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出身知识分子的返乡之旅——一个情节结构类型的演变

2010-11-24 22:22张霞
文艺论坛 2010年4期
关键词:加林知识分子农村

■张霞

1982年,路遥的中篇小说《人生》发表,小说塑造了一个备受争议的人物高加林。高中毕业没做过农活的他,向往现代文明和城市生活。他的民办教师职位被人顶替后,对现实感到极度失落,农村姑娘巧珍用爱抚慰了他内心的创伤与失意。当他通过走后门得到机会进城当了“通讯干事”之后,遇到了高中同学城市姑娘黄亚萍,他抛弃了巧珍选择了城市生活,最后因为走后门找工作的事件东窗事发,曾经拥有的一切瞬间失去,只能再次回到黄土地,回到乡村。

无论这部小说寄托了作家怎样的理想与期待,在情节结构上,却可以抽取出这样一个线索:农村出身的知识分子——去城市生活——返回农村。在这个过程中,作家展现了主人公在事业和爱情两方面的选择和追求,同时通过主人公的人生经历过程,看到城市与乡村的变迁与冲突,以及他们在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徘徊与选择。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这一个情节结构类型不断重现,贾平凹的《浮躁》、张炜的《柏慧》、阎连科的《风雅颂》,都采用了这一种情节线索结构文本。阎真的《沧浪之水》也是以主人公池大为离开家乡开始,在城市成家立业,历经世事,最后以回家上坟收尾,与以上的小说文本形成了一个彷徨者与成功者的有趣对照。这些小说在人物设置、城市与乡村的描写、知识分子的精神追求等方面各有不同的表现,其中的演变体现了小说人物的精神特质,折射出不同的时代气息。

一、人物设置:爱情上的三角模式与事业上的敌对关系

显而易见,这类小说中的主人公无一例外都是男性知识分子、出身于乡村。无论是农民的后代,如《人生》中的高加林、《浮躁》中的金狗、《风雅颂》中的杨科;还是文革中受迫害的右派的后代,如《柏慧》中的“我”,都有着农村生活经验,他们通过不同的途径,进城闯荡了一番,最终又由于不同的原因,重返农村。农村出身、进城知识分子,这样的双重身份,使他们有条件连接城市与乡村,徘徊其间,以对照的眼光来审视社会现实。在小说人物的设置上,他们同时有农村和城市的不同人际网络关系,成为枢纽人物。

更为奇特的是,这些不同年代、不同作家笔下问世的小说,在主要人物关系上,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首先感情上,这些主人公们在农村都有一个美丽、善良的恋人或爱慕者,她们身上都有着美好的女性品质,美丽的外貌和善良的金子般的心是她们的共同特征,而且忠诚的爱着主人公,她们多是主人公一度背弃的。在城市也都有一类城市女性,是主人公的爱慕对象或者是妻子,她们代表了现代文化、物质生活、欲望、权力等。其次,在事业上,主人公遭遇挫折,多是与城市女性背后的人物所代表的势力有关。这些对抗性的人物与主人公在事业上形成了一种敌对的关系。这样的人物设置,形成了一个有趣的模式化关系链条。我们可以通过下面的图来显示:

