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宇 肖凤翔
职业教育促进农民工有序流动的路径分析
□张 宇 肖凤翔
农村剩余劳动力出现,工业化和城市化对廉价劳动力的需求,二元制社会治理模式下城乡差距加大,必然导致农民工流向城市,而二元体制的社会治理结构又无法避免“民工荒”危机。二元体制的户籍制度致使农民工遭遇身份歧视,企业用工要求不断提高和城乡工业化差异成为农民工有序流动的障碍。职业教育在促进农民工流动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通过国家政策和财政的支持,输出地和输入地的通力合作等路径以促进农民工有序高效流动。
职业教育;农民工流动;社会根源;障碍;路径
当前,农民工流动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热点问题。通过何种路径促进农民工流动日益成为社会学、经济学和教育学研究的焦点。从国内研究文献看,对此问题尚未形成系统的研究成果,少量与此相关的研究从农村劳动力流动的背景来分析当前职业教育所存在的问题,并提出通过优化职业教育资源及配置来服务于农村劳动力流动。本文试从农民工流动的社会根源和主要障碍切入,探索职业教育促进农民工流动的有效路径。
从世界现代化进程看,工业化和城市化必然导致人口流动。改革开放后,我国现代化进程加快,刺激了农村人口流动。本文从农村实际情况和城市需求的角度分析农民工流动的社会根源及其后果。
我国农村土地资源的有限和不可再生与人口数量的快速增长是农村剩余劳动力大量存在的根本原因。我国农村人口基数大,增长速度快,加之土地资源的不可再生性决定了农村必然产生剩余劳动力。这主要表现在三方面:其一,随着我国工业化和城市化加快,土地资源稀缺程度日益加重,农村人地矛盾越来越突出,剩余劳动力的大量存在已成为制约农村社会和谐稳定的重要因素。在农村有剩余劳动力的前提下,劳动力在农业中的“过度投入”使得劳动力投入的边际产出几乎为零。其二,农业生产技术进步,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必然产生相对剩余劳动力。其三,农村产业结构调整导致农村结构性剩余劳动力。为了规避剩余劳动力造成的农村劳动力投入效益的日益降低,农村劳动力必然寻找能产生较高收益的机会。在二元结构的劳动力市场中,城市成了农村劳动力流动的目的地。
我国正处于经济转型期,工业化、城市化及产业结构调整对劳动力的需求旺盛,为农村劳动力向城市流动创造了机会。
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加快,使城市产生较高的劳动力需求。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为农民工提供流动机会,实现他们生活方式向城市形态转化。工业化是由农业占主导地位的经济向商品制造业在总产量中的比重日益增加的经济过程[1],城市化是农村生活方式向城市生活方式转化的过程。“都市化的脚步是紧跟着工业化而来的。现代都市是工业主义的一个‘函数’,而都市无疑是现代社会的主要形态。”[2]我国处在工业化中期,城市化进程加快,对具有一定职业技能的劳动力需求增加,“要求大规模的农业劳动力经过培训后往城市的厂商集中,以满足工业扩张对大量劳动力的需求”。[3]工业发展带动了交通、运输、商业等服务业的大力发展,服务业发展创造了大量工作岗位,这就需要更多劳动力来满足工业及相关产业的发展。而城市化水平的提高又促进农民原有生活方式的巨大转变,在政策鼓励和城市经济发展吸引下,农民工倾向于选择流动来提高收入和改善生活质量,实质上是工业化和城市化引起农民工生活方式逐渐向城市形态转化。
二元制的社会治理模式是我国现代化过程必经阶段。二元制社会模式曾使我国保持长期稳定,农村的稳定有利于广大农民安家立业,发展生产,为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提供最基础的生产原料、税收,可以说,农民是新中国建设的功臣。二元制社会治理模式最重要的社会治理理念在于,用户籍制度把大多数人口(农村人口)固定在农村土地上,限制农村人口向城市流动。国家总体上仅负担城市人口的社会福利、物质和文化生活设施建设。城市户籍成为城市人口享受社会资源的基本条件,农村户籍人口完全被排斥在城市之外。农村地区主要经营第一产业,收益率大大低于工业和服务业,农村地区财政能够用于公共设施建设的支出能力十分有限,从而导致城乡生产生活水平差距极大。城市成为农村人口向往的“乐园”。改革开放以后,工业化进程加快,使城市产生极大的劳动力需求,长期的二元制使农村劳动力相对廉价,这使得城市企业能够获得更高利润。城市相对优越的生活质量和收入水平,成为吸引农村劳动力的重要诱因。进城务工成为农村劳动力改善生存状况的首要选择。
