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艺人生——军旅耋宿董辰生

山迹/文

董老家住在总政干休所大院，大院位于闹市深处，十分安静。老式的小楼里面十分干净整洁，五层的楼还装了电梯，这确实少见。董老住在四层，电梯门刚打开，董老已经站在门口热情地迎接我们了。

董老以人物画见长，是中国画坛一位宿将。董老不是一个专画连环画的画家，然而在他七十余年的美术生涯里，却与连环画结下了不解之缘，并且影响深远。他创作了大批家喻户晓的军旅题材连环画，有《董存瑞》《黄继光》《刘胡兰》《朱总司令的故事》等。

黄继光（局部） 1964年

画神像的小神童

董老的父亲是丰润县南部一位民间画师，在秦皇岛开了一间画神像的小店铺，除了画神像，还会塑佛尊，绘壁画、塑泥胎、粉墙、着色、勾线、立粉贴金无所不能。

董老六岁开始入私塾读书。每天晚上，他手端彩盘，站在桌边，看父亲作画，不久便忍不住争夺父亲手里的画笔画画。夜深人静时，他偷偷起来，悄悄摸到画案，点上灯，用心临摹。

十岁时, 董老的画已经接近父亲的水平了。为补助家庭生活，心力交瘁的父亲便答应董老做助手，帮着画神像、扇面、广告、戏曲人物。他还常常带着儿子出没禅山佛寺，观看千姿百态的神佛和壁画。“成天画也就喜欢上了，见啥画啥。真要是在画室画模特，学习起来就慢了。”董老十二三岁就能靠卖画养家了。

董辰生作画

1945年8月日本侵略军投降，秦皇岛陷于一片混乱之中。父亲在穷困中突然病故，十七岁的董老挑起了生活的担子。秦皇岛港口停着美国军舰，一些美国水兵经常上岸闲荡。一次他们发现了这个会画肖像的小伙儿，就让他画像，画一张给一块美金。这样，全家意外地觅得了一条活路，不但度过了两年饥困的日月，还攒了一小笔钱。

周总理亲笔修改组画《八一起义》说明稿

1948年，刚满十八岁的董辰生参加了解放军。解放军刚打下锦州不久，部队要开庆功会，团部宣传干事找到他：“小董，你给画一套打锦州的连环画吧！”开庆功会那天，他的二十几幅连环画挂在会场上，引起轰动。这是董老创作的第一部连环画。

在武汉，董老调到野战军后勤部的后勤报社，后来很快又被调到中南军区的战士报社任美术编辑。新的岗位、更加广阔的生活领域，报社日日夜夜连轴转的工作旋律，每天堆在案头的工作多不胜数：为将要见报的文章画插图，为中心工作画宣传画，为某某模范单位画连环画，为战士画像……而且要求像文字与摄影记者那样快速、准确、生动，常常在一两个小时内就要交出画稿。

1956年春节董老从广州军区调到北京解放军报社任美术编辑。在此期间，他的组画《八一起义》说明稿还得到了周总理的亲自批改。

“1957年，江西南昌的杜南同志给报社寄来一篇关于八一南昌起义的来稿，建议解放军报社在纪念八一南昌起义三十周年时配图发表。”

“为了保证宣传质量，报社特派我到南昌进行采访并作现场写生。正式创作，画了有四五天的时间，共画了八幅。组画文字部分，是我根据杜南同志的来稿并查阅当时的有关资料，经过反复修改起草的。”

“我的组画完成后，在交审时，总编考虑周总理是八一起义前敌委员会的总指挥，他对八一起义最有发言权，也最具权威性，为了慎重起见，呈请周总理审阅。”

“周总理非常详细地修改、校正了历史事实的细节。总理亲自修改我的组画文字说明稿，使军报编辑部深受鼓舞，因此郑重决定，文稿与画稿全部刊印见报。”

“周总理修改的文字说明稿始终在我手里，后来八一南昌纪念馆派来两位同志来北京征集文物时，我就交给这两位同志了。”

1957年以后，董老的创作陷于逆境。原因是他在一个座谈会上，就部队美术工作发表了一通意见。从此，他很少有机会下部队体验生活，更没有人下达让他创作直接反映现实生活的任务了。然而，他没有让自己的画笔停顿下来。他又想起了与他的创作生涯奇妙地联系在一起的连环画。从20世纪60年代初直到“四人帮”肆虐的“文革”期间，董老充分利用了这段时光，日以继夜地在卧室兼画室的小屋里拼命作画。他先后画了《董存瑞》《黄继光》《刘胡兰》《朱总司令的故事》《跟着红军过草地》《一只铅笔头的故事》等19部连环画。其中《黄继光》先后画了六次，出过六种版本（含组画《黄继光》），《刘胡兰》画了两次，也出了两种版本。如此含辛茹苦的劳作，没有人给他奖赏，也没有任何报酬，然而他却从中获得了最大的安慰。

连环画是美术之本

董老的大半生都在部队报刊度过，为各大刊物画封面、宣传画、插图，还创作了一大批水墨人物画，总共创作两万多幅作品。1986年董老离休，但是他每天坚持创作，离休后到现在又创作了两万多幅作品。几十年的报社工作，常常是安排任务，被“逼”着画，练就了董老扎实的画功，画得好还画得快。说到兴趣之处，董老还即兴创作了一幅水墨人物速写。

谈到连环画，董老认为“连环画是美术之本，连环画为新中国培养了一大批美术家。画连环画，构图、色彩都能练习到。虽然往往开始有点不足，但是慢慢就上道了”。

“但是连环画也不能局限为‘小人书’，什么样式都应有，老少咸宜。8年代连环画进入低谷，就是外来的东西进来，没有共融……”

“现在大部分成名成家的画家都画过连环画。但是有的画家看不起连环画，甚至自己画过连环画也不愿承认。当今中国的绘画，应重视连环画。连环画是基础，它的题材广泛，造就画家。画家什么题材都能画，中国美术就有希望！”

最后寄语《连环画报》：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