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凤祚:中西文化会通的先行者——“全国首届薛凤祚学术思想研讨会”综述

2010年10月29日至31日，“全国首届薛凤祚学术思想研讨会”在薛凤祚故里淄博市临淄区召开。会议由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中国科学技术史学会、山东自然辩证法研究会、淄博市人民政府主办，中共淄博市委宣传部、临淄区人民政府承办。原山东省委副书记、省政协副主席王修智，淄博市政协主席岳长志出席开幕式，山东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党组书记、副主席刘德龙主持开幕式，淄博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郭利民、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副秘书长张明国，山东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常务副理事长马来平分别在开幕式上讲话。比利时鲁汶大学著名汉学家钟鸣旦发来贺辞，来自北京、上海、呼和浩特、澳门和山东各地的50余位专家学者进行了学术研讨。人民网、新华社网、光明网、中国日报网、大众日报、山东卫视、联合日报等14家媒体报道了这次会议。

薛凤祚不仅是清代最重要的科学家之一、中国近代科学的早期奠基人、西学东渐的关键人物，而且是中西文化会通的先行者。然而，长期以来，由于种种原因，薛凤祚研究却少有人问津。近两年，山东自然辩证法研究会一直把“薛凤祚研究”作为中心工作。先后多次召开了薛凤祚研究动员会、专家报告会和论文作者座谈会等会议，组织全省会员撰写了一批学术论文，分别从科学思想、天文历法、数学、水利学、机械学、占验、学术道路等方面对薛凤祚的科学贡献和学术思想进行了深入研究，填补了“薛凤祚研究”的多项空白。

这次会议在薛凤祚的科学生涯、科学贡献和科学思想等方面又取得了明显进展。其中主要有:

1 对薛凤祚天文历法贡献的某些重要问题进行了辨析

山东大学马来平:关于《历学会通》对哥白尼日心理论的修改问题，胡铁珠等学者做出了有说服力的回答，但仍有进一步研究的空间，例如穆尼阁持哥白尼日心说的证据乏力、薛凤祚对哥白尼体系认识不充分、是谁修改了日心体系不清楚、关于日心说修改所提供的理由不充分等。

东华大学邓可卉:《崇祯历书》中已有把太阳和地球位置调换的哥白尼日心体系。《五纬历指》在介绍《天体运行论》中的部分几何模型内容后，试图引入哥白尼对于托勒玫体系参数的修正，但是罗雅谷等对哥白尼体系进行了特殊处理，把“日心”偷换成了“地心”。通过进一步比较哥白尼与托勒玫的计算，发现“古今”测算结果仅差三分。虽然薛凤祚和穆尼阁对传播哥白尼学说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他们的地位和影响远不及汤若望，所以他们的新历也没能引起清朝廷的重视。

2 较全面地梳理和评价了薛凤祚的数学贡献

内蒙古师范大学郭世荣:薛凤祚学习研究数学有四个阶段，他所学习研究的数学内容包括:传统的开方法、八线与三角法、对数、60进位小数与百进位小数的转化等。史家对薛氏的数学工作有些误传或误读，需纠正。薛凤祚数学研究的特点是强调数学的应用性，较少追求严密论证。《正弦》在《天步真原》基础上改60分制为百分制，增加“开方秘法”和在具体运算中做了勾股和开方的说明。60分改百分制，不单是个数学换算问题，而是薛氏思想的体现，既有会通中西的因素，又有使算法便捷的考虑，基于此，他才不惜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把西方度数的60分制换算为百分制，放弃原来穆尼阁翻译的对数三角函数表，重新算出《比例四线新表》。《正弦》和《三角算法》在《测量全义》和《大测》基础上展开工作，是对已有工作的系统化和体系的完善。薛、穆的数学工作，不仅对中国的梅文鼎等学者产生了影响，而且对朝鲜、日本学者也有影响。