改革开放以后,农民工逐渐成为支撑我国经济发展的劳动大军,为国家工业化作出了巨大贡献。农民工所在的工作岗位多为城市人所不屑,造成这些工作岗位对农民工存在较强的依赖性,农民工成为支撑这些产业生产要素“空间聚集”的基本条件。但是,近些年尤其是全球金融危机以来,我国部分地区的农民工集中的行业企业面临“民工荒”危机。2011年春节后,这一危机空前加剧。“企业用工荒加剧,农民工‘耍大牌’没三千不干”[4]等相关内容报道,是“民工荒”的真实写照。
“民工荒”是农民工集中的行业企业在劳动力市场难以聘用到所需农民工的现象。造成“民工荒”的原因主要包括三点:其一,农民工对劳动报酬的主观期望值与用工企业工资值的冲突。农民工输出地的经济发展给农民工从事非农产业工作提供了更多的机会,输出地生活成本低于流入地。其二,部分行业发展加速,经济增长速度较快,使企业难以在劳动力市场招聘到数量足够的农民工。其三,农民工的职业能力不适应岗位要求。这主要是由企业技术进步造成岗位对从业人员素质要求提高,与多数农民工职业能力相对较低的冲突造成。
农民工集中的行业、企业生产要素构成中,农民工占了劳动力数量的多数的特性,决定了国家、政府、行业、企业在考虑生产要素配置的时候,不能忽视农民工这一群体,把引导他们有序向第二、三产业流动作为国家战略来谋划。“民工荒”虽说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现象,它表面上是简单的经济发展问题,实际上它影响到我国现代化过程中社会结构变化,关系到整个社会的稳定。著名经济学家郎咸平说:“用工荒是孕育一个精确的国家未来产业政策导向,走的不好就会使改革开放30多年来所积累的大量财富浪费在不具生产力的虚拟资产上面。”鉴于此,我们不能也不该将众多农民永远滞留在乡村。职业教育作为促进流动的平台必然要发挥其应有作用。
制约农民工流动的因素很多,主要包括户籍制度、企业用工要求及城乡工业化差异等。
我国的传统文化价值体系根深蒂固,集中表现在城市和农村生活方式迥异的二元社会结构,通过二元体制进行社会管理。二元制的户籍制度把居住在城市和农村的人口划分为“居民”和“农民”的身份,它成为资源配置和社会分配的依据。农村劳动力流动到城市,遭遇到严重的身份歧视,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同工不同酬的不平等待遇。由于他们农村户口的身份限制,和城市居民的劳动报酬相比,农民工收入远低于城市居民,同工不同酬的现象在农民工身上体现的相当严重。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课题组的调查显示,城乡居民人均实际收入比率1978年为2.36:1,1994年扩大到2.6:1,到2007年,城乡居民人均收入相差近万元,为3.33∶1[5]。这一差距仍在不断扩大,致使农民工在城市里的处境艰难,工作不稳定。另一方面,农民工有用社会资本少的劣势。和城市居民相比,农民工所占有的社会资本较少,优质社会资本则更低。城乡人口占有社会资本的差距,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他们生活环境造成的,城市政治经济文化发达,人们有较多机会享用各种优质资源,将环境资源转化为自己有用的社会资本;生活在偏远农村的人口,各种精神和文化资源匮乏,难以获得足以支撑其发展的社会资源,他们难以将不占优势的环境资源转化为给自己发展带来便利的社会资本。进城务工的过程中,深陷不良处境,成为农民工的共同遭遇。
不断提高的企业用工要求可以归结为两点:其一,农民工难以胜任企业初始职业岗位要求。科技革新速度加快与知识经济到来对各个产业尤其是二、三产业的劳动力有了较以往更高的技能和整体素质要求。劳动者各方面能力成为其流动特别是提高转移层次的重要因素。农民工技能短缺,获得信息途径不畅,知识匮乏,整体素质差,难以满足岗位需求,以至于其处于游离状态,徘徊于失业边缘,内心备受煎熬。从企业角度分析,企业不仅需要有技术的员工,更需兼有职业道德、职业认同感、合作意识等关键能力的员工,以此促进企业生产的正常高速运转。但当前情况与理想状况相差甚远,企业需求和农民工技能处于错位状态,结构性失业现象严重,农民工流动必然受阻。其二,农民工难以适应企业技术升级对职业岗位的要求。一些处于东部沿海发达地区的企业较为重视技术创新,不断推出新产品,要求企业员工具有适应技术进步导致的职业岗位变化的能力,它要求在这些企业就业的农民工具有学习能力,对农民工提出挑战,使他们面临巨大压力。有的农民工不能适应这种变化,面临解聘威胁。从上述两方面看,农民工的职业素质亟待提高。
