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作家的童趣缺失——浅析三篇同名中西童话《爱丽丝漫游记》的差异

2010-11-24 22:22胡梦婕
文艺论坛 2010年4期
关键词:奇境漫游爱丽丝

■ 胡梦婕

在100多年前,英国文学史上,路易斯·卡洛尔的《阿丽思漫游奇境记》是作为“荒唐文学”的巅峰之作而留名的。这部童话以奇幻的想象,风趣的幽默,多变的情景,突破了西欧传统儿童文学道德说教的刻板公式,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在全世界风行不衰。此后还促成了它的两部中国仿作的诞生,即1928年沈从文的《阿丽思中国游记》和1931年陈伯吹的《阿丽思小姐》。然而因中英不同的文化、时代背景导致了中国现代作家不同的创作心态,中国现代作家本着强烈的时代使命与社会责任感,借童话指斥现世,把童话当成一种成人理性化的教育工具,使作品产生出迥异的艺术特性来。

中国作家沈从文的《阿丽思中国游记》和陈伯吹的《阿丽思小姐》是在英国作家卡洛尔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基础上的续写,虽然均被视为童话,但从实际的创作作品来看,无论是从叙述语言,人物刻画还是想象力方面都可见两部作品的差异,中国现代作家在创作儿童文学时失去了童话最吸引人的童趣,添加了许多成人化的现实批判。这种差异首先来源于中西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儿童观。

在西方,早在1693年,英国思想家教育家洛克就发表了他的著名论文《教育漫画》,文中指出“儿童应有欢乐的童年,应当有适合于他们年龄的自由,要奖励孩子们读书而不是采取惩罚的手段。”洛克的儿童观对当时的儿童文学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并受到了评论界的赞扬和大众的喜爱。到了十八世纪法国资产阶级启蒙运动中,自然主义教育家卢梭发表了一系列关于儿童问题的见解。教育小说《爱弥儿》的问世是其教育思想的集中体现。把儿童看作儿童,尊重儿童的人格与尊严,是《爱弥儿》的核心观点。卢梭激烈地批判把儿童当成人看,完全按照成人的标准对待儿童,他认为“大自然希望儿童在成人之前更要像儿童的样子,如果我们打乱了这个次序,我们就是造成一些早熟的果实,长得既不丰满也不甜美,而且很快就会腐烂:我们将造成一些年纪轻轻的博士和老态龙钟的儿童。儿童有他特有的看法、想法和感情的;如果用我们的看法、想法和感情去代替他们的看法、想法和感情,那简直是最愚蠢的事情。”卢梭这部作品第一次把儿童作为独立人格的个体来描写,提倡教育要适应儿童的个性和性别的特征。由于卢梭对儿童的发现,为儿童而创作的潮流便逐渐形成。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文学运动也给儿童文学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主要涉及对儿童的认识。英国浪漫派诗人的儿童观是:儿童具有与神相似的创造力,长大后,这种能力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消失。因而,解放儿童的心灵,好让他们在童年期得到自由生长。这实际上是肯定了儿童的幻想,促使作家的想象力越来越摆脱神格的约束,拓展了想象的空间。卡洛尔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这篇童话展现给我们的是爱丽丝梦游的奇幻世界。这本书是对想象力空前的解放,第一次用放纵的幻想来释放英国文学中宗教和道德的说教气氛。《不列颠百科全书——儿童文学条》指出:西方的儿童文学虽然经历了说教与娱乐两种力量的交织,但占上风的显然是那些“目的是娱乐而非自我改造,是感情的抒发而非灌输知识”的作品。这些作品尊重了儿童的纯真活泼,大胆想象,把对儿童的挚爱,儿童的快乐放在了首位,并通过自己的作品捍卫了童真。所以,西方的儿童观是“儿童本位”观,强调适合儿童个体的审美娱乐性,重视儿童特定的心里特征,从儿童的天性出发,编造怪诞的情节,满足儿童的好奇,使作品充满趣味性与幽默感。

