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经济膨胀对我国收入差距拉大的实证分析：1993～2009年

李超群(中国社会科学院 研究生院，北京　102488)

一、引　言

从世界上近几次经济危机的爆发来看，随着虚拟经济的发展，某一国家经济危机的爆发更容易起源于虚拟经济领域。虽然对于近几次金融危机爆发的原因，学者们提出众多观点，但实体经济内财富过度集中，有效需求不足，无疑是爆发金融危机的主要原因之一。而从我国国内来看，自2000年以来，我国基尼系数就开始越过0.4的国际警戒线，并在总体趋势上逐年上升。在美国金融危机爆发后，虽然国家相继出台了一系列的宏观调控政策，旨在通过积极的财政政策和宽松的货币政策来拉动国内需求水平，并结合适当的收入分配政策改革来缩小收入差距。但随着这一系列政策的落实，一方面，我国实体经济内的需求水平并未显著改善，另一方面，相对于实体经济而言，以金融和房地产业为代表的虚拟经济则尽显繁荣。两者的结合使得我国贫富差距不断拉大，截止到2010年上半年，我国基尼系数已经达到0.5，预示着我国经济存在着巨大的不安定因素。

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的爆发及对我国经济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将人们的目光聚集在了分析美国金融危机爆发的原因、金融危机对实体经济的影响以及美国金融危机向我国的传递机制三方面。然而在我国国内，与虚拟经济相比，实体经济受此次金融危机的影响相对较大，从目前的经济现状来看，受美国金融危机的影响，我国实体经济领域的总需求水平持续低迷，而虚拟经济又相对膨胀，并呈现逐步扩大的趋势，这与近两年来我国基尼系数呈现不断拉大的趋势十分相似，两者之间似乎存在一定的联系。基于上述，本文试图从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偏离、虚拟经济的相对膨胀度入手，通过实证分析，探索虚拟经济相对膨胀与收入差距之间是否存在联系、存在怎样的联系，进而通过制定一系列的措施来限制我国收入差距的不断扩大，降低我国爆发金融危机的可能性。

二、相关文献评述

在已有的研究中，多将金融业作为虚拟经济的替代，而在已有关于虚拟经济与收入差距关系的相关研究中，存在四种不同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虽然短期来看，金融发展会使收入差距拉大，但从长期来看，金融发展和收入差距服从库兹涅兹的倒“U型”假说(Greenwood，Jovanovic,1990)；第二种观点认为，金融发展会逐渐降低收入差距(Clarke,2003；Levine,2007；Akhter,2009 )；第三种观点认为，金融发展是否能够缩小收入差距取决于其市场的完善程度(Galor,Beck,1993；Mookerjee,2010)；第四种观点认为，金融业的发展，往往会使得金融资产的高收益流入了高收入家庭，进而使收入差距进一步扩大(Lee Jang,2007；Mitali Das,2003；刘晓新,2003；高明华,2008等)。本文认为，研究结论上的不一致，主要是由于在分析虚拟经济与收入差距关系时，多数学者采用的是实证分析，并单纯以虚拟经济膨胀的绝对值作为衡量其膨胀度的指标，而并没有考虑相对于实体经济，虚拟经济的相对膨胀度。此外，在对虚拟经济的绝对膨胀进行权衡时，又多以一个或几个金融发展指标代表虚拟经济膨胀度。如Clarke 以金融中介规模来替代虚拟经济膨胀度，Akhter 通过利用金融与信贷资产与GDP比例构建的金融发展指数来代替虚拟经济膨胀度，Beck 和 Mookerjee以金融服务中银行的开放度来代替虚拟经济的膨胀度，Mitali Das，Joachim Zietz，高明华以股票指数来代替虚拟经济的膨胀度等，因此从已有实证研究中，并不能得出虚拟经济相对膨胀与收入差距之间关系的一般性结论，而Greenwood和Jovanovic虽然通过构建个体和部门最大化模型证明了金融业发展与收入差距之间满足库兹涅兹的倒“U”型假说，但模型建立的假设条件较多，而且如果详细分析该研究，还可以发现，在其分析中其实隐含了在经济发展初期和成熟期，金融业与实体经济的偏离程度存在差别，即金融业发展的相对膨胀度不同。