农村女性——主人公——城市女性———主人公的敌对势力

《人生》——高巧珍——高加林——黄亚萍——黄亚萍未婚夫张克男之母

《浮躁》——小水——金狗——英英———英英的叔叔田中正

《柏慧》——鼓额———“我”———柏慧、梅子——柏老、瓷眼等

《风雅颂》——玲珍———杨科——赵如萍——赵如萍的领导兼情夫李广智

从这种人物关系模式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相对稳定的人物类型,也可以看到另外一些人物类型的不断变化。农村女性身上的特质是其中最稳定的一类,除了《柏慧》中的少女鼓额,不是主人公“我”的恋人之外,其他女性形象的设置,无一例外都是忠贞之爱的代表,她们的爱是纯洁、神圣的。她们对主人公基本是仰慕的,他们有文化,是知识分子,在精神上,她们仰视这类男性。鼓额也是像崇拜英雄一样仰视着“我”。这些乡村恋人遭到主人公的背弃后,她们多是心灰意冷的仓促找个不喜欢的男人嫁了,心里爱着的,始终是主人公。这种劳动妇女爱知识分子的模式并不新鲜,黄子平曾在《同是天涯沦落人》一文中,从落难公子遇佳人这一原型出发,一直分析到当代作家张贤亮笔下的马缨花,她们被塑造的很完美,除了没有文化,几乎包含了所有美好的品质。这样的女性在现实中是否存在值得质疑,在很大程度上,只是男性知识分子的自恋,即使对于路遥的《人生》,在最可能产生这类形象的年代的作品中,也遭到了批评者的质疑:“其实,巧珍和马缨花就是男性知识分子心造的幻影。至少,在多年的农村生活中,我没有见到过如此无私的女性。”①高加林再次失败回家后,巧珍央求姐姐不要去村口为难他;到了《风雅颂》中的玲珍,对杨科的爱更是夸张到痴情,她在家把一个房间布置成杨科原来房间的样子,甚至为爱自杀,死后与杨科的衣冠合葬,冬天招来蝴蝶,感动到了人神共泣的地步。在这种爱情大比拼中,男性知识分子从这类女性形象里无疑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自己在这类女性心中的地位更是无以复加,知识分子被尊重、被爱、被崇拜的价值感和尊严被充分的夸大。

相反,城市女性的形象一直在变化,她们代表着城市文明、都市风光,代表着农村出身的知识分子所向往的生活。《人生》中的黄亚萍对高加林的爱不输于巧珍,她在精神上与高加林更加相配,高加林要是去当农民,她不愿跟随他到农村吃苦,只能忍痛分手,她的未婚夫张克男的母亲为了争取儿子的婚姻,告发了高加林走后门的事,致使高加林无法继续在城市发展,只能回家当农民;《浮躁》中的英英,成了金狗向权力阶层攀爬的工具,也是发泄欲望的对象,借她对田中正进行报复,打击田家和巩家的势力;柏慧是“我”的初恋,也是精神上的倾诉对象,其父柏老却是专权的代表,柏慧也被我看做是异族血脉的人,不能结合;《风雅颂》中的赵如萍,则是冷漠无情的妻子,成了与代表着欲望和权力的领导李广智的共谋,她不仅在感情上背叛了丈夫,更在事业上将丈夫的成果据为己有,看不到一点温情,彻底变成城市之恶的一个代表符号。这类城市女性,对主人公的情感经历了由爱而不能到无爱无情彻底背叛的变化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一成不变的,则是她们背后隐含着的权力、欲望和政治势力的斗争。小说情节在事业上的敌对关系模式由此衍生出来,从她们背后的未婚夫、叔或父,一直到情夫,折射着不同时代的文化特征,社会变迁中道德的沦丧过程也可见一斑。

这类情节结构的小说,在恋爱关系上采用了三角恋爱关系模式,而且有些作品也借鉴了陈世美背叛这一古老的感情冲突模式。人物的设置也是符号化的,农村的恋人都是一个模子的翻版,城市的恋人背后都有强大的权力支撑。这些主人公在城市与乡村的选择中,经历着精神上的矛盾与痛苦挣扎,或多或少都受到良心的谴责。

二、城市之路:从向往城市到弃城而逃

农村出身的知识分子在八十年代以来的这些小说中,经历了向往城市、追求都市生活到返归乡村的过程,不论这返归是被迫的、无奈的还是自愿的,城市与乡村在他们的眼中也有着不同的价值意向。城市是他们施展理想抱负的天地,都市的繁华、现代文明的生活、美好灿烂的前程曾经是他们的理想,而城市又让他们遇到了怎样的挫折?

