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凤山
侠侣龙凤剑
文/李凤山
麻脸金刚身影一闪,已到凌玉凤面前,伸手抓向冷面观音前胸。二公子和凌云妹双剑齐出,逼退了麻面金刚。
麻脸金刚又凌空而起,从凌云妹和二公子头顶上掠过,五指如钩去抓冷面观音面门。冷面观音藏头缩颈,伸手就去扣他的手腕子。麻脸金刚头往上一挺,一个侧翻顺势脚踢凌玉凤的玉腕,人也随之掠起,掠过二公子和凌云妹的头顶,翻回原地。当他从凌云妹和二公子头上掠过时,二人剑尖虽然及时向上一挑,也没伤及人家,仅差半寸。
麻脸金刚双足刚落地,左掌右剑齐出,掌风卷向二公子,剑尖直点凌云妹的“乳中”。凌云妹急忙用剑封架,两剑相交,“呛”的一声,凌云妹的宝剑几乎脱手,人也退了两步。二公子公孙长虹也被掌风震退。
麻脸金刚三攻未奏效,麻脸一沉,说:“冷面观音,老夫与你单打独斗,你敢站出来吗?”
冷面观音一阵冷笑,说:“你别卖狂!难道我怕你不成!”
麻脸金刚说:“好,老夫佩服,佩服!”说完,走出大厅,站在院中,发出一阵阴森森的狂笑。
众人也都随着出了大厅,各站一边。
麻脸金刚三角眼一翻,说:“帮主夫人进招,我让你先机。”
冷面观音眼里喷火,一振玉腕,一声龙吟,剑花洒向他的面门。麻脸金刚一挺长剑,“锵”的一声,火星迸溅。
双方一退之后,斗在一起。
这是一场生死拼斗。因为事先有约,二公子和凌云妹也不便上前助战,只得站在一旁蓄势欲援。
逍遥浪子又对身边的矮胖驼背老头说:“铁驼子,公孙清也该死!”
铁驼子活像大肉球,犹如流星疾射而出。大公子长庆和司马弘双剑齐出。铁驼子犹如未见,直撞过去,驼背正撞在剑尖上,震得公孙、司马二人宝剑几乎脱手。
公孙清一看人家已到跟前,一掌而下,“嘭”的一声,犹如打在铁块上,震得手掌生疼,人也横跨出去。
五大堂主一齐抢出,与公孙长庆和司马弘把驼背老头围上。铁驼子像个大铁球,在当中滚来滚去,弄得七个人手忙脚乱。
逍遥浪子一看,七支剑专找铁驼子的双目和肚脐眼,也怕时间一长铁驼子有个不测,他喊声“不要以多为胜”,人已拔地而起,随着两声闷哼,倒下两个堂主。
逍遥浪子又是双掌齐发,大公子和司马弘知道厉害急忙飘退还是被掌风扫中,滚出一丈多远。
逍遥浪子却也向前冲出几步,晃了几晃,喷血如箭,倒在地上。
打斗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得住了手。
院子中多出一个大头老人,脑袋大如笆斗,额头上有个拳头大的肉瘤,童颜鹤发,活像南极仙翁老寿星。
公孙清审视良久,顿有所悟,惊声说道:“善恶阎君,善恶阎君。”他虽没见过,但听其父说过,不由后退两步。
大头老人身子一晃之间,大手扣住了正在发愣的铁驼子的脖子,另一只手中指隔着衣服向他肚脐眼用力一戳,“噗”的一声,铁驼子立即泄了气消了肿。
大头老人破了他的硬气功之后,把他摔出一丈多远。铁驼子七窍流血而亡。
大头老人仰天一阵大笑,说:“我找了你十几年,原来你也投靠了生死令。”
麻脸金刚吓得拔地而起,想上房逃走,脚还没沾到屋瓦,就被人家一掌震出一丈多远,摔在地下。他一挺身站了起来,扭头向房上狠毒地看着。
黄影一闪,一个十五六岁的黄衫少女落在麻脸金刚的面前,用宝剑点着他,说:“看什么?我叫丽丽。”语未毕,一扬手砍下麻脸金刚脑袋,竟是心狠手毒,杀人如儿戏。
大头老人说:“你怎么还打落水狗呀。”
丽丽说:“小姐说,除恶务尽,不能手软嘛。”语毕,响起一串银铃般的娇笑。
众人往房上一看,一个绿衣妙龄女郎立在屋脊上,身后还有一名十六七岁的黄衣少女。众人一看绿衣女郎左襟上有朵青莲,知道是小妖女来了。公孙清在岳家庄见过她,早就认出是她了,心里惴惴不安地望着她。二公子公孙长虹却是心里一宽。
东海双煞哪还敢再逃,吓得脸色煞白,呆若木鸡。
青莲魔女向院中环视一周,又回头向四周望一会儿,才飘身下房。
大头老人说:“公孙清,你暗设奸计,恩将仇报,坏了江湖规矩,也是恶人!”
“太祖,他不该死!”青莲魔女喊道。
“为什么?”
“他不是恶人。一念之差做错了事,已经有所悔悟。他女儿又替他将功补过了。”
公孙清感激地看她一眼,又愧疚地偷眼看看二公子长虹。
大头老人又问道:“冷面观音该死了吧?”
“更不该死了。”
“为什么?”
“她面冷心热,对恶人面冷,对善人心热,善恶分明。为大义,身处险境敢担当,视死如归,风高节亮。顾大局,面对私怨能舍弃,襟宽胸阔,不愧一代女杰。”
冷面观音心里一热,含着热泪赞许地看了看二儿子长虹。
大头老人又问道:“东海双煞该死了吧?”
“也不该死。”
“为什么?”
青莲魔女说:“误中奸计,口服巨毒,无药可解,必须每隔一月向人家讨取聚毒散。有绳牵着,身不由己,不敢怒更不敢言,很是可怜。良心未泯,查无劣迹,可以暂留,以观后效。”
东海双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颗提到嗓子眼儿上的心总算落了地,心中暗想:幸亏我们处处留有余地,未敢伤人。
“这个不该死,那个也不该杀,那你叫我到苍岩山庄来干啥?”
青莲魔女甜甜地一笑,说:“你不是说要亲眼看看他嘛!白大侠一诺千金,一定会到这儿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到长庆帮来,真是小妖女。”随着话音人已落地。众人一看,正是白雪。
青莲魔女绽开一对醉人笑靥,迎上前去,说:“白大侠,我等你几天了,你可来了!”
白雪说:“我吕大哥盗剑出庄,碰上了逍遥浪子,幸亏女侠拦住他们才得脱身。我谢谢你啦。”说完抱拳一礼。
“逍遥浪子是个大恶人,我是前来取他狗命的。我不知道那个老头是你吕大哥,也不知道那支剑是你的,是无意中帮了你。不应谢我。”青莲魔女明眸似水,心清似水。
白雪一笑,说:“女侠等我干什么?”
“我太祖想看看你。”青莲魔女又对太祖说:“他就是白大侠。”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更加娇美动人。
善恶阎君看了看白雪,说:“人倒英俊潇洒,就怕是个绣花枕头。”语未毕,就是一掌。
白雪一个“柳絮飘风”,随着掌风飘退一丈多远,轻如飞絮,落地无声。
善恶阎君疾逾闪电,未等白雪双足站稳,一只大手已到面门。眼看抓上了,却抓了个空,善恶阎君也不禁一愕。就在他一愕之间,白雪仍立在原地,笑道:“前辈好快的身手。”
善恶阎君哈哈大笑,赞道:“你练成了‘缩骨神功’了!”