山东师范大学杨泽忠:长期以来，人们对《历学会通·正弦》的评价不高。该书给出的内容稍显繁乱，但总体思路是清晰的、方法是科学的、计算是正确的，结果也是基本准确的。总之，它是一部严谨、系统的著作。另外，通过比对发现该书内容主要来自荷兰十六世纪末著名数学家斯蒂文的《数学记忆》一书第一部分第一卷“正弦表制作方法”。薛凤祚和穆尼阁在编译此书时没有照搬硬译，而是在底本基础上给出了一种更合理、更经济的方法，以精密快捷的计算推进了当时正弦函数造表方法的研究。

内蒙古师范大学董杰:在《三角算法》中，薛凤祚给出的球面直角三角形3个求解判别方法全部正确，且由判断方法1、2还可推出判断方法4。这些判别法始终应用于《三角算法》中球面直角三角形六种类型解法，表明薛凤祚掌握了完备的球面直角三角形解法。薛凤祚使用正弦定理、半角(半弧)公式、德氏比例式、讷式比例式求解一般球面三角形，这些公式便于取对数、计算简便;同时也有尽量避免使用正弦而利用未知元素的正切、余切确定元素的考虑。

3 薛凤祚的占验思想研究成为新热点

山东师范大学聂清香:薛凤祚著作中有大量星占内容，令人迷惑不解。其实，在天文学和占星术还没有完全分离的明末清初，他在引进西方天文学的同时带进了占星术的内容是不足为怪的。他引进西方占星术的思想基础是“天人相应”，相信天地环境对人有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不相信人的行为会感应天，即不赞成一般占卜者信奉的“天人感应”，这在当时是一种进步。薛凤祚对中国的占星术很不满意，认为西方占星术更有理，但也指明“不可以为是也”。他虽知占星术有不验之时，但认为“为益世教，未尝无也”。他对占星术这种客观态度在当时是难得的。在这些思想指导下，薛凤祚完成了占星术的中西会通。

内蒙古师范大学宋芝业:不能把“一代畴人之功首”研究占验的原因仅仅归于当时科学与迷信没有完全分化，因为同时代的其他科学家徐光启、王锡阐、梅文鼎等人，或坚决或有保留地反对占验。薛凤祚的占验会通是早期历法改革的拨乱反正，是历法改革占验方面的补充完善，是不同占验态度的协调统筹。简言之，是学术从传统到现代过渡的一种形态。

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韩琦:欧洲星占术在中国的传播是饶有兴趣的题目，以往多认为波兰耶稣会士穆尼阁和中国文人薛凤祚合作翻译了《天步真原》一书，最早介绍了西方的占星术。作者根据新发现的汤若望《天文实用》，并根据多种文献，对此书的成书年代、背景、来源，及其在清代士人中的流传作了分析，并比较此书和《天步真原》在清代的不同反响，希冀能够对明末清初星占术在宫廷和民间的流传有更多的认识，从而对欧洲星占术传入中国的历史有所贡献。

山东大学马来平:明末清初，在西方科学传入的历史背景下，正是中国传统天文历法、数学和占验发生剥离、并促使占验日趋式微的时期。薛凤祚关于占验的批判和清理，对于促进中国传统科学与占验的剥离，以及推动中国传统科学脱离旧轨道、汇入世界科学主潮流具有重大意义。对于包括薛凤祚占验思想在内的中国古代占验绝不应以“迷信”一词轻率置之。它其实是一座宝库，其中蕴含着大量值得重视的与现代科学息息相通的思想。

4 对薛凤祚的中西科学会通思想进行了多侧面评价

山东大学院马来平:明末清初，为应对西方科学的挑战，徐光启提出了“会通超胜”方略。受徐光启影响，相继出现了中西科学会通的三种主要模式。其中，薛凤祚“镕各方之材质，入吾学之型范”的会通模式特色鲜明。理论上，该模式反对拘守中国传统科学，主张“折衷众论，求归一是”;实践上，该模式选择以哥白尼日心说为基础，制定并实施自己会通中西的原则，大幅度改进历法的算法，以应用统领会通等。该模式立意高超，成绩突出，影响深远，也深深扎根于薛凤祚具有浓厚近代气息的科学观基础之上。

