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根红
当代重大的体育赛事都可以被定义为 “体育媒介事件”,①奥运会和世界杯堪称两个典型。当世界杯将熟悉或陌生的人群聚集在一起,共同关注这一看似与己无关的事件,并为此改变自我生活时,媒体无疑是这一现象背后强大的助推器。以电视为主导的大众传媒以全方位的视角和多元化的内容,为我们建构了一种独特的生活空间。
世界杯可以看作是一场媒介仪式化的公共事件,它通过媒体的深度关注建构了世界杯从竞赛、加冕到话题延伸的仪式化过程。“媒介仪式是大众传媒和受众对特定情境的共享性活动,是对象征资源、象征符号的共同分享过程。一般说来,媒介仪式包括三种主要的类型,分别是媒介所报道的仪式性内容,媒介报道该内容时的仪式化方式,以及媒介本身成为了一种仪式或集体庆典。”②电视媒体对世界杯进行了全方位的报道,让受众享受到了一种节日般的狂欢。中央电视台派出70多名工作人员、8组现场报道记者,进行了64场赛事直播,并在开普敦、德班和伊丽莎白港建立报道基地;《体坛快讯》《世界杯午间战报》《体育晨报》等栏目对世界杯进行全天候的动态信息播报;《豪门盛宴》《球迷狂欢节》等固定栏目实现了世界杯与受众的互动等等。这种媒介的仪式化内容和播出形式,完成了世界杯的媒介仪式转换。同时,媒体本身也形成了仪式化的集体狂欢。世界杯期间,各种媒体纷纷进入了“世界杯”的纷争状态。且不说平面媒体和网络媒体,仅就中央电视台来说,它把传统的单一电视报道向电视、互联网、手机三个主要媒体平台联动进行转化,搭建“全媒体”转播平台。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全频道进入世界杯状态,全天不间断推出赛事直播节目,对重要场次的比赛还进行多次重播。
正是媒体以赛事直播、媒体评论以及受众互动等途径,完成了对受众生活空间的建构。世界杯期间,电视媒体以全时段和仪式化的播出方式,强化了受众对世界杯的体验,让世界杯无时无刻不围绕在我们的生活周围。这便是我们今天所处的媒体时代。电视媒体不仅通过现场直播形式使得受众从被动的观看者成为事件的参与者和见证者,获得了身临其境的情感体验,更为重要的是,电视以直播、评论、互动等多种形式对世界杯的报道,使受众拥有了一种独特的体验。
这种媒介化生活激发了受众的在场感。对于观看现场直播的人们来说,他们在比赛期间有了一种特殊的“在场感”和“参与感”。这种对远距离比赛的传播,提供了一种集身临其境感、众人参与感和类似进场的时空感于一体的综合模式,从而使世界杯呈现出更为复杂的在场观看的图景。媒介和传播技术在很多方面的进步,使得观众能获得更多复杂赛事的体验,这种观看比现场观看所获得的信息更为全面和丰富。媒体(尤其是电视媒体)以其无处不有的共在性塑造了世界杯的多元结构与层次,让受众获得了超越身临其境的在场感。《球迷狂欢节》《我爱世界杯》《足球同学会》《豪门盛宴》等栏目不仅设置了球迷互动的板块,还利用新媒体和新技术手段,通过全新的互动游戏,最大限度地调动球迷观众的参与热情。这些不同于普通新闻和娱乐新闻的报道策略,强化了受众“历史见证者”的角色认同。
按照博格和拉克曼的理论,“现实的社会构建是通过个人生活体验和对媒体文化的挪用之间进行的符码互动来完成的。”③世界杯报道正是借助了大众传媒的符号塑造,以电视媒体的镜像传播为核心,生产出我们生活的社会意义,暗示或者定义我们的生活空间以及在这一空间中所扮演的角色,建构出我们的媒介化生活。
作为全球化的体育媒介事件,世界杯具有与奥运会相同的特质。与奥运会一样,作为电视等媒体所生产的“世界杯”,他们虽然遵守一定的报道规程,但是对于如此重大的体育事件,各个媒体的报道视角和话语方式不尽相同。中央电视台在多年的世界杯报道中形成了自我独特和具有延续性的叙事策略。
