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顺富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 长沙 410006)
论陈云的计划与市场思想
许顺富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 长沙 410006)
陈云的“三个主体,三个补充”思想,首次阐述了计划与市场的关系,他的“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的重要经济观点。他有关经济发展的“笼鸟之说”,对于建立健康、有序的社会主义经济秩序,促进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改革的稳步发展,起过重要的作用。
陈云;计划与市场;“笼鸟之说”
陈云建国后长期主持全国的财政经济工作,创造性地提出了一系列发展社会主义经济的新思路,他的“三个主体,三个补充”的重要思想,首次阐述了计划与市场的关系,突破了苏联高度集中统一的计划经济体制的框架。1979 年 3 月,他再次指出,过去我们计划工作制度中的主要缺点,是只有“有计划按比例”这一条,没有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还必须有市场调节这一条。他的这些观点,不仅在 20 世纪 70 年代末 80 年代初,对推动全党同志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突破我国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产生过深刻的影响,而且对我们现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仍然具有重要的启发和先导作用。
一
新中国建立于一个十分薄弱和落后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经济基础上。据联合国“亚洲及太平洋社会委员会”统计,1949 年中国人均国民收入为 27 美元,不足整个亚洲人均国民收入的 2/3,不足印度人均57 美元的一半。[1](p7)现代工业的总产值仅占国民经济总产值的 17%,农业和手工业仍占 83%,是一个极度落后的农业大国。中国共产党要在这样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中,建立新型的社会主义制度。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迅速恢复和发展社会经济,构筑巩固政权的物质基础。在外有帝国主义经济封锁,内有美、蒋特务从中破坏、投机奸商哄抬物价,国民经济千疮百孔的严酷环境下,中国共产党人在没有现成经验可寻的情况下,只得借助苏联“社会主义老大哥”,恢复和发展社会经济的现成经验,利用国家政权的力量盘活国家的现存资源,统筹有关国计民生的重要物资,保障人民最基本的物质生活条件,统一安排社会的物质生产,调配国家的物质资源,逐渐形成了一种与苏联模式基本类同的高度集中统一的计划经济体制。这种体制对建立初步的社会主义工业化基础曾起了积极作用,它为国家提供了稳定的控制功能,有利于迅速形成动员的投资能力,集中地用于国家需要的部门,在有比较大的粗放发展余地的情况下,能够保持较好的发展势头。“一五”期间,我国工业总产值平均每年增长 18%,这一速度不仅远远超过旧中国的水平,而且也大大高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如同期美国工业生产年均增长率为 3.4%,英国为 3.5%,法国为 8.1%,西德为 10.5%,日本为 14.9%。[2](p128)从而奠定了中国工业化的发展基础,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没有现代工业体系的历史。但是这种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也暴露出不少弊端,经常造成资源的误配置和生产的低效率,扼杀了社会经济发展的活力。1956 年 4 月,毛泽东以苏联经验为借鉴,总结了我国的建设经验,开始了探索符合中国实际情况的社会主义道路的旅程,在这一探索过程中,作为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组长的陈云做出了重要贡献。
