文总量的1/3,充分体现了版本校雠学、文献目录学的学术活力[8]。
早在民国建立之前,西方图书馆理念就已经在出洋官员和开明绅士的介绍下进入了中国人的视野。民国初年,日本图书馆理念对中国图书馆界的影响很大。后来随着留美学习图书馆学人数的增多,美国式的图书馆学思想逐渐成为中国图书馆界学习的主要对象。1917年,沈祖荣率先发起了“新图书馆运动”,这是美国式图书馆服务理念在中国全面推广的开始。
据统计,第一代赴海外学习图书馆学的学人共有10位,他们留学的时间集中在1914—1925年[9]。这些学人回国后,积极参加“新图书馆运动”,不遗余力地批判封建保守的藏书观念,倡导美国式开放的图书馆服务理念,使中国图书馆的面貌大为改观。刘兹恒认为,“近代图书馆与古代藏书楼是迥然不同的,毫无经验的中国社会要建立具有开放意义的图书馆,只能选择遥远的欧美图书馆和身边的教会图书馆作为仿效的对象。”[10]此外,在民国图书馆学人的论著中也体现了西方图书馆服务理念。例如,沈祖荣于1917年在报社俱乐部演说图书馆事业时,分别列举了英国、美国、法国、日本的图书馆公共服务理念[11];戴志骞于1923年在北京高师(现北京师范大学)的演讲中,极力宣扬美国式的图书馆事业和服务理念等[12]。
除了服务理念之外,民国时期受西方图书馆学思想影响最大的是图书分类编目思想。1910年孙毓修在《教育杂志》上连载《图书馆》一文,首次介绍了美国的《杜威十进分类法》(Dewey Decimal Classification,简称DDC)。此后,我国图书馆界开始了引进国外图书分类法的历程。据统计,民国时期我国学者引进的外国综合性图书分类法共有20种,引进的外国图书分类论著约为22种[13]。随着我国藏书楼向近代图书馆转变,西方图书馆编目思想和技术逐渐传入我国,体现为:编目工作开始从编制传统的书本式目录向卡片式目录转变;目录功能开始向方便检索的方向发展;目录体系从单一的分类目录逐渐向书名目录、著者目录、分类目录、主题目录等发展。杜定友的《图书目录学》[14]即仿照美国图书馆协会的 《A Manual of Library Economy》编写的,并且带有明显的美国痕迹。
在民国时期,已经有一些图书馆学家敏锐地意识到了图书编目的标准化问题。刘国钧于1929年编成的《中文图书编目条例草案》是民国时期第一个独立成书的编目条例,该编目条例吸收了宋元以来我国公私目录中的合理成分,更多的则参照了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在图书编目方面的规定[15]。楼云林称誉该书为“上编述著录之事项,下编述目片之格式。于编目体例颇多阐发,叙述复详尽明晰,国内各图书馆对于中文书之编目,多奉为圭臬焉”[16]。此外,民国时期的编目领域研究还引进了我国从来没有的标题目录,其中以1937年文华图专出版的由沈祖荣编译的《标题总录》规模最大、成就最高[17]229。该书编写的主要依据是《美国国会图书馆主题词表》,此外还兼顾其他主题词表,历时4年才完成[17]229。
学者大多认为图书馆学的“中国化”问题是梁启超于1925年在中华图书馆协会成立的演说辞中提出的[18]。其实早在沈祖荣留学美国时就发表过一篇题为《中国能够采用美国图书馆制度吗?》的论文[17]31。文中提到,“藏书宏富之巨型大理石图书馆建筑实为社区亦或国家之骄傲与荣耀,然此等建筑并非中国目前之必需者,盖因中国经费拮据,而又风气未开,民众智识欠缺,堂皇豪华之外观,反倒令人望而生畏,阻碍图书馆运动之发展。”[17]31这是沈祖荣在考察了美国图书馆事业之后作出的结论,也是他对西方图书馆学思想进入中国后必将走中国化道路的预言。
