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的使命和荣光——访空军装备研究院某研究所费爱国所长

2010-11-06 03:40刘之灵张欣浪
科学中国人 2010年10期
关键词:数据链爱国空军

本刊记者 刘之灵 张欣浪

军人的使命和荣光
——访空军装备研究院某研究所费爱国所长

本刊记者 刘之灵 张欣浪

2010年2月4日,中央军委给费爱国记一等功庆功大会在空军装备研究院某研究所举行。会上宣读了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签署的通令,向费爱国颁发了一等功证书、证章。

2009年11月10日,领奖台上的费爱国一身西装。由于在电子信息技术领域的杰出成就,他被授予2009年度“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

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求是杰出青年实用工程奖……

他收获着事业和人生的一连串硕果……

这些荣誉,费爱国更愿意看作是党和人民对自己昨天所做努力的认可。他几十年如一日,把个人的志趣、爱好与国家的需要结合在一起,把精力无私地献给了我军电子信息技术事业的发展。

他们这一代人是幸福的,因为,在这几十年中,他们经历了历史的巨变、盛事的涌现和个人心性的磨砺,并且越来越清晰地走向了对物质的淡薄和对精神的靠拢。

麦克阿瑟将军曾说:“身为军人,当为国家之干城,人民之保姆。”这便是军人荣誉根本之所在。源于责任的荣誉,是军队战斗力不竭的源泉。

“一个科学家也好,一个军人也好,核心价值观是一样的,那就是报效祖国。”费爱国如是说,“我们搞的不是基础科学,是应用科学,而且是军事工程,所以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

为了祖国的荣誉,这种精神令人肃然起敬!

记者:能谈谈您早年的求学经历吗, 我们了解,你曾师从我国著名通信系统专家胡健栋教授,在这位名师的指导下,有什么使您终身难忘的事吗?

费爱国:小的时候我的记忆力比较强。上学的时候,满满一页书的文字,看两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初中时老师就建议我读些高中和大学的教材。

因为数理化的底子比较好。1972年来到部队后,我在教导队当上了“代课教员”。我们要学一些电工知识,有时候教员不在,我就给大家上课。那个年代,当兵在很多人看来是最好的出路,但当时我一直想上学。在部队,每天早晚,除了跑个五公里,剩下的时间我都用来看书。

1975年,北京邮电学院(现北京邮电大学)分配下来一个招生名额,我被推荐入学。即使当时没有被推荐,1978年恢复高考后我也会选择去上学。这是兴趣,也是命运的选择。研究生毕业时,我的愿望是留校任教而后出国学习,为自己选择一条纯粹的科研之路,但最终还是服从了组织分配来到了空军某研究所,为国防事业而奋斗。

上研究生时,两位老师的话对我影响很大。胡健栋老师是我国CAD学科奠基人,他教导我们,人生尤如快慢车,快车速度和慢车是一个样,只是行站少,所以搞自然科学的人要像快车一样少停才能快。

另一位是叶培大院士,他曾经告诫学生:“谁都不可能在科学研究上一口吃成个胖子,所以一定要记住,你所感兴趣的难题,只要一辈子都钻研它,即使做不成大事也能做点小事,在科研的路上总会有所发现。”

老师朴素的语言我一直谨记于心。2001年,我报考了北京科技大学博士研究生。当时45岁,已是我所副所长,工作很忙,但我还是坚持读下来了。

向许司令员汇报科研攻关情况

记者:您还记得您来所里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给我们谈谈?

费爱国:回顾工作的经历,觉得自己就是“干了几件事儿”,其中破解DOS系统是之一。

我这个人只要有事干就行,没有什么太高的奢望。上世纪80年代初,和我同期来到研究所的,很多人没干几年就走了,我在所里一直干了29年,就是因为觉得“有事儿干。”

硕士毕业,我来到研究所干的第一件事是“讲课”。当时所里引进了一台“很土”的台式计算器,能够做些Basic程序的计算,我当时接到任务是用这台计算器做一个实时检测电路质量的设备。

但台式机不是这么用的,做这个设备需要的是微处理器。由于那时微处理器刚刚出现,很多人对它的用途只是一知半解,对于嵌入式微处理器更是闻所未闻。于是,我在所里办起了讲座,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讲怎么以微处理器为核心设备来做电报交换机和一些保密设备。可以说正是我的这堂“课”,把微处理技术真正带入了研究所。

1987年,我参与了戴浩院士领衔的DEC计算器网络协议破解工作。当时微机运行的都是DOS系统,只能执行单个任务,我们要在全军自动化网络上应用,系统必须能够执行多个任务。于是我带领一支团队,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把IBM微机上的网络程序全部反汇编,并编写出新的程序,使之能够同时执行多个任务。