建国初期,在实现全国财政经济统一、迅速稳定金融物价以结束国民党政权留下来的恶性通货膨胀,恢复国民经济、安定人民生活等一系列严重和困难的斗争中,在对粮食、棉花等主要产品实行统购统销的重大决策中,在有步骤地开展对生产资料私有制,特别是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复杂和深刻的社会主义改造中,在制定和实施发展国民经济第一个五年计划,奠定我国社会主义工业化基础的开创性工作中,陈云创造性地贯彻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指示,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坚持从我国国情出发提出了许多正确的指导思想、工作方针和重大措施。他强调计划的重要性,主张对“税则、税目、税率;国营工厂的生产计划、原料来源、产品推销;外销物资的采购,外汇使用的分配;内地贸易物资的调拨,物价管理;铁道、轮船的合理使用,邮电的管理等等”都要做出统一的规定、计划和管理。[3](p70)认为“我们要搞计划经济,如果只计划公营,而不把许多私营的生产计划在里头,全国的经济计划也无法进行。只有在五种经济成份统筹兼顾、各得其所的办法下面,才可以大家夹着走,搞新民主主义,将来进到社会主义”。[3](p92)在这里,陈云把计划经济作为从新民主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经济的重要手段。因而在注重计划经济的同时,他仍旧主张要兼顾私营企业者的利益,“因为私营工厂可以增加生产,私营商业可以帮助商品流通,同时可以帮助解决失业问题,对人民有好处。”[3](p91)提倡以价格政策来激活商品市场,他说:“我们和私人商业关系搞好搞不好,能不能协调,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是价格政策问题。批发和零售的差价要适当,使私商有利可图。”城乡物资交流,既要“照顾到消费者的接受能力,”又要“照顾到商人有利可图。”“出口的东西要放宽尺度,凡是能够出去的东西,不管鸡毛蒜皮都可以出。这样我们就主动了。”[3](p92_93)在人民囿于传统计划经济模式的束缚,思想尚未从这种模式下解放出来的时候,陈云较早地看到了传统计划经济体制的主要缺点是缺少市场调节,并提出要充分发挥市场调节在社会主义经济中的作用。50 年代末 60 年代初,陈云在主管国家财经工作的实践活动中,通过深入实际的调查研究,既看到了计划经济在调配国家资源,集中财力办大事,保障国家重工业建设,稳定社会秩序方面起着积极的作用。
又看到了在这一体制模式下,整个社会经济活动,从宏观到微观都是按照类似于自然经济的原则,由各级行政机关用指令进行统一指挥,排斥市场经济的作用,导致生产的高投入和低产出,不能充分挖掘企业的潜力,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因此陈云在抓财经工作的具体过程中,有意识地强调了社会主义的市场意识:一是搞基本建设要计算成本,注重经济核算。“以前我们的经济工作搞的是‘供给制’,不是经济核算制,现在要改变。”“现在是办工厂,不学会经济核算不行。”[3](p119)二是工业建设方面中央应抓大放小,实行中央与地方分管制度。“将工厂分一部分给地方管,他们的临时费、特别费就不会用来买地毯、沙发,而把钱都用到工业上去了。”“地方工业发展了,反正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里头。”[3](p120_121)三是在实行有计划、按比例发展社会主义经济的同时,要适度开放社会主义市场。陈云认为“对一部分商品采取选购和自销,让许多小厂单独生产,把许多手工业合作社划小,分组或按户分散经营,放宽小土产的市场管理,不怕有些商品的价格在一定范围内暂时上涨,改变对某些部门计划管理的方法,所有这些,是否将使我国的市场退回到资本主义的自由市场呢?绝不会这样。采取上述措施的结果,在我国出现的绝不会是资本主义的市场,而是适合于我国情况和人民需要的社会主义市场。”[4](p14_15)陈云的这些颇有见解的看法不仅体现在他的言论中,更重要的是体现在他的实际工作中。1950 年至 1952 年由陈云领导的中财委主持编制第一个五年计划时,对于计划经济模式并没有完全照搬苏联的体制。“一五”计划由直接计划(即指令性计划)和间接性计划(即指导性计划)两部分组成。国营大中型工业企业计划、基本建设计划、几种主要物质分配计划是指令性计划,是学习苏联的。集体所有制的农业计划、一般商品的商业计划、小型工业企业的计划,基本上是靠我们根据地的经营管理经验估算编制的。私营工商业和个体经济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必要补充,国家不作计划,依靠市场调节。陈云当时一直不同意苏联专家关于农业计划和统计、物资分配、商业计划等一套繁琐的脱离中国实际的表格和计划方法。因此,毛泽东说过:陈云同志所管的财经工作不是教条主义的,是按照中国情况办事的,有创造性的。[5](p211)由此可见,从建国开始,陈云就已经在思索计划与市场的问题。只不过在当时国际国内大气候的影响,建立统一的计划经济体制成为了当时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重要目标的情况下,陈云也不可能背离国家经济建设的大政方针,所不同的是陈云在经济建设的实际工作中,已经看到了计划经济并不是万能的灵丹妙药,还必须辅之于市场调节这一重要手段。
1956 年 9 月,陈云在党的“八大”上进一步提出了“三个主体,三个补充”的思想,即在工商业经营方面,以国家和集体经营为主,个体经营为辅;在生产计划方面,以计划生产为主,按照市场变化而在国家计划许可范围内的自由生产为辅;在社会主义统一市场中,以国家市场为主,自由市场为辅。这一思想为大会所接受,其基本点被写进了大会的决议。
