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晓民 http://blog.voc.com.cn/blog.php·do=showone&uid=22873&type=blog&itemid=614229
差点将全球资本市场拽入深渊 数学怪才挑战华尔街
文/陈晓民 http://blog.voc.com.cn/blog.php·do=showone&uid=22873&type=blog&itemid=614229
股市里等你捡的银币往往躺在不冒烟的硫酸池底,想捡钱,必须配备数学怪才们用数学公式和网络计算机武装起来的量化模型“机械手”。
多年前在美国波士顿攻读物理学博士时,我不止一次碰到有教授向我津津乐道5000多名来自全球的物理学者空降到赌城拉斯维加斯聚会的盛况。我的博士论文导师之一、来自哈佛的一位教授总是一有机会便细数他如何捕捉到老虎机两次吐钱间隔次数的概率分布,通过适时地放大杠杆加大筹码投入一举击败机器。
赌城拉斯维加斯对1986年美国物理学会的诱人年会大单曾经既爱又怕。在赌城历史上,科学家们“偷袭”赌场酒店数不胜数。
< 用数学公式和网络计算机武装起来的数学怪才们,能捕捉到刚出现不到一两秒钟的投机机会。
就在1975年,赌城的诱惑差点让计算机网络界的“天王巨星”、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计算机系教授莱昂・克莱恩诺克“好奇杀死猫”。1996年,我在美国俄亥俄州哥伦布斯市举行的网络协议国际研讨会上第一次碰到他。几轮啤酒下肚,大教授不由自主地讲起这段“并不是自己代表作”的轶事。
这位互联网先驱大师有一个猜想—轮盘赌的出号与庄家甩球的初始条件有着强烈关联,假若能偷偷采集些数据便能炮制出稳赚不赔的“白吃”算法—金融投资里所讲的“投机”。他让同伴化装胳膊骨折,在他的石膏里装上了微型摄像头和录音机。
但没想到,这两个人在赌场上的运气竟然好过了头。
他们在轮盘桌上只坐了半小时,保安便突然出现在胳膊“骨折”的同事面前,指着放在轮盘边缘上这位同事缠满石膏绷带的胳膊。
“先生,您的这只胳膊断了吗?”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同事疑惑地回答着,力图保持镇静。
“对,很有问题,要不要让我帮你将胳膊从石膏里拽出来!”保安恶狠狠地说。原来此刻正坐在赌桌另一端,在电视监控录像上与同伴一起大摇大摆进赌场的莱昂,还没等到“科研”出成果便连赢了数把。被列入赌场黑名单的教授被限时24小时内离开拉斯维加斯,他也再没有机会完成“轮盘定律”的验证。
莱昂教授告诉大家,他的灵感来自1960年代一名天才数学家。他一夜之间“奇袭”了内华达雷偌市的所有赌场,并成功地从“二十一点”(一种扑克游戏)桌上赢了上万美元。折合通胀,这个数目在今天相当于十万美元。他就是美国华尔街量化交易对冲基金的鼻祖,前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和加利福尼亚尔湾分校数学系教授爱德华・索普。
由金融衍生品引发的2008年华尔街金融危机还同时衍生出一个新的产物─“金融危机文学”。在过去一年,从扎卡利安的《后美国世界》和弗格森的《货币崛起》,到美国前财长保尔森的《悬崖边缘》、安德鲁・索金的《庞然大物》、查理・嘉士帕里诺的《出卖》分别从各个侧面追溯了这场危机。而在这些作品中,美国作者斯科特・彼得森的《量化师:一群新兴数学怪才是如何统治并差点毁了华尔街的》追溯了从爱德华・索普在1970年代首创第一个量化交易对冲基金起的故事。
7岁就能心算出一年里有多少秒钟的索普成年后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数学。他的荣誉职位曾被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电影《美丽心灵》中的约翰・纳什占据。好奇心一点不亚于大教授莱昂的索普也曾摸索过轮盘赌中的学问,但很快将注意力投向了技巧要求更高的扑克游戏—“二十一点”。经过利用工作之余的数月艰苦演算,一篇题为《“二十一点”的优选策略》的数学论文和他后来的专著《打败庄家》一样成为金融学的经典。
芝加哥学派经济学家尤金・法马
“市场总是高效的”,芝加哥学派经济学家尤金・法马的这个著名论断成为了众多金融学说和诺贝尔经济学奖成果的基础。从“资本市场里的价格反映了市场里所有投资者所掌握的信息”可以得出的直接推论就是“地上没有等你白捡的100元钞票”。
尽管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没捡到过几块钱,但却坚信白捡百元钞票的事情有的是。如果大家仔细品味前面两位大师的故事,这个判断确实并不完全错。莱昂与索普所做的正是运用高科技手段将深藏赌场玄机里的百元钞票捡出来。所以也就难怪,当融资融券和股指期货在国内股市推出时,笔者从相关报道和基金圈内能闻到一股万事俱备、(捡钱)只欠东风的喜洋洋的味道。
尽管监管机构反复提醒各类投资者相关的风险,但在很多摩拳擦掌的股民和基金经理眼里,满屏跳动的数字仿佛都是等着自己白捡的百元钞票。高估机会的贪婪和对风险的错误估计,曾经不只一次将华尔街推到了崩溃的边缘。对美国投机家来说,所幸的是,每一次危机总有联邦储备和联邦政府(其实是纳税公民)相救。倘若类似风险危机出现在中国股市呢?