关于我国虚拟经济与收入差距的关系，已有研究也多采用实证研究，并侧重分析金融发展与收入差距的关系。虽然得出的结论存在不一致，但都是通过选取能够反映金融发展绝对膨胀度的某些指标，进而通过构建经济模型，对其与收入差距的关系展开研究。即在分析中，同样忽视了与实体经济相比，虚拟经济的相对膨胀度，因此一方面导致指标选取的多样化，一方面导致分析结果的不一致。

而已有关于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关系的研究表明，虚拟经济应该以实体经济为基础，两者同步发展，虚拟经济将为实体经济的发展提供支撑，两者发生背离，虚拟经济过度膨胀则不利于实体经济及整体经济发展。因此，当虚拟经济相对膨胀度变化时，必然对实体经济及整体经济产生影响，进而对收入分配产生影响。然而，已有理论模型的不完善及实证研究中对虚拟经济相对膨胀程度的忽视、研究结论的不一致，使我们不能对我国虚拟经济相对膨胀与收入差距的关系作出直观的判断，因此在下面的分析中，本文将以我国实体经济为基础，通过选取能够反映虚拟经济相对膨胀度的指标来进行实证分析，探索我国虚拟经济相对膨胀程度与收入差距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联系。

三、我国虚拟经济相对膨胀与收入差距之间关系的实证分析

1.指标的选取与模型的构建

在经济学领域，习惯上把基尼系数作为衡量贫富差距的指标，因此本文主要以我国1993年到2009年的基尼系数和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背离程度为基础，分析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偏离度对收入差距的影响。对于虚拟经济相对膨胀，与实体经济的偏离程度，则以马歇尔K值表示(马歇尔K值是说货币在整个社会财富中的比重，在实际中，可以用广义货币供应量(M2)与国民收入(名义GDP)的比值来代表)(见表1)。

表1　1993～2009年主要指标数值

数据来源：马歇尔K值是经过对1993-2009年中国统计公报提供的数据进行统计所得，基尼系数来源于世界银行公布数据，实际GDP是以1990年为不变价格，对2010年中国统计年鉴提供的各年GDP数据进行统计后所得.

另外，依据库兹涅兹曲线，收入上的差距又与一个国家总产值有关，即随着总产值的不断提升，收入上的差距一般会表现出倒U型的变化趋势，但是已有研究表明，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整体国民经济水平与收入差距之间的关系还处于倒U型曲线出现拐点之前的阶段，因此，随着国民经济水平的提升，会使得收入差距出现扩大的趋势。

为重点检验基尼系数与虚拟经济相对膨胀度两者之间的关系，本文在这里不考虑诸如经济增长，收入分配机制等方面对收入差距所带来的影响，因此构建如下线性方程：

y=c+x1+x2+u

其中，y代表基尼系数；c代表常数项；x1代表虚拟经济的膨胀度或其与实体经济的偏离度，即马歇尔K值；x2代表实际GDP；u代表随机误差项。

2.统计分析

首先，由于本文选择的是时间序列数据，因此需要先对三组数列进行平稳性检验。经ADF检验后，在5%的显著水平下，三组数列均在一阶差分后平稳。

表2　数据平稳性的ADF检验

注：*、**、***分别代表10%、5%、1的显著水平，下同.