城乡工业化存在差异。农民工在家娴熟的生产经验,与其生活生产方式相联系,当他们从输出地来到城市企业,会产生对新的生产方式的不适应。从农村向城市大规模流动,其历史和逻辑起点都是工业化。工业化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也为农村劳动力转向工业、由乡村流向城市提供了客观条件。但工业化打破了原有生产秩序和生产要求,使农村原有的生产方式、劳作方式及劳动组织方式难以适应城市发展。工厂是在一个人工的、合理组织的空间,追求最佳劳动效益,对时间的“分”“秒”都有精确要求而“农民的劳动空间是一个本质多变的自然空间,是‘非理性’的”。[6]这会导致农民工难以适应城市中严格的时间安排。同时,工业化发展要求他们具备合作精神和参与意识,但自我国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农民都以家庭为单位进行生产,缺乏所需的合作意识和集体精神。工业化发展带来的文化差异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农民工流动。
职业教育作为与生产实践联系最紧密的教育类型,对促进农民工合理流动有突出优势和较大的现实意义。
首先,降低流动中的经济成本。这主要通过两个方面来体现。其一,职业教育帮助农民工根据自身爱好等进行工作选择和定位,防止盲流盲动,减少其流动中的经济损失(包括餐饮费、住宿费、中介费、交通费及机会成本等)。其二,农民工通过接受职业教育增强其就业竞争力,减少流动的次数和频率,降低机会成本的丧失和资金的消耗。
其次,降低流动中的心理成本。农民工流动过程会给其自身带来巨大的心理成本。他们通过接受职业教育,一方面缓解无业或失业带来的焦虑心理,即对自身生活和家庭生计的顾虑;另一方面通过职业教育或职业培训得以顺利就业,减轻流动中的心理挣扎,减少求职过程中遭遇失败或挫折的次数,避免产生心理冲突,引起伤害自身、危害社会的事件发生。
第三,带来良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农民工流动在增加其经济收入的同时也为城市建设发展作出巨大贡献。他们接受职业教育不仅提高了技术技能,拥有一技之长,也提升了文化素养和综合素质,使其面对任何挫折和困难都能以积极合理的途径予以解决。职业教育促进农民工流动不仅提高了企业的生产效率,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也可形成良好的社会效益。缩小城乡间的收入差距,营造和谐社会也是促进劳动力流动的社会效益之一。“通过计量分析,学界一直认为城乡差距对收入差距的贡献率占到了40%-60%”。[7]可见,促进农民工合理流动,对整个社会和个体都具有重要意义。
促进农民工有序流动是人力资源优化配置的重要途径和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桥梁,也是解决“三农问题”的有效策略。职业教育承担促进农民工流动的任务,需要国家、劳动力输出地政府和劳动力输入地政府(企业)通力合作,各尽其职予以协助。
1.国家的政策倾斜与财政支持。职业教育是国家的责任已成国际共识。国家或政府有义务帮助农民工有序流动到城市的企业,通过自己的劳动改善其生存状况。在农民工流动过程中国家或政府的责任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提供政策支持。农民工是社会的弱势群体,由于职业技术缺乏,他们要实现从农村到城市流动,必然需要培训,而他们却无力承担培训费用。按照政府“购买技能”的国际惯例,国家或政府须承担农民工的职业培训费用。在我国工业化、城市化过程中,妥善解决农民工向城市流动的职业培训,需要国家出台政策,由地方政府负责解决。借鉴国外的成功经验,美国制定了《人力发展教育计划》、《就业机会法》和《就业教育合作法》等,从不同层次、阶段要求全社会重视并支持职业教育。另一方面,提供财政支持。在财政支持上,美国每年对教育培训拨款70多亿美元,法国为170多亿法郎,德国为80多亿马克,英国为30亿英镑[8],以此增强劳动者的职业理论和职业技能,使其在竞争中处于优势。我国亦已从国家制度的层面进行政策倾斜和财政支持,2005年,国家投入100亿元提高我国职业教育基础能力,每个县级行政区域都建立了职教中心和中等职业学校,为农民工职业培训创造条件。2003年农业部、劳动保障部、教育部等联合出台了 《2003—2010年全国农民工教育规划》,这一举措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应,对国家颁布相关政策和提供财政支持起到良好的示范作用。对农民工进行职业教育,国家必须从战略高度给予足够重视,继续出台更有力的政策文件,继续加大投入,提高补贴标准,促进有效流动。