杨昭 的《图书馆学》[19]可以说是民国时期中国学者对西方图书馆学进行中国化的有益尝试。该书第一次在中国明确了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的内容体系,在介绍西方图书馆学理论的同时,结合中国文化传统,进行了较为系统和完备的理论探索,在民国时期图书馆学理论研究中实具开山之功。此外,范并思认为,在图书馆学本土化(即中国化)研究方面,真正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是洪有丰撰写的《图书馆组织与管理》一书的出版[20]。该书立足于中国图书馆实际,对当时的图书馆工作具有很强的指导性。洪有丰认为:“中国图书馆庋藏,当以中籍为多。而晚近译自欧美,或及东邻者,所述方法,未必尽适用于中籍。本编力矫舍本逐末之弊,于中籍处理之法,叙述尤详,期可有实际之应用也。”[21]另外,对有关中国图书馆建设的指导性法规进行全面收集也是《图书馆组织与管理》的一大特色。
而图书馆学家毛坤则强调民国时期的图书馆学“因是外国输入进来的,所以它的意义和方法同我们固有的思想方法和情况都有些不同,其间已经融会贯通的固然也有,生吞活剥的地方不能说全无”[22]。他针对一些研究者“生吞活剥”国外图书馆学思想的不端正态度,提出了要从我国的实际情况出发,通过自己的咀嚼与消化,最终达到中国化的目的,切忌生搬硬套[22]。
同一时期的图书馆学家中,杜定友更注重从理论的角度探讨图书馆学中国化问题,他认为西方图书馆学的基本原理和方法是图书馆学中国化的基础,而中国的图书馆学传统则是图书馆学中国化的根本保证;不仅要建设符合中国图书馆实际情况的图书馆学,而且中国的图书馆学研究应该为世界图书馆学的发展做出自己的独特贡献。相对而言,刘国钧的图书馆学思想更有哲学高度,他主张将吸收借鉴西方图书馆学的先进成果和继承发扬中国传统藏书思想的精华结合起来,达到建设中国图书馆学之目的。傅荣贤等人评价这一时期的图书馆学思想时认为,“梁启超、刘国钧等早期学者将图书馆研究中国化的根基建立在‘我先民对于斯学之贡献’之上,努力在中国古代图书馆学思想资源中寻找智慧,这个总方向是正确的,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23]
民国之前,中国没有图书馆学专业教育;进入民国之后,西方图书馆学思想开始系统地传入我国。1913年,金陵大学图书馆馆长克乃文(Harry Clemens)在金陵大学开设图书馆学课程,这是目前所知中国最早开设图书馆学课程的图书馆学家和教育机构[24]。克乃文不仅通过金陵大学的讲台向中国学生宣传美国的图书馆理念,而且在图书馆工作中善于发现和提携青年才俊,洪有丰、李小缘、刘国钧等均是由克乃文推荐赴美学习图书馆学的。正是这些第一批受到克乃文熏陶和提携的青年学者,于1927年创办了金陵大学图书馆学系。1920年3月,在沈祖荣和胡庆生的协助下,韦棣华在武昌创办了我国第一所图书馆学专业教育机构——文华大学图书科(Boone Library School,以下简称文华图专)。文华图专仿照美国图书馆学校的教育模式,为中国培养了许多图书馆学专门人才。文华图专不仅在中国首开图书馆学专业教育的先河,而且也是中国图书馆学教育史上开办时间最长、连续性最强的案例。文华图专的开办使中国成为世界上继德、美、英之后最早开办图书馆学教育机构的国家[25]。民国时期除了金陵大学和文华图专开办了图书馆学专业教育外,杜定友于1925年在上海国民大学创设了图书馆学系,1942年国立社会教育学院设立了图书博物馆学系。可以说,这些专业教育机构都是在西方先进图书馆理念的影响下开办的。
民国晚期,图书馆学界最具影响力的教育事件当属1947年北京大学兴办图书馆学专修科。北京大学(以下简称北大)图书馆学专修科的设立起源于王重民和胡适先生在通信中多次提到开办图书馆学专修科的相关事宜。按照胡适的设想,北大图书馆学专修科“是真要造就高深人才,并非文华所能企望”[26]的。尽管北大后来设立的图书馆学专修科与王重民等人理想中的“造就高深人才”存在一定的距离,但为北大图书馆学专业历来重视基础理论教育打下了基础,这与文华图专历来重视对学生的职业训练是不同的。