农村在高加林心中是贫瘠、闭塞、落后的,城市生活则是丰富多彩的,当他在县城做通讯干事,一展风采的时候,却被张克男的妈妈揭发了走后门得到这份工作之事,他因此丢了工作,只能再次回山里当农民。《人生》中造成这一冲突的原因,主要是高加林和黄亚萍的爱情触及到了张克男的利益,虽然张克男心地善良,不想伤害高加林,他的妈妈代表的权力阶层却不能容忍这一事实。当高加林被撤职被迫回家时,满心的悔恨,追悔自己背弃了巧珍。他担心遭到乡人的恶意嘲笑,相反乡亲们都真诚的来安慰他,迎接他的是乡人们伟大的同情心和德顺老爷爷语重心长的开导,教育他说“就是这山,这水,这土地,一代一代养活了我们。”

金狗的经历较为传奇,他曾在部队里当通讯干事,后来机缘凑巧,一步登天,成了州城报社的正式编辑记者,仅凭一支笔,参倒了两个县委书记,一个地区行署专员,变成各级官僚干部的克星。他打入以田中正、田有善为代表的田家和以巩宝山为代表的巩家政治势力的斗争中,使两大家族龙虎相斗、两败俱伤,被他们骂做“乱世奸雄”;他也成了乡人心中的清官,像包青天一样的人物。在他被捕出狱后,可谓荣贵故里。返乡后,他加入了州河上的运输公司,并与小水结合,满怀信心的重新开始生活。

《柏慧》中的“我”,父亲在文革中受迫害,一家人迁往农村,在林子里长大,为了逃避这种身份的歧视,他被母亲送给一个山里的干爹,在去见干爹的半路上逃跑,过着流浪的生活。遇到山地老师后,他有了学习榜样,考上大学,与同学柏慧相恋,却因无意间泄露了自己的身世,被柏老视为异类。到了03所工作后,不满于领导瓷眼对地质学导师的排挤和迫害,悲愤地离开,去了杂志社。在编辑部里,又看不惯在金钱、欲望的侵蚀下变坏的办杂志的风气,辞职回家乡,选择流浪,来到平原上的葡萄园,在那里构建起一个简单、淳朴温暖的大家庭。这个乌托邦般的葡萄园,在外界的现代化进程中不断受到打击,已经难以为继,“我”处于悲愤、忧患的状态中,行将徘徊于无地。

与《柏慧》这一文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沧浪之水》,主人公池大为的父亲因文革中说真话,坚持做人原则而被打成右派,他跟着父亲被遣往农村,同样他也考上了大学,并进了一个机关单位,一开始他也像《柏慧》中的“我”一样,看不惯不良习气和势利行为,最终他在现实面前还是屈服了,在大学恋人许晓曼的帮助下,一步步晋级。处身于这个规范已经颠倒了的社会,现实生存法则和知识分子的道德良知在他内心中混战,他反复做着心理斗争,问自己在市场社会中“我有没有权利以利润最大化的方式操作人生?”最终他当了厅长,回家给父亲上坟,并烧掉了《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这一代表中国知识分子精神气节的书,作为知识分子的池大为已经没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打开它去审视自己的灵魂。

《风雅颂》中的杨科,也是从耙耧山脉考大学出来的知识分子,留在清燕大学当副教授。他在城市的经历主要集中在学校里,而他在学校这一环境中遇到的敌对人物李广智,既是学校副校长,又是他妻子赵如萍的情夫。杨科面对他们似乎只会下跪、求饶,并抓住机会以此事为要挟谋求自己的利益。他在学院的权力斗争中,被莫名奇妙的举手表决送到了精神病院。从精神病院逃出后,杨科回到了家乡耙耧山脉,在天堂街的妓女们那里宣讲自己的道德和知识,最后却成了一个在肉欲里狂欢的假道学。在李广智面前下跪的杨科,却敢因为嫉妒杀死珍玲女儿小敏的丈夫,只因为他是农民。知识分子这一身份在杨科身上,只剩下了一种口号式的职业身份。“长篇小说《风雅颂》,在貌似荒诞与滑稽的表象背后,怵目惊心地揭示出现代高校理念的混乱与颠倒、现代文人精神的沉沦与消退、现代知识分子的凄惶与悲哀。”②