其次，在平稳性检验的基础上，对变量y和x1,x2进行简单的ols回归，并保留模型估计残差序列，进而对残差序列进行单位根检验。从检验结果可以看到，残差序列在10%的显著水平下是平稳的。

表3　残差序列平稳性的ADF检验

再次，由上述分析可知，y与x1,x2之间在整体上具有协整关系。所以可以对原模型进行因果关系检验，而经过格兰杰因果检验，可以发现，在滞后一期的情况下，存在单向的因果关系，即X是Y的格兰杰原因，Y不是X的格兰杰原因。

最后，为了在数值和方向上来反映这种因果关系，对原方程进行ols回归，主要的回归结果见表5。

表4　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结果

表5　ols回归结果

其中，调整R2达到0.87，说明模型的拟合优度较好，DW值为1.59，说明模型不存在序列相关问题，经white检验得出的F值为1.733 ，小于5%和10%显著水平下的临界值，说明原模型也不存在异方差问题。而从整体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到，除了受经济发展自身所带来的影响之外，在我国，虚拟经济相对膨胀的加大，与实体经济的偏离度的加大，会引起收入差距的不断拉大，进而使我国的贫富差距问题更为严重。

四、我国虚拟经济较为膨胀年份及期间的收入差距

自1993年市场经济体制改革以来，我国虚拟经济得到了较快的发展，但一方面由于我国金融和房地产业起步较晚，一方面由于国家对金融和房地产市场并没有全面放开，在2000年以前，我国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偏离程度还不是很大，因此在此阶段，虽然由于实体经济的波动和收入分配机制等方面存在着一系列的问题，但是社会的收入差距还能够保持在较为合理的区间，而在2000年后，随着加入WTO呼声的提高以及2001年加入WTO，一方面，我国金融、房地产市场对外开放力度明显提升，进而吸引了大量外国资金的流入，另一方面，国家逐渐放开对虚拟经济的管制，则使得大量国内资金从实体经济流入虚拟经济，两方面的原因，使得我国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偏离程度逐步拉大，相对膨胀度不断扩大，因此在2000年以后，我国收入差距一直保持较高水平，超过0.4的国际警戒线。而在2007年美国金融危机爆发后，我国实体经济受到了较为严重的冲击，有效需求水平持续低迷，而民间资本又大量流入虚拟经济领域。另外，国家虽然制定和实施了旨在扩大内需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但是2009年以来，一方面，财政政策的挤出效应降低了民间对实体经济的投资水平，并转向到虚拟经济领域，另一方面，从新增贷款来看，有经济合理性的贷款需求也在下降，与房地产高度相关的居民贷款占新增贷款的比重较高(陈道富,2010)，在2009年上半年7.37万亿元的新增贷款中，也有将近2万亿元流到了股市，同时，国家还对收入分配政策进行了调整和改革，但实体经济却持续低迷，虚拟经济则保持平稳并出现愈发繁荣的趋势。又由于在投资资金及流入虚拟经济资金占收入的比重方面，高收入群体远远大于低收入群体，因此2009年以来，我国虚拟经济相对膨胀度不断扩大，使得收入差距并没有出现逐步缩小的趋势，反而进一步扩大，在当前，我国基尼系数已经超过了0.5，预示我国经济爆发危机的可能性大大提升。

五、避免收入差距不断拉大的措施

正如前文中所述，在国际金融市场频繁动荡的背景下，为了更好地防范我国金融危机的爆发，应该采取措施避免收入差距的不断拉大，而从前面的分析可以看到，在当前的经济环境下，为实现这一目标，要求我国在完善和调整收入分配制度的同时，也应该采取措施限制虚拟经济过度偏离实体经济，限制虚拟经济的过度膨胀，而在当前的国内外经济形势下，则应该重点从进一步改革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入手。

第一，在当前以拉大内需为目标而扩大政府财政支出的同时，应该进一步深化财政支出政策改革、细化财政支出政策，重点选择民间资本投资不足的领域和地区，以避免由于财政支出的挤出效应引起民间投资过多向虚拟经济领域转移。同时，通过制定鼓励民间资本投资于实体经济的政策，鼓励更多的民间投资流向实体经济，进而从推进实体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缩小其与虚拟经济的偏离程度。

第二，在实施适度宽松货币政策的同时，应该与适度调整当前的信贷结构相结合，在利率、信贷组合等方面有差别地为各地区实体经济领域内的投资活动提供较为优惠的信贷支持政策，限制信贷资金过度向虚拟经济流动。进而从限制虚拟经济单方面过度膨胀的角度来缩小其与实体经济的偏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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