语未毕,又是一掌。善恶阎君被白雪的护体罡气震退两步。白雪也退了一步,晃了几晃才稳住马桩。
“您怎么真打他?”青莲魔女急忙过去,问道:“伤着了没有?”
白雪摇头一笑。
善恶阎君赞道:“不是绣花枕头。有眼力!”说完哈哈大笑。笑声还在耳际,人已不见踪影。
公孙清暗想:死了一条恶狼,又来两只猛虎。虽然青莲魔女说他不该死,善恶阎君也答应了,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不太踏实。
公孙长虹和凌云妹急忙走上前去,齐声说:“白大侠果然一诺千金。”
白雪说:“相助之情怎敢忘怀,特造府致谢。”语毕一礼。
冷面观音也忙走过去,先对青莲魔女说:“要不是女侠与令太祖援手,长庆帮焉能转危为安?此恩此德,没齿不忘。”
青莲魔女说:“我太祖人称善恶阎君,惩恶扬善当然是他本分,前辈何须挂怀。”
凌玉凤说:“女侠明察秋毫,善恶在心,论断是非,毫厘不爽;施德不望报,济世活观音,胜过我冷面观音。”语毕朗声大笑。
青莲魔女说:“前辈过誉。以后还请多赐教,多关照。”
冷面观音又对白雪说:“拙夫为人胁迫,失德伤义,恩将仇报,险些酿成千古遗恨。幸被小女察知,挽回危局,总算为其父赎罪万一。老身愧见少侠,愧对百柳。少侠此来,我心稍安。”
白雪说:“三十年前,长庆帮与百柳庄本无仇怨,参与血洗百柳是为镇海蛟龙的阴谋诡计所惑,不明真相铸成大错,但本心还是出自维护江湖正义。错虽大,心可嘉。血洗百柳庄的血债应由南海门偿还,与其他门派无关。百柳庄与其他门派之间误结的仇怨,只宜解,不宜结,不能给儿孙和门人弟子留下世仇。”
白雪看了看凌玉凤,接着说:“三十年前,长庆帮上代掌门命丧恩师的金龙剑下。三十年后,金龙剑重现江湖,怎么能不引起公孙前辈的疑忌。为家仇,为自卫,加之生死令胁迫,陷晚辈于石牢不足为怪。祸根仍在南海门。况且,生死令主就是镇海蛟龙之孙皇甫雄风,旧恨新仇我都要找南海门去报。”
冷面观音、青莲魔女以及在场众人这才知道生死令的来历。
青莲魔女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白雪一笑,说:“我的吕大哥就是三十年前的千面贼魔吕无双。他是当事人,怎么不清楚。”
冷面观音、青莲魔女和在场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冷面观音激动地说:“少侠剖析事理有真知灼见,判明恩怨有容人雅量。屈己让人,明理服人,老身敬服。那天夜里,若非少侠身怀绝技不骄,身处危境不躁,有镇定之操,恐怕苍岩山庄要死伤过半。老身感戴。”
白雪说:“前辈过誉。我此次前来贵庄,是奉师兄之命释仇解怨、修和结好的。不知长庆帮能否捐弃前嫌?”
冷面观音感激得热泪盈眶,说:“少侠恩怨分明,百柳庄大仁大义,长庆帮求之难得。请上复李大侠,长庆帮愿与百柳庄永结千年之好。”
站在远处的公孙清听了白雪动之以情、喻之以理的一番坦诚之言,愧恨交集,感动得老泪纵横,急忙走上前来紧紧握住白雪的手,说:“老朽昏愚,德薄才浅;报仇之心切,容物之量窄;受蛊惑不自觉,受胁迫丧斗志;人善疑之,人恶信之;失德伤义,恩将仇报。险些毁了少侠,铸成大错,成为千古罪人。幸得小女识真才挽危局,少侠稳健恢弘,长庆帮方能因祸得福。老朽愧对少侠,愧对小女,愧对门人弟子,愧对武林宾朋。老朽虽然德不高,艺不精,也要与百柳庄同生死,共患难,誓与南海门一拼!青莲可证,苍天可鉴!请上复李大侠。”
白雪诚恳地说:“前辈情真意切,动人肺腑;豪气干云,令人钦敬。不必过于负疚自责。大敌当前,还请保重。”
站在一旁的青莲魔女心中暗想:媳妇还没过门,他倒关心起老丈人来了,真是个情种!我要是能得到他该多好!想到这里不禁脸红心跳,羞涩地看了看白雪,情不自禁地甜甜一笑。
总护法司马弘禀道:“张堂主趁帮主与夫人跟两位贵客谈话之机蹿上房去就想逃走。我早就在暗中留心他了,哪还容他走掉,他已被我和刘明抓住,关在石牢里了。请帮主示下,如何发落?”
公孙清说:“背帮叛道,帮规不容。严加看守,客人走后立即处决。”
公孙长虹说:“青莲女侠、白大侠是远来贵客,还是请到客厅叙话,才合敬客之礼。院子里尸体血腥味浓,也该清扫。”
于是,主客一齐走进大厅。
白雪说:“逍遥浪子已经死在野猪岭了,怎么这里又出来个逍遥浪子?”
青莲魔女笑道:“逍遥浪子是对双生,哥哥叫邵真,弟弟叫邵奇。死在野猪岭的是弟弟邵奇,今天死的是哥哥邵真。哥俩一模一样,弟弟耳边多个米粒大小的一个红痣,并非一个人。”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白雪问道:“青莲女侠知道他的来历?”
青莲魔女说:“他们是逍遥派的人。因为逍遥派从来不问江湖事,所以没人知道底细。这两个人的武功在十大恶人之上,被生死令网罗去当了巡察使。”
白雪又问:“十大恶人是哪十个人,告诉我,以后我遇上一个处死一个。”
青莲魔女抿嘴一笑,说:“我先谢你了,我正感到人单势孤呢。西鬼、东煞、北怪、南魔、黄山淫婆被江湖列为十大恶人。”
白雪说:“你能详细说说吗?以后我遇上也好一眼就能认出,免得让他从我眼皮下溜走。”
青莲魔女说:“西鬼,是秦岭二鬼,是我的两个仆人,你在野猪岭已经见过了。其实他们并非恶人,只是被人误解。我不也是让人家恩赐许多难听的绰号吗?什么小妖女、小魔女、女煞星、女魔王,甚至有人还叫我小——”
青莲魔女脸一红,忙把话收住。
白雪问道:“小什么呀,怎么不说了!”
青莲魔女自知失言,被白雪一问一时慌乱,想不起来“小”什么好,只得省去一个“母”字,说:“小老虎。”
公孙清老脸通红,羞愧得低下了头。夫人和二公子不禁偷看了他一眼。
白雪却连声赞道:“好!好极了!只有这个封号是赞语,也名副其实。你确实是只专吃恶人的小老虎。我想得到这样一个美称还不容易呢。”
青莲魔女绽开笑靥,瞟了他一眼,说:“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就叫你小老虎啦?”
