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传统首饰长命锁的装饰纹样及审美内涵＊

张慧娟

(湖南工业大学包装设计艺术学院,湖南株洲 412008)

谈传统首饰长命锁的装饰纹样及审美内涵＊

张慧娟

(湖南工业大学包装设计艺术学院,湖南株洲 412008)

长命锁的装饰纹样主要来源于古代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它的发展经历了由简到繁、由写实到符号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这些象征美好的装饰纹样逐渐成为一种吉祥的符号沉淀到长命锁上。不管何种形式的长命锁都反应了劳动人民向往美好和尊重生命的精神面貌。

长命锁;装饰纹样;形式美

长命锁由长命缕发展而来,兴起于汉,汉时把五色长命缕系于门榄以避邪气。汉班固《白虎通·衣裳》中记载:“配则像其事,若农夫配其耒耜,工匠佩其斧斤,妇人配其针缕。”魏晋南北朝时期,长命缕有了新的发展。由于战乱和瘟疫,人们把这种能够避邪气的长命缕佩戴到儿童和妇女身上,希望能够人丁兴旺。到了唐代,这种五色缕已经从汉族扩展到了全国各地。宋代出现了“长命锁”与“长命缕”共存的现象。宋人高承在《事物纪原》引《风土记》曰:“荆楚人端午日以五彩丝系臂,辟兵鬼气,一名长命缕,今百索是也。”明清是长命锁发展的高峰期,这时期的长命锁出现各种各样的装饰纹样。

一、长命锁的形式语言

1.长命锁装饰纹样的来源: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

长命锁的装饰题材大都来源于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这些传说和故事都是美好的、积极的。然而,这些美好愿望是如何转化为有意味的形式的呢?这很可能受到神话思维的影响,“按照 H·瓦辛格尔对神话的看法,神话有其自身的内部发展规律。开始是由万物有灵的观念引起的神话,随即神话就伴随着祭礼进入了宗教,而随着人类科学知识的增长,宗教教义又降低为一种假设,由于经不住时间的考验又重新归于神话。因此神话有着它自身的循环:万物有神论→神话→宗教教义→假设→神话。而另一方面 H·瓦辛格尔对神话的本质也进行过一些探讨,在他看来虚构首先意味着一种形象化的活动,虚构也是一种构成,成形,赋予形式,推敲,呈现,模式的活动,即理解、思考、想象、假设、计划、设计、构思的过程。他最显著的特征是无阻碍和自由表现。”[1]777-778他认为,“无可否认的事实是原始人的思维能力在神话中得到充分发挥和锻炼,它对后来艺术的发展意义是毋庸置疑的。”[1]777-778

但是神话又为什么会广为流传,甚至反复出现在载体上呢?

这离不开人们的民俗信仰,由于原始人对自然的崇拜及对生老病死的疑惑和恐惧,使他们把自己无法驾驭的种种寄托给了“神灵”。正是这种神灵的存在,给他们的精神以极大的慰藉,也鼓舞了战胜自然的信心。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儒道佛思想的结合,就产生了更多民俗信仰,自然神的崇拜、宗教神的崇拜和对过去英雄圣人等人文神的崇拜。对待神,人们一方面是虔诚地信奉;另一方面又希望能够通过对神的祭奠、观摩,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正是这种有所求的深层动因,使得这些神话民间故事广泛流传,转移到各种载体上加以膜拜。[2]130

如《麒麟送子》:麒麟在先秦时被称为是仁兽,《说文》中曾这样记载到:“麟,仁兽也,麋角,牛尾,一角;麟,牝麒也。”又有《诗经》的《麒麟》篇,载到:“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相传古时一画师,无子,喜画麒麟,一天做梦一麒麟背驮一子向他走来。不久就喜获一子,其子聪明过人,被人们叫做麒麟童。所以麒麟送子在民间广为流传,也演化成了一个喜得贵子的象征和符号。这个符号被广泛地运用到民俗器物上,长命锁就是一个典范 (图1)。

图 1 麒麟送子镀金长命锁[3]

2.长命锁纹样的发展:由写实到符号化

长命锁从模拟到抽象化,经历了一个由再现到表现的过程。由汉代开始,长命索(缕)经历了漫长的转变过程,这其中与历史、信仰和习俗有很大关系。因为锁有禁锢他物之用,所以人们希望通过佩戴长命锁把孩子锁住,以保其健康长命。在形成之初,长命锁的形状是简单写实的,民间用锁来模仿,但是后来逐渐形成了不同形状,有如意状的、莲花状的、鱼状的等等。装饰纹样也与之前的长命锁有了很大区别。之前的装饰纹样主要由文字和花草组成,而后来长命锁的装饰纹样常见的题材主要有人物和吉祥图案,人物有“寿星”、“麒麟送子”、“刘海戏蟾”、“五子登科”、“戏曲故事人物”等;吉祥图案有“三多图”、“福禄寿图”、“鲤鱼跳龙门”和各种包含浓浓美好期望的文字。我们可以将长命锁的装饰纹样大致概括为两类:一类是对吉祥幸福的追求,如“五子登科”、“福如东海”;一类则是对生殖繁衍的渴望,如麒麟送子。这些美好愿望最终变成吉祥的符号,沉淀到长命锁这个载体上。从内容到形式的积淀过程中,美作为有意味的形式一直存在于装饰纹样中。