陈云一直主张在农业、商业和部分轻工业中发展市场的作用。他在八大的发言,就减少了对私营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的颂扬,因为国家的控制已经带来了一系列新的问题:国家对农产品的统购造成了农产品价格和产量的下降;工业产品方面,低效益的国营批发公司减省市场上的竞争,从而使商品的种类大大减少。陈云认为,工业产品问题的解决办法是允许企业有自己直接的市场,或者由他们指派的委托商。他反对把小的企业和手工业并入大的合作社,因为这样做会降低他们的生产积极性,甚至可能使他们停止传统产品的生产。他认为农业集体化削弱了家庭制造业和农副产品市场。所以他强调“不加区别地一切都要归社经营的现象必须改变。许多副业只有放开让社员分散经营,才能增产各种各样的产品,适应市场的需要,增加社员的收入。”[4](p9)
陈云不仅在思想上这样认为,更重要的是他能把自己的思想落实到自己的具体的实际工作之中。首先他支持农产品在农村的自由贸易,反对由国家控制消费品在农村的分配。在 1955 年冬至 1956 年合作化高潮中,许多农村市场被关闭,陈云主张重新开放这些市场,在他的不懈努力下,1956 年夏,这一政策获得通过。他还主张农村消费品的分配采取多种渠道,与国营商业形成竞争,从而促进了农村消费品种类和数量的增加。其次,陈云主张发挥价格在工农业生产中的作用。他指出:“好货好价钱,质量好的价高,不好的价低。现在是好货,坏货价钱差不多,这个办法不好。”[3](p277)“我们应该采取自由采购,自由贩运,而不要害怕价格方面一时的一定程度的上涨。我们必须避免那种因为减产而来的暴涨。”[4](p12-13)他认为必须制定出有利于生产发展的价格政策也就是说应该调整价格,刺激生产的积极性,这样可以得到中央所希望的高产量,也可以拉开产品质量的档次。他进一步反对对价格稳定的崇拜,特别是农副产品的价格。他说,如果放松控制后,价格上涨了,也不需要国家干预,价格上涨将导致产品产量的增加,那时,价格又会降下来。他的这一说法,在当时计划经济盛行的时代,很少能够得到他人的理解和赞同,这也恰恰说明了陈云在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中具有超越常人的睿智。
尽管陈云的“三个主体,三个补充”的思想在“八大”二次会议不久,因党在指导思想上“左”的错误的影响未能在实践中得到具体实施,但陈云仍旧没有改变他对计划与市场理解的初衷,由于相信市场刺激的作用。陈云在八大的两次发言中,非常明确地提出了保留和扩大农村自留地的问题。在全国大批“三自一包”是修正主义,大喊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险恶情况下,陈云仍在自己的著作中为“三自一包”进行辩解。他在《按中央规定留足自留地》的调查报告中说:“农民种自留地,可以种得很好,单位面积产量比生产队高。增加一点自留地,可以使农民的口粮得到一些补充,生活有所改善,再加上包产落实、超产奖励、多劳多得等一系列的措施,农民对集体生产的积极性就容易提高。农民积极性提高了,种这么一点自留地决不会妨碍集体生产,相反地会促进集体生产的工作。”[5](p210)
二
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战略目标,党在领导社会主义建设中,坚持计划经济,又大力发展商品经济,发挥市场调节的积极作用。为整个经济生活带来了巨大的活力。
重任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副主席的陈云是这场经济体制改革过程中较早探索计划与市场关系的重要领导人之一。1979 年 3 月 8 日,陈云在一份当时未公开发表的讲话提纲中,专门就计划与市场问题阐述了自己的见解:首先,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肯定了传统经济模式的历史作用并指出了它的局限性。他说:“六十年代,无论苏联或中国的计划工作制度中出现的主要缺点:只有‘有计划按比例’这一条,没有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还必须有市场调节这一条。”[6](p221)其次,明确指出社会主义经济体制必须包括计划与市场两部分。计划经济部分是基本的、主要的,市场调节部分是从属的次要的。这种模式的构成是中国国情和经济体制状况所提出的客观要求,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第三,在今后经济的调整和体制的改革中,实际上计划与市场这两种经济的比例的调整将占很大的比重。不一定计划经济部分愈增加,市场经济部分所占绝对数额就愈缩小,可能都相应的增加。陈云的这一思想与他 1956 年构想相比,又大大前进了一步,在 1979 年春天,是十分新颖和颇具胆识的见解。这份讲话提纲在 1982 年公开发表后,为当时进行的经济体制改革,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思路。