2.劳动力输出地政府的深入调研与科学规划。促进流动并不是盲目鼓励农民涌进城市,而应在保证农村经济正常发展的情况下促使剩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减轻家庭负担,满足城市建设和发展需求。同时,农业在国民经济的基础地位决定我国只有在保证农业顺利发展的前提下才能更好发展二、三产业。然而由于经济因素和城市优质资源吸引等使许多农民盲目外出,导致其在城市中处处碰壁,感情生活面临极大挑战,如留守妇女、留守儿童等社会问题。所以劳动力输出地的地方政府有必要对农村劳动力的具体情况进行调研,包括文化程度、年龄、技能水平等,同时对劳动力流量和流向进行科学规划,进行分批、分层转移,形成平衡和谐的就业局面,产生积极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这是一项艰巨但意义久远的工作。
3.劳动力输入地政府(企业)的职业教育与服务。输入地政府应向农民工提供职业教育和服务,基于三方面原因:首先,输出地大都在经济欠发达地区,教育资金难以落实,教育质量难以保证,而输入地教育资源的数量和质量都相对更多更优,有能力提供符合企业发展需求的职业培训;其次,输入地政府可就近对当地各行业的劳动力需求情况进行调研了解,提供针对性较强的职业教育,提高教育效率,避免他们学到的技能滞后于生产发展;再次,根据“谁受益谁负担”的成本分担原则,输入地政府(企业)是农民工教育的最大受益者,有责任对其提供职业教育。鉴于此,农村劳动力的输入地政府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做好职业教育与服务工作:(1)在职业教育方式上,要进行分步骤、分批、分类别对申请接受教育的农民工进行有针对性的职业教育和培训。对所有农民工进行综合能力教育从而提高其职业道德,城市适应能力,自我保护的意识和能力及处理问题、应对挑战的能力,保证其能尽快适应城市的生活方式和劳作方式。(2)在职业教育的费用支付上,可以要求农民工支付部分费用,但费用支付的主体依然应该是国家。(3)在教育场所和师资选择上,应充分依托当地职业院校和企业。根据当地劳动力市场的最新职业动态和产业的发展现状进行职业教育,使教育更具针对性、实用性,保证资源有效高质利用。(4)在课程模式的选择上,应重点以MES课程模式为主促进教育的实效性和教育效率。MES课程模式可根据农民工群体文化水平低且参差不齐、时间有限等特点提供适于自学的学习材料,充分注意到个体的起点不同,进行个别化学习,发挥个体最大的主观能动性,节省时间和费用。(4)教育时间的安排上,采用短、中、长期教育相结合的方法来安排,保证每一个农民工都可以真正获得“够用”的技术技能和知识。(5)教育内容的选择要注重实用性。根据农民工的实际情况和学习期望,与企业有关技术人员密切合作,本着“管用、简洁、精要”的原则,选择贴近生产生活的教育内容对他们进行职业教育和培训。(6)后续服务的跟进。输入地政府和公共就业服务机构合作开展系列专项招聘活动,构筑城乡劳动力供需对接的服务平台,提高对接有效性。
[1]王思斌.社会学教程[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182.
[2]金耀基.从传统到现代[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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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企业用工荒加剧农民工“耍大牌”没三千不干[EB/OL].http://news.qq.com/a/20110212/000867.htm.
[5]徐瑾劼.职业教育的发展与中国农村劳动力流动[J].学术探索,2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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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刘芳.国外“农民工”社会保障经验及其借鉴[J].乡镇经济,2007(6).
张宇(1987-),女,河南渑池人,天津大学职业技术教育研究所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职业教育基本理论;肖凤翔(1955-),男,天津大学职业技术教育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职业教育基本理论。
G710
A
1001-7518(2011)13-0010-04
责任编辑 韩云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