二、长命锁的形式美分析

形式具有独立的审美特征,它往往采用主观的表达方式。[4]它是人们按照一定的心理、情绪、观念,对自然事物进行提取、加工、变化,逐渐成为了一种“有意味的形式”。所以形式美更具有装饰性和象征性。形式美包含两部分内容,一个是外观形态所表现的美,包括色彩、形状、声音、空间等。另一部分是空间搭配组合所表现的美,包括对称与均衡、节奏与韵律等。

长命锁的形式美主要从其外观形态上表现出来,如长命锁本身的色彩、形状、声音、空间等。

色彩是视觉传达中最有冲击力的一个要素,它具有强烈的感染力。长命锁主要用金、银、铜、玉、木等材料制成,一般流传下来的以银居多。所以长命锁的色彩一般为银白色,清代以后点蓝工艺的形成,为“长命锁”增添了许多活力。点蓝工艺是将一种蓝色的矿物质,点烧在金银器物上。通过这一技术的运用使得银器表面光滑细腻,色彩对比强烈,同时也产生了较明显的层次感。长命锁的表面被烘托出如诗如画、富丽堂皇的感官效果(如图 2)。金色是富贵、欢乐的象征,在一般家庭中,金器是可望不可即的,所以镀金工艺既满足了人们求富贵的心理又丰富了长命锁的色彩,使得长命锁更加妖娆(如图2)。

图 2 麒麟送子珐琅彩图(背面)[3]

形状的选择也是突显人们心理的一个因素。长命锁的形状大部分为方形和如意形。方形给人以安定、平稳、端庄的感觉。佩戴长命锁的目的是,通过对长命锁的佩戴达到辟邪驱灾的功效,以保佑孩子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所以选择安定的方形正好能够满足人们平静安稳的心理。而“如意”的形状是由美丽的灵芝演化而来,寓意事事顺心。美丽的涡线、圆的造型给人以圆满,大气的感觉。另外“如意”形状迎合了中国人的心理特征,内心含蓄、借物抒情,通过“如意”的形状来表达人们心中真挚的情感。

声音在人们生活中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长命锁的底部经常缀有小铃铛,在孩子走动时就会发出声音,这也是形式美的一种表现。长命锁发出的响声能够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在孩子得到愉悦的同时也增加孩子对其饰物的感情。在这里长命锁发出的声音已经起到了一种表情功能,忧伤抑或高兴都能在孩子的铃声中获知一二。一串小小的铃铛既能增加情趣,又增加了美的内涵。

空间感能够使欣赏主体快速接受物体形象,使得作品在映入读者眼帘的时候,读者能够快速地捕捉到信息。簪花工艺运用锤子击打不同纹理的模子使得器物表面产生“阳刻”、“阴刻”等立体的装饰效果,这种技术的运用给画面产生了多层次多变幻的装饰效果,使得器物表面的立体感突显出来。

长命锁在空间搭配上的组合规律主要有以下几种。

第一,对称与均衡,《蝴蝶形长命锁》(图 3)就是对称均衡的典范。对称就是以中心为轴上下或左右重合或是相似。这块长命锁很显然是一个百家锁,因为锁的下面刻上了任、薛、郭、任、马五家的姓。百家锁就说是小孩的家人挨户乞讨,然后把讨来的钱铸成一把长命锁,挂在刚满月的孩子的脖子上,这样就能用百家福寿锁栓住他的生命。这种做法一般流行于北方。很显然这块长命锁的主人是向任、薛、郭、任、马这五家讨来的钱铸造而成的。蝴蝶常常被看作是美满婚姻的象征,同时也是长寿的象征,这种由曲线组成的蝴蝶外形给人一种柔和、明快、愉悦之感。在蝴蝶的眼睛和翅膀上运用了大量的漩涡纹,这种线条左右相对称,均衡协调,优美的弧线让人心情愉悦。

图 3 蝴蝶形长命锁(清)[3]