白雪说:“喜欢倒是喜欢。不过我初涉江湖,还不配这个美称。”
众人不禁一阵大笑,气氛变得活跃起来,也都觉得这样两个人物平和可亲。
青莲魔女接着说:“东煞就是刚才放走的那两个人,你见过几回了。北怪是指燕山二怪,老大叫丁万和,老二叫丁万升。南魔弟兄三人,老大毒砂掌贺天保,老二火焰掌贺天柱,老三风雷掌贺天雄,合称毒、火、雷三魔。铁拐淫婆是黄山桃花谷桃花门掌门林可卿的大师姐,名叫金银花。”
白雪说:“大怪丁万和被白猿拧断了脚脖子,毒砂掌贺天保被我一掌劈死,这两个恶人都死在百柳庄了。”
白雪又对凌云妹说:“玉面雕常胜也死在百柳。”
凌云妹说:“多谢你替我报了仇。”
白雪又问道:“除你的两个仆人,其他八恶都投靠生死令了,为什么住在桃花谷听林可卿调遣?”
青莲魔女说:“在十恶中,三魔的武功最高,我的两个仆人还在三魔之下,居第二位。他们虽然投靠了生死令,可是还是二流角色,没资格进入天魔宫。再详细的情形我也不知道了。”
公孙清、凌玉凤等人心中暗想:她年纪不过双十,对江湖上的人和事了如指掌,如数家珍,难怪人称“小妖女”,心中十分叹服。
白雪一进苍岩山庄就没看见公孙蓉,想问又羞于出口,心想:我师兄交给我释仇修和的使命已经顺利完成,不能赖在这儿不走呀?忽然灵机一动,何不问问三江渔婆之事。
白雪看了一眼凌云妹,问道:“我在太行遇见了令师三江渔婆刘老前辈,她正在找你,不知到苍岩山庄来过没有?”
凌云妹说:“来过了。多谢白大侠指点我师父才省去许多周折。”
二公子长虹心知白雪问三江渔婆的用意何在,看了看母亲,对白雪说:“逍遥浪子说百柳庄人人中毒,不出百日要化为一摊血水,尸骨无存。我怕你不知道这个后果,趁机溜出大厅告诉了小妹。小妹一听,立刻单人独剑,哭着上百柳庄了,连小青、小红两个侍女都没顾上带。当时逍遥浪子正在大厅兴师问罪,我又怕小妹落入他的魔掌以后愧对大侠,就没有留她,我表妹请她师父追下去了,是怕小妹路上出了意外没人接应。”
白雪心里一热,又怜又爱,说道:“令妹对我情深义重,是我连累了她,苦了她!她单身独剑,万一遇上生死令的人孤立无援,后果不堪设想。二哥、云表姐,恕小弟失礼。”
白雪又对公孙清夫妇说:“晚辈告退,改日登门谢罪。”
未等公孙夫妇说话,白雪又一转身对青莲魔女说:“恕我失陪,后会有期。”
语音未落,灰影一闪,犹如一缕清风,白雪绝尘而去,不见踪迹。
青莲魔女喊道:“等等我!”犹如一支绿色离弦长箭疾射出门,她的两名侍女也一闪之间出了大厅。
白雪与青莲魔女来也突然,去也匆匆。(17)
九
雷惊古刹走妖婆 血染黄河缚孽龙
白雪出了苍岩山庄一路急行,直到百柳庄也没看到公孙蓉。因急于赶往黄山,白雪把苍岩之行的详情告诉师兄以后,当天就赶到黄河边上,没赶上村镇客店,只好在荒山野岭上过夜,心想天亮再找船过河。
山岭上有座古刹。白雪走过去一看,山门横额上写着“无僧寺”三个大字。再看两边联语,上联是“古刹无僧风扫地”,下联是“山林有寺月为灯”。白雪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暗想:世上还真有无僧寺。进去一看,殿宇倾斜,杂草丛生,破败荒凉。白雪前前后后一看,除了两座大殿,既无禅房卧室,又无香厨粮油柴水,还真是空无一人。白雪点头笑道:“难怪叫无僧寺。不过对我来说这真是个好住处。”
白雪回到前殿,掸去蒲团上的积尘,闭目静坐,养神歇息。不到半个时辰,忽听衣袂破空之声由远而近。白雪心想:夜深人静,夜行人到此荒山野庙干什么?他一纵身上了房梁。
一个四旬美妇人扛着个华服少年走进来,四处查看一下,又转身出去奔向后殿。白雪跟着出殿上了房。
美妇人走进后殿,四处看了看,一伸手把幛幔拽了下来,铺在神案上,把华服少年轻轻放在上面。华服少年二十上下,一动不动,怕是被她点了穴道。
美妇人对着昏睡的少年自言自语说:“老娘没尝到罗汉仙果,却撞见了你又俊又胖又嫩,兴许是个纯阳童子呢,总算没白跑一趟。”说完就去解带宽衣。刚扒下那华服少年的裤子,美妇人“哎哟”一声,退了两步,说:“可真倒了霉,原来是个冒牌货!白让我扛了百把里路,老娘非宰了你不可!”
还没等她出手,一个瘦小的身影蹿入大殿,两根竹竿直捣她的心俞、命门二穴,快如猿猴。
美妇人头也没回,一转身抓住双竿,骂道:“乳臭未干,也敢偷袭老娘!”
偷袭美妇人的原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叫花子。小叫花子一看双竿被人家抓住,便飞出一脚,踢向美妇人腿裆。谁知这招是虚招,他趁美妇人屁股往后一闪之间,双手猛一用劲,把双竿拽了出来。
美妇人骂道:“真看不出,人小鬼大,心还挺邪。”一伸手去抓小花子,没把他放在眼里。
小花子一看人家五指如钩已到面门,往下一蹲,两根竿子同时出手,一根直点乳中,一根直捣阴户。嘴里骂道:“给你根长的,让你过足了瘾!”还真快当。
美妇人还真怕让他给捅上,急忙后飘五步,脸一寒,骂道:“小崽子,你嘴损招也损,不是个省油灯!我非扒了你的皮!”
小花子的双竿又点向她的睛明和气海。
美妇人早防他这一招了,双手一上一下抓住双竿一拽,想把小花子带过去抓活的,谁知竟没拽动。
她心里一颤,又用力一拽。小花子双竿脱手,闹了个屁股墩儿,毕竟内力不如人家。
美妇人把竿子扔在地上,笑道:“你人小劲头还真不小,老娘先拿你杀杀火,解解渴!”
小花子早已站起,说:“大姐,我没本钱了,让人家给割去了,成了太监。不信,我脱下裤子,大姐看看。”
美妇人说:“我真倒了八辈子血霉,又遇上个废物!”话声未落,就是一掌,要下杀手。
小花子还真机灵,一矮身形反而从她的腋下钻了过去,顺手抄起双竿就捣她的肥臀,嘴里骂着:“再走走后门!”
