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春
近二百年来,靠着一代代艺术家的不断奋斗,精心创作,加工演出书目,努力丰富、创造表现手法,评弹才获得了“江南曲艺之花”的美誉,风靡江南数省。然而,我们一方面要继承宝贵的艺术遗产和肯定这斐然可观的成绩,另一方面也要看到近些年来一些听众的欣赏趣味和要求产生了距离的现实,出现了听众老化和上座率下降的现象。评弹艺术要革新,迫在眉睫,刻不容缓。评弹艺术只有变化才能有发展,才会有新的生命力,才能获得新的观众。相反,固守成规,因循保守,迟早有一天会被时代所淘汰,走进历史博物馆成为文物,古董。
《陈云同志关于评弹的谈话和通信》出版了,这本书很多章节谈到革新问题,为评弹艺术的革新发展指出了非常明确的道路:“出人,出书,走正路”,“不要让青年就评弹,而要让评弹就青年”,方可“保存和发展评弹艺术”。无疑,这是我们进行评弹艺术的改革必须遵循的原则。
学习陈云同志的指示,联系评弹的实际,我们会发现,无论在书目上(尤其是传统书目),还是在艺术手法上,都存在很多与世道不合拍,与当代人生活实际、知识程度相脱离的问题。试举几例如下:一是程式化:凡形容女子之容貌,总要比四大美人;凡马、步交战,开打就离不开“泰山压顶”、“黑虎掏心”、“金刚扫地”、“玉带围腰”;另外,象“待我一一诉衷情”“将身跪在地埃尘”一类陈词滥调更是传统书中几乎篇篇不落。再是雷同化:无论何朝何代,皆有“落难公子中状元,私定终身后花园”,如不赠珠,便是赠凤;还有什么三闯xx,三打xx,楼堂相会,男扮女装,大致相似,搬来挪去。另一个是节奏缓慢:说表细腻固然是评弹独特的艺术特色,也为广大听众所承认,但毕竟时过境迁,当代人尤其是青年人他们没有过去有闲阶级那么多空闲时间去欣赏评弹艺术。他们希望艺术表现的节奏也随着时代的脉搏紧张起来。还有说表语言陈旧,题材内容的老化,思想性格简单化等等弊端。
我们知道,任何事物都有它的新陈代谢,评弹演员要接班,评弹听众也要有接班人。陈云同志讲:“就青年,不停顿于迁就,要逐步提高他们”。这就是说,“就”不是迁就落后青年的落后意识,不能因为票房价值或借口“革新”,用怪诞离奇、黄色下流的书目来“就”,把书弄成气功和武术的图解,把帮会斗争和复仇主义说成是爱国主义。我们不仅要用正确的政治观点去影响青年,还要理解和满足青年们对艺术的新的要求。
我是专说《三国》的评弹演员,基于以上的认识,针对自己从传统书的表演中发现的一些问题,有意在演出中做了一些探索和实验,大胆地进行了一些尝试,有了几条粗浅的体会。就是说演员一开口要使听众有亲切感,不要拉腔拉调,用一套程式来说书。要多学习一些新的东西,可从电影、电台小说播讲、相声等艺术形式中借鉴一些手法,学过来化为己有。这一点很重要。我们要善于运用各种艺术手段来演好人物,要从书台上解放出来。这就是说,演员不能只会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书,太一本正经等于无形之中在书台前面挂上一道纱幕。长此以往,便与听众逐渐疏远。当代的青年听众对演员的艺术要求比过去高多了,他们是带着现代的欣赏要求和艺术标准来书场听书的,我们要高度重视这个要求。一开场先放个噱头,北方叫“包袱儿”。让听众哄然一笑,在笑声中把听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待听众高兴之余等待你的下文了,这时,再引进书情。噱头要健康的噱,而不是低级的乃至下流黄色的所谓“噱”。要放好噱,就要注意观察生活,可以从电车上、商店里、街道上,公园里,甚至电视小品、漫画中找到许多噱的原料,施以评弹化的加工,这些产生于人们生活范围里的“噱”,是当代听众尤为感兴趣的。书情要扣紧,不能拖沓松弛。要一环扣一环,舍得把那些无关紧要的旁枝蔓节去掉,集中力量说真情、真书。说表的语言要组织好,切忌临场自由发挥,要讲究字句的音韵美。每一回书不要说到哪算哪,而应当使每一回有个完整的内容。紧紧地毫不松懈地扣住书情发展、人物发展,才能使听众今天听了,明天还要来再听下去。听众听传统书,也喜欢听一些前所未有的事情。须知没有好的情节是拉不住观众的。还有感情。要说透说准人物的思想感情。一部长篇如果不能塑造好几个主要人物,将他们的情感表达得充分、准确,其寿命就一定不会长。没有活灵活现的人物,什么样的曲折情节也是空的。人物是书中之骨,情节好比间架,人物是情节发展的根本。只有塑造出不同性格、不同情感的各类人物,才能产生众多的感人的情节。当你把张飞的天真、憨直演好了,听众会如见其人,欢喜的大笑;你把刘备、关羽、张飞的兄弟之情说透了,听众才会流下感人的泪水。要演活人物,演员就必须首先感动自己。否则,有如何去感动听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