然而,中国儿童文学的兴起比欧洲要晚得多。在我国古代,“长者本位”是传统儿童观的核心内容。正如鲁迅所说“往昔的欧人,对于孩子的理解,是以为成人的预备;中国人的误解,是以为缩小的成人。”中国古代的儿童观在实质上不承认儿童的独立人格和独立价值。中国古代儿童的精神食粮也非常匾乏,偶有,也大多以灌输封建伦理道德为目的。如,《千字文》、《三字经》、《朱子家训》等历代儿童启蒙教材,虽然具有一定的知识性,但其主要目的是为了形成儿童的伦理观和道德观。由此看出,中国文化特别强调功利性及恪守儒家的“教重于乐”。在儒家思想盛行的中国传统社会里,三纲五常的道德规范操纵着人们的思想意识,人的社会价值取代了人的自身价值,作为儿童更不可能有其自身的独立价值,而视为“缩小的成人”。中国人对儿童最普遍的心理就是望子成龙,迫切的将一整套自己认为有用的东西朝儿童稚嫩的脑袋里灌下去,过高的强调儿童文学的教育作用,这样使得儿童文学成为教育的附庸工具。这与中国的传统文化是不可分的。在近代史时期,旧民主主义思想家、文学家又把儿童文学与革命斗争紧密联系起来,我国《童子世界》的创办宗旨就是“以爱国之思想曲述将来之凄苦,呕吾心血而养成童子之自爱、爱国精神”。由于当时特殊的历史背景,苦难、黑暗、混乱的现实使儿童文学作家放弃了诗意、幽默、幻想,而别无选择传承了现实主义。因此,中国现代儿童文学从萌生到成熟,从翻译、模仿到原创,都具有浓重的“文以载道”的气息,作品的政治教化过重,文学性却被忽视了。由此可看出,中西不同的文化历史大环境是导致我国两篇同名仿作与原著在审美追求与表现形式上存在差异性的根源所在。

三篇同名童话在艺术表现手法、语言等方面都不尽相同,外因是因为中外不同的文化背景,内因则是创作个体的差异性。文学童话本是由不同的创作者创作而成,因此不同的创作者皆有自己不同的审美意识、创作目的与所处环境,最终结果当然会有所不同。如沈从文的童话,在文本中隐藏着某种生活的影子,蕴含丰富的人生观,是现实生活的一种折射。而陈伯吹的童话则表达了作家的个人愿望、理想,寄托着教育或是讽刺。童话作为儿童文学的文本之一,也由成年人创作出来以供儿童阅读,因此创作者还存在着两种差异性的创作心态,即成年人心态与儿童心态。在探讨三位作家的童话之前,应先了解他们各自创作时的背景与心态。

《爱丽丝漫游奇境记》这本童话的最初构思起源于闲暇时卡洛尔给罗宾逊的三个小女儿讲的故事。1862年7月4日的下午,泰晤士河上,牛津大学的数学教授查尔斯·道奇森带着朋友的三个女儿划船逆流而上。道奇森和三个可爱的小女孩是好朋友,他时常琢磨出各种各样的游戏和字谜给她们。女孩们缠着要他讲故事,童心未泯的道奇森不忍拒绝,于是随口编造了一个小女孩的奇遇记。爱丽丝是三姐妹中的二妹,卡洛尔最喜爱她,所以就用她的名字作为故事的主人公。旅游回来后,他应爱丽丝的请求,把故事写了下来,并在圣诞节前夕把手抄稿送给了她。这部手稿只有一万八千字,后来又经过整理和扩充,故事变得更加引人入胜。三年后,也就是1865年7月4日,《爱丽丝漫游奇境记》正式出版,作为对那次旅游的一个纪念。这位牛津大学的数学教授,因此在世界儿童文学史上留下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刘易斯·卡洛尔”。《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有神奇的幻想、风趣的幽默和盎然的诗情。它抛开道德教条,也没有严肃的“教育”使命感,随意不羁的风格使它在出版之初即轰动英伦三岛。

