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oyoshi综合征并发胃肠道穿孔死亡1例并文献复习

黄玉红，姜敏，孙明军，傅宝玉

（中国医科大学 附属第一医院消化内科，沈阳 110001）

Satoyoshi综合征是以进行性发作性疼痛性肌肉痉挛、毛发脱落、腹泻为主要特征的一种全身性疾病。该病于1967年首先由日本学者Satoyoshi和Yamada 报告［1］，1978 年正式命名为 Satoyoshi综合征。迄今为止，全世界报道仅62例，国内报道10例。现报道我院收治的首例Satoyoshi综合征病例，也是世界上第1例并发胃肠道穿孔死亡的病例，并结合文献进行综述。

1 临床资料

患者，女，32岁，未婚，身高1.57 m，体质量20 kg。因腹泻、发作性疼痛性肌肉痉挛、脱毛17年，加重伴腹痛4 d，于2008年5月22日入院。1991年始，患者无明显诱因出现腹泻，2～3次/d，为黄色稀便或水样便，无黏液及血，无发热及里急后重，不伴腹痛，多于着凉、劳累或情绪不好时加重，服用一般治疗肠炎药物无明显疗效，多年来症状时轻时重，无明显逐渐加重趋势。发病初即有阵发性手指疼痛性肌肉痉挛，单侧或双侧对称性发作，数秒或数分钟后可自行好转，1996年始出现阵发性双侧下肢和/或上肢疼痛性肌肉痉挛，可见肌肉隆起，约0.5～6 h可自行缓解，1999年始出现阵发性全身疼痛性肌肉痉挛，发作时全身肌肉僵直、牙关紧闭，静推葡萄糖酸钙可缓解。起病后发现眉毛、睫毛、头发及其他部位体毛逐渐脱落。2007年11月在北京协和医院确诊为Satoyoshi综合征，此后服用醋酸泼尼松片30 mg/d，疼痛性肌肉痉挛及腹泻明显缓解。入我院前4 d无明显诱因腹泻加重，5～6次/d，性状同前，伴腹痛，为全腹持续性隐痛，阵发性加剧，以左上腹为重，不伴呕吐及发热。1991年发病以来食欲不振，睡眠欠佳，身高无增长，近2年体质量减轻约10 kg。

月经史：14岁月经初潮，最初1年每月1次，量少、无痛经，以后月经周期逐渐延长，每5～6个月1次，末次月经为5年前。

家族史：家族中无类似疾病患者，父母及1个姐姐身体均健康，身高分别为1.82 m、1.64 m和1.68 m。

体格检查：体温36.9℃，脉搏104次/min，呼吸20次/min，血压110/70 mmHg，神志清醒，智力正常，极度消瘦，恶病质。头发稀疏，只有少量黄色1 cm左右软发，眉毛稀疏，无腋毛及阴毛。甲状腺正常。胸部肌肉萎缩，肋间隙内陷。肺部查体未见异常。心率120～150次/min。腹部略膨隆，腹软，全腹压痛、反跳痛，以左上腹为重，局部腹膜轻度叩痛，肠鸣音弱，每3 min可闻及1～2次。眼底和脑神经系统检查未见异常。四肢肌力Ⅲ级，伴有不同程度的肌肉萎缩，感觉检查未见异常。双侧腱反射对称存在，未引出病理反射。双乳Ⅳ期，阴毛Ⅰ期。