与此同时,一根亮银棍也迎头砸向美妇人。美妇人左手一掌劈出,右掌也同时向后甩出,快如闪电。
来人一个踉跄冲出好几步,摔倒地上。谁知那人一挺身站起,棍扛肩头,手搭凉棚,又一连几个跟斗,冲到美妇跟前,“横扫千军”,又是一棍。
白雪识得这是醉拳与行者棍的合用,像是梁山好汉武松的招式。再看来人又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短衣短裤,光着脚丫子,虎头虎脑的。
美妇人一阵冷笑,说:“原来不只一个,怪不得你有恃无恐。”
小花子说:“你今天八辈子的血霉算是倒定了!告诉你,这个破庙是花子窝,我手下的人多了!大花子要是一伸手,立即叫你血溅五步,尸陈破庙。”
美妇人冷哼一声,骂道:“别说你们几个小花子,就是你们帮主宋千河亲自来,老娘也不怕他!”伸手从背上拔出单拐,拐砸小花子的双竿,掌劈赤脚少年,立下杀手。小花子双竿脱手,人也滚出一丈多远。赤脚少年连人带棍也被掌风扫出,撞在墙上。
美妇人恨透了小花子,一进身单拐又砸向倒在地上只顾“哎哟”的小花子。
“叭”的一声,单拐被震得向旁一甩,拐尖落地。美妇人一看,是块屋瓦碎在地上,心里不禁一懔,问道:“是什么人,你进来。”
“我是大花子!”走进来的是白雪。
小花子一看,急忙爬起,说:“这叫吹牛皮碰在点儿上,巧!”说完又“哎哟”起来,双手揉着屁股。
美妇人一愕之后,笑道:“原来是你呀!纯阳小罗汉,劲头可真不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确巧!我上百柳庄找你,听说你不在,真是大大扫兴,谁知在这儿遇上你。真是前生注定,天作之合。”眉开眼笑地看着白雪。
白雪又羞又气,说:“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可休怪在下手下无情。”
美妇人媚眼生春,柔情似水,盯着白雪,说:“手下无情,就怕你心里有情。”
白雪接触她那摄魂夺魄的眼神,顿觉心旌摇动,欲火中烧,不能自已。心里一惊,急忙抱元守一,摄定心神,不敢再去看她。
美妇人浪声浪气地问道:“我的小罗汉,你也春心荡漾了吧?何必当苦行僧!”语毕手腕一扬,一股幽香沁入心脾。
白雪因为目视别处没敢看她,等到幽香入鼻这才心知不妙,刚想闭住周身穴道已经晚了,晃了几晃倒在地上。小花子和撞得晕晕沉沉,刚刚站起来的赤脚少年也昏倒在地。
美妇人一阵浪笑后,说:“这药可真灵光,怪不得这个臭婊子不愿意多给我。”说完眉开眼笑地抱起白雪,说:“小乖乖,你死不了,我马上给点药,在你身上拴根绳,你永远也不敢离开我。”说完,在白雪脸上先亲了几口。
“你放下他!”随着话音,一个白衣少年走进来。
美妇人一看,乐了,说:“不怪小花子说他人多,又送进门来一个。”她把白雪轻轻放在地上,对白衣少年说:“我真交了桃花运,一个比一个俊。我已经遵命放下他了,咱俩先来也行。”
白衣少年没等她话音落,剑已出手。
美妇人横跨一步,伸手就去扣他脉门。白衣少年一拧身鸳鸯脚连环踢出,美妇人只得向后闪身疾退。还没等她站稳,白衣少年剑尖又点向她的章门穴,认穴又准又快,原是个点穴行家。
美妇人疾退五步,说:“傻小子,我舍不得伤你,你还是趁早乖乖地收起剑。”
白衣少年笑道:“你的床上功夫在下倾慕已久,早想一亲芳泽,可听人家说你是个六旬的老鸡婆,才没敢问津。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今天亲睹芳容,我看大姐不过三旬刚过,徐娘未老,风韵销魂,正是后悔极了。刚才是逗你玩的。”说完把剑插入剑鞘。
美妇人一听眉开眼笑,说:“你别听那些专爱嚼舌头根儿的人胡编瞎造诽谤大姐。实不相瞒,我才刚满四十。”
白衣少年轻轻一笑,说:“大姐正是善解风情的最佳年华。在这荒山野庙里遇上你,真是三生有幸。实不相瞒,我是一路追你来的,你的轻功太高,把我累坏了。你让我歇口气,养足精神再战不迟。”
美妇人更乐了,说:“精神足,劲头大,能打持久战。你不仅识货,还是个行家。”
白衣少年说:“大姐过奖了。请你离我远点。”
美妇人一愕,问道;“怎么?你又变卦了?”
白衣少年一笑,说:“你站在我跟前,心猿意马难拴啊,我哪还能安心养精蓄锐呀!”
美妇人说:“你可真是个可人。大姐依你。”说完退到远处一根柱子前,背靠着柱子色迷迷地望着白衣少年。在她眼里,那是一颗水灵灵的鲜果。
“哎哟,我怎么睡着了?”
美妇人闻声看去,小花子已经站起来抄起双竿,赤脚小子也站起来去抄棍子。再一看,白雪正站在一丈之外冷冰冰地看着她。
美妇人惊颤不已,问道:“你哪儿来的解药?”
白雪茫然,白衣少年却搭了腔:“祖传秘方,自制良药。不像你是死皮赖脸向人家要来的。”
美妇人脸色立变,说:“原来是你捣的鬼呀!快把药交出来!”
白衣少年一笑,说:“药嘛,有的是,送你一粒!”一扬手一粒药丸疾射过去。
美妇人头一偏,药丸撞在柱子上,电光一闪,犹如惊雷炸了开来,烟雾呛得她鼻涕眼泪一起淌出来。她以为中毒了,两眼又被不断涌出的泪水蒙住,急忙蹿出大殿逃之夭夭。
白雪急忙上前,抱拳当胸,说:“多谢仁兄解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衣少年说:“我自知不是她的敌手,先借与她打斗之机暗中向你们洒解药,又用软磨硬泡之计拖延时间,等候你们苏醒过来一齐收拾她。唉,没想到让她溜了。你为什么不送她一掌?”他面有悔怨之色。
白雪说:“我与她素无仇怨,她又不是存心要我性命,只是想……”说着脸一红。
白衣少年一笑,问道:“仁兄,你知道她是谁吗?”
白雪说:“小弟不知。”
白衣少年说:“她就是十大恶人之一铁拐淫婆金银花。”
白雪说:“早知道是她,绝不让她活着离开此庙。”心中十分懊悔。
白衣少年笑道:“白大侠过于仁厚,以后要吃亏的。”
白雪惊问道:“仁兄何以知道小弟?”
白衣少年又是一笑,说:“白大侠击伤逍遥浪子,惊走东海双煞,又在百柳庄一掌劈死毒砂掌,威名传遍江湖,何人不知。”
白雪问道:“仁兄尊姓大名?”
白衣少年说:“小弟千里草。”
白雪眼睛一亮,惊喜地说:“原来是恩公!百柳庄赐药,解了小弟师兄等七人所中巨毒;今夜又仗义援手,惊走铁拐淫婆,使我免遭淫婆之辱。恩重如山,请受小弟一拜。”说完跪拜在地。
千里草一把没拉住,急忙闪身一旁,说:“白大侠快快请起,区区小事,何必如此。”
白雪站起身来,说:“仁兄两次相救,有恩于百柳,有恩于小弟,小弟理当一拜。不知令尊、令堂在何处,小弟亦应登门叩见。”
千里草立现凄憷悲凉之色,说:“小弟无家,孤身一人,飘零江湖,行止不定,到处为家,犹如水上浮萍。”
白雪不禁问道:“刚才仁兄还对金银花说是祖传秘方,怎么又说无家?”
千里草说:“那是骗金银花的。我跟一个江湖郎中学过,粗通药理。”
白雪又问道:“那颗药丸威力无穷,连金银花都被吓跑了,不知是暗器还是毒弹?”
千里草一笑,说:“不是毒,也不是暗器,是颗辛辣弹,只能使人流泪淌鼻涕,并不伤人。”两人相视大笑。
小花子急忙过来,对白雪说:“师父,您刚才没进殿,就先报是‘大花子’,真给弟子架势,是位上乘好师父。”说完就要跪拜下去。
白雪一把拉住他,问道:“你是谁,怎么叫我师父?”