从这些小说主人公的经历中,不难发现对于城市的叙述,一直充满了权力的斗争、道德的陷落和精神的挣扎。这种权力结构的表现形式各有不同,《人生》中的简单事件和矛盾发展过程,使我们对高加林的悲剧的原因,更多的归结于他的追求和人物本身的不安分上,他的追求本身没有错,在抛弃巧珍的时候他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高加林性格的复杂性、两重性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这个人物一直备受争议。《浮躁》中的金狗则被塑造成了一个民间英雄人物,但这个人物塑造的也有失败之处,“金狗的悲剧的真正所在:他的行为是合历史发展要求的,但是其具体做法并没有完全跳出‘文革式’的思维方式。政治斗争成了社会实践的唯一内容;‘斗’,是唯一的方法。”③《柏慧》中的“我”则成了作者抨击现实的传声筒,城市中的权力斗争、金钱和欲望对人心的侵蚀,使他失望,众人皆浊我独清的坚守使他对城市恶现象一概拒绝,只身避往葡萄园,期望守住最后一片净土。杨科则展示了知识分子精神、道德在荒诞现实面前的节节陷落,城市留给他的表演空间仅仅是被权力集团诡异的举手表决,排挤到精神病院,或者被妻子感情上的背叛和学术道路上的掠夺所击溃,成了一个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物。权力斗争在这些小说里愈演愈烈:从简单的告发、复杂的经济利益之争、家族血脉在文革中的惨烈角逐一直到象征性的一个共谋动作:举手表决,但其后果却最为后现代——将一个正常的大学副教授送进了精神病院,精神上的剥夺、话语权的无效在此达到了极致。

三、返乡之旅:从摆脱泥土到寄意乡村

在城市这个权力、欲望、金钱、物质文明异化的场所经历了打拼和挣扎之后,农村出身的知识分子再次返乡,等待他们的是乡人的歧视、热烈的欢迎还是冷漠的质疑?从一开始对闭塞、辛劳的农村生活的逃避,到寄意乡村、寻找精神避难所,乡村在作者的笔下又有哪些寄托?

高加林的返乡无疑是失落的、无奈的,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其中包含了他对农村生活的不满意。他的才华在农村无法施展,精神在这里无人可以交流,他要面对的是在贫瘠的山区劳作的艰辛,面对希望和幻想的破灭。乡民们的真诚安慰和德顺爷爷的教导安慰了他受挫的心,连巧珍也为他在高明楼面前说情,让他再当教师,这些都是那个年代的现实描写。

金狗回到州河,则是因为当记者出了事,被田巩两家联合州城报社主编,排挤出了报社。他风风光光的回了州河后,做起了生意,在州河上行船,加入了银狮和梅花鹿的运输公司。他们佩服金狗的事迹,慕名请金狗入伙,打算买机动轮船,大干一场。似乎在改革的大潮中,金狗会有一番大作为,作者让小水做了一个梦,并找和尚解梦,预示着金狗美好的前程。乡村在《浮躁》中,有着神秘的色彩,也成了城市之外的另一片可以大展宏图的天地。

《柏慧》中的“我”没有了金狗的雄心壮志,他为了坚守知识分子的道德良知,追逐自己的信仰,自己选择流浪。离开城市退守到乡村之后,在平原上经营着自己的葡萄园,葡萄园中的人全都是美好品格的乡人,他们善良却脆弱,面对外来的风雨,越来越难以对抗。开办工厂的人对葡萄园这片土地的觊觎、周围环境的恶化、土地下陷、海水倒灌、废水污染,将葡萄园置于生存的危机中;金钱和欲望腐蚀下变质的人性则让原本淳朴快乐的乡民腐化堕落,纯洁善良的少女鼓额也遭到坏人“鹰眼”的强暴,葡萄园的未来让人忧虑,大地上这一片净土岌岌可危。