就报道内容和视角的选择,中央电视台借助体育的力量和电视的传播力,完成了遥远世界的区域化、部落化过程。它们以镜像的方式将全球空间减缩为区域化空间,并以电视观看将区域化的世界空间置身于我们的日常生活空间之中,这或许可以称之为世界杯的“区域化叙事”。中央电视台的《南非行动》秉承德国世界杯期间《德国行动》节目的风格特色,为中国观众充分介绍南非这个神秘的国度。远在南非的前方记者带领观众一起深入当地和现场,让中国球迷感受南非的世界杯热潮,体味南非的足球文化和足球精神,并充分展现世界杯举办城市的文化、历史、风俗、人情。《豪门盛宴》和《球迷世界杯》以选手形式模拟世界杯赛事,并且邀请了各国的球迷和运动员参加,甚至邀请了南非老奶奶足球队进入演播室,与中国观众一起激情舞动,跳起狂热的Disc Dancing,成为世界杯期间全球区域化的范例。此外,北京演播室与约翰内斯堡、开普敦三点连线全景展现世界杯氛围的同时,与上海世博会南非馆、法国馆及巴西馆连线推出《博览世界杯》,完成了国际化视角与本土化策略的对接,它不仅是对南非和世界杯的深度关怀,也是对中国世博会的认同,它们塑造了国家、地区、球队、高校等部落化的空间。因此,我们可以说,世界杯的全球化传播是部分地通过“世界区域化”来推进的,即以制造不同地区(常常是不同地区的比赛)的方式,从而在一种新型“异化”时尚中,把这些不同地区整合进世界秩序。④
同时,世界杯期间,人们的私人空间融入了当代公共空间,以致由家人、朋友构成的家庭观看环境,都变成特殊的社会场合,它具有一些与现场众多观众的公共性格一致的特点,同时也有它自己鲜明的个性特征。随着科技的发展,电视媒体还以公交电视、移动电视、楼宇电视、手机电视等方式渗透我们的生活空间,导致了都市空间和市民生活关系的变化,进一步促使世界杯受众从私人领域的家庭客厅走向公共空间的街头、广场、酒吧等场地,形成了社区化生活空间。陌生的群体围坐在电视机前,为那些遥远的球队和球星呐喊和叹息,变成了一种深具仪式感的集体观看。
世界杯报道过程中,电视传播与社会空间的结合,构成了一个虚拟的公共空间。世界杯报道营造了众多的公共话题,成为受众生活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朝鲜队英勇拼搏的精神与每月12元的工资、朝鲜队以0:7惨败与被罚做矿工的传言、德国队和荷兰队的意外爆冷、多梅内克的星相学与更衣门事件、意大利意外出局等都成为世界杯延伸出的重要话题。这些话题成为受众在世界杯期间生活的一部分。它们以娱乐、调侃、恶搞为特征,实际上展现了消费文化时代的娱乐生活方式。而《星战》《我的球队》《美的时刻》《现在登场》《我在现场》《三味聊斋》等小栏目,全面涵盖新闻报道、比赛解读、球星特写、球队追踪、经典进球解析等内容,它们将当天的新闻作为重要的话题进行阐释,进一步强化了社会公共话题,参与了都市生活共同体的建构。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公共话题或公共舆论,它表露了某种价值观,甚至具有一种新的意识形态色彩。如果仔细辨认世界杯期间的公共话题与社会舆论,我们会发现它们蕴藏着两种倾向:一方面,当受众对朝鲜、意大利、法国等国家进行娱乐调侃的时候,公共舆论最终都会指向中国和中国男足,借此指责中国足球。另一方面,这些公共话题和舆论还展现了某种意识形态色彩的价值观。如对朝鲜队失利的讨论会与朝鲜的政治相联系,指向其政治制度的封闭性。总之,世界杯与奥运会一样,人们的关注超越了一场体育赛事。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世界杯通过电视的影像对体育赛事画面本身进行了建构,而世界杯之外的公共话题则以多种话语权力的方式渗入,超越了世界杯体育赛事,从而实现了价值、伦理、生活形态以及日常生活相关的议题的特殊参与。[本文为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 “体育媒介事件与城市形象传播”(项目编号2010SJB860003)阶段性成果]
注释:
①周根红:《论体育媒介事件与城市文化塑造》,《现代视听》,2010(1)。
②王 英:《媒介仪式:国庆60周年庆典及其媒介呈现探析》,《新闻记者》,2009(12)。
③[美]道格拉斯·凯尔纳,史安斌译:《媒体奇观》,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20-121页
④[英]莫里斯·罗奇:《传媒社会学视野下的奥运与“地球村”现象》,《中国艺术报》,2008/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