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焕
现代生活天天赛过年,年的气息也慢慢走远,浓浓的年味渐渐淡化,但每年过年全家兄弟姐妹聚集到妈妈身边的兴奋,让过年的印象在记忆的河里浪花四溅。
70年代末我像一片幸福的叶子飘落人间,70年代过年我尚不知人间喜怒哀乐,而哥哥姐姐却体味着那个年代的贫寒。父亲用布票让出门在外的哥哥带回一块花布,母亲用针为哥姐每人缝制一套花布衣服,孩子们正在长个子,每人穿的都做得很大,几年过年他们穿着同一套花布衣服也让村里小伙伴忌红了眼。最让妈妈发愁的是过年的伙食,母亲用双倍的玉米数量从距村遥远的有田的地方悄换几斤白米,全家七八口人不掺玉米面是熬不到大年初四的,总是一半玉米饭一半白米饭。爸爸几番周折从叔叔那里分来几斤肉,心灵手巧的母亲总是要配上很多的调料保证大年三十到初四餐桌上都有肉吃。这几顿饭让平时吃不到米饭,肚里也没几滴油的哥姐们怎么也忘不了。怎么能忘呢,吃过饭后小姐姐总是告诉邻居大妈“我爸妈‘不喜欢吃肉,‘也不爱吃白米饭”,而懂事的哥姐在一旁听得落了泪。那是一种心灵的感动,是一片珍贵的温馨,是一曲生命的乐章。父母亲用一年的积蓄换回儿女们从心底里泛出一层层笑的涟漪,把往后的日子染成一段段彩虹,以致许多年以后母亲一直在叹息,每聚在一起大家都在回味。
时光顺着人们的记忆流过来,80年代过大年让我灿烂了整个童年。那时一进入腊月,我和所有同龄的小伙伴一样,天天盼着过年,每天早上起床就问妈妈,还有几天过年呀?妈妈总是笑着说快了,快了。过完腊月就是年。腊月的晨雾笼罩着父母紧绷的神经,村里偶尔传来年猪的哼哼声传递着农家贫富的信息,父亲竭力让年猪叫声从我家传出。我和姐姐用线穿着父亲用气筒吹大的猪尿泡,跑遍了整个村庄。猪尿泡让我们显耀了好一阵。一到晚上姐姐和我邀约了要好的小朋友,在家门前把猪尿泡当足球踢,平时和我们俩闹矛盾的小朋友只能站得远远地看着,我们尽力把猪尿泡踢向他们站立的方向,一解心中的“仇恨”。往往此时我和姐姐总是会被不爱张扬的父亲发现,他把所有的小朋友都拉过来参加我们的足球队,快乐让我们忘掉了过去的“仇恨”,大家和好如初。母亲也不再为那几顿年饭的白米和肉发愁,母亲还用一半玉米一半白米做成大量的年糕。让母亲犯难的是餐桌上的菜要增添几个花样。童年过大年那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除夕”是属于孩子们最难熬的一夜,那时还不知电为何物更何况电视机,收音机农家也是凤毛麟角,与小伙伴们满村里疯串到天黑伸手不见五指才回到火塘旁,在火塘旁把新衣服试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把新衣服拿到枕边放好。通红的火塘里燃烧着父亲很久前准备好的大疙瘩,期盼着来年的年猎与疙瘩一样大。孩子们谁也不敢过早上床,担心穿上一年一套新衣服的期待等不到天明。直到在火塘旁打起瞌睡,才在母亲的招呼声中,睁开惺忪的睡眼跌跌撞撞地离开。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就穿上新衣服,带上母亲头天晚上分好的糖果鞭炮与小伙伴们疯玩到妈妈叫唤吃饭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村庄。
长大是突然间的事,90年代哥姐相继成家,我也在慢慢长大,也不再盼望过年,父母也不再为年的末梢而发愁。年关把人们的心拉向年里的日子,腊月的商场以五彩缤纷迎接城乡的顾客,储蓄所里人们争相取出一叠叠钞票置备年货,那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映照着人们甜蜜的日子,乡村的小洋楼上整齐对仗的对联抒写着农人幸福的生活。过年浓浓的氛围捎出了改革开放中国大地民富国强的信息,过年了哥哥姐姐们开着车子、骑着摩托带着各式各样的礼品从各方赶回,艰苦朴素惯了的父亲总是唠叨太浪费。母亲餐桌上菜的花样换了一遍又一遍,筷子欢快地夹出美好日子的心声。
进入21世纪,我也成家了,父母依然有着浓厚的过年情结,过年就是我们全家聚集的日子。我们对过年的理念有所升华,开始不安于在家过年。就连年夜饭我们兄妹合计着选择适合口味够档次的饭店。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变迁,新春佳节,一年比一年响亮的爆竹声,一年比一年夺目怒放的烟花,一年比一年隆重的电视联欢让贫穷困乏留在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留在了那些淳朴的父老乡亲的茶余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