实验室检查：血常规：白细胞18.9×109/L，粒细胞比率86.24%，血红蛋白109g/L，余正常。便常规：白细胞 0～2/HP，潜血（±）。肝功、白蛋白 22.8 g/L，余均正常。血清钾2.33 mmol/L。肾功、心肌酶、血清钙、自身免疫抗体、甲状腺功能均正常，性激素水平略低，肿瘤标志物阴性。骨髓象：反应性增生性骨髓象。妇科彩超：子宫体偏小，双侧卵巢未见异常。头CT未见异常。胃镜（北京协和医院，2007年11月）：慢性萎缩性胃炎、胃潴留、十二指肠炎伴炎性息肉及瘢痕形成。胃底、体部黏膜明显斑片状充血，黏膜变薄，胃角光滑，蠕动好。十二指肠球腔轻度变形，球腔黏膜轻度充血，可见不规则白色瘢痕。球降部黏膜明显充血，散在不规则白色线性瘢痕，可见1枚0.5 cm×0.2 cm的息肉样隆起。十二指肠降部有狭窄。结肠镜（北京协和医院，2007年11月）：回肠末端及全部大肠黏膜水肿、变薄、粗糙，有广泛散在分布的直径0.3 cm的半球状小息肉，并有散在分布红斑。病理：胃体黏膜轻度慢性萎缩性胃炎，小肠黏膜慢性炎症，大肠黏膜慢性炎症，固有层纤维组织增生，回盲部结肠黏膜慢性炎症，固有层纤维组织轻度增生。腹部CT：胃肠道穿孔。

2 结果

入院后初步诊断为Satoyoshi综合征，合并胃肠道穿孔，给予禁食水、胃肠减压、对症静脉营养等一般治疗，静脉滴注美罗培南1.0 g，1次/8 h，甲泼尼龙40 mg，1 次/d，人免疫球蛋白 10 g，1 次/d。请外科会诊，因入院前立位腹平片腹腔内仅见少量游离气体（图1），考虑穿孔较小或慢性穿孔可能性大，加之身体状态极差及经济困难，外科会诊认为暂不适合手术治疗，患者及家属坚决要求内科保守治疗，但经系统治疗病情无明显好转，7 d后查腹部CT，于腹腔内见大量游离气体及腹腔积液（图2），再次请外科会诊，患者及家属仍坚持内科保守治疗，半月后体温升高达40℃，腹痛、腹胀逐渐加重，且出现胸、腹壁皮下气肿，末梢血白细胞高达42.2×109/L，中性粒细胞内出现中毒颗粒，因经济困难，停用人免疫球蛋白静脉滴注，病情逐日加重，最后因感染中毒性休克死亡。

3 讨论

Satoyoshi综合征是一种罕见病，1967年首先由日本学者 Satoyoshi和 Yamada报告［1］，1978年正式命名为Satoyoshi综合征［2］。全世界报道仅62例，所见报道中，大部分为日本人，我国从1985年始至今有 10 例报道［3～8］，美国 4 例［9］，印度 2 例［10，11］，智利、墨西哥、俄罗斯、德国、荷兰、泰国、阿根廷及巴西各 1 例［12～19］。发病年龄最小的 6 岁［17］，最大的 52岁［10］，以6～19岁女性多见，平均12.1岁。主要特征为进行性、疼痛性、间断性肌肉痉挛，伴有腹泻、脱毛、发育迟缓，女性患者常有闭经，12岁以前发病者有体格发育异常和骨关节病表现。

疼痛性肌肉痉挛是本病的主要临床表现，几乎见于所有病例。痉挛常常先发生于下肢肌，以后逐渐累及上肢肌、手指、躯干、颈部、咀嚼肌。痉挛每次持续数秒至数分钟不等，伴有肌肉疼痛，每天发作数次。痉挛越严重，发作越频繁，持续时间越长。严重时肌肉呈板样，甚至影响呼吸和语言，伴意识模糊［11］。肌肉随意运动、寒冷、感染发热、脱水状态和情绪激动时易诱发疼痛性肌肉痉挛，病情严重者甚至在睡眠时也可发生疼痛性肌肉痉挛［9，17］。

脱毛几乎见于所有的本病患者，而且为全身性，先是眉毛、睫毛脱落，然后是头发及其他部位体毛脱落，病情严重者毛发全部脱落，甚至秃头。经口服糖皮质激素治疗毛发可以重新生长，提示脱毛原因与免疫相关［11，17，19］。