而沈从文以《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为原本创作的在《阿丽思中国游记》则被称为“现代儿童文学史上最早的长篇童话”,他在后序中写到:“我先是很随便的把这题目捉来。因为我想写一点类乎《阿丽思漫游奇境记》的东西,给我的小妹看,让她看了好到在家病中的母亲面前去诉说,使她老人开开心。”然而在写作当中,发现自己“不能把深一点的社会沉痛情形,融化到一种纯天真滑稽里,成为全无渣滓的东西,讽刺露骨乃所以成其为浅薄”,“所有心上非发泄不可的一些东西,又像没有法子使它融化成圆软一点”。当时,沈从文正居住在充满了殖民地色彩的上海。此前,他告别了故乡,只身前往文化中心北京,试图寻找一条文化救国的道路。但是,在北京他所收获的竟多是失望、贫困和不被理解的孤独。闯荡北京、上海多年以来的凄凉经历使他的内心积淀了相当多的悲愤,在续写童话的时候,他远没有卡洛尔的那份从容的优雅,而是多用讽刺、反语,动辄大段的议论,令自己的爱憎一览无遗。有时是把自己亲身经历的生活稍作改动,便放入童话之中。这种尖锐与直露多多少少降低了这部童话的审美价值。作家虽表现出相当强的文字驾驭能力,但过于贴近现实的描写不能不使小说的文学趣味变得索然,相比之下,卡洛尔在《爱丽丝》中为我们奉献的则是一个现实世界的“镜像”,或者说,是现实世界的一个隐喻,书中充满了想象与虚构的意象,在似幻似真之间,他给读者提供了必要的“审美距离”。

在1984的重版序言中,陈伯吹回忆起创作的缘起:“1928年春节,在火炉旁,我一口气读完了《阿丽思漫游奇境记》后,为这个天真烂漫、喜怒无常、却又聪明活泼、机智勇敢的十分可爱的姑娘所吸引,才想到让她来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看看,通过她的所见所闻,反映给中国的孩子们,让他们从艺术形象的折光中,认识自己的祖国面貌,该爱的爱,该憎的憎,什么是是,什么是非,然后考虑到何去何从,走自己应该走的道路。”作为一个始终处于“时代文化语境”下的现实主义作家,陈伯吹和许多同时代的文人一样,肩负使命感,心怀忧患意识,奉行文以载道,认为“文学是变革现实的重要手段”,“文学是人生的实感”,“儿童文学是儿童教育最基本的工具”,因此现实政治观念和教育观念的声音在陈伯吹童话中非常响亮。天真可爱的阿丽思小姐在爬虫国里变成了勇敢反抗不畏强暴的女英雄。主流意识形态在童话中毫不掩饰,教训实用的文学功能显得强势。

豪夫在他的《童话年鉴》中形象地指出:童话是一个美丽可爱的仙女,她是“想象”女王的大公主。安徒生曾把他自己的童话作品解释为“富于幻想色彩的故事”。童话就是将现实生活逻辑中绝对不可能有的事情,依照“幻想逻辑”写成的故事。在卡洛尔《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童话中,幻想是主体,是核心。童话的人物是幻想世界里的人物,童话的故事是幻想世界的故事。卡洛尔为爱丽丝编织了一个浪漫有趣的童话世界,并让可爱的小女孩在童话的王国中自由漫游。在这一奇特的世界中,爱丽丝成了一个具有冒险精神的小姑娘。书中随处都彰显着大胆的想象:爱丽丝可以通过喝药剂和吃蘑菇随时变大变小,公爵夫人照看的小宝宝竟然是一头猪,柴郡猫永远都笑着,并且可以随时出现随时消失,园丁们可以将白色的玫瑰花染成红色。士兵和园丁们一样,都是长方形的平板,手和脚长在平板的四角上,国王和王后是红心扑克牌。在王后的球场上,比赛的场面是令人难以想象的,球场到处都是坎坷不平,槌球是活刺猬,槌球棒是活红鹤,士兵们手脚着地当球门,比赛没有规则,没有秩序,有的只是王后的命令“砍掉他的头!”等等。总之,《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作者为我们呈现的是一个奇幻的世界,充满了想象与虚构的意象,在似真似幻之间,留给读者巨大的想象空间。