公平点讲,对那些前两年眼看股指从6000高点节节回落,只能清仓干流口水的股民与机构来说,做空机制无疑是利好。“做空”如同在股市蛋糕的奶油上圈出一块,插上一块标志—“这是我捡到的百元钞票”。凭着胆量和运气,有时你我也能捡到钞票,尤其当被你圈出的奶油后来被公认为泡沫时。
然而,你圈上的未必是泡沫,哪怕是泡沫也能被庄家和市场吹得更大。2005年“国储铜”做空期货铜(损失2亿美元)、2004年中航油陈久霖石油衍生品(损失5.5亿美元)和2008年中信泰富做空美元(损失19亿美元)都是一个个血腥例子。正如凯恩斯所言,“市场保持非理性的时间可以远远长于你保持资债相抵的时间。”
要有谱地、一贯地捡到钞票,靠的不是业余选手的按耐不住,股市里的银币往往躺在不冒烟的硫酸池底,想捡钱,需要《量化师》书中讲到的数学怪才们用数学公式和网络计算机武装起来的量化模型“机械手”。
这些“机械手”快如闪电,能捕捉到刚出现不到一两秒钟的投机机会。他们触及全球资本市场,用曾经领衔“长期资本管理基金”的两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的话讲,他们的数量模型就像吸尘器,“将世界各个角落散落的五分钱吸进来”。
这批数学怪才里不可不提的,是和华人数学泰斗陈省身一起署名“陈-西蒙斯数学定理”的詹姆斯・西蒙斯。他名下的文艺复兴科技公司是世界量化基金的龙头,一直稳定地为投资者带来近40%的年收益。
1990年在美国,运用融资融券、股指期货等做空对冲机制的对冲基金资产总值不到390亿美元。到了2000年这一数字达到了4900亿。2007年对冲基金资产规模达2万亿美元,其中利用计算机数量模型的基金规模占其中的70%。
但是,华尔街对冲基金规模近50%的平均年增长竟然也是一场泡沫。这些相当于金融里面火箭科学的数量模型都有着一个决定生死的缺陷。这个缺陷让这些数学怪才所玩的与电子扑克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两样。
据作者彼得森讲述,华尔街的数学怪才们喜欢经常聚首在让爱德华・索普成名的扑克圆桌上。而他们喜欢玩的是桥牌和(德州)扑克赌博。在他们眼里,这些博弈是资本市场的完美模拟—牌手和交易员同样掌握着不完整的信息,需要不停地估算概率,分析风险,投入新的筹码或重头再来。
华尔街顶尖量化师和交易员们在扑克牌局上的交锋,其胜负意义甚至超过资本市场里的明争暗斗。量化对冲基金中的二号人物、芝加哥“城堡投资集团”的格里芬总是与其头号交易员专程到场,他给自己交易员的“死”命令是“不赢下冠军周一就别来上班了”。
然而,电子扑克永远无法模拟资本市场里形形色色的人性。2007年美国金融股连续5个交易日合计下滑10%股价。这在华尔街数学怪才数量模型里被估算为每10万亿年发生一次的“黑天鹅事件”降临了。
高达1:50的融资比例杠杆迫使华尔街每一家(量化)对冲基金都必须在短时间内毫无选择地倾销各类证券资产,换取流动资金填补融资中自有资金的比例要求。其结果是在2007年8月、2008年9月以及2009年3月,股票、期货、债券、可转债、衍生品,连同华尔街新闻评论所说的“能先拿去卖的太婆的项链”都无一例外价格狂泻。量化对冲基金在一个月内损失高达20%~60%。通盘大倾销的“系统性风险”蔓延全球。
这些数学怪才们几乎毁掉了华尔街并差点将全球资本市场拽入深渊。
自金融危机爆发后,我国证券监管机构放缓了融资融券和股指期货推出的步伐。在“系统性风险”防范方面,监管机构加强了融资比例杠杆的控制。但我国资本市场还有不少特征有别于成熟股市:赌博倾向明显的散客人数较多,违规操作依然严重,监管机构对“系统性风险”的防范力度还有待检验。
融券做空与做长头寸、股指期货买卖都是零总和博弈。1986年拉斯维加斯的物理学年会成为了赌城历史上损失最惨重的一周。其损失甚至超过了1980年美高梅大酒店着大火的一周。并不是因为物理学家们横扫了赌场,而是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在享受完赌城价廉物美的自助大餐后,纷纷远离赌场。
物理学家们的聪明未必绝顶,但是,他们的理性让他们在与赌场的博弈中占了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