海军的一个单位,在一次重大演习中,由于没有这套系统,有些项目无法进行,辗转找到我后,问题一个晚上就被解决了,演习最终顺利完成。

当时,这在全国都是领先的,微软也没有我们开发的早。正是这个系统,让我又办起了学习班,这次的范围更大,全国各地许多地方工业部门都派人来学习。每人交几十块钱,给所里也挣点培训费。

一个科学家也好,一个军人也好,核心价值观是一样的,那就是报效祖国。我们搞的不是基础科学,是应用科学,而且是军事工程,所以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

进行DOS系统技术攻关时,我的女儿才两三岁,为了工作不被打扰,我让爱人、孩子和保姆住在一个房间,自己住另一间。那时用的是部队发的单人床,打印出来的上万条程序指令就铺在床板上。我拿个小马扎,坐在床边,翻译这些程序,天天晚上这么干。搞科研不能怕吃苦,作为军人就更不能怕吃苦。曾经为了一个项目,我一个星期没出机房,累了也只是在几把椅子拼成的“床”上歪一会儿,起来后仍然干劲十足。

记者:1989年1月,我国与非洲某国签署合同,援建国家级防空系统。作为该项目的总体技术负责人,请您谈谈这一项目的成功完成将产生怎样的影响?

费爱国:1989年1月,我国与非洲某国签署合同,援建国家级防空系统。到目前为止,这套系统还是我国唯一出口的国家级防空指挥系统,在南部非洲影响很大。

从一个“点”开始,到组成一张网,这个项目带出了一支队伍。原来我们做过本地指挥所,也做过航空兵的引导系统,但这些点都组不成一个网,通过这个项目,我们做了一个完整的系统。除了政治影响,这是最大的收获。

这次国家级防空系统前后做了14年。为了这个项目,我们花了很多时间、精力,也放弃了很多东西。1992年,第一次去我就在那呆了16个月。为了出国后方便联系,我还特意花了5000块钱给家里装了部电话。由于这条“战线”拉得太长,导致我很长时间没出别的成果。

记者:2004年,您承接了“某型信息化系统”的研究工作。当时您得到命令要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完成从无到有的转变。当时时间紧、技术储备不足的情况,都决定了这一项目难度之大。那么,是什么力量让您能够挑起这一重担?当时,您对此后即将面临的困难做好准备了吗?

费爱国:困难很多。时间紧、技术储备不足、管理上需要协调,就是当时的形势。要改造的装备有多个型号,具体工作需要不同单位分头进行,谁来牵头?只能边试验边确定。

我们和空军某单位分别研制了不同的验证系统,进行测试。测试时,空军主要领导悉数到场。只为一个型号的装备,摆出如此阵势,空军历史上绝无仅有,足见重要。

通过测试,我受命领衔该系统研发,出任技术总师。2005年至2006年上半年,我们几乎天天都守在试验场,那一年多过的是特别特别紧张,关键技术没有突破的时候,不敢见首长,有时见了面首长笑都不笑。

其实在某基地进行的试验并不十分顺利,为了使试验更加程序化,更加严格,我提出大系统进行地面联试,检查并解决问题。除了试验方法决策,具体技术问题的攻关也得亲力亲为。在研制的某一个阶段,出现了影响系统效率的问题。为了找出原因,我和同志们一起,画好状态图,一个一个地推。最后终于找到症结,通过改进,提高了整个系统的工作效率。

我办公室里,有一幅胡锦涛主席视察该项目时与我亲切握手的照片,这是我的光荣,一直激励我更加努力工作。

2006年,项目完成预定目标,设计定型。2009年1月,这一项目荣获了2008年度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一等奖,在人民大会堂参加完颁奖仪式后,这是一项大协作工程,荣誉属于全国20多个协作单位,属于全体参与研发的科技工作者。一个国家发展保卫经济利益相适应的国防科技力量是必不可少的,能在这其中贡献自己的力量,非常光荣!

记者:您长期参与到“数据链”相关技术研究工作中,能否请您谈谈“数据链”在新军事变革中的影响及其今后的发展趋势呢?

费爱国:伊拉克战争中,美军大部分F-15E飞机和F-16飞机都加装了数据链,形成了空中、空间侦察和地面指挥中心的网络化指挥。使发现目标到摧毁的时间,从过去数小时缩短到数分钟,基本做到了发现即摧毁。空中可以打击150多个临时出现的紧急目标。

作战飞机加装了数据链后,以美军F-15C为例,昼间作战效能是原来的2.62倍,夜间作战效能提高到原来的2.6倍。这意味着从统计意义上讲,装了数据链的1架飞机,比原来2架飞机作战效果还好。

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和高技术战争的需求,极大地刺激了各国军方对数据链的开发,数据链将成为今后军事装备发展的一个热点。这是数据链向联合作战发展的一个关键问题。三军数据链的统一整合问题现在各国都在研究,这需要时间,需要在实践中不断磨合。