陈云在总结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经验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了一个重要的指导经济工作的思想,就是坚持计划经济与市场调节相结合,以计划经济为主来组织经济建设。他将其形象地概括为“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是 1979 年期间中国经济体制改革实践的重要的指导思想,它相对于排斥市场调节的传统的计划经济观念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飞跃。这一命题是我们党对计划与市场问题认识的一个重要阶段,“主一辅”说,与主体一补充(即“三个主体,三个补充”)模式之间,既有着天然的历史继承关系,又有着新的超越和突破,对市场的作用问题有了更为明确的定位,市场意识较前有了增强,说明我们党对计划与市场的认识向前跨进了一步。为以后党中央进一步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目标扫除了一定的障碍。
随着人民思想的不断解放,传统的计划经济模式,日益突破,商品经济日趋活跃,市场经济不断散发出迷人的光环,下海经商办厂成为了全国经济建设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全国的经济活动开始显现出“无政府”状态的局面,基本建设投资过大,国民经济比例严重失调,财政、外贸赤字巨大,物价大幅上涨,带来了严重的社会问题。陈云又开始提醒人们不要忽略国家干预的作用和摆脱国家计划的倾向。他多次强调要处理好计划与市场的关系问题,坚持计划经济的重要性。1981 年 12 月 22 日,他在《经济建设的几个重要方针》的讲话中说:“国家建设必须全国一盘棋,按计划办事。”他强调搞活经济不能离开计划指导。他在听取宋平、柴树藩关于全国计划会议和当前经济情况的汇报时,将计划与市场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这就是他的笼鸟之说。他说:“搞活经济是对的,但必须在计划的指导下搞活,这就象鸟一样,捏在手里会死,要让它飞,但只能让它在合适的笼子里飞,没有笼子,它就飞跑了,笼子大小要适当,但总要有个笼子”。1982 年 11 月 22 日,陈云又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把计划指导和搞活经济的关系比作笼子和鸟的关系,只是讲到“笼子”大小要适当时,增加了“不一定一个省就是一个笼子”,笼子‘也可以大到跨省跨地区’的话;还说:“我们的‘笼子’——五年计划和年度计划,也是要经常调整的”。同年 12 月 2日他在出席五届人大第五次会议的上海代表团部分代表谈话时再次谈到其笼鸟之说,在“笼子”大小要适当,可以跨省跨地区这句话的后面,加上了“甚至不一定限于国内,也可以跨国跨洲。”[7]
这次论述是目前所见材料中比较全面的一次。从这次论述中可以看出,他的笼鸟之说有以上四层意思:第一,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搞活经济政策,成效显著,要继续坚持搞活经济,发挥市场调节的政策。第二,搞活经济,发挥市场调节的作用,不能离开计划的指导,不能摆脱国家的计划。第三,国家计划要适应搞活经济的需要,要允许经济活动在尽可能广阔的领域内活动。第四,国家计划本身也要根据实际情况的变化经常修改。
由此可见,陈云的笼鸟之说并没有改变他过去关于计划与市场问题的基本观点,并没有否定市场调节的作用。他的笼鸟之说是逐步形成和完善起来的,体现了其与时俱进的科学态度。他所说的“笼子”,绝不像一些浅薄轻浮的评论家想象的那样,真的像鸟笼那样狭小而固定,相反,是有广阔天地的,是可以伸缩自如的。只要条件允许,市场就可以无限延伸,因为鸟笼的伸缩余地很大,主要看鸟的本领如何,人们只要不带任何偏见,便不难发现,这一比喻实际是陈云对计划与市场关系问题的进一步深化,比“以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的提法又有发展,是更加积极的而不是消极的。这一比喻虽然侧重点在于计划的指导作用,但它的出发点和归宿都是要搞活经济。
对陈云鸟笼之说的理解,我们还必须结合当时的社会环境来考察,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提出这一思想的。陈云提出这一思想是在 80 年代初,正是我国改革开放不久,处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刚刚起步的阶段,不管是从当时的软硬环境而言,还是从人们的思想观念和认同态度而言,都还不具备完全放开市场的条件,还要计划强有力的指导。我国是一个人口大国,任何政策的出台都需要有一个慢慢消化的过程。历史的经验多次反复证明,中国人遇事缺乏冷静,很容易走极端。改革开放给我国经济建设带来了新气象,但也带来了盲目乐观的情绪。穷困落后了一百多年的中华民族太需要强盛了,人们理所当然地渴望她尽快地发展,高速度前进,甚至在几经挫折,饱受创伤后,仍不能根据客观实际可能调整前进的步伐。在这种心理下,人们很容易忽视我国长期积弱的落后起点,忽视我国面临的各种困难,而过多的看重主观的愿望和热情,从而产生急于求成的“左”倾思想。党的十二大报告根据邓小平的意见,提出在本世纪末的 20年时间里,工农业总产值力争翻两番;又根据陈云的意见,提出为了实现 20 年的奋斗目标,在战略部署上要分两步走,前十年主要是打好基础,后十年要进入新的经济振兴时期。