而沈从文和陈伯吹仿写的童话故事,虽然也有童话幻想部分,却更多的涉及到对现实的揭露和批判。在讲故事的同时讲述着苦难中国的悲惨境遇。如沈从文的《阿丽思中国游记》,通过阿丽思等西方人在中国的所见所闻,将现实的中国所受到的创伤裸露得一览无遗。小说从原书中摘取了阿丽思和兔子作为主人公,沿袭了“梦中漫游”的形式,让她们结伴同游中国。本以为可以领略东方古国的神秘情调,结果阿丽思和傩喜感到好奇并加以称颂的几乎都是中国传统、落后、野蛮和迷信的一面。傩喜先生来中国前先得到了一本《中国旅行指南》里面讲的奴仆们欺软怕硬、卑鄙猥琐,绅士们崇洋媚外。而在中国,傩喜先生想去的地方是“那矮房子,脏身子,赤膊赤脚,抽鸦片烟,推牌九过日子的中国地方去玩玩!”。看热闹的事情时,茶馆老板却把中国地面打仗的热闹的省份说给他听,把自己国家危机的时刻当作笑话来讲述,这可见中国人的愚昧。到了第二卷,作者以“二哥”的身份直接参与叙事,把自己对社会的痛恨在大量的议论中表现出来。在卷末阿丽思同“二哥”漫游乡下,来到湘西苗人居住区,体验了山区淳厚率直而又怪异古旧的民俗生活,目睹了惨无人道的原始奴隶买卖,最终带着重重疑惑,结束了这场“怪梦”。全书充满了尖锐的讽刺和挖苦,阿丽思与兔子傩喜与其说是在游历探险,不如说是成为了来自“文明世界”的参照物,从每日的见闻里揭示中国都市与乡村中种种可惊、可笑、可怪的现实。这与卡洛尔《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奇特想象力是大相径庭的。

沈从文自认为这部失去童趣的作品是部“失败的创作”,这部所谓“《阿丽思漫游奇境记》的中国续书”,对于前者的主要特色,尤其是童话趣味、丰富想象上,完全没能继承下来。作家借用一个孩童的视角从童话的框架入手来寄予自己的理想,但是却在写作中背离了初衷,文中更多的是作者对于社会人生的思考与批判,它展示了作家强烈的现实情结。把成人眼中的社会现状真实地剖析给孩子看,体现了执着的现实性立场。

童话故事应充满游戏精神和快乐原则,因为孩子的生活范围相对狭小,阅历短浅,心理思维方式与成人不同。而游戏精神是沟通作者与儿童心理的最好方式,它可以使儿童从游戏走向文学,游戏精神沟通了生活与艺术,充分调动了儿童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而寻求快乐是儿童参与游戏的最基本的动机,文学作品始终都应贯穿一条不可更移的原则就是快乐原则。快乐适合儿童的天性,孩子由于缺少人生阅历和生命体验,对成人的忧郁、悲伤,他们是不大会理解和接受的。由于儿童的这些特殊性,儿童文学遵循“快乐原则”正是顺应满足儿童心理发展的需要。卡洛尔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就是从儿童的视角去观察事物,体验生活,进行艺术构思,被人们视为完全儿童化的快乐的文学作品。作品中的爱丽丝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她天真,活泼,浪漫并富有同情心,对生活常识和人情世故似懂非懂,充满好奇心和求知欲。她在兔子洞中的经历是一个不断冒险开拓,不断发现新事物的过程,然而在这一过程中也伴随着游戏性的语言与娱乐性的行为。在三月兔和帽商的茶会上,爱丽丝与他们的对话是游戏性的,他们永远不变的时间观念是滑稽的,滚烫的茶水不会烫伤睡鼠的鼻子是让人无法理解的。在和素甲鱼探讨学校教育的问题上,素甲鱼所讲的学校状况是和爱丽丝在学校的学习情况截然相反的,比如素甲鱼的课程是学习假发、剪发、丑法和厨法。还有教爱丽丝跳龙虾四组舞,这些都符合孩子的娱乐游戏心理。爱丽丝在兔洞所漫游到的地方都是与现实世界不同的,他所经历的这些故事和与动物们的谈话充满了传奇色彩,爱丽丝本身就是抱着游戏与娱乐的心情来漫游这个动物的王国的,如当爱丽丝在河岸边上遇到穿背心和会看表的兔子时,她便撒腿就追,穿过田野,跟着兔子就钻进了兔洞,没想过以后怎么出来。这就显现了儿童的好奇的心态,这正迎合了儿童的阅读心理。这些故事都是作者以爱丽丝的儿童视角为我们讲述的,这无疑让我们觉得荒诞离奇、滑稽可笑,并且也只有在儿童的视角中才会出现如此奇特的故事、如此可爱的小动物,也才会让人读后觉得和儿童的距离越来越近。这些都充分体现了作者的审美个性,酣畅淋漓地高扬了儿童的娱乐天性和童话的游戏精神,集中凝聚了童话的美学内涵,自然地给儿童获得心灵上的愉快。