小花子说:“弟子名叫重阳,十四岁,外号人称‘双竿童子’,自幼父母双亡,是丐帮的人。我那个老师父让我拜您为师,把弟子让给您了。”
白雪一笑,说:“你倒自己报起家门来了,你那位老师父是谁?”
小花子重阳说:“我师父是风尘神丐。他说弟子是块好料,怕耽误我。说您的武功高得出奇,让我当您的弟子。弟子总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本来不愿意,我那个师父一生气不要我了。咳,弟子并非喜新厌旧,是师命难违呀!您要是不要我,我不晾干了吗?”
白雪笑道:“你武功不错,有胆有识,仗义救人,不失江湖本色,是块好料。神丐选的不差。”
重阳说:“您收下弟子啦?”又要跪拜认师。
白雪又拉住他,说:“那可不行。在百柳庄,你师父是跟我提过此事,可我并没答应。我初涉江湖,年纪又轻,怎么能收弟子!”
重阳说:“弟子是奉老师父之命,专程上百柳庄找您认师的,谁知在这儿遇上了,咱爷俩多有缘,这是前生注定的。”
千里草笑道:“既然风尘神丐一片至诚,白大侠还是先收下,等以后见到神丐再定。不知尊意如何?”
白雪认为也只有如此,对重阳说:“你先跟我上黄山,以后再定。”
重阳急忙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一磨屁股又给千里草磕了一个头,说:“谢千大侠成全。”立起身来往白雪身后一站,挺神气。
赤脚少年急忙走过来,说:“原来您是武功盖世的白大侠呀,也收下我吧。”说完,也要认师。
白雪拉住他,说:“你是什么人?我可不能收徒。”
赤脚少年说:“那您为啥收他?”
白雪一笑,对重阳说:“你看惹出麻烦来了,他是丐帮的什么人?”
重阳说:“弟子可不认识这位义士。”
白雪一笑,说:“那你刚才说是你的人。
重阳说:“弟子是拿他吹牛,吓唬金银花的。”
赤脚少年说:“我是龙,你怎么拿我当牛吹?”
重阳说:“小弟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借你吹牛,借义士来援之机吹牛,给自己壮胆。”
赤脚少年对白雪说:“我叫阮小龙,今年也是十四岁。我爷爷叫阮刚,人称‘神手鱼鹰’,是梁山后代。你看在我祖上分上也收下我吧。”
白雪赞道:“怪不得你的醉拳与行者棍很有根基,原来是梁山好汉阮氏三杰的后代,的确是条龙。不过,我可不能收你为徒,我急着上黄山办事,以后再说。”
阮小龙说:“我有船,送你们过河,咱们再商量商量。”
白雪一笑,说:“你倒挺会做生意。”
阮小龙说:“我爷爷打鱼,我卖鱼,不会做生意哪行。我家就在岭下,见到我爷爷更好商量。”
白雪说:“好,我想见见你爷爷。”
千里草说:“别走呀,仁兄忘了案桌上还有个‘冒牌货’呢。”
白雪说:“仁兄不提我倒把她给忘了。”语毕,遥空一指。“冒牌货”顿时苏醒,“哎呀”一声,急忙提上裤子,披上衣服,羞得满脸通红,一跃而起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人”字还没出口,喊声“雪哥哥”,便飞身扑进白雪怀里,哭了起来。(18)
白雪惊问道:“你是谁?”
“我是公孙蓉啊,不认识我啦?”她脸上挂着泪珠又笑了。
白雪又惊又喜,忙替她拭去泪痕,问道:“你是怎么落在她的手中的?”
“我二哥告诉我,说你中了巨毒,百日内将化为血水。我心急如焚,就上百柳庄找你去了。谁知心急走错了路,遇上了那个女人,被她点了昏睡穴。”她又花容失色,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望着白雪:“啊呀,你巨毒在体,那可怎么办呀?”
白雪说:“多亏这位千兄赐药,巨毒已解。这次我又中了铁拐淫婆的毒,也是这位千兄施计解毒,才又转危为安。”
公孙蓉欣喜若狂,说:“千兄恩重如山,我替他拜谢恩公。”说完就拜了下去。
千里草不便去拉她,急忙闪在一旁,说:“蓉姑娘折杀小弟,快快请起。以后还请蓉姑娘多关照。”
公孙蓉又问白雪:“雪哥哥,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白雪说:“我在苍岩山庄听你二哥说你单身独剑上百柳庄找我,就急忙离开山庄追你。一路上没见到你的人影,到了百柳我师兄又说没见到你。怕你出意外,我师兄立即派人分头找你去了。我因为要赴宋帮主之约,便动身赶往黄山,谁知在这遇见了你。”
公孙蓉说:“你到过苍岩山庄了?我爹爹他们没为难你吗?”
白雪一笑,说:“两位前辈待我以上宾之礼,怎么能为难我?”遂把苍岩山庄发生之事告诉了公孙蓉。
公孙蓉一听,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说:“雪哥哥你可真好!也多亏了青莲魔女,我还以为她真是个妖女呢。以后我见到她要好好谢她一番。”
白雪说:“蓉妹,你先到百柳庄,再回长庆帮,两下的人正在四处找你呢!”
公孙蓉说:“我不回去,我跟你上黄山。也该轮到他们急了。”
白雪说:“你一失踪,牵动两庄,人心惶惶不安,这……”他左右为难,犹豫起来。
千里草说:“蓉姑娘千里迢迢找到仁兄,情真意切。况且,她一个人回去,万一再遇风险,你要悔恨终生,还是让她跟咱们去吧。”
白雪一想,别无两全其美的办法,说:“也好。千兄也上黄山吗?”
千里草说:“小弟与生死令也有深仇,只因武功平平,孤掌难鸣,所以才混迹江湖。如今有幸遇见白大侠,愿附骥尾。不知大侠和蓉姑娘肯收纳不?”
公孙蓉因为感激他两次救了白雪,又兼刚才替她说情,忙说:“雪哥哥,你就让他跟咱们一块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况且,千大哥精通药理,能解毒物,有他相助如锦上添花。”
白雪说:“千兄侠肝义胆,两次相助,恩公之仇就是小弟之仇。如蒙不弃,愿与恩公结成生死之交。”
千里草说:“小弟高攀了。海枯石烂,此心不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二人就在庙内结为异姓兄弟。千里草二十一岁,为兄,白雪十九岁,为弟。
重阳急忙过来,跪拜在地,对公孙蓉说:“徒儿叩见师娘。”
又向千里草说:“师侄叩见师伯。”也是一拜。
公孙蓉羞在脸上,甜在心里,嘴上却说:“以后叫我师姑,不准胡叫。”
重阳说:“是,师姑。”
岭下有片林子,住着几户渔家。在草舍里,白雪会见了神手鱼鹰阮刚。他六旬以上,紫面,浓眉,豹眼,络腮胡子,禀性耿直、豪爽,一听眼前的年轻和尚就是传闻中的白雪,一阵大笑,说:“白大侠光临寒舍,老朽三生有幸。”
白雪说:“听令孙说,前辈隐居林下,特来拜见。”
阮刚说:“白大侠昨夜遇上金银花,今天就要在此渡河,恐怕不妥。”
白雪问道:“为什么?请示教!”