杨科回到耙耧山脉后仍然瞒着乡民们自己的现状,以自己清燕大学教授的身份自居,他是从城市中的高校、精神病院,一路逃亡回到了家乡,可以说他是从城市落荒而逃的。回来后住在玲珍乡下闲置的房子里,无所事事。自从他去过天堂街以后,就借口出去做调查,去天堂街游说年纪小的妓女回家,俨然成了她们的守护者;在农村,向往外面世界的愚昧乡民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上外面的大学,迷信的带着孩子来找他摸摸头,认为这样孩子学习会好起来。当他的谎言被戳穿后,乡民们则一改平时对他的尊敬,把他屋子里的家居搬光,进行掠夺。他杀了人以后逃亡,意外发现了诗经古城,带着陆续聚集来的失意教授们和妓女们过着原初生民的生活。最后,他再次离去,寻找新的古诗城。农村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乌托邦之地,不存在的世外桃源。

乡民这一群体在这些小说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生》中大多数乡民善良淳朴、现实而充满生气;《浮躁》中的韩文举有浓郁的民间文人之气,银狮、梅花鹿等人有着侠义之气,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和朝气;《柏慧》中的乡民,善良的拐子四哥、响铃、鼓额等是美好人性的代表,鼓额的父母则是贫穷和保守思想的代表,“鹰眼”等则是恶势力的代表;到了《风雅颂》中,出现了一批愚昧、从众跟风、趋炎附势的村人,相比之下,天堂街那些年纪轻轻的妓女们倒是比他们更纯洁,杨科俨然成了沦落风尘的妓女们的守护者和救赎者,启蒙愚昧的乡民,已经不是他感兴趣的,欺瞒他们倒是更重要的事。对于乡村的叙述,由闭塞、贫瘠之地到改革风潮中的希望之地,直至成为作家笔下坚守理想的避难所、放逐信仰的世外桃源,这其中又包含着作者怎样的创作心态?

这些作家们选择了以农村出身的知识分子出城又返乡这一情节模式来构建小说,有着这样的优势:既可以以农民的他者身份来观照城市,在城市中生活了一段时间返乡时,又是以知识分子的他者身份来重新观照农村。无论是创作者还是作品中的农村出身的知识分子,他们从农村到城市,经历着两种身份的变化:农民和知识分子。农村生活经验,使他们对农村充满了眷恋和热爱,又对城市的现代文明充满了向往。在他们身上,有着对农民意识理智上的超越,民间的文化在他们的生活经验中已经扎根,这些经验沉淀成他们对乡村的美好记忆,来到都市,以这种他者身份,更敏感的感受到异质文化因素的不同以及带来的心理创痛。他们在接收现代都市文明洗礼时,心里承受着道德感的矛盾冲突,面对城市与乡村,他们多采取了二元对立的方式,将城市描绘成为各种权利斗争、充满欲望的地方,乡村则似乎一直保持固有的形态,乡村的面貌越来越模糊。

对于城市与乡村、事业与爱情的叙述,这类小说存在一些创作模式的弊端,比如城乡的二元分割、人物塑造上的善恶对立、道德化的价值体系、人物关系上的斗争模式、对于乡村不切实际的描写等等,将人物置于外界纷繁复杂的斗争故事中,忽略了对人物性格自身成长过程的深入挖掘。作家们试图通过艺术来弥补这种缺陷,对于乡村的描写,从理想的对童年记忆的再现,到虚无的乌托邦,将精神家园寄托在虚无的历史记忆中。无论是《柏慧》中关于徐福出海的历史故事,还是《风雅颂》中发现的古诗城和《诗经》遗篇,都成了一种飘渺虚妄的精神寄托,借以对抗现实中精神信仰的匮乏和道德的陷落。

注 释

①李美皆:《〈人生〉中的两个路遥》,《海南师范大学学报》2007年第6期。

②栾梅健:《精神堡垒的坍塌与重建——论〈风雅颂〉的文学史意义》,《小说评论》2009年第1期。

③董子竹:《成功地解剖特定时代的民族心态——贾平凹〈浮躁〉谈得失》,《小说评论》1987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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