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北方的酒,多数都烈,一如北方人豪爽的性格。那种由五谷杂粮酿出的透明液体,就像北方湛蓝的天空,透着一股纯净的粮食香。而南方的酒,则度数偏低,酒香不及北方酒那么纯,但入口的绵柔却让人难以忘怀。
这是我来沈阳的第四个冬天。每到这种寒冷的时刻,我就格外地想念远在家乡的奶奶,还有她做的那碗桂花甜酒酿。乳白色的酒酿,泛着淡淡的酒香,舀出一勺,放在加了热水的锅里,撒上一小撮桂花,再来上几颗枸杞,待其翻滚便可关火装入瓷碗,若有珍珠汤圆加入就更加完美了。仅仅是闻那个味道,就会让人觉得温暖,要是能喝上一口酒酿,再轻咽几粒汤圆,那种暖意便会从头蔓延到脚,再沁入每一寸肌肤。虽说酒酿是甜的,且淡,不过毕竟也是酒,多了一样还是会醉人。每逢年节,总有不知深浅的兄弟姐妹贪饮甜酒酿,醉红了一张小脸,席间的欢声笑语就随酒意多了起来。
每当要酿酒的时候,我总是缠在奶奶身边,把对酒酿的渴望迫不及待地预支出来。奶奶望着我,满眼都是笑意。她总是一边逗我说话,一边将做酒酿的糯米放在淘米箩中细细筛,然后用水浸泡糯米。在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里,糯米在水的浸泡中,变得丰腴起来。泡过了的糯米还需蒸熟。经过了水深火热,酒酿的原型——糯米饭才算是做好了。圆润的糯米,热气腾腾地散发着香气,任谁都会忍不住想要去尝那么一小口。待到米饭的温度降到与体温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把甜酒曲掺进去,再留下那么点酒曲洒在已经做出一个小凹槽的光滑的饭面上。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等待总是最难熬的,作为家里的好奇宝宝,我总是愿意去不断地揭开锅盖,查看酒酿的发酵程度。但酒这种发酵物是不能允许异物杂菌在中生长的,在看坏了两锅酒酿之后,终于我学会了坐在一旁安分地等,等那锅酒酿由着性子慢慢成熟。
在寒冷的北方,突然间对于酒酿的思念就爆发了,虽然在超市的货架上有现成的酒酿卖,但对于那个除了甜就是米饭味道的东西,我实在是不敢恭维。索性,我就自己做一次。
费尽周折才找到了甜酒曲,却在保温这一关上遇到了难题,在寒冷的沈阳为了保证酒酿的发酵温度,我基本快要做到每八个小时起床查看一次。热水袋,暖宝宝自然不用说,各种能保持温度的东西我都使劲儿地用,那才叫一个不计成本。热水袋每八个小时换一次,桶底的暖宝宝一直保持在至少30度左右。眼见着那些饭逐渐析出清澈的液体,心中的激动就难以抑制。三十六个小时之后,我的酒酿终于成功了!
乳白的颜色,略带酸味的米香,没加热的酒酿已经很甜。喝着温暖的酒酿,我泪流满面了,但我宁愿相信那是因为酒酿太甜,而非我思乡情泛滥。记得每次在做好了酒酿之后,奶奶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去尝鲜并带一罐子回去。对于我来说酒酿已经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一种思乡时分可以寄托思念的信物。酒酿代表着那个温暖的家,在北方的严寒中,拯救了因为思念家而无法自拔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