阮刚说:“黄河帮最近已经公开投靠生死令,金银花常来黄河帮,她可能没走。这个妖婆淫毒无比,万一纠集黄河帮船队在水上拦劫,那就不好了。黄河帮的人都是水上高手,你不识水性,武功再高也难过去。依老朽之见,你不如改道偷渡。”
白雪说:“谢谢前辈坦诚相告。不过,我正在到处搜寻生死令的人,既知在此,怎能逢险而退?”
阮刚说:“好,是条汉子!老朽送你过河。”
白雪说:“谢谢前辈。万一遇上黄河帮船队,岂不连累了前辈?我们一走了之,老前辈怎能在此隐居下去?”
阮刚说:“实不相瞒,我与黄河帮有杀师灭子之仇,饮恨十八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怕什么连累!”
白雪为其豪气所动,也就不再推辞。众人来到黄河边,上了船。
黄河水面有好几里宽,河水汹涌澎湃,打着漩涡,翻滚着浪花,奔腾怒吼,一泻千里。
爷爷阮刚掌舵,孙子小龙操桨。渐近正流,水势更急更猛,小船随着狂涛恶浪忽上忽下。忽然,船身一震,摇晃起来。阮刚大惊失色,说:“不好,水下有人凿船。”
阮小龙腾身跃起,一头扎进水中。船下泛起一股殷红的血水。阮小龙蹿出水面五尺多高、一丈多远,又钻入水中。紧跟着有四个人蹿出水面追杀阮小龙。两缕寒光疾射过去,刚刚蹿出水面的四个人中有两人跌落水中。人影一闪,一个人从船上钻入水里。白雪回头一看不见了公孙蓉,她的华服搭在船帮上。再看水中,公孙蓉在五六丈以外跃出水面,又贴着水面向前蹿出,人随着两道寒光钻入水中,忽又跃出水面,双手拎着两个水贼的脚脖子,身子一个旋转抡了起来。两个水贼的脑袋在水面上画了一个大圈,激起三尺多高的水花,血水染红了黄河。她一用力,两个水贼被她甩出一丈多远,沉没水中。
阮刚稳着舵,拼命使小船稳住。公孙蓉忽从众人眼皮子底下跃出水面,跳上小船。众人这才看清公孙蓉双手各握着一把似刀似剑的尺长飞刀,尖上带着倒钩,挂着几条皮肉。
紧接着阮小龙也跃上小船,双手也各拿着一柄飞刀,对公孙蓉说:“这是您的飞刀。”递给了公孙蓉。
白雪不禁赞道:“一个是凌波仙子浪里飞刀,一个是潜水蛟龙海底捞月。”
众人正在庆幸之际,千里草说:“不好,上游下来五条大船。”
阮刚说:“这是黄河帮的船队,怎么办?”白雪说:“冲过中流,划向对岸。”
五条大船鼓满风帆,顺流而下,快如奔马,直向小船冲来。
阮刚说:“他们船大,是想撞翻咱们的小船。”
白雪说:“他休想!请前辈把好舵,蓉妹监视水下,我来对付他。”
语毕,白雪傲立船头,犹如临风玉树,稳住众人情绪。
大船向小船横冲直撞过来,只相距四丈多远了。白雪说:“请前辈转舵,船尾对着大船。我送小船离开大船。”
阮刚刚把船头掉过去,白雪说声“站稳了!”一掌劈出,一条大船的桅杆应声而断,船身也被掌风震得摇晃起来。船上的十几个大汉立脚不稳,摔倒六七个。
白雪脚尖一点船尾,小船借力顺流直下,离开大船十几丈开外。阮刚掉转船头,小船又向对岸划去。
剩下的四条大船不敢大意,分散开向小船围来。小船刚过中流,一条大船追了上来。船头上站着一个五旬开外的老头,额头上边长个二寸长的肉角。
阮刚说:“他是黄河帮的刑堂香主苑铁峰,人称独角龙,武功仅次于帮主和总管。他的连环飞叉五丈以内百发百中,可得当心。”
语未毕,两只飞叉一前一后疾射过来。白雪双掌齐发,将飞叉震落水中,小船也被白雪双脚蹬得摇晃起来。还没等白雪站稳,一前一后两只飞叉又接踵而来,白雪用掌震落一只,另一只钉在小船船帮上。紧接着又是两只飞叉疾射过来,千里草也是双掌齐发,由于小船不稳,只震落前头一只,后头一只又钉进船帮。
“你们都给我下去!”随着独角龙的喊声,“咯叭”一声,船帮被飞叉别开一道大缝,黄水灌进船舱。
原来飞叉带着一根长绳,独角龙一拽便把船帮别开。幸亏阮刚是操船老手小船才没翻个儿,可是裂缝越来越大,小船逐渐下沉。
白雪喝道:“重阳骑上神虎过河!”他一拉千里草的手,双双纵身落在一块木板上。白猿早已跳入水中,推着木板向对岸游去。
公孙蓉一看心上人被白猿救走,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她把头上青丝扎紧之后,说:“阮老前辈,你们爷俩快潜水离开此地,免受株连。”
阮刚说:“生死关头,我怎么能临阵脱逃!咱们一定要拦住他们,让白大侠脱险。”说完抽出峨眉刺潜入水中,小龙紧随爷爷钻进水里。
独角龙带着十个水中高手,一时露出水面,一时潜入水中,向白雪追了过去。后边跟着一条大船,金银花站在船头上喊道:“别人都打死,小罗汉我可要活的,灌昏了再把他弄到船上来。”
木板漂行太慢,独角龙越追越近。公孙蓉跃出水面,高声喊道:“雪哥哥,你们先走,我去拦住他们。”说完,潜入水中,阮氏祖孙也紧跟着没入水中。
独角龙露出水面,向属下喊道:“五个人去追小和尚,把木板弄翻捉活的。五个人去杀那一老一小。我去擒那个丫头。”
独角龙体大叉重,内力深厚,占着“力”的优势。公孙蓉身小剑轻,敏捷灵巧,占着“快”的优势。两个是棋逢对手,难分伯仲。
阮家祖孙力敌五个高手,一时也难分高低。
眼看另外五个高手冲到木板前,白猿松开木板钻入水中,一探长臂抓住一个,双手用力撕成两半,砸向另外两个。白雪一掌拍下,水浪溅起三尺多高,一名高手被震死水中,鲜红染红了黄河。
掌风震起的大浪也把木板掀翻了,白、千二人双双落入水中,被白猿一手一个抓住向前游去。
白猿毕竟拖着两个人,速度太慢,剩下的三个人一看胆子一壮又游了回来猛追。
白猿一看不妙,连连发出怪叫。正在孤掌难鸣之际,听得一声怒吼,神虎挟着惊涛骇浪蹿了过来。神虎已将重阳送上对岸,此时前来助阵,咬住一个,一晃脑袋把肚子撕开。剩下的一个吓得转身蹬腿蹿出老远,神虎又是一口咬住他的一只脚,一晃脑袋,把脚咬了下来。
神虎游到白猿身边,白猿用力一提,白雪跳上虎背。白猿挟着千里草向对岸游去。
白雪指挥着神虎掉头向斗场游回,他担心公孙蓉和阮家祖孙的安危。
公孙蓉看见白雪站在神虎背上前来助她,勇气倍增,一个“鱼跳龙门”钻出水面,人未入水,飞刀先入水中。
独角龙听见水响,飞刀已正中右肩,疼得他飞叉脱手,沉入河底。公孙蓉一招得手,人又跃出水面平飞过去,一剑插进独角龙后心。
围攻阮家祖孙的五个人只剩下了四个,一看独角龙的尸体淌了下来,吓得转身潜逃。阮家祖孙也都带伤,无力去追。
金银花站在船头上,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小浪丫头,有朝一日落在老娘手里,我非撕烂你。”她不敢再追,掉转船头逃走了。
终于上了对岸。公孙蓉、阮家祖孙都已带伤,瘫在地上。千里草急忙给三人上药疗伤。
千里草说:“伤都不重,是累的。这里是黄河帮的地界儿,我们要赶快离开此地。”
十
白雪初试金刚掌 贼魔三变惊少林
嵩山少林寺掌门觉新大师,年近七旬,童颜鹤发。他与风尘神丐相交甚厚,一听来人是遁迹山林二十多年的张九铭,立即亲率师弟觉清、觉非、觉凡三位大师和二代八大弟子迎出山门,接入迎客殿。
寒暄一番之后,觉新掌门说:“张大侠隐迹二十年,如今重履江湖,光临本寺,必有所教。”
张九铭说:“我无事不登山门。事关贵寺安危武林兴衰,我老花子要和掌门大师谈话,请诸位大师海涵。”说完甚表歉意地看了众僧一眼。
觉新掌门袍袖一拂,八大弟子躬身退出。
觉新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张大侠此来必为生死令为祸江湖之事了!”