现代联合作战中,传感器系统、指挥控制系统和武器系统变得越来越复杂,陆、海、空三军的作战部队、舰艇、飞机等作战单元之间需要传送海量的信息和交战指令,使各级指战员共享战场态势,实现快速精确的联合作战行动,因此,只有数字化技术支持下的“数据链”的运用,才能达成真正意义上的联合作战。

强调数据链的一体化标准至关重要,通俗地说标准就是从物理层到应用层,大家都用同一技术、同一标准。在物理层上,假如说我用CDMA手机,你用移动手机,两者信号不能兼容,我们就直接通不了话;在应用层上,我给你传递信号“Q”表示发射导弹,你那边机器解读出来的语言为“关闭导弹”那不出大问题了吗?美军和北约经常在战场上出现一些误打误伤,有些就是由于互联互通技术不成熟造成的。

数据链系统的发展是由军事思想、作战方式、武器装备水平、指控系统状况和技术基础等决定的,各国发展的方向应根据本国现在军事设施基础以及军事思想来决定。如,美军重点突出预警机、空中指挥所飞机和海上指控中心的作用,而俄军则突出地面指挥系统与飞机火控、飞控的密切交链,都是由本国的军事作战思想及技术条件决定的。但发展数据链是实现军队信息化的大势,认清这个势并乘势而上至关重要。主战装备一定要从一开始就考虑到数据链问题,在顶层设计时就给数据链留下空间和接口,使主战装备成为信息化作战体系中的一个节点,充分发挥作战效能。

记者:与建所初期相比,通信所人员由67人发展到300多人,研究室由3个发展到14个,在空军通信装备研制领域具有很强影响力和持久辐射力。请您简单介绍一下研究所的情况好吗?

获何梁何利奖

与科技人员共同攻关

费爱国:通信所的50年,是与祖国的发展同呼吸、共命运的50年,是与人民空军的发展荣辱与共、息息相关的50年。在这不平凡的历程中,我所一届届党委和一代代官兵“团结奉献、求是创新、科研争先、质量兴所”,认真贯彻军队科研方针,牢牢把握政治方向,紧紧围绕部队战斗力需求,突出科研中心地位,坚持依法从严治所,全面建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综合实力得到了显著提升。

作为军队科研机构,我们时刻紧贴军队武器装备发展的建设需求,始终以提高部队战斗力为标准,为引领空军通信装备建设发展方向,提供有力的技术支撑和决策支持。

作为全军一体化指挥平台研制技术副总体单位、空军指挥自动化建设总体单位,我们先后承担了空军战略、战役及战术指挥自动化系统及办公自动化系统的论证与建设。所里研制了一体化指挥平台空中作战集团系统、方向指挥系统,提升了全军联合作战指挥能力。成功研制的我国第一代地空抗干扰通信系统、某型干扰机、导航校验飞机,为我军通信、导航装备的更新换代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编制了我国无线电管理领域的第一个国家标准,促进我国无线电管理由经验型向科学型转变;建设的空军卫星通信数据网,解决了全空军范围的组网通信。近年来,我所积极落实中央军委和空军工作部署,成功研制了多种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重点武器装备,为我军信息化作战体系的长远发展建设奠定了基础。

在烽烟四起的战争年代,军人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维护着国家的统一;军人用自己的身躯和意志抵挡着侵略着的铁蹄!

在万家灯火的和平时期,军人用自己的青春和热情谱写着靓丽的诗篇,军人用自己的信心和决心构筑着共和国的边防线!

一名真正的军人,言语间都透出一股自豪。面对敌人,他就是一把利剑,面对同胞,他就是坚实的后盾。为了祖国的利益,他们进行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训练,正是这样的刻苦,才为祖国争得了荣誉。

回顾费爱国几十年的奋斗历程,他的每一项科研创新都倾注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付出。多年来,他凭借那种对祖国和人民的深厚感情和对空军装备事业的饱满热情,在我国空军装备科研领域建功立业,硕果累累。

谦逊的他总是不愿意过多地谈到自己的成绩,他说,能走到今天,是各级组织和领导的关心和培养,是同志们的理解和支持。路还很长,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一路的艰辛和收获已经属于过去,费爱国的目标在更前方。

费爱国 现任空军装备研究院某研究所所长,专业技术少将军衔,高级工程师。1981年11月在北京邮电学院获工学硕士学位。2004年6月,在北京科技大学获工学博士学位。

他长期在一线从事指挥信息系统顶层设计、装备科研和工程建设,是空军网络化指挥信息系统建设主要开拓者之一。先后担任多个国家和军队重大项目技术总师,主持设计了我国首套出口型防空指挥信息系统和空军首套网络化区域指挥信息系统,为促进空军指挥信息系统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先后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1项、二等奖2项,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6项。撰写、编译出版了7部专著,发表学术论文多篇。

荣立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四次。先后获政府特殊津贴、中国科协求是杰出青年实用工程奖、军队杰出专业技术人才奖、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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