约半数患者有胃肠道症状，主要表现为腹泻，与慢性吸收不良有关［2，9，20］。腹泻症状常常出现在疼痛性肌肉痉挛之后［20］，为水样泻，多于进食高碳水化合物饮食及甜食后出现，不伴发热及腹痛，无黏液及血［11］，纤维结肠镜检查多无异常［10］。纤维胃镜可见胃黏膜萎缩与胃溃疡［10，20］，十二指肠黏膜可见散在小的白色颗粒样改变［20］。国内报道的10例患者中7例有腹泻症状，占70%，大部分患者胃肠道钡餐检查未见异常，其中1例患者胃镜下胃底和十二指肠球部黏膜呈结节样改变［5］，另外1例患者胃镜下胃黏膜表面可见散在分布的直径0.3 cm的蘑菇状小息肉。

体格发育异常主要见于12岁以前发病者。骨骼改变多见于长管状骨的远端。X线检查可见骨生长迟缓、骨骺滑脱、关节变形、骨质破坏，偶有囊肿形成。骨活检可见骨皮质破坏、骨膜纤维化、肢端骨质溶解、疲劳性骨折、骨关节炎等。关节畸形多见于膝关节、腕关节、踝关节、肩关节。脊柱前弯也比较常见。骨关节改变主要是由于反复肌肉痉挛造成的创伤性运动对生长板和肌腱的损伤所致［17］。

本病患者生长发育迟缓，早期体检一般正常，后期常表现消瘦、身材矮小。因长期营养缺乏，导致内分泌失调，表现为闭经、子宫和卵巢发育不良［20］，12岁以前发病者，无第二性征表现［11］。

本文报道的病例具有Satoyoshi综合征的典型特征，14岁时即有反复发作疼痛性肌肉痉挛，症状在8年内逐渐加重，累及四肢、躯干、颈部及咀嚼肌，并出现眉毛、头发脱落，伴腹泻、闭经，身材矮小，极度消瘦，与所见报道相符，故诊断可以成立。稍有不同的是本例患者腹泻症状几乎与疼痛性肌肉痉挛、脱毛同时出现，而且疼痛性肌肉痉挛先发生在手指，以后逐渐累及上肢、下肢、躯干、颈部、咀嚼肌，内镜检查显示全部胃肠道黏膜萎缩变薄，可见散在不规则白色瘢痕及息肉样隆起，正是由于胃肠道黏膜萎缩变薄，才容易并发胃肠道穿孔。该病例为我院收治的首例患者，目前为止，国内外尚未见有关Satoyoshi综合征并发胃肠道穿孔的报道，本例为首例。因发病初期立位腹平片腹腔内仅见少量游离气体，考虑穿孔较小或慢性穿孔可能性大，加之身体状态极差及经济困难，外科会诊认为暂不适合手术治疗，患者及家属坚决要求内科保守治疗，虽经积极保守治疗，但患者病情逐渐加重，进一步查CT见腹腔内游离气体明显增多，并出现腹腔积液，最后因感染中毒性休克死亡。

本病病因和发病机制不明，由于个别患者合并自身免疫性疾病，如系统性红斑狼疮、重症肌无力、肾炎、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10，17］，肌肉活检发现肱二头肌运动终板上有免疫复合物沉积［17］，血清中抗核抗体、抗甲状腺微粒体抗体阳性［10］，应用糖皮质激素及静脉滴注免疫球蛋白后有一定疗效［11］，故考虑本病可能与自身免疫功能异常有关。

本病的治疗以对症及免疫抑制治疗为主。静注葡萄糖酸钙能减轻痉挛，减少发作，并维持数小时。应用糖皮质激素及静脉滴注免疫球蛋白后能减少肌肉痉挛的发生，毛发重新生长，腹泻好转［10，11，17，19］。雌性激素替代治疗可以恢复月经周期［15］。

本病进展缓慢，病程取决于肌肉痉挛的严重程度，严重痉挛者预后较差。由于疼痛性肌肉痉挛反复发作，导致关节畸形、进食困难及严重营养不良，影响了患者的生活质量，缩短了患者的生存期［17，20］。所以，对本病的早期诊断和治疗，对减轻患者的痛苦，避免严重并发症，以及改善预后非常重要。在我们的临床工作中，如遇到疼痛性肌肉痉挛伴腹泻、脱毛、闭经、生长发育迟缓者，尤其是年轻女性患者，要考虑本病的可能，尽早给予糖皮质激素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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