虽然文华图专和北大图书馆学专修科一个草创于民国初年、一个发轫于民国晚期,一个重视实践层面的职业训练、一个重视理论层面的高深素养,但是二者后来逐渐发展成为中国图书馆学高等教育的两大重镇,为中国图书馆学教育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民国时期的图书馆学思想促进了图书馆学术研究的繁荣,这从民国图书馆学三大期刊和众多图书馆馆刊的创办及图书馆学著作的出版中可窥一斑。
中华图书馆协会于1925年成立后创办了会刊《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以下简称《会报》)。范凡认为《会报》是“一部民国时期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史”[27],而笔者则更愿意从学术史的角度进行考察。1926年创办的《图书馆学季刊》(以下简称《季刊》)是我国第一部纯粹意义上的图书馆学学术期刊,该刊11年间共出版了11卷、42期,累计38册(其中有4册为两期合刊),发表各类型文献1 079篇[28]。从《季刊》的作者群及其所刊载的文章来看,《季刊》基本上可以代表中华图书馆协会成立至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这一阶段中国图书馆学研究的最高水平,是民国时期图书馆学思想的集中反映,其论文基本涵盖了今天图书馆学所能涉及的绝大部分领域。从宏观上说,《季刊》从创办到结束,在宣传西方先进的图书馆学思想、培养我国图书馆学专门人才、指导图书馆事业发展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影响,基本上完成了起初设定的建设“中国图书馆学”的历史使命。
1929年,《文华图书科季刊》(以下简称《文华季刊》)在武昌诞生。该刊的宗旨是“以提倡图书馆学,研究实际问题,解决应用方法为目的”[29];“为促进图书馆之设立,改良图书馆之设备,提倡图书馆之实用”[29]。从1930年下半年起,《文华季刊》改由文华图书科季刊社编辑,其宗旨也改为“本社以发表与介绍中外图书馆界同人对于图书馆学学术之研究及心得、促进我国图书馆事业为宗旨”[30]。自此刊物的视野瞬间恢宏起来,所刊登论文的内容逐渐丰富,质量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可以和《会报》、《季刊》分庭抗礼,并列成为民国时期图书馆学三大期刊。
除了上述三大期刊外,民国时期还有众多图书馆馆刊。其中最早的是1915年浙江公立图书馆主办的《浙江公立图书馆年报》。其他较有影响力的还有《国立北平图书馆馆刊》、《北平图书馆协会会刊》、《山东省立图书馆季刊》、《厦门图书馆声》等。这些图书馆学刊物大都是在民国时期图书馆学思想形成的过程中创办的,它们一方面继承了中国传统学术遗产,另一方面宣传和推广了西方先进的图书馆学思想与方法,达到了学术交流和信息沟通的目的,最终推动了中国图书馆学思想的进步。
民国时期的图书馆学思想在自身发展的同时,也推动了中国图书馆事业的发展。这种发展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图书馆数量增加;二是图书馆功能得到拓展、服务得以普及。
根据国民政府教育部在1916年的调查,当时全国有图书馆260所,其中通俗图书馆22所[31]110。此后,沈祖荣进行了两次调查,1918年的调查显示,全国有图书馆33所(不包含通俗图书馆);1922年的调查显示,全国有图书馆52所(包括学校图书馆22所)②[31]110。1925年中华图书馆协会成立后,全国图书馆达到502所[31]110-117。1936年抗战前夕,全国图书馆总数增加到5 196所(包括各地民众教育馆附设的图书馆)[31]110-117。这种迅速发展态势有赖于国民政府对图书馆事业的重视,如1915年教育部颁布的《通俗图书馆规程》和《图书馆规程》对全国各地设立的图书馆提出了明确要求[32]184-186。