第二,节奏与韵律,节奏是事物运动的重要表现手段,体现为一个周期性的变化规律。它是有秩序有规律的反复的排列组合。它主要通过线条的流动、光线的明暗、色彩的冷暖表现出来。如(图 4)《五子登科长命锁》中的五子分别放置在画面的不同位置,有叠加的,有伸展的,有高的,有矮的,有静的,有动的。这五个孩子围成一个圆,这个圆正好位于长命锁的方形中间,组成了一个方中带圆的画面。正是这种高低错落、疏密聚散才使得画面形成不同的节奏,也使得画面趣味横生。

图 4 五子登科长命锁(背面)[3]

第三,多样统一,是众多长命锁的一个共同特征,所谓多样统一就是指在变化中形成统一,在统一中寻找变化。多样统一贯穿于对称、均衡、节奏等形式美法则中,从长命锁纹样来看,大部分长命锁的装饰纹样疏密均匀、节奏整齐,但是除了这种规则的形式外,更多的表现为一种自由组合。多样统一的画面带给人一种稳定而和谐的视觉感受,形成静动、疏密结合的装饰效果。正如黑格尔所说:“和谐一方面出见出本质上的差异面的整体,另一方面也消除了这些差异面的纯然对立,因此他们的互相依从和内在联系就显现为他们的统一。”[5]

三、长命锁装饰纹样的象征内涵

真善美是长命锁表达的主要内涵。在民间一直流传着阎王收小孩的说法,因为锁能够镇住邪祟,所以佩带上了长命锁,阎王就没法收走这个锁住的孩子了。在过去由于经济条件、卫生医疗等方面的原因,为了防治孩子因疾病而夭折,外婆姑妈等长辈就会在婴儿满月的时候赠予婴儿长命锁这一贵重礼物。如图《五子登科长命锁》(图 4),五子登科这一典故出自《三字经》“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这个故事被广为传播,并逐渐转化成为一个吉祥图案。这也说明了长辈期盼儿女都能够像窦家五兄弟一样登科及第、高中状元。所以说长命锁也寄托了长辈们的浓浓爱意和殷殷期望。

在长命锁常用的装饰纹样中,人们采用象征和类比的方法使得表面的相似性与物体的寓意性发生关系。通过想象联想的作用把人们的主观意识嫁接到客观物体上,使得特定的具体的事物显现出主观的抽象的意蕴。这些美好愿望物化到锁上就形成了长命锁的丰富的象征内涵。

长命锁传达的精神内涵主要为长命百岁、满堂富贵、健康吉祥,那么这些装饰纹样的象征内涵又是什么呢?其实作为一种观念符号的长命锁,它是作为求生、趋利、避害的符号来存在的。它被赋予了很强的象征意义,长命锁是人们情感物化的表达,它不仅表现出了人们对生命的热爱和尊重,也表达了人们对生活的炽热和追求,它是劳动人民追求理想生活的心灵折射,带有很强的祝福性和情感性。长命锁是劳动人民为满足自身精神生活而创造的独特艺术形式,反映了劳动人民独特的生活情趣。如果我们忽略了长命锁的象征内涵,那么这些纹样将变成一堆无意义的线条的组合。

随着社会发展,科学取代了神秘的封建思想,长命锁也历经了岁月的洗礼,如今人们佩戴长命锁已经不再是一味的迷信,而更多的是对美的追求和精神慰藉上的找寻。

长命锁的装饰纹样随着时代的进步变得更加丰富感人。装饰纹样也成为了表达了人们的美好愿望、寄托人们吉祥富贵心愿的符号。长命锁所呈现的装饰美并不是单一的美,而是一种糅合了真善美的符号美。长命锁定会以更迷人的形式去装点人们的生活。

[1]朱 狄.原始文化研究对审美发生问题的思考[M].三联书店.1998:777-778.

[2]左汉中.中国民间美术造型 [M].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1992:130.

[3]王金华.民间银饰[M].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05: 52-88.

[4]李春倩.论艺术创作中的形式美因素 [J].美术大观. 2008(1):179.

[5]黑格尔.美学:第 1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1:180-181.

责任编辑:李 珂

Decorative Patterns on TraditionalOrnament Long L ife Locks and the Aesthetic Connotations

ZHANG Huijuan

(College of Packaging Design and Art,Hu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Zhuzhou,Hunan 412008)

Decorative patterns of long life locksoriginate mainly from ancientmyths,legends and folk tales and have developed from simple to complex and from realistic to symbolic.In the process,the decorative patternswhich symbolize beauty gradually become an auspicious symbol and precipitate into the long life lock.No matterwhat kind of decorative long life locks are,they reflectworking people’:smental outlook for beauty and their respect for life.

long life lock;decorative patterns;formal beauty

J526.1

A

1674-117X(2010)03-0094-04

2010-03-28

张慧娟(1985-)女,山东泰安人,湖南工业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外美术史及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