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英浴血硝烟(组诗)

2010-12-31 00:00:00
诗潮 2010年8期


  彭 总
  
  一周年国庆还在西安讲话
  半月后悄然来在鸭绿江滨
  一江之隔,这边孩子们还在梦乡
  那边的枪炮声已隐隐可闻
  政治局会议的发言就在昨日
  誓言,如江涛入海暗礁亦碎
  友邻战火正炽,已燃至祖国门槛
  个人得失置之度外,弃马渡江
  回顾以往:平江、井冈、赣南
  长征、太行、延安、河西走廊
  打仗就是本分,行军就是“休息”
  眼前纵是刀山,总须有人来上!
  大半生戎马,面前仍较陌生
  对手毕竟武装到牙齿,汹汹
  敌我狭路相逢,必须打赢
  交给党和人民的答卷,落笔非轻
  掩蔽部内,对地图兀自微笑
  我视敌陌生,敌视我亦如是
  打它个措手不及,教它记住:
  公历1950.10.25这天
  是国际宪兵每年都要头痛的日子!
  
  老火车司机
  
  一个年近花甲的火车司机
  在前线最急需时最后一次
  向祖国请缨誓将
  半生经验和唯一的生命作为
  军令状 以流畅的胜利线
  串起沈阳、安东、新义州和平壤
  夜奔!
  却不料平明时分
  F86机群提早出动
  仿佛算就了这车非同小可
  成吨的炮弹、炸药和手雷
  被司机称为不会说话的伙计
  作为向敌施压的狂风暴雨
  为停战谈判的我方加分
  就这样,不容分说
  整个“自由世界”的战争机器
  却为剥夺他人的生命自由而开动
  八架轮番攻击的喷气战机
  追着一个即将退休的中国工人
  开火!
  强忍着重伤的剧痛
  终将列车开抵安全地带
  他被急送进战地医院
  血,无声地滴在钢铁运输线上
  激起了撼天动地的回声
  于是,他——
  成功运送的即将开口说话的“伙计”
  也瞄准向他开火的人和战争机器
  猛烈开火!
  
  家里人来了
  ——祖国人民赴朝慰问团
  
  家里人来了
  祖国人民的代表来了
  来自伟大祖国的心脏
  来自毛主席的家乡
  来自喜马拉雅山下来自
  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地方
  带着带着毛主席的关怀
  带着飞机大炮捐献处的喜报
  带着红领巾梦中的向往
  带着军工厂机床的欢歌
  带着长江的水颐和园的花朵
  带着所有的祝愿所有的嘱托
  “啥都爱听,快对我们说说”
  巴金的散文
  老舍的小说
  郭沫若朗诵的诗歌
  十分乐感,抑扬顿挫
  还有“小蘑菇”的逗哏
  梅兰芳唱腔的柔和
  《生死恨》《抗金兵》
  掌声:“请再来一个……”
  慰问团走了
  不,他们没有走
  在我们的“猫耳洞”
  在坑道的石桌旁
  在我们想念祖国的时刻
  他们却会出现在身边
  情同班里的同志哥
  坑道里读《谁是最可爱的人》
  我们自豪地感受着:
  祖国爱我,我爱祖国
  慰问团赠予的锦旗
  挂在石壁上,映得红火
  我们分得的糖果,舍不得吃
  留作明儿反击前,吃上两颗
  短兵相搏,忘了饥饿
  一个倒下,还有另一个
  挥旗荡熄了旗角的火焰
  插上702高地——红旗和我!
  停战协定生效的时刻
  上午十时,停战生效的时刻
  枪炮声戛然而止,惊人的平静
  犹似五十年后新春的烟花爆竹
  十五连天爆响,十六戛然消停
  将军耳机在手,警惕风吹草动
  狙击手拭擦心爱的枪,手法很轻
  女卫生员把在炮弹壳中长的花草
  移出坑道,让它感受阳光的温存
  “老兵”小卫第一次得空遐想:
  三年前离家栽的杏树是否挂果?
  如果明天回国还可以请假探亲
  不,当心胡思乱想干扰了入党申请
  阵地对面,晃动钢盔的暗影
  他在想啥?回纽约还是汉城
  或许正思谋再来一次突袭
  没准儿,枪走火也会引起连锁反应
  心里高兴,欢呼仍须谨慎
  这是一个轻松而紧张的时辰
  看外面天空,晴也许转阴
  如果下雨,伤疤还会有阵痛
  停战协定正式生效的时刻
  感情与理智碰撞,剧烈而无声
  
  感受罗盛教
  
  世上许多事情并不因
  事过境迁而从良知中淡出
  有人的记忆还很特别——
  愈是久远愈喜欢“反刍”
  将陈旧的往事拉至近前
  再重新翻检它的意义
  其中有的如百年陈酿
  刚刚启封便醇香四溢
  在当年朝鲜战场有一个人
  我只记得是志愿军部队的文书
  猜想他可能还带点书生气
  驻地附近有一朝鲜少年落水
  他毫不犹豫。也不考量自己的水性
  一个意念就是必须救人
  哪里有什么“三分钟思想斗争”?!
  事情的结局并非皆大欢喜
  (生活真实往往不似舞台剧)
  少年得救——罗叔叔以二十一岁的
  躯体托举起一个
  无暇考虑谁家的孩子的生命
  施救者没有上来遗憾!
  却也并非以悲剧告终他
  被授予“国际主义战士”的称号
  家人也享有崇高的称号
  今年早春,我去朝鲜旅游
  一个愿望就是看一眼罗盛教
  因救人而牺牲的水塘原址
  却偏遇倒春寒半途我在想
  那水塘不知是否已经融化
  还是仍在冰封抑或是
  年深日久而难以确认故地
  但不论能否遂愿
  也不论过去了多少年
  在我心中,流逝的时光汇成清泉
  一直在净化着罗盛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