此外,第一代图书馆学人对西方图书馆学的开放思想和服务理念的宣传与推广也功不可没。在经过“公共图书馆运动”和“新图书馆运动”两次图书馆学思想的普及后,各地图书馆进一步向民众开放,图书的流通和阅览工作也比以前有了较大的改善,如一些图书馆还专门设立了妇女、儿童阅览室。严文郁将民国时期的图书馆事业发展归纳为以下几点:①图书馆收藏的目的,由保存趋于使用;②由少数人的专利趋于大众所共有;③经营方法由简单趋于复杂;④图书馆学由机械性趋于专门性,由技术性趋于学术性;⑤图书馆之间的关系由散漫趋于紧密[31] 45-47。
民国时期,随着封建社会制度的解体,在中国延续了数千年的文化体系和价值体系随之遭遇危机。伴随着西方列强殖民扩张一起到来的“西化思潮”强烈地冲击着中国传统的文化体系。客观地讲,在图书馆学领域,西方近代图书馆学思想确实顺应历史潮流,符合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但是如果在学习西方近代图书馆学思想的同时,把中国传统的文献典藏和利用思想批驳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就有点矫枉过正了。
杜定友在批驳中国传统的文献典藏和利用思想方面表现得最为激烈,他在《校雠新义》卷一《中国无分类法论》中说:“故类例之法,必离书而独立,详列表目以待群书。而我国目录学,自七略以至四库,旁及私家撰述,谓为分类目录则可,谓为分类书目则可,谓为分类法则不可”[4];“目录之书,代有传留。但欲求离书而独立成表,部次详明,有标记,有组织,能伸能缩,便增减,而与典藏出纳为表里者,不可得也。故曰:中国无分类法”[4]。杜定友仅仅因为中国古代没有像《杜威十进分类法》那样脱离具体书目而独立存在、可以自由伸缩增减、有标记组织的分类法,就断言中国无分类法,这种立论无疑是草率而武断的。众所周知,汉代刘向在《七略》中提出的七分法要比欧洲的第一部分类法早15个世纪;晋代郑默和荀勖开创的四分法确定了以儒家价值评判标准作为分类依据的分类原则;荀勖和李充首创用甲乙丙丁部次典籍,可谓图书分类标记符号的雏形,比西方最早用字母作为标记符号早1 000多年。因此可以说,中国古代的七分法、四分法虽有种种缺陷,但不能说中国无分类法。
此外,图书馆界影响巨大的“重藏轻用”说也发源于民国时期。我们现在知道,仅仅用“重藏轻用”概括中国古代藏书思想是片面的,因为唐初的魏征就曾经提出过藏用为治之说,并且指出了藏书的目的在于“学”和“教”;金代孔天监在《藏书记》中提到“虽家置书楼,人蓄文库,尚虑夫草莱贫乏之士,有志而无书,或未免借观手录之勤……是举也,不但便于己,盖以便于众”[32]25-26,已经把藏书的目的提高到方便众人利用的高度;清代周永年在《儒藏说》中已经提到了公共投资、公共利用的藏书思想[32]47-52。基于以上原因,我们可以把中国古代的文献典藏和利用思想更加准确地概括为“重藏限用”,即十分重视文献典籍的收藏与保护,而将其利用限制在一定阶层或者范围之内。这种限制使用的根本原因是封建统治阶层的文化霸权和文化私有思想在作祟,这与封建时代“主权在君”的统治思想是一脉相承的。
注 释:
①“史的目录学家”是李小缘的提法,其含义是以历史文献学中的目录学为主要研究对象的专家、学者。
②沈祖荣的调查数据与国民政府教育部的调查数据相差比较悬殊,应该这样理解:国民政府教育部的调查是官方调查,其调查数据相对较为全面;沈祖荣的调查是民间调查,必然受到调查者的视野、经费和被调查者配合程度等因素的影响,其调查数据相对来说不够全面,因为民国时期全国图书馆事业(包括公共图书馆事业)统归教育部管理,所以不排除各地被调查部门或机关学校为了博取地方政绩而对教育部上报的图书馆数量有所夸大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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