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三·三一”惨案

文◎李菀丽

记忆中的“三·三一”惨案

文◎李菀丽

炮轰南京 惨案的导火线

李泽龙1919年出生，7岁时随家人迁居储奇门三牌街坊（今解放东路）的刁家巷，1926年初就读于离家最近的临江小学，插班到二年级。临江小学近400人，校长徐湘石，女老师居多。当时正值国共第一次合作，重庆市各学校每学期都少不了一两次全校整队上街游行，每次游行学生们都人手一面各色三角小旗，高呼着口号。李泽龙的印象里，在临江小学读书期间有很多次游行，最深刻的便是1927年3月31日经历生死那次，这在李泽龙幼小的心灵烙上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1927年3月24日，北伐军占领南京，市民集会庆祝。由于北伐触及帝国主义在华利益，英、美等帝国主义利用一些治安事件，借口保护侨民，调集军舰炮击南京城，造成死伤2000余人的血案。全国舆论大哗。消息传到重庆，中共重庆地委和国民党四川临时省党部（左派）决定，以“重庆工农商学兵反英大同盟”的名义，在重庆打枪坝召开“重庆各界反对英美炮击南京市民大会”，会后举行示威游行。杨闇公以国民党四川省党部（左派）的名义发出通知，让重庆各个学校参与游行，声讨英美帝国主义炮轰南京的罪行。

听命于北洋军阀的四川军阀刘湘得悉这个消息后欲进行镇压，但慑于北伐军威名而犹豫不决。这时，已对国共合作磨刀霍霍的蒋介石派人秘密潜入重庆，传达了蒋介石准备对共产党下手的意图，刘湘遂下达镇压令。中共重庆地委获知消息，为维护成议抒张民气，仍决定照原计划进行，一面安排童子军、工人纠察队及商团加强警戒，一面通知党、团地委和国民党左派党部领导成员带头参加活动，站在斗争第一线。

忆历史场景 惜今日生活

惨案发生那一天，李泽龙刚过8周岁，读初小六册。李泽龙清楚地记得，当天天气格外好，春天的阳光温暖地照耀着大地，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临江小学大约在上午9点按班次整队完毕，发了三角旗，出校门向西打枪坝会场（现已建成自来水公司）行进。学生队伍沿着今解放东路、中路、西路游行，行进得很慢，走过的街道像往常一样平静，大家都没感觉到任何异常。

上午11点左右，师生们走到了目的地——打枪坝会场。当时这个能容纳两万人的会场已经站满了人，临江小学的队伍已挤不进去，校长徐湘石进会场报到，各班老师便在会场门口原地整队。然而，就在此时，会场内的秩序已发生急剧变化。师生们正忙于整队，完全没有注意到会场内发生了什么事，李泽龙就被人群压倒在地。

李泽龙老人回忆，当时他被压到人堆里，只有头和肩膀在外面，手也被人压着，无法动弹。为了从人堆里出来，他拼命地移动。经过一段时间，部分人衣衫不整地爬起身来，没方向地乱跑。李泽龙能活下来，还是因为当时他背上压着一位男同学，恰好护着他，那位男同学却被活活踩死了。李泽龙也被踩伤了脸和肩，脸肿得很高，身上到处是青色、紫色的印记。当他爬出来时，整个会场内的学生队列一片混乱，声音嘈杂，大家不分东西南北地乱跑。在会场入口处，因过于拥挤，学生们一层压一层，还有子弹在人群上面不断飞过。李泽龙看到军阀组织的暴徒有的挥刀朝学生乱砍，有的拿着棒子乱打学生，他被吓得四处躲窜，途中看到地上有三名被踩死的女学生，黑短裙已被风吹翻到腹部，而且会场上的死尸还不少。

很多人往城墙边跑，但是城墙太高，跳下去有可能摔死，只能在会场内跑过来跑过去。最后，川军士兵高喊众人到会场集合，所有人排成两列横排，两列之间大约相距四单步，列与列面对面。李泽龙排在最尾部，已到会场入口处。至于会场内排有多少人，李泽龙当时已看不清了。排着队等了很久，一个青年学生探听到消息说，要辨认共产党人。顿时，场内的青年人都把自己整得邋遢些，背手风琴的把琴也甩到地上了。

看到这个情景，李泽龙曾认为共产党就是很讲究仪表、背手风琴的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共产党”这个名称。后来有人把两个队列的人都“晃”了一眼，就解散了。李泽龙回到家时，母亲看到他喜不自禁，浑身上下好好检查了一遍，除了身上和脸上受了伤外没什么大碍，母亲谢天谢地，庆幸李泽龙活着回来了。

惨案发生后的第3天，李泽龙返校，听说徐校长被匪兵在头上打了一马鞭，学校被踩死了3名学生，伤了几十人，全校因此停课几天，处理善后事宜。

3月31日的大屠杀从上午11点起，一直持续到下午2点，137人死于乱枪之下，伤者达千余人。这就是震惊中外的重庆“三·三一惨案”。惨案发生后，死难学生和受重伤学生的家长悲痛万分，纷纷向法院控告，要求查处肇事军阀，并赔偿死难者以及受伤者的一切损失。当时军阀刘湘为了缓和矛盾，决定赔偿死难者丧葬费一百二十元（银元），重伤者赔医药费十二元（银元），轻伤者赔医药费八元（银元），通知以各学校验伤造册为依据发放。

◎李泽龙

多年后的一个夏天，李泽龙专程回到临江小学看望母校，在学校的大厅内壁墙上还挂着当年开学各班同学的照片。照片中，他辨认出了8岁时的自己。8岁本是童年中多么愉快的一个时段，可回忆起“三·三一”惨案的情景，当时军阀残害学生的暴行，李泽龙仍是悲痛万分。他希望年轻的一代了解历史，从历史中寻找启示和动力，珍惜现在，展望未来，为我们这座历史文化名城贡献自己的力量。

现已92岁高龄的重庆市万盛区离休干部李泽龙老人，是1927年“三·三一”惨案的亲历者和见证人。84年前，李泽龙还是一个8岁的孩子，正在念小学。3月31日早晨，在学校的组织带领下，师生们出发前往打枪坝，参加“重庆各界反对英美炮击南京市民大会”示威游行活动。不料，这次集会却演变为一场无法忘却的惨案……

【责任编辑/杨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