张九铭说:“大师真是佛心慧眼,我正是为此而来。听我师侄千河说,岳家庄五绝会上大师力主伸张武林正义,为江湖除害,老花子十分敬服。只是神枪太保一死,五绝受挫而散,不知嵩山少林寺是闭门清修避祸,还是继续施德武林?”后边这一问可够刺耳的了,唯有神丐敢于出口。
觉新大师说:“不必用话激我。贫僧绝不会有辱少林寺之名上愧佛祖、下愧众僧,决心早定。”
他看了看神丐,说:“生死令高手如云,实力雄厚。少林势单力孤,即便集丐帮、长庆、岳家与敝寺四家之力,也难以取胜。贫僧是苦无良策呀。”
张九铭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此乃儒家千古名言。其他门派与江湖侠士也绝不会甘心臣服生死令而袖手旁观,只因群龙无首才未能聚在一处。况且,山林草野之间高人奇士不少,身怀绝技的后起之秀也不乏其人。他们为了制止这场浩劫,早已明查暗访抢先一步了。我们这些被誉为名门正派的帮庄寺院与之相比,实在逊色!”
觉新大师面红耳赤,精神却为之一振,说:“张大侠向无妄言,贫僧深信不疑。不知重现江湖的高人奇士和身怀绝技的后起之秀是哪些人?贫僧愿闻。”
张九铭说:“我老花子初返江湖,知之甚少。就我所知,就有千面贼魔吕无双、白雪和青莲魔女数人。我老花子也滥竽充数,凑合一个。”说完哈哈大笑。
觉新大师闻之一愕,心中暗想:“贼魔怎能死而复生?这贼魔重返江湖于少林大大不利。白雪下山怕是来寻仇的,小妖女……”
觉非大师一看掌门师兄沉思不语,插言说道:“吕无双怎能死而复生?这个盗宝贼如果真的还活着,少林寺也绝不会放过他。白雪是柳惊天的传人,是少林大敌;小妖女滥杀无辜,恶名远播。他们怎么能称得起后起之秀?贫僧不敢苟同。”
觉新大师看了师弟觉非一眼,说:“清修之人,怎能心浮气躁轻易论断是非,更不能以本门一家恩怨论断善恶。”又对张九铭说:“张大侠绝非妄下断语,言必有据,尚请赐教。”
风尘神丐遂把三十年前血洗百柳庄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简述一遍。
觉新大师问道:“百柳庄对本寺持何态度?”
张九铭说:“捐弃前嫌,释怨结好。”
觉新大师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青莲魔女是何来历,张大侠也一定知道了?”
张九铭说:“不知为不知,老花子可不敢妄言。不过她绝不是滥杀无辜,而且反对生死令,这也是掌门大师亲眼所见。”
觉清、觉非、觉凡三位大师又是一愕,不禁把目光移向掌门师兄。
觉新掌门这才把岳家庄雨夜发生之事的详情告知三位师弟。他说:“刻壁示警之人,贫僧当时已猜测到是白少侠;送还人头之人,贫僧百思不解,原来是贼魔。张大侠也一定知道生死令的来历了?”
张九铭说:“略知一二。生死令主就是镇海蛟龙皇甫靖之孙——皇甫雄风。”少林四僧都是一惊。
张九铭说:“百柳庄愿与少林、敝帮和岳家、苍岩二庄联手为武林除害。不知掌门大师意下如何?”
觉新掌门说:“少林众僧与百柳庄和千面贼魔积怨已久,青莲魔女的声誉实在不佳,与百柳庄、吕无双、青莲魔女联手之事,且容贫僧向众僧揭开真相、说明利害得失再定。请张大侠到客房安歇,暂住几日。”(19)
觉新掌门当天召集二代八大弟子以上众僧商议。众僧意见分歧,主张不一,觉新掌门如果一意做出决断也怕难以服众。内部不合,怎能同心同德一致对外?
觉新掌门回到方丈室,立即把掌门大弟子悟明叫来,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入方丈室,等他回来悟明才能离开。他独自一个步入紧挨着方丈室的小院精舍,与风尘神丐密谈很久。
谁知就在当天夜里发生了一件血案——觉清大师在禅房惨遭毒手,前胸有个掌印已向四周溃烂。觉清的武功仅次于觉凡,与觉新、觉非两位师兄不相上下,他还没有还手就被人击毙,令人不可思议。
第二天夜里,风尘神丐在小院精舍里又惨遭毒手,前胸掌印与觉清的一般无二。能一掌击毙神丐的高手会是谁?一时间人心惶惶,佛门圣地笼罩在恐怖、阴森、神秘的气氛中。
觉新掌门心知凶手来自生死令,但更使他忧虑不安的是少林寺内外戒备森严,又增派师弟觉凡率三代弟子亲自巡视,竟然没发现敌踪。觉清师弟且不说,风尘神丐这样武功高绝的前辈也被一掌击中前胸,难道凶手到了面前他也没看见?觉新掌门再也不敢想下去了。风尘神丐张九铭一死,少林派靠谁与百柳庄疏通连络呢?万一再引起丐帮与百柳庄的误会,后果更不堪设想。
觉新掌门急派素以机智著称的二弟子悟净前往丐帮报信,请丐帮宋帮主速来嵩山。
晚上,觉新大师正在静坐,大弟子悟明进来禀道:“弟子有一事不明,心里狐疑不定,请师父指点迷津。”悟明不仅武功高,而且心性仁厚耿直,机智过人,是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觉新大师说:“屋中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就说罢。”
悟明说:“三代弟子都是一流高手,其中不少新秀,武功已尽得真传。弟子与四师叔又亲自巡视,凶手武功再高也不会不被发现踪迹,却连个影子也没看见。凶手深入重地,看来道路很熟,尤其是方丈室这一带连本寺三代弟子也很少有人到过。弟子以为凶手可能早已混入本寺。”
觉新掌门心里一震,半晌无语。他早已有这种感觉,只是不愿说出,一是怕引起内部相互猜疑乱了自己阵脚,二是怕惊动凶手隐蔽更深,因此才深藏心底。
悟明怕自己唐突,补充说:“弟子只是猜测,并无实据。”
觉新掌门叹息一声,说:“为师也有这种看法。此事只能留心暗查,不可明究。”
觉新掌门接着又说:“你传下话去,未经掌门许可,不准任何人离寺下山,也不准任何人擅入本寺。去吧。”
觉新掌门派往丐帮报信的悟净下山后,当天晚上赶到周口,在丐帮分舵见到了舵主马永良。马永良一听哪敢怠慢,急忙用飞鸽传书报告了正在黄山脚下等候白雪的帮主宋千河。
宋帮主惊闻噩耗,悲痛欲绝。先期到达李家老店的吕无双、赵一夫等人也不禁泪下。
宋千河身边只有两个师弟——丐帮八贤中的沈千秋和高千仞。他留下沈千秋在李家老店指挥两个分舵主继续监视黄山桃花谷的动静、等候白雪,带着师弟高千仞就要动身。
吕无双老泪纵横,说:“神丐遇害,我怎能不去见上最后一面。再说,你们二人势单力孤,我也不放心。”
宋千河说:“我师叔遇害,少林对前辈的态度不明,前辈不能去犯险。”
吕无双含着泪说:“你忘记我这贼魔前边还有个‘千面’了?我就当你的舵主吧,留下赵一夫协助沈大侠。”
四个人匆匆奔赴嵩山。路过周口分舵,宋千河又带上马永良。
少林寺小院精舍的院子里早已灵棚高搭,神丐的遗体已经装入棺木。宋千河率领众人跪拜,然后移开棺盖。宋千河一见师叔遗体,泪下如雨,察看了掌伤之后又亲手把棺盖合上,留人守灵,带着化装成柳青模样的吕无双等人与觉新掌门一同回到方丈室。
宋千河问道:“不知凶手是谁,擒住没有?”