而相比卡洛尔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陈伯吹对于儿童的训诫作用更加重视:阿丽思不再是一个畸形社会的旁观者,而是在爬虫国里变成了勇敢反抗,不畏强暴的女英雄。陈伯吹基本上抛开了原著自然,快乐的特色,恢复了传统的主张——童话不再是一味天真的滑稽,而应该反映时代精神,给予小读者是非鲜明的教育和熏陶。如阿丽思看到蜜蜂工人手掌上长出了许多老茧,便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双雪白的小手臂来。鼓着全身的勇气,捏紧了小拳头,咬紧了牙齿,坚决地说:“我要时我的一双手臂炼成钢铁一般的粗,硬,黑!去做我应该做的工作!”这明显是教育小孩不要学习少爷,小姐们好吃懒做的生活作风,要积极的劳动,为祖国的事业贡献出自己的力量。陈伯吹写作正适逢1931年“九·一八”事变,作者便不再能循规蹈矩地按着原计划写下去了。阿丽思也不再仅仅是正常的、健康的‘普通女孩’,她应该是反抗强暴的‘大无畏的小战士’了。文中写到“那时,他跳舞正当甜蜜的时候、虽然小毛虫打进来了,可是他不管,他说‘他们要什么,让他们拿什么。’并且还要他的士兵们不要抵抗,镇静着一步步退走。”这明显是讽刺“九一八”事变时的张学良,据说事发时他正在和演员胡蝶跳舞,事发后也不加抵抗就命令东北军退入关内。当阿丽思得知那些毛虫现在还霸占着这地方,就恨恨地说“要是换了我,一个个地杀死他们。”于是,书中自第十八章起“突然发动”了一场益虫与害虫之间的“神圣战争”,阿丽思带领益虫们英勇反抗害虫军队的侵略,还抵制了内部投降派的绥靖行动,决心抗战到底。从这些情节设计,语言对白,场景描写,几乎看不到原著的影子。突破了童话以童趣为主的本意,融入了浓厚的时代气息,以儿童容易接受的形式帮他们认清残酷的现实,鼓舞他们反抗的斗志,也是号召大家齐心协力,团结一致,保卫家园,战胜外来侵略者,以童话的方式充当宣传教育的有力武器。在这样的目的指导下,陈伯吹的童话便很难掩藏成人说教的声音。所以,我们也不难发现创作主体理智模拟童心时所呈现出的拙劣的童心童趣。也许是因为陈伯吹衡量童话的价值标尺是从以儿童为本位转向强国智民、救国图存的功利价值。他认为童话的价值形态并不是以单一的快乐原则,而是认识价值、教育价值、政治价值。陈伯吹把儿童看作是民族的希望与救星,因此写作中童话对儿童的教育至关重要。

沈从文和陈伯吹的童话因受其时代和观念的羁绊,童话典型地反映了他所属时代儿童文学的症候,直至今日,中国人仍然推崇清醒的思考而排斥无边际的幻想。文学作品应该是创作者与接受者两个精神世界之间碰撞交流和融合的产物。童话,更应该是成人通过儿童绝对真的眼睛来对世界做童心的观察。虽然沈从文和陈伯吹的童话有这样或那样的缺陷与不足,但是从中国现代文学童话创作发展来看,我们都不能否认,在中国童话的历史轨迹上永远闪跃着这两位创作者的影子。我们应对他们客观地进行历史审视,既不需要膜拜,也绝不能轻易地否定,我们需要的是谦卑而谨慎地学习和承继前辈们毕生追求的文学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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