中国石油大学(华东)夏从亚、伊强:薛凤祚的科学会通包含古今会通和中西会通，他的水利思想主要表现为治河和海运思想。薛氏《两河清汇》属“编述之体”，不仅继承发扬了儒家圣贤学说，也吸收了其前代潘季驯、邱濬等人的观点。观其采择去取，无不以“致用”为宗。他热心译介西方水利器械，是其水利学中西会通的代表性工作。

齐鲁师范学院郑强:薛凤祚是明清之际中西会通大潮中承前启后的重要学者。经世致用的实学倾向使得他的学术思想向更为广博的文化领域和农、工、兵、商等具体应用学科拓展，他沉潜于百工之技的研究，讲之不厌其繁，行之不嫌其贱，这实际上将理学家“为生民立命”的实学理念真正落到了实处。在会通中西学术的方法上，他不斤斤计较于以夷变夏还是以夏变夷，而是兼收并蓄，“镕各方之材质，入吾学之型范”。在处理“象”和“数”的关系上，薛凤祚继承了徐光启“由数达理”的科学思维方法，比较系统地论述了数学在其他领域中的应用，使得中国传统的象数观念呈现走向近代科学的倾向。

山东大学常春兰:徐光启提出的“镕彼方之材质，入‘大统’之型模”的会通模式，后来发展成“中体西用”说。而薛凤祚提出的“镕各方之材质，入吾学之型范”会通模式试图融合中、欧乃至伊斯兰科学，创立新学。较之把西学嫁接于中学之上的“中体西用”说，薛凤祚广收博采，“另起炉灶”创立新学的做法更具有革命性。然而，薛氏会通模式后继无人，而“中体西用”说却应者如云。究其原因，是“视他者为工具”的温和文化中心主义立场在作怪。

山东大学博士生王刚:薛凤祚本人虽然以切用性和参订性为基调对今西法进行了选择性会通，但其会通出发点、内容、结果都呈现出切用性和变异性兼容的态势。变异性不仅表现在新西法和今西法宇宙几何模型及数理算法的不同，并且也表现在会通观念的不同。薛氏认为新西法和今西法在理源(历理)上基本一致，只是在理数(历数)上有着明显不同，足见其并没有自觉意识到两种历法在宇宙理论上的本质不同，且因为其主要聚焦于数学及步算切用性，而对今西法的领会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偏颇。在会通观念上，薛凤祚明确强调了历法会通和传统文化的协同，认为会通并不是绝对的和无条件的，潜在区分了可会通内容和不可会通内容，其对天文历算组成和功能的理解与徐光启有明显差别，这种差别显示出他对会通的切用性和与传统文化协同的强调，而这种强调也使其会通工作和内容的客观性及逻辑自洽性受到一定程度的局限。

此外，还有的学者对薛凤祚诞生的社会背景、科学观、治水思想、天人观、穆尼阁对薛凤祚的影响等问题进行了探讨。

会议认为，目前对薛凤祚的研究不过是刚刚开了个头，后续的工作还有许多。如继续深入进行薛凤祚学术和文化思想研究;编写详实、可信的薛凤祚年谱;建立薛凤祚纪念馆;组织科学史、科技哲学和文献学等方面的专家高质量地点校、出版薛凤祚文集或全集。可以相信，随着薛凤祚研究的逐步深入，在不久的将来，薛凤祚作为中华民族的优秀科学家和齐文化的又一代表人物的历史地位，必将为世人所公认和周知，而以追求科学、经世致用、世界眼光为特色的薛氏文化必定会成为淄博市的又一张文化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