觉新掌门面有愧疚之色,说:“老衲无能,尚未查出凶手是谁,不过十之八九是来自生死令。”
宋千河说:“生死令阴谋挑起武林仇怨。大师放心,丐帮与百柳庄都不会被其阴谋诡计所惑,他是枉费心机。请掌门大师把吕无双当年盗宝真相尽早告知众僧,揭穿镇海蛟龙欺骗武林嫁祸于柳大侠的野心,这样生死令惨杀觉清大师和我师叔的险恶用心也就自明,如此方利联合讨魔大计。不知大师意下如何?”说完看了看身边化装成柳青模样的吕无双。
觉新说:“理应如此,以防夜长梦多。不过吕无双不来,恐怕难以服众。”
宋千河一笑说:“只要大师心诚志坚,义无反顾,到时候吕无双自会出来作证。”
一连三天忙完了两家丧葬事宜。第四天,少林寺钟鼓齐鸣。全寺僧人听到这紧急集合的信号齐集罗汉堂前的演武场,不知又出了什么事。
觉新掌门与宋帮主在悟明、悟净的护卫下来到罗汉堂前,后面跟着三人,一位是高千仞,一位年有三旬、蓝衫宝剑,正是柳青。还有一位四旬以上虬须青面、没带兵器。
觉非大师上前问道:“师兄紧急召集全寺弟子,不知为了何事?”
觉新大师说:“有关本寺生死存亡大事。”
觉非说道:“单凭风尘神丐张九铭一面之词就为柳惊天翻案,有辱先师之明,也难服众。应当把吕无双请来当众对质,辨明是非。请师兄三思。”
忽听有人说道:“佛法无边,心诚则灵。吕无双自会前来少林听审。”
声音不高,可是全寺僧人个个听得清清楚楚,却不知声音起自何处。正在惊愕之际声音又起:“觉非,觉非,理应觉而知非。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觉非被人点了名,心里一惊,怒道:“什么人,竟敢潜入本寺出言不逊?”
声音又起:“觉非,觉非,知非不悟,佛祖不容,下场可悲!”
高千仞身后的虬须青面大汉哈哈大笑,说:“我知道是谁来了,是千面贼魔吕无双。”
语毕,罗汉堂飞檐上白影一闪,站着一位须眉皆白的八旬老翁,目光如电。老翁哈哈大笑:“请我老人家来,有什么话就说吧。”
觉非大师一愕之后,喝道:“八大弟子还不把这个盗宝贼给我拿下!”
悟性、悟心、悟空、悟真等二代弟子立即亮出兵器,就要上房拿人。
觉新掌门喝道:“大胆!还不都给我退下!”
悟性、悟空、悟真几个躬身退下。只有悟心仍站在那里,怒视着飞檐上的吕无双,说:“好个盗宝老贼,竟敢闯进少林寺来。目无众僧,该死!”人已拔地而起,上了飞檐就是一掌。
吕无双忙提聚七成功力接了一掌,双方各退一步。
吕无双一退之后,飘身落在旁边的钟楼顶上。他哈哈大笑,说:“少林寺二代弟子还没有人能接下我老人家一掌,你是个冒牌货!”
觉新掌门飞身上了罗汉堂,喝道:“悟心,不得无礼,还不给我下来!”
悟心怒道:“断事不明,有辱少林,枉为掌门!”声未落掌已出。
觉新掌门说声“大胆!”一掌迎上,却被悟心打下罗汉堂。
觉凡凌空而起,伸手接住师兄。
悟明、悟净早已飞身上了罗汉堂,双掌齐发,也被悟心左右开弓,打下罗汉堂。
就在少林众僧惊愕万状之际,悟心一鹤冲天,凌空一掌,又劈向吕无双。
只听一声断喝:“下去!”
悟心应声摔了下来,身在空中一连翻了几个跟斗落在地上,晃了几晃稳住了马桩。
众人抬头一看,吕无双已不见踪影,傲立钟楼上的是个衣袂飘飘的小罗汉,背上插着一支宝剑。众人心下立刻明白:传闻中的白雪来了。大家都被白雪与吕无双一瞬间移形换位的出神入化轻功惊得骇然心跳。
身形一晃之间,落在地上的却是三个人——白雪居中,一边是位黄脸短须老者,一边是位白衣美少年。少林众僧又是一惊。
白衣少年走到觉凡大师跟前,递给他三粒丹丸,说:“快给三位大师服下,立见功效。”
白雪一步一步走向悟心,说:“凭你的功力,在下让你再修炼十年!”
黄脸短须老者说:“你能瞒过老和尚们的法眼,可瞒不过我老人家一双贼眼!你是个冒牌货。”
众僧这才恍然,吕无双又化身成黄脸短须老者。
觉非一掌劈向吕无双,却被觉凡大师一掌震退。
觉非偷袭未成,“呛!”的一声拔出宝剑。未等他出手,白雪已扣住他的腕子,宝剑落在地上。
悟心一看白雪后背对着他,一晃之间到了白雪身后就是一掌。
白雪反手一掌,悟心被震出一丈多远,口角溢血,急忙运功调息。
少林众僧一看掌门受伤,觉非受制,也不知白雪是敌是友,不知悟心为何如此,一时没了主意,愣在那里。
白雪头也没回,对觉凡大师说:“觉非已背叛少林投靠了生死令,请按门规论处吧。”
白雪转过身来,对着悟心说:“贺天柱,在下想讨教你赖以成名的火焰掌。”
装扮成悟心模样的贺天柱一阵狂笑,说:“有种!老夫不让你尝尝火焰掌的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