但会议开过不久,一些地方和部门就纷纷制定提前翻两番的计划,出现了乱铺摊子的苗头,如果任其发展,国民经济各种重大比例关系肯定又会失调,经济想活也活不起来,试想,各地把产值高、利润高的钢厂、化工厂、电视机厂、啤酒厂等等建得很多,但电跟不上,铁路、公路、通讯跟不上,大家势必会挤来挤去,相互掣肘,谁也跑不起来,而且这些企业今后一旦形成规模生产,很可能会出现产品过剩问题,另外,对科学、教育不投资,也难以保证经济发展的后劲。对此,陈云多次指出,开国以来经济建设方面的主要错误是“左”的错误;粉碎“四人帮”后的一段时间经济工作中“左”的东西仍没肃清,基本错误还是“左”的东西。陈云一贯坚决反对盲目的大干快上,乱上基本建设,主张建设规模要和国力相适应。而这些原则的落实,又与加强国家宏观控制和计划分不开。
陈云的笼鸟之说,也是对盲目崇拜西方自由经济,不顾中国改革开放客观实际的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的纠偏。80 年代,我国改革开放刚刚起步,我国的财力极为有限,尚不具备足够的市场机制赖以顺利运行的硬件,这些硬件包括通讯设备、交通工具、港口码头、市场设施等基本项目,基本建设属于“公共物品”,只有国家才有兴建的动机,正是出于基本建设相对缺乏的考虑,我国的市场经济的引入必须在国家计划的指导下才能顺利进行,否则就会出现不良后果。加之我国长期的集中计划经济的影响,当时我国还不具备足够的市场机制赖以顺利运行的软件,这些软件包括商务法律、企业管理条例、市场运作条规、行业成规、群众的市场意识等与上层建筑有关的事物,而这些事物的欠缺又使市场机制难以顺利运行,我国是一个人口大国,人均资源贫乏,个人经济行为的轻微变动加在一起,便会对市场构成巨大的冲击,而市场机制只能通过供求的调节来解决比较轻微的经济波动,对巨大的冲击,它是无能为力的。80 年代由于盲目迷信市场经济的效用,盲目引资,重复建设,乱搞开发区的现象极为严重,甚至出现了以一己之私,损公肥私,“官倒”现象十分严重,导致经济秩序的混乱。1979 年,我国经济虽然处在调整时期,但基本建设的总规模不仅没有压下来,相反财政收支逆差 170.7 亿元,出现建国以来最大的赤字,外贸出口虽然比 1978 年有所增加,但进口增加更多,逆差 20 亿美元,到 1980 年底,财政、外贸继续保持巨额赤字,迫使两年增发货币 130 亿元,造成物价大幅上涨,直接影响着社会的安定。在这种情况下,一向办事谨慎的陈云开始从市场承受能力的高度向全党敲响了警钟。他说:“我们要改革,但是步子要稳。因为我们的改革问题复杂,不能要求过急。改革固然要靠一定的理论研究、经济统计和经济预测,更重要的还是要从试点着手,随时总结经验,也就是要‘摸着石头过河’。开始时步子要小,缓缓而行。”可见,陈云在进入 80 年代后较多地强调国家计划的作用,是有特定的历史原因的。正如邓小平在动乱平息后的首次公开讲话中说的那样:“在调整时期,我们可以加强或者多一点计划性。”[8](p306)
陈云关于在发挥市场调节作用,按经济规律办事的过程中,仍然要有国家干预,要注意计划指导的论述,对于人们深化对经济体制改革的认识曾经给予了积极的及时的启示。陈云关于加强社会主义国家宏观调控、建设规模要和国力相适应,搞好综合平衡,反对经济建设片面追求速度的倾向等思想,仍对我们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具有较大的指导意义。
[1]蒋伏心,左用章.中国现代代曲折三十年[M].南京:南京出版社,1998.
[2]孙代尧,王文章.巨龙的苏醒[M].北京:文津出版社, 1993.
[3]陈云文稿选编(一九四九 -- 一九五六年)[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4]陈云同志文稿选编(一九五六 -- 一九六二年)[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5]宋邵文.陈云关于我国社会主义改造的思想与实践[A].陈云与新中国经济建设[C].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1.
[6]陈云.计划与市场问题[A].陈云文选(一九五六至一九八五年)[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7]朱佳禾.谈谈陈云对计划与市场关系问题的思考[J].党的文献,2000,(3):17-18.
[8]邓小平文选(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责任编辑:黄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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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3605(2010)04-0070-05
2010-03-18
许顺富,男,湖南怀化人,中共湖南省委党校党史